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那天生日夜裏,他們倆趕在被遣送回營裏的最後一小時之前一起蹲在江邊等日出,天還是一片蒙蒙黑,風吹得人有點冷。
兩個人本來安靜地并排坐在一起,等着等着洛嘉嶼就站起來了,一邊叉着腰一邊四處張望,因為坐不住想找找有沒有石頭好玩打水漂;
等着等着初喻就躺下去了,直挺挺地安詳地閉上了眼睛,因為瘋了一夜沒有睡覺,上眼皮和下眼皮間仿佛粘了502,耳邊又是溫柔的潮水聲和風聲,表情看起來像一具幸福的屍體。
江邊泥土潮濕,地面也沒有鋪平,洛嘉嶼一低頭,看見發小又這麽不跟他打聲招呼就随地大小睡,大驚失色,連石頭也沒找就重新坐下來了,窸窸窣窣地脫外套到一半動作又頓住了,轉而将人的腦袋從石頭堆裏輕輕擡起來,然後放到自己肩膀上。
初喻感覺到他的動作,但沒有睜眼,有溫度的肩膀比硬邦邦的冰冷石頭靠上去要舒服多了,就是容易硌到骨頭,不如埋在胸口睡得舒服。
淩晨又寒氣濕氣重,他下意識地想往更溫暖的對方懷裏鑽,腦袋都已經挪動一厘米了,結果動到一半發現不太對勁。
首先雖然他們倆以前摟摟抱抱在一起的場合不計其數,但是初喻先主動的次數少之又少,沒有任何理由就主動的次數幾乎沒有。
因為沒有任何理由、單純只是想鑽進人懷裏和人抱着就會很開心,是只有情侶才會有的想法和态度。
動了一厘米的腦袋僵在那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停在那裏,看起來有些窘迫。
“冷嗎?”洛嘉嶼在這時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轉過頭來,“我給你去車上拿條毯子?”
初喻剛想慢吞吞地說一聲好,結果就聽見身旁人自言自語道:“算了,舍不得走,不拿了。”
“……”
洛嘉嶼将人往懷裏一攬,手臂箍着人的背,下巴往人頭發上一擱,看起來開開心心:“這樣就好了。”
“……”懷裏正在cosplay屍體的某只卡皮巴拉默默地将腦袋縮到人胸口前。
大功告成,洛嘉嶼側過頭,吹了會兒江邊帶潮氣的風,又低頭踢了幾下腳邊的小石子,直到石子被踢得所剩無幾之後又擡頭望向遠處的地平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原本聚集在一起的黑漆漆的雲堆似乎隐隐透露出了一點光亮。
他又重新看向懷裏人,輕輕戳了戳對方的臉頰,聲音放得和拂過的風一樣很輕:“別睡了好不好,陪我聊會兒天。”
初喻眼皮阖得很安靜,沒有睜眼,但張嘴回應了,聲音被衣服布料埋得悶悶的:“你說。”
“其實也沒什麽。”洛嘉嶼說,“你剛去那個世界的時候有想我嗎?”
“想的。”
“有想過我當時得知你不在了以後是什麽反應嗎?”
“……沒有。”初喻慢吞吞地從他胸口前退出來,仰起頭看他,“我想過你會給我燒游戲卡帶,還會在我的墳前放我的黑歷史照片,我都猜準了。”
說着說着悲從心底起,伸出手錘了一下身上人的肩膀:“幾千塊錢的卡帶,還是限量版卡帶,那麽多珍藏品,全燒了,我連一撮灰都沒收到。”
“我錯了,對不起。”洛嘉嶼習慣性地用手掌包住對方錘過來的拳頭,雖然動作和距離越來越暧昧,但嘴上的話題卻不自覺越來越偏離主題了。
“所以說封建迷信要不得,我那天和你通話結束後就在放你照片的櫃子裏貼了個橫幅‘講科學破迷信’,用來警醒我自己別再給你上供和燒東西了,畢竟你也收不到。”
初喻的思維也跟着他的話跑遠了:“你還給我燒了些啥?”
“呃,挺多的。”洛嘉嶼心虛,“你在我這搭的樂高、拼的拼圖、存的唱片、放的擺件全燒了。”
“全燒了?”
“我想讓你在另一個世界的文娛生活豐富點。”
“所以我讓你把高中畢業的女裝照片燒掉你燒了嗎?”
