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儀式陣繪制步驟——
畫好圓圈後,做兩條經過圓心的輔助線,這兩條輔助線要互相垂直。
再将一條輔助線在圓圈內的線段四等分,标記好四等分的點,再标記另一條輔助線和圓圈交叉的兩個點。
用兩條對稱的弧線,連接圓心之外的标記點。
最後,再以圓心為中心,畫一個上下緣和兩道弧線相擦的小圓。
如此一來,一個圓圈裏的簡筆眼睛圖案,就畫好了。
這就是林自己設計的鏡中瞳領域儀式通用基礎版1.0,非常簡單,老少皆宜。
可光是畫好,并不能讓這個儀式陣能投入使用。
儀式陣的圖案不能有誤差,墨水更不能随便。
但這些出逃奴隸能上哪裏找墨水?宰一只墨魚嗎?
林最後選擇了珍珠粉。
不摻水,也不摻入任何液體或雜質,就是粉末本身。
将紙張對折,中間放上珍珠粉,然後沿着畫好的儀式陣圖案,将晶瑩的粉末細細地傾瀉。
哪怕是正式的儀式師,用這種材料畫儀式陣,也會感到困難。
盼露還不知鏡中瞳給她上了難度,她緩緩将珍珠粉抖出,緊張到忘記了呼吸。
于是,在她抵達自己的憋氣極限時,她控制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氣。
呼,她面前的珍珠粉全部吹散了。
就在旁邊看着她的其他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尤其是大小眼這笨蛋小孩,他趴在距離圓圈很近的地方,目不轉睛盯着盼露的動作,所以他倒抽一口氣時,又吹開了粉線的另一段。
衆人沒想到還會有次生災害的,頓時全都屏住呼吸。
過了十幾秒,代表人類活動的呼吸聲,才重新響起在洞窟中。
大小眼的父親一臉歉意地上來把孩子抱走,扒開孩子身上唯一一件蔽體的短褲就開揍。
大小眼哇啊哇啊的哭聲裏,趴在地上的女松鼠人,失去了動作的力氣。
她感覺渾身發軟,卻還是努力站起來,小心地将盛了珍珠粉的紙張放好,才拿起一邊的破布頭,去擦跑到圓線外的珍珠粉。
這些被抹布擦掉的珍珠粉,肯定不能用了。從儀式學上說,作為墨水,它們已經被污染。
重新整理幹淨儀式陣的陣基後,盼露看向所剩分量不多的珍珠粉,先去洗了手,回來重新趴下,然後才拿起盛有珍珠粉的紙張。
如果再出錯一次,今天的儀式實驗,就要提前宣告結束了。
而要進行下一次實驗,恐怕得等到禮拜四,甚至禮拜五。
畢竟在這裏,可沒有途徑去購買珍珠。
不,想在城市裏買到真珍珠,可能比藏身洞穴裏的人出去挖貝殼更困難。
珍珠是比許多高品質寶石還要罕見的奢侈品,因為天然珍珠的光澤難以長時間保持,幾十年就會黯淡甚至粉碎,反而讓它得到了“消逝之美”的稱贊,受到了富人們的追捧。
天然珍珠的價格比黃金更高,要是在城市裏,盼露哪有能力弄到珍珠粉來畫儀式陣?
當然,珍珠比黃金缺稀,也有孕育珍珠的蚌類,在城市乃至城市周邊,很難存活的緣故。
相比之下,暗海之洞周圍,無論是蚌類還是珍珠,都要常見許多。
因為和家人賭氣,出走離開了城市,結果被邪神信徒抓到的叛逆逃課少女,原本是不理解為什麽會這樣的。
但五年後的她,現在的她,倒是知道了暗海之洞周圍蚌類很多的原因。
暗海之洞周邊的海水更營養。
蚌類是靠海水中的營養維生的。
它們出産的天然珍珠,價格如此昂貴,更是有邪神信徒在炒作的緣故。
暗海之洞是唯一能拿出大批珍珠的地方,很多時候,邪神信徒進行交易,以及向城市官員行賄,都是用的珍珠。
但暗海之洞的管理者們大概想不到,他們對蚌類的放養培育,會讓出逃的奴隸們,得到第一批真正能利用的資源。
蚌肉能吃,蚌殼可以磨制當工具,珍珠更是指向鏡中瞳的聖物,怎麽會有這麽萬能的東西?
如果不是出逃奴隸們采集蚌類的難度太大,想要得到大量蚌類,需要摩西祭司親自采集,盼露還能更喜歡它們一點。
早上盼露是這麽想的。
現在盼露拿着珍珠粉,壓力重重。
明明從蚌肉裏剝出了那麽多珍珠,為什麽研磨成粉之後,卻只有這麽小小一捧?
