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伴娘
伴娘
之後的幾日，陸錦澄過得額外舒心，沒有家裏的各種規矩，沒有父母和弟弟在耳邊無休止的訓責與唠叨，自己活了二十七年，終于開始享受真正的人生了。
“又是外賣？怎麽，麥阿姨做的東西不合你胃口？”華擎看着桌上垃圾食品的外賣盒子忍不住皺眉，不能怪他看不下去，陸錦澄自從自由後，就有些報複性吃食，以前家裏看不上的，不給買的東西，這幾天幾乎都被她吃了個遍。
“沒有，阿姨做的東西特別好吃，可以吃一輩子。”陸錦澄捧起桌上的奶茶喝了一大口，奶茶裏滿是小料，把她的嘴巴塞得滿滿當當，“不過人家兒子剛剛結婚，我也正好饞這些東西，就索性讓阿姨休息幾天。”
你是每日睡到自然醒，可憐自己每天一大早起床沒有熱騰騰的早飯吃，只能去公司門口買早點。華擎想起這幾日，他算是徹底失去了和員工之間的距離感，明明一開始他還擔心，自己“新官上任”，會不會讓同事們感到不安，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和他們打成一片，甚至有一次自己來晚了，部門主管特地還幫他帶了一份包子和豆漿放在了桌上，當然，他不白吃員工的東西，就算是小錢也不行，所以自然是把錢給人家了。
趁着華擎愣神，陸錦澄想起之前和對方聊的事，點了點對方的手，“我的方案你考慮的怎麽樣？”
“你說那個直播的事？”華擎其實并不特別贊同，畢竟現在是個快時代的社會，這樣慢而精細的手工制作，不一定會吸引到大家的注意，何況陸錦澄已經好幾年沒碰過這些東西了，能不能做成都不知道，“要不，你先緩緩？你既然問了我的意見，我當然要多說兩句，其實，你是不是應該先把手藝再練練？還有，一上來就是珠寶，會不會太急功近利了，珠寶昂貴，你現在錢不多，成本太高，倒不如先試着做一些普通的，不一定要真的珠寶和鑽石，只要你手藝好，做得漂亮，大家都會喜歡的，而且價格便宜的話，說不定還能賣出去一些，貼近大衆，才能得到大衆。”
見陸錦澄低着頭不說話，也不喝奶茶只是用牙齒咬着吸管，華擎發覺自己的語氣太過嚴肅，自己談到正事就會這樣，但陸錦澄只是問自己的意見，也沒有向他借錢，他們的婚前協議不包括這一塊，于是他放緩了語速，“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現在的時尚潮流我不懂，或許……”
“你好厲害。”陸錦澄突然擡起頭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怪你可以接管公司。”
“怎麽突然間說這種話？”華擎看着對面的陸錦澄露出一抹笑容，“你們陸家想來有本事的人也不少，要不然，你爸也不會這麽早退休，将公司的事情完全交給你弟弟來管。”
陸錦澄再一次低下頭，她有些心煩地攪動着手裏的奶茶，“但你可就想錯了。”她小聲地嘀咕道，“要不是我父親在外面有另外一個家，要照顧另一個孩子，他才不會這麽快全部放權給陸啓越呢。”
說起來這事，父親确實對不起母親，等母親知道的時候，那個小三的孩子已經一歲了，要不是父親執意要給孩子大辦一場，讓孩子回家“認祖歸宗”，所以他親自和母親道明真相，她那個懦弱的，只會幫着她丈夫說話的母親，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吧。
當時母親整個人都懵了，她站在一邊，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父親将公司這麽快就全部交給了剛剛回國的弟弟，為什麽依舊早出晚歸的不着家，為什麽逢年過節總要出去一陣子，一切都有了答案，母親發瘋似的叫着嚷着，可除了自己，父親和弟弟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一聲不吭，她拉着陸啓越，希望他作為母親最愛的兒子，可以在這時候給母親一點安慰，至少告訴母親，他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可他什麽都沒說，他選擇了給予他權力的父親，和父親站在一起，以上位者的姿态審視着自己的母親，直到奶奶從樓上下來，主持大局，這才平息了一場風波。
想到這裏，本來吃飯的好心情都沒了，陸錦澄将沒吃完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放進冰箱，和華擎說了一聲就準備上樓休息，但對方卻突然叫住了她。
“你弟今天過來，讓我帶你去參加他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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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錦澄猛地回過頭，婚禮？她記得上一世這兩個人此時并沒有辦婚禮，陸啓越在外甚至都不願意承認方落心是他的妻子，說是嫌丢人，只是領了證而已，怎麽這一世這麽早就開始對對方上心了？