“沒有。”
初喻氣結。
該燒的不燒,不該燒的亂燒!
洛小狗眨巴了一下眼睛。
“不對,跑題了!”
初喻已經把半個身子都從洛嘉嶼懷裏拔蘿蔔一樣拔出來了,拔到一半又被人摟住往懷裏攬,他掙紮了幾下無果,又在氣頭上,難得半死不活的語調都變得有勁兒了。
“松手!”
“別走嘛。”洛嘉嶼擡頭看他生悶氣的側臉,“我還給你燒了封信來着。”
“我什麽時候給你寫過信?”
“是我給你寫的。”
“?”
但洛嘉嶼沒再就着這個話題講下去了,初喻想問他信裏寫了什麽,欲張口又止。
還能寫什麽呢?
其實他應該能猜得到的。
洛嘉嶼寫信那天是在得知發小死訊的三天後,他對着面前熊熊燃燒的火堆發呆,因為通宵太久雙眼熬得通紅,他呆着呆着,突然猛地從上衣口袋裏扯出了一張便簽紙,半個手掌大小,記不了多少個字,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有很多很多話想說。
但那天洛嘉嶼手裏拿着黑水筆,筆頭都快按爛了,始終沒有寫出一個字來。
所以最後扔進火堆裏的是一張空白的信紙,唯一的內容是開頭初喻的名字,寫得很醜,字跡還是抖的。
“其實那陣子我挺難過的。”江灘邊,洛嘉嶼抱着懷裏活生生的發小,用輕松的語氣回憶很久之前那段記憶裏自己的狀态。
他抱着初喻的手臂漸漸收緊,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小聲改口道:“是超級難過。”
一時間只有浪潮卷走沙礫的水聲。
初喻感覺到身上人的低氣壓,有點擔心地擡起眼看向對方,他在安慰人這方面的能力堪稱殘廢,所以面對在乎的人不開心這個場景時很容易手足無措,處理得也不甚熟練。
過了一會兒,洛嘉嶼感覺到臉頰有點癢,他也擡起眼,然後發現是對方耳邊垂落的發絲蹭到了自己的皮膚。
初喻學着之前情緒失控大哭時洛嘉嶼對自己做的動作,将額頭貼上對方的額頭,做完後感覺欠缺了點什麽,好像還漏了一步,他回憶了一下,又擡起手捧起對方的臉。
洛嘉嶼就着這近在咫尺的距離靜靜地看了一臉認真的發小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輕聲開口道:
“這個動作是用來準備接吻的。”
初喻觸電一樣唰地一下松手退開八米遠。
然而還沒來得及退開就被眼疾手快的洛嘉嶼給抓住了,初喻不得不和面前人對視,對視了一會兒下意識地想避開視線縮到任意哪個地方去,但是洛嘉嶼不給縮,他慢慢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拉到和剛才一樣近,然後額頭抵着額頭,半誘哄半征詢地垂眼問道:“為什麽不試試呢,我聽說接吻很舒服的。”
“……我還沒做好準備。”說話間呼吸出的熱氣交錯纏繞在一塊,初喻有點恍惚地喃喃道。
“生日快樂。”洛嘉嶼伸手捧住他的臉後就将嘴唇湊過去。
“!”