花了兩天時間,才得到這麽小小一捧,想要再搜集到這個份量,可能又要等個兩三天。
但盼露絕不願,她不願再等。
女松鼠人咬了咬牙,将對折紙張的一端,慢慢伸向斷開的粉線。
她提醒自己記得呼吸,但不要呼吸太大,還有,要竭力保持着平緩的心跳,免得手抖,然後再次将珍珠粉,沿着圈線抖落。
她很快補好了斷開的粉線,但完全不敢松氣,哪怕膝蓋疼痛,也繼續趴在地上,去續上粉線的另一端。
不知過了多久,女松鼠人終于完成了整個陣圖,站起。
立刻有一個女人輕手輕腳地過來,幫盼露擦掉了汗。
她們都很小心,不讓自己動作影響到陣圏。
搽完汗後,盼露看向人群之中,看向正聽着一個人訴苦的摩西祭司。
“還行。”摩西道。
出逃奴隸們發出了小小的歡呼聲,歡呼聲的音量,以不會影響到陣圏為前提。
盼露沒有歡呼,她問:“然後呢?”
摩西祭司做出了側耳傾聽的姿态,片刻後回答:“将指向主的儀式材料,也就是我們留下的那顆最大的珍珠,放在圓圈中心。”
盼露咽下一口唾沫,擡起手,旁邊立刻有人将擦拭得很幹淨的一枚瞳仁大珍珠,放進她手裏。
握住珍珠,她小心翼翼地跨過陣圏,将珍珠放在自制圓規戳出的圓心上。
放下後她看向摩西祭司,見藍卷發美人魚朝她點了點頭,她才更小心地退出儀式陣範圍。
“接、接下來?”
越靠近儀式完成,越緊張的盼露,結巴了。
摩西又傾聽片刻,道:“先等一會兒。”
先等一會兒,林要在他那邊完成一個儀式。
尖晶市三層,綠陶泥街A12號,102室,拉上了窗簾的書房。
蒙眼的儀式師,将一面布鋪開在地上,上面是提前畫好了的儀式陣。
他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紅寶石吊墜,将它放在儀式陣的中心,又拿出一根銀針,往自己的食指指尖輕輕一紮。
血珠冒出來,林跪在儀式陣中,用血在紅寶石下方畫了一根橫線。
畫好後他的手并未擡起,就這麽按在橫線的末端,開始低聲誦念。
“源血之母,生命之母,人類之母……”
儀式陣中心的紅寶石,随着林的誦念,泛起流動的波光。
“……血從我體內流出,淚從您體內流出,這慈悲落于我身,消弭我的痛苦……”
閃爍于紅寶石上的波光,在起伏的聲音中凝固。
它凝固而出的形狀,是一滴淚水的形狀,又或者是一滴鮮血的形狀?
林念完全部的禱詞,儀式陣中心的紅寶石,已經成為一枚擁有治愈能力的紅寶石。
他沒有起身,依然跪在儀式陣中,只捏着細繩,将紅寶石提起,朝向儀式陣對面,樹立擺在地上的鏡子。
紅寶石和淚珠般的光,映入鏡中。
一同映入的,還有鏡中瞳。
神國中,林看着那一抹紅光,低聲道:“我都做了這麽多了,還讓他們在去往藍寶市的前夕病死,未免有點問題。
“源血之母啊,若你認為這是亵渎,也請在救完人後再追殺我。”
熟練地做了一通道德綁架,林去感受自己寄托在紅寶石上的情感。
這枚紅寶石吊墜,并非來自審判庭的配給,而是他考得儀式系年紀第一後,赫果主任做主給他的獎學金的一部分。
差點賣掉,但最後還是沒賣。
儀式材料,哪怕是寶石類的儀式材料,也是消耗品。當年的林大概想不到,它能在他身邊保留這麽久。
“再一次,”現實中,林對它道,“親愛的,再救一個人吧。”
“高興,糾結,”神國中,鏡中瞳對它說,“懷念,緊張,恐懼,喜悅……”
林一一分辨寄托其上的感情,當他念出最後一份情感的名字,紅光突然于他手中凝固。
喜悅,救生的喜悅。
它即是鏡中的紅寶石。
林捧着它,離開自家那面鏡子,來到藏身洞穴的一處鏡面前。
他看到了等待的人群,緊張的盼露,以及卧躺在儀式陣不遠處的一個男人。
經過林費了老大勁的指路後,雪爪昨天成功帶着匕首上的劍岚,回到藏身洞穴。
一起被她帶回來的,還有在林引導下,從邪神信徒那兒偷到的超凡藥物。
比不上血療針,但花之牧者的秘制草藥,幾乎能和煉金術師出品的煉金藥劑相比。
經過秘制草藥的治療,藏身洞穴“醫院”裏的四個病人,有三個已經快能出院,剩下的一個卻依舊高燒不退,口吐白沫,出現抽搐的症狀。
到了這種地步,哪怕拿着神秘學草藥,一群不懂醫的人也無從下手。
想要挽救他如風中殘燭性命,需要更大的奇跡。
比如血肉醫生的法術。
比如源血之母領域的一些中型儀式。
盼露看到了摩西朝她點頭。
她立刻張嘴,幾乎是将背了一天的這段禱詞,從腦子裏往外傾到。
盼露道:
“鏡中瞳!心靈主宰,夢境之王,請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