第3章 雞飛狗跳
雞飛狗跳
杜仲說完，放下扶着陸西塘的胳膊準備向哥哥嫂子狂奔而去，結果被陸西塘像拎小雞一樣拎了回去，他聽見陸西塘咬牙切齒在他耳邊說：“臭書生你想去哪兒啊？”
嫂子看熱鬧似的挎着剛收的一籃子雞蛋走上前來，“喲！這是上演的哪一出啊？仲哥兒你撿回來的這姑娘醒啦？”說着，看到陸西塘身上穿着杜仲的衣服，眼睛裏閃爍着八卦的熊熊之火，“哎呀，這怎麽還穿上我們仲哥兒的衣服啦？”
陸西塘的反應很平靜，看着杜仲問：“這是你嫂子？”
杜仲點點頭。
陸西塘認真點評：“黑得像炭似的。”
杜仲看見嫂子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綠色，黑得發綠的那種。
杜仲想，要完。
果然，嫂子直接忍不了了，龇個大牙花就開罵：“你這個臭丫頭嘴怎麽這麽臭呢？說誰呢你？！你敢說我黑？”嫂子說着，把雞蛋籃子往地上一撂，就向陸西塘沖過來。
嫂子可是有名的吵不過就開撕，撕衣服扯頭發十分在行，十裏八村沒有她吵不過的人，隔壁張大娘經常拉嫂子去幫忙吵架。
杜仲有點擔心，嫂子直接把陸西塘衣服撕了怎麽辦？那可是他的衣服啊！而且也太不雅了，他的五兩銀子還能拿到嗎？
可是這個時候他是不敢上前的，嫂子的指甲無眼，他怕誤傷了自己漂亮的臉蛋，他還要靠這副漂亮的臉蛋飛黃騰達呢。
不過陸西塘家到底有沒有錢，他到底能不能指望陸西塘飛黃騰達？
正當杜仲上演豐富的內心戲的時候，嫂子張開尖銳的指甲一把就要薅上陸西塘的頭發，卻被陸西塘一下子握住了手腕，然後杜仲聽見嘎嘣一聲脆響。
好像是骨頭斷了的聲音，杜仲頭皮一麻。
緊接着嫂子的驚叫劃破天際，“你你你……你這個臭丫頭竟然這麽狠毒！你你你……”嫂子你了半天，又轉頭沖杜仲尖叫道：“杜仲！瞅你帶回來的死丫頭！快給我抓住這個死丫頭給她送官府！”
杜仲默默後退了一步，這一把就把骨頭捏斷了他可不敢靠近，他到底是撿了怎樣一尊大佛回來啊？
“你個孬貨！”嫂子恨鐵不成鋼地啐了杜仲一口，又叫哥哥杜山去抓陸西塘。
杜山壯得跟小山似的，最聽媳婦兒話，直接一撸袖子，就沖陸西塘抓去。
當初嫂子就看上杜山這壯實能一打三的身軀，就合計跟着杜山肯定不能吃苦。
杜山一定能抓住這個死丫頭狠狠教訓。
嫂子摩拳擦掌期待着，結果看到陸西塘靈活一躲，雙手一抓，直接将杜山這個壯的跟小山似的大漢掀翻在地。
嫂子目瞪口呆，杜仲目瞪口呆。
緊接着杜仲聽見嫂子更大的尖叫聲。
杜仲想，兩個傷員，找劉大夫看病可怎麽辦？早上剛把人家給得罪了，人家說不來他家看病了。
杜仲默默為自己此刻還能保持冷靜點了個贊。
好在杜山還能爬起來，杜山是個一根筋的，媳婦兒讓他去抓陸西塘，沒抓到絕對不能放棄，他繼續向陸西塘沖去，又被陸西塘打了一拳，一只眼眶瞬間就青了。
嫂子氣急敗壞，直接罵杜仲：“杜仲你從哪裏撿回來個這麽個死丫頭！”
陸西塘又朝杜山的另一只眼打了一拳：“再叫本姑娘一句死丫頭試試！”
“我不叫你了我不叫你了還不行嘛？”嫂子氣得跺腳，眼裏難得掉出豆大的眼淚，杜山要是被打死了她可就要守活寡了呀！
陸西塘指着杜仲對嫂子說：“以後，像他一樣，恭恭敬敬叫我一聲，西塘姑娘。”
嫂子連連點頭，難得跪下了：“西塘姑娘，我們小門小戶，求您高擡貴手吧。”
陸西塘輕點下颌，嗯，這才找到感覺了，這才像對她說話的人。
杜仲看着跪在地上的嫂子，頂着兩個黑眼圈的哥哥，更愁了，怎麽找劉大夫看病？
嫂子哭着讓杜仲去請劉大夫過來，杜仲頭皮一麻。
果然，報應來了。
杜仲站着，有點挪不動腳步。
嫂子都急死了：“杜仲你倒是快去啊！你要眼看着我和你哥死在這裏嗎？！”
大不了臉皮不要了求劉大夫吧！杜仲硬着頭皮往外走，結果被陸西塘一把抓住胳膊：“你幹嘛去？”
杜仲的臉一下子疼變形了，感覺自己胳膊要被抻折了，不行不行，五兩銀子要不不要了吧，這哪裏是活佛啊？分明是女魔頭啊！再讓這女魔頭待下去，感覺他小命要沒了。
想歸這麽想，杜仲努力對陸西塘擠出來一個微笑：“去找劉大夫。”
“劉大夫？”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名字，陸西塘回想了一下，臉色不太好看，“你要去找那庸醫？”
杜仲說是。
陸西塘說：“不許去！”
聽到這句話，杜仲再也忍不了了，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沖着陸西塘大吼：“你憑什麽不讓我去？你把我哥和嫂子傷成這樣還不讓我去找大夫嗎？！”
杜仲吼完，有些後悔，他吼了這女魔頭，這女魔頭會不會把他直接打殘了啊？
陸西塘難得沒有繼續怼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杜仲不想耽誤時間，直接往外走。
杜仲回頭瞅了一眼，女魔頭沒有跟上來，他有些慶幸，但是好像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沒有多想，徑直向劉大夫的醫館走去。