唇瓣貼過來的感覺溫溫軟軟的,輕柔得像一片羽毛,初喻的腦子都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吻變得一片空白,靈魂越來越輕,直到從軀殼中脫離,在半空中像雲一樣飄浮;心髒卻又漲又重,每一下心跳都重得能在耳邊産生回聲。
發小沒騙他,親吻真的很舒服。
初喻感覺到捧着自己臉頰的手逐漸轉移到了後腦勺,原本輕輕柔柔的唇上力道也微微加重了,直到唇瓣被銜住,舌尖抵上了他的唇縫,想要撬開牙關進行更深一步時,他受驚地睜開了眼睛,連帶着嘴唇也微微張開,緊接着頭往旁邊一偏,躲開了身上人的攻勢。
“真,真的還沒有,”初喻聽見自己語無倫次的聲音,他自打吃了那頓特辣火鍋以來就沒有這麽口吃過,聲音越來越輕,心跳卻在耳邊如擂鼓,臉從所未有的紅,本人卻無知無覺,“沒有準備好……”
被吻過的地方在發燙,燙到他頭昏腦脹,這是他二十歲生日的第一天,他和一起玩了十幾年的發小互相交換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吻。
初喻還沒來得及攢夠勇氣去和剛剛親他的人對視,額頭就又被安撫似地用嘴唇啄了一下。
然後是眼角,嘴角,最後是耳朵。
蜻蜓點水的親吻,自從那次洛嘉嶼向他告白吻了嘴角之後就沒有過,那時候他才剛剛得知自己在睡夢中無知無覺地被人偷親了好幾次,第一反應是驚恐不安,害怕的情緒讓他無法正視對方的感情,也無法正視自己的感情。
親密關系的更疊本來應該會讓他感到恐懼,但不知不覺間,他們之間的關系似乎已經完成了一輪蛻變,中間有小小的撕扯和隔閡,但最終誰也沒有離開。
而現在,他被偷親自己的人攬在懷裏,洛嘉嶼看上去顯然還沒有從那個吻中回過神來,眼神還是恍惚的,為了安撫他接受不了舌吻的緊張不安感,又在他的臉頰和耳朵上相繼落下了幾個吻。
這和之前輕飄飄的羽毛一樣的觸碰又不太一樣了,嘴唇缱绻地蹭過每一寸發燙的皮膚,不再有之前小心翼翼試探時獨有的禮貌,這回更像是标記領地,更暧昧不清,也更膽大張揚,仿佛一直以來壓抑的欲望終于有了一個可以釋放的口子。
“嗚……”初喻微微偏過頭去,洛嘉嶼在吻他的眼睛。
直到睫毛和眼眶都被吻得濕漉漉的,看起來像剛剛哭過,某些輕盈的情緒逐漸開始變得粘稠厚重,初喻的呼吸頻率開始錯軌,他在一片頭暈目眩的感覺中堪堪睜開眼睛,然後看見洛嘉嶼低頭安靜地望着他,眼神和幾個月前他咬自己耳朵失控的時候很像。
初喻垂在一邊的手指動了動。
大概是沒有反抗的舉動鼓舞了對方,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洛嘉嶼已經順着他的眼角的淚痣一路親了下去,直到嘴唇貼近他的頸側,手指摸到剛剛吻過的耳尖,沿着耳骨的位置一直滑下去。
“嗚……”這下不僅僅是單純的臉在發燙,他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好像都在燒,被這一連串動作勾起來的情欲燒得他難受不堪,迷迷糊糊中隐約意識到他發小是故意的。
故意這麽做,故意愛撫似地對他,這樣就可以在他神志不清整個人快軟成一灘水癱在他懷裏時說一句——
“現在可以接受了嗎?”洛嘉嶼的嘴唇從他衣領外露出的鎖骨處離開後,再一次小聲地問他。
初喻抿着嘴倔強地搖搖頭。
雖然動作是倔強的,但說出口的聲音輕飄飄的,還夾雜着被撩撥過度後平複不下去的喘息:“……不要。”
“真的嗎?”洛嘉嶼頭側了側,嘴唇湊上懷裏人已經紅透的耳朵,剛想湊過去吹一口氣,就聽見一陣悶悶的聲音:
“……不要用這種方式。”
洛嘉嶼一愣,動作也頓住了。
“慢慢來,或者,再給我幾天。”初喻艱難地睜開眼睛,把體內那股不時往上竄的燥熱感壓下去,“我能适應的。”
“……”洛嘉嶼一點點地撿回剛剛破碎一地的神智,等到眼神從情欲的泥沼裏脫離出來,恢複清明之後才接話道,“好,慢慢來。”
初喻應和地點點頭,點完才後知後覺自己随口說出的“慢慢來”三個字包含了哪些含義。
彼時天空終于不再是蒙蒙黑,雲層逐漸打開,遠處地平線有淡金色的光線沿着水面開始向四周蔓延鋪開,江邊越來越亮,也是這個時候,兩個人看彼此的表情也越來越清晰。
初喻為了避免自己一對視就臉紅,選擇轉回頭去,望着遠處的江面,安靜地等黎明日出到來。
洛嘉嶼耳尖是燙的,盯着發小的側臉,表情還有些發愣。
剛剛一直任由欲望牽引着自己的行為和神智,以至于親到一半被拒絕繼續深入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失落和不甘心。
直到兩秒前腦袋剛剛被風吹清醒,洛嘉嶼從意亂情迷的狀态中回過神來,純情屬性重新冒出頭,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和身旁人的關系往前邁進了多大一步。
他親到了。
心心念念這麽久,從懵懂到壓抑到爆發到暗戀再到明戀,那麽多年,他終于親到了。
初吻是甜的,吹到臉上的風是甜的,天上飄過的雲是甜的,江面上翻湧的潮水聲和遠處若隐若現的太陽光都是甜的,就連每一口呼吸的空氣都是甜的。
甜到整顆腦袋都是懵懵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剛才的經歷和感覺。
風帶着他的嘴角一起往上揚,一只江鷗撲騰着翅膀從遠處的水面上略過,飛向兩人所在的方位,帶來身後一串淡金色的光輝。
江鷗一張口就是一句響亮高亢的“咿歐”,成功将初喻的視線也吸引了過來。
擺子哥掐指一算,算出來水鳥今天沒吃早飯。
“有薯條嗎?給它扔點薯條。”洛嘉嶼顯然和他是同一個腦回路,都已經站起來作好喂食的姿勢了,結果往口袋裏摸索了一陣都尋覓無果,一低頭看見發小仰頭望着自己,眼神清澈。
洛嘉嶼:“?”
