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再哭我要欺負你了
第18章 你再哭我要欺負你了
陸叢舟肩膀一僵,霍北川忽地卸了力,攬着他的腰靠過來,滾燙的下巴撐在他的頭頂,說話的力道低下來。
“陸叢舟,我沒力氣了。”
急促又清淺的呼吸撲過來,陸叢舟反手握上霍北川的手腕,慢慢邁開步子。
“霍北川,我背不動你,你還能走嗎?”
到底是一個成年男性,陸叢舟嘗試把霍北川背起來,霍北川人沒起來不說,他自己反倒踉跄一下。
“行。”
陸叢舟不再耽擱,半拖着霍北川上樓,別墅安靜的厲害,霍北川靠在床頭,屋裏只剩下陸叢舟跑來跑去忙活地動靜。
霍北川過敏的藥是特制的,見效慢,但是沒有太大的副作用。
悶咳已經停了,霍北川眯着眼睛躺下,心髒跳動的頻率愈發加快,他手掌握成拳頭側身壓着心髒,嗡嗡嗡的耳鳴冒出來,霎時間細密的汗珠布滿全身。
“霍北川,要不然你先起來緩一下。”
陸叢舟看他藥瓶的說明書上寫着,吃完可能會出汗心悸,大概持續幾分鐘,最好不要悶在被子裏,保持散熱。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一動不動的。
陸叢舟心一緊,立馬蹲在地上,歪着頭去觀察霍北川的情況。
“霍北川,你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陸叢舟頓了幾秒,見霍北川沒反應,伸手撥開他額前汗濕的發絲,手背摁上去,感受着額頭的溫度。
還好還好,冰冰涼涼的,沒有發燒。
只是他的臉泛着不正常的潮紅,薄薄的唇瓣抿着,似乎是脫水,嘴巴幹巴巴的。
“你能坐起來嗎?”
陸叢舟端着溫水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喂給霍北川,他把礙事的鞋子踢到一邊,上床試探着想把霍北川扶起來。
只動了他的腰側一下,霍北川原本緊閉的眸子緩緩睜開。
“沒事,你別怕。”
虛弱的聲音讓陸叢舟愧疚之心更重,他跪在床上,固執地用力把霍北川扶起來,讓他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他俯身把床頭櫃上的水拿到手裏,盡量穩住手,小心翼翼給霍北川喂進去。
說明書上說,嚴重過敏吃完藥之後得多喝水,加快新陳代謝。
“我沒怕,霍北川,你不怕嗎?”
不怕……死麽。
這種程度的過敏陸叢舟還是第一次經歷,密密麻麻的紅疹,腫脹的臉頰居然是最輕最輕的症狀。
哮喘,呼吸困難,伴随嚴重脫水昏厥。
這麽多年,霍北川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陸叢舟不可遏制地生出心疼的情緒,他喉嚨越來越緊,眼眶隐隐染上淚意。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張要去吃什麽飯,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本來霍北川身體就不好,這幾天養的一點點元氣,一下子全沒了。
“不怕。”
無非,就是早死幾個月罷了,茍延殘喘這麽久,也值了。
“陸叢舟,別自責,不是你的錯。”
霍北川閉着眼睛,摸索着攥上陸叢舟的手指,感受着陸叢舟的體溫,暖流滑過,思緒猛然間飄到了幾年前的冬夜。
那會霍北川剛接手霍氏,爺爺生了一場大病,在急救室門前,霍北川忍着淚簽了三張病危通知書。
霍硯山好好的在家裏摔到,去了醫院說是突發心梗,霍北川從醫院趕過去時沒能跟霍硯山說上一句話。
周叔見霍北川過來,開口就是,“家主,你有個心理準備,做最壞的打算。”
霍北川靠在冷冰冰的牆壁上,屋外零下十幾度的天氣,都沒有此刻他的心涼。
整個人懵掉,周叔說了什麽,他一概不知,只呆愣愣地握着拳頭。
他只是想不通,好好的怎麽會心梗。
天煞孤星,可能他真的是天煞孤星,生下來就是克親人的命。漫長的等待讓霍北川越想越偏,他甚至覺得自己死了就好了,最起碼最愛他的爺爺能好好的。