劉大夫果然不跟他去出診，對他冷嘲熱諷：“不是說老朽是庸醫麽？還來找老朽看病做什麽？”
杜仲也不磨叽，直接跪下賠禮道歉。
劉大夫動容了，要求杜仲先付出診費，再把早上的出診費結了才肯去。
劉大夫一次出診三十文，一共六十文，可杜仲口袋裏只有五個銅板。
杜仲努力擠出來一個笑，掏出五個銅板，小心翼翼地懇求劉大夫能不能賒賬。
劉大夫冷冷道：“五文錢還想看病，做夢呢吧！”
杜仲覺得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站起來，揉了揉跪得發酸的膝蓋。
他大概這輩子沒這麽丢臉過。
忽然，一個人影一陣風似的刮進來，杜仲轉眼就看到陸西塘揪住了劉大夫的衣領：“別給臉不要臉，本姑娘就問你去不去？！”
劉大夫臉憋得通紅，呼吸艱難地道：“今日你就算殺了老朽，老朽也不去！”
杜仲暗暗佩服，這劉大夫好有骨氣啊！并且暗暗發誓，他也要向劉大夫學習，不能輕易向這女魔頭屈服。
下一刻，“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打在劉大夫老樹皮似的臉上：“本姑娘問你去不去？”
劉大夫被打懵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陸西塘：“你敢打老朽？”
緊接着又一個巴掌落在劉大夫的臉上：“去不去？”
劉大夫活了大半輩子了，沒被人打過巴掌。
他還沒反應過來，陸西塘的巴掌已經一個又一個啪啪啪打了下來，根本不給劉大夫喘息之際。
“治病救人你不去，你作為一個大夫你不害臊嗎？！”
“你不去，本姑娘就一直打，打到你去為止！”
劉大夫一張老臉上是青一塊腫一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老朽去，老朽去還不行嗎？”
看完全程的杜仲趕緊雙手合十禱告上天，剛才發的誓不算數啊，老天爺您還是當做沒聽到吧。
嫂子正坐在屋裏為疼得要命的手腕骨呻.吟，忽然聽見外面杜說劉大夫來了，她欣喜地往杜仲身後張望過去，結果露出一張腫得老高的豬頭老臉，吓得大叫一聲：“杜仲！讓你去請劉大夫你請的這是什麽玩意兒！”
杜仲說：“嫂子，這就是劉大夫啊！”
嫂子定睛一看，也沒看出來：“這是劉大夫？”
眼前這張豬頭老臉點點頭：“正是老朽，正是老朽。”
嫂子驚魂未定：“劉大夫您的臉怎麽成這樣了？”
劉大夫忍不住看了陸西塘一眼，對嫂子說：“出門撞的。”
嫂子心裏犯嘀咕，這劉大夫眼睛都腫成一條縫了，還能給她看好病嗎？
劉大夫腫歸腫，行醫這麽多年的手藝還在，三下五除二就把嫂子斷了的手腕骨給接好了，還給杜山的黑眼圈開了外傷藥，嫂子大喜，問劉大夫診費多少錢。
劉大夫心想，這麽個女煞星站在他後面，他哪敢要診費啊？連連擺手：“診費就免了吧，又不是什麽大病。”
嫂子更開心了，劉大夫人這麽好，趕緊趁熱打鐵：“那劉大夫以後小病找您看是不是都免診費啊？”
劉大夫頓時一僵。
劉大夫站在後面的陸西塘怼了劉大夫一下：“嫂子問你話呢劉大夫，怎麽不說話啊！”
劉大夫無比心痛地說：“是是是，免了免了。”
嫂子簡直大喜過望：“那我趕緊告訴隔壁張大娘去，劉大夫看小病免費了，她一年四季的老寒腿有望治咯！”
劉大夫老臉一皺，下一刻就要哭出來，杜仲看不下去了，趕緊說：“嫂子，劉大夫還要回去給臉上藥呢，我這就送他回去了啊！”
杜仲說着，扶起劉大夫就往外走。
別說，劉大夫平時顫顫巍巍的兩條腿此刻倒騰得異常的快。
嫂子還在後面叫：“哎哎哎，別啊！多留劉大夫坐一會兒啊！還有宋大娘的肩膀，王大娘的面癱我還沒跟劉大夫說呢！”
杜仲回頭看了一眼，女魔頭沒追上來，趕緊對劉大夫說：“劉大夫，這次謝謝您了，我知道您剛才是情勢所逼，您剛才說看小病免費的事情我定不讓嫂子到處宣揚，您放心。”
劉大夫聽完，就差老淚縱橫了：“小杜公子你的大恩大德老朽定銘記于心，你放心，以後你家人看病，老朽定給免了診費。”
杜仲一聽，大喜，這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杜仲正開心着，又聽劉大夫道：“小杜公子啊，你是從哪裏帶回來這麽一個女煞星啊？可要了老朽的老命了喲！”
杜仲一嘆，一把辛酸淚：“劉大夫，別提了，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誰能想到，劉大夫年旬七十，在大街上抱着杜仲這個年方十八的大小夥子痛哭流涕。
杜仲一路将劉大夫送回到了醫館，杜仲臨走前，劉大夫叮囑他趕緊想辦法把那個女煞星送走，杜仲滿口答應，出來卻看到陸西塘抱着雙臂站在外面，一張絕色無雙的臉蛋面無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