“我就不去了。”陸錦澄聳聳肩，她可不願意湊這個熱鬧，誰知道婚禮上會發生些什麽，自己在陸家一向不受寵，以前父親的那些生意夥伴就和父親一樣不喜歡自己，現在，陸啓越的朋友，想來自己在他們面前就更加不堪了，“你去就行了，他們也不是想我，只是希望你能給這個面子出席罷了。”
“可方落心選了你做伴娘。”華擎看着站在樓梯上的陸錦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起第一次與她見面時，自己身邊人對她的評價，以及當晚在陸家看到的一切，有些不忍心說下去，“明天禮服就送來了，讓你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身。”
陸錦澄臉上浮現出一絲郁悶，要不是腳上還有傷，她肯定要狠狠地跺上兩腳，“為什麽她要選我？沒有理由啊？”好在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或許這是陸啓越的計謀也說不定，她知道這時候的方落心對他是言聽計從的，估計婚禮只是為了讓她難堪的法子，她不相信才幾天，他們二人的感情就有質的飛躍。
這件事一定是陸啓越提出來的，陸錦澄很快心中就有了答案，畢竟在家裏沒人能強迫他做些什麽，也沒人能反對他做些什麽，她深吸一口氣，扯了扯身上的粉紅色獨角獸睡衣，下定了決心，“好，我當。”她倒要看看，自己的親弟弟要怎麽對付她。
陸啓越帶方落心來到A城最有名的婚紗店，方落心擡頭看着店門，心裏免不了生出幾分膽怯，而陸啓越看着她臉上的表情，露出了嘲諷的笑容，“瞧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還不進來。”
店員見人來了，拿着婚紗的冊子正準備遞上去，陸啓越卻擺擺手，自己一個人坐在了一旁，“你們看這女人适合什麽，讓她試試就行。”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然後頭也不擡的接着說道，“錢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不能丢了陸家的臉。”
方落心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自己的婚禮，卻不能自己決定婚紗，她知道自己來陸家，說得好聽是“早有婚約”，實際，是自己的父母沒錢，她不得不接受這門婚事，以後還要為眼前這個自己不愛的男人生兒育女，她想起前幾日陸錦澄那樣勇敢的反抗，以及最後那些堅決的離開，要是自己也能放下一切離開就好了。
昨日陸啓越突然說要舉行婚禮，她吓了一跳，明明對方到現在都不讓她進屋，卻突然在家人面前擺出一副深情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做給誰看，許是他在外面養的小情人不高興了，才頭腦發熱操辦起這些來吧。
店員們的動作很迅速，方落心像提線木偶一樣被擺弄着，而陸啓越沒有關心過她一句，只是在穿好一件之後，才會發表一兩句意見，然後方落心身上的婚紗就被脫下，換上另一件，周而複始。
陸啓越的要求似乎很高，這件不滿意，那件也不行，方落心穿着高跟鞋，感覺自己雙腿打顫，就要站不住了，可對方沒有絲毫顧及到她的樣子，依舊像個将軍一樣在發號施令，方落心苦笑着看着圍着自己滿頭大汗的店員，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鴿子蛋大的戒指，她知道，這不是愛，這是宣示主權，陸家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做了陸家的女人，就一定要從一而終。
陸錦澄坐在窗邊，看着自己卡裏又多了一筆錢，心裏就覺得踏實，沒辦法，上輩子最後的日子過得實在太慘，她離開陸家第一件事，就是把卡裏的錢都轉移到另一張卡上，免得他們又像之前一樣把卡停掉。
這一筆錢是何珊剛剛轉過來的，陸錦澄長嘆一口氣，母親永遠是那樣，總是在之後會給自己補償，可再怎麽補償，也是在不傷害到她自己的利益的前提下，要不然上一世，陸家放棄了自己，和自己脫離了關系，為什麽母親沒有幫過她一回，就連看，也沒來看過她，自己曾天真的跑到陸家門口去找她，她也視而不見。
但錢跟她是沒仇的，她當然會收下，她看着手機裏母親向她求合的話，心底生不出一絲心軟，她冷笑着假意在手機裏與母親和好，母親見她态度變了，自然高興起來，分享起陸啓越的婚禮操辦情況，陸錦澄正好和她多聊了些，而何珊也樂意去聊這個令她驕傲的兒子，她不止一次的在陸錦澄面前說過，要是沒有這個兒子，她早就被陸家趕出去了，兒子是她的一切。
以前，陸錦澄總是聽到後會向母親撒嬌，說她偏心，而母親總是會略帶責怪的跟她說，說她不懂事，到現在還長不大，弟弟從小在國外，不像她，一直跟在自己身邊，自己現在當然要多補償他一些。
她從來都沒有把母親的話當真，直到那一晚，陸啓越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扔出家門，看着門內的母親朝她露出失望的眼神後，她才徹底明白過來，原來陸啓越真的是母親的一切，而自己，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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