第一遍簽病危通知書時霍北川還有些情緒波動,一直到第三次,他已經麻木了,腿軟到只能扶着牆才勉強站穩,滿腦子都是他應該去死。
周叔那天說了好多話,絮絮叨叨的,有關于公司的,關于爺爺的,更多的還是讓他好好的。
霍北川沉默地應着,眼睛瞟向一側的樓梯,他記得這個樓是有天臺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上去。
不行,他要是從這跳下去,對醫院的名聲不好。
霍北川想了好多好多,最後想到公司,爺爺半輩子的心血,他不能讓霍氏毀在他手裏。
霍硯山不知道,在他搶救的四個小時裏,霍北川無數次想結束自己,又無數次拉回來。
手術室亮燈的那一刻,霍北川終于是支撐不住,整個摔下去。
周叔扶着霍北川,擠到推車前,大聲道:“家主,老爺沒事。”
霍北川記不清他說了什麽,只記得推着爺爺回了病房,他衣不解帶照顧了一整晚,在回家拿換洗衣服的路上撞上有人告白,四散的花粉被他吸入,只堅持到家裏,就直接倒在地上。
過敏藥就在咫尺之遙,霍北川卻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肺裏的空氣被擠壓出去,眼看着就要窒息而死,還是匆匆趕來的周叔喂他吃藥,去了醫院挂點滴。
自此之後,商圈裏流傳着霍北川的怪癖,潔癖嚴重到跟別人見面前,那個人要全方位消毒,很是目中無人高高在上,乖戾異常。
帝都人人都怕他,恨不得繞着他走,偏偏陸叢舟不怕,不僅不怕,還要關心他是不是害怕。
本來就只能活幾個月,早一點,晚一點,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咳咳咳。
霍北川抵着唇咳了幾聲,停下之後陸叢舟手裏的水又湊到唇邊,霍北川神色複雜地吞下去,握着陸叢舟的手指更緊更緊。
“陸叢舟,你怎麽不說話。”
回應他的,是寂靜無聲的夜。
霍北川心跳的頻率漸漸恢複,在他掙紮着要爬起來時,吧嗒一聲,滾燙的淚珠狠狠砸在他的臉頰上。
陸叢舟,哭了。
霍北川愣了幾秒,借着陸叢舟的力坐起來,他手忙腳亂地給哭得泣不成聲的陸叢舟擦淚,嘴巴笨到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一遍又一遍說沒事。
“陸叢舟,你別哭啊,我吃了藥就好了,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好了。”
“死不了,真的沒事,我都習慣了,隔三差五就來一次,只是心肺難受一點,藥效過去就好了。”
此話一出,陸叢舟哭得更兇了。
“別哭,你再哭我要欺負你了。”
霍北川捂着陸叢舟的嘴巴,額頭跟他相抵,四目相對,陸叢舟豆大的淚珠滾下去,他胡亂擦了擦到底是穩住了。
“這才乖,哭什麽。”
陸叢舟嘴巴貼在霍北川掌心,濕漉漉的,他動了動嘴,霍北川像是被燙到一般,飛快撤開。
“不,不哭了。霍北川,我就是感覺對不起你。”
他知道霍北川花粉過敏,卻不清楚是哪一種。
“對不起我沒關系,你別哭了我就原諒你。”
陸叢舟憋着淚,不敢再哭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着霍北川,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
“陸叢舟,你是不是被我現在的醜樣子吓到了,很醜吧。”
他過敏之後什麽樣子霍北川最清楚,不成人樣,渾身都是紅疹子,吓人。
“哼,才不是,不醜,一點都不醜,很帥很帥。”
陸叢舟捧着霍北川像發面饅頭一樣的臉硬誇,怕霍北川不信,還學着霍北川親昵他的樣子,把額頭貼過去。
霍北川的頭歪了幾公分,頃刻間,兩人的鼻尖相碰,呼吸癡纏。
對視的瞬間,兩人具是一愣。
陸叢舟後知後覺松開手掌,慢慢撤開。
好像……太親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