“啊!”洛嘉嶼痛苦地捂住心髒。
“給,薯條。”初喻讨好地将新鮮的薯條盒子塞到人懷裏。
“你花了多少?”被塞薯條的人氣若游絲。
“五塊錢。”
“我疼得快暈死過去了。”
于是初喻跟着站了起來,關心又克制地摸了摸人的肩膀。
“疼。”洛小狗閉着眼睛哼哼唧唧。
初喻又擡起手臂繼續摸了摸人的頭發。
“還是疼。”
初喻有點擔心,又伸手摸了摸人的胸口。
“還是好疼。”
初喻感覺不太對,他明明是為了偷偷地報複一下對方剛剛欺負自己,怎麽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了。
他原地頓了兩秒,試探性地将腦袋湊過去,嘴唇抵上人的嘴角,最後停在前方幾厘米處不動了,眼看對方沒什麽反應,他自己的臉皮越來越燙,讪讪地剛想退開,結果退到一半腦袋就被按住了。
力道還挺有勁兒,不像是很疼的樣子。
“你又騙我。”
洛嘉嶼一怔,知道自己露餡兒了,緊接着又一怔:“你用這種方式試探我?”
“……”臉皮薄又被戳中的某人默默地将腦袋從他的手裏抽開,但是臉皮厚又一轉攻勢的某人又抓着他不放,就這麽又黏黏糊糊地僵持了一會兒,洛嘉嶼突然一愣。
“怎麽了?”
“哦,沒什麽。”洛嘉嶼說,“那只鳥飛走了。”
于是最後用洛嘉嶼珍貴好感度兌換的薯條就這麽被他們倆當早餐內部消化完了,你一根我一根,一邊輪流瓜分一邊一起看着遠方的太陽一點點冒頭,直到晨輝鋪灑滿整個江面,連帶着吹過來的風都顯得有了溫度。
直到晨曦将天空和水面連成一片,日出如火燒一般金紅,光輝沿地平線中央鋪開,迎面灑落到兩人的臉頰和肩膀上,将身後來自黑夜的灰暗逼退,陽光閃耀且溫暖,而溫暖的事物總是讓人心情很好。
偌大的江邊只有兩個坐在一起的腦袋,左邊腦袋的主人轉過頭來,在這不過四五分鐘、短暫又珍貴的日出時刻向身旁人伸出手來:
“新的一天。”
右邊腦袋的主人聞言也轉過頭來,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也伸出來,和左邊腦袋的主人碰了一下:
“萬事如意。”
洛嘉嶼将最後一根薯條扔進嘴裏,拿起身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喝完遞給初喻,随口問了一句:
“你攻略我的支線任務做到哪裏了?”
“八百五十多了。”初喻剛剛換薯條的時候就看了一眼,“還差十點就滿進度了。”
身旁人沒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初喻輕聲問,“怎麽了?”
“很快就會滿好感了。”洛嘉嶼用同樣輕的聲音回答道,“等到滿好感的那天,可以給我一個正式的答複嗎?”
一個正式的答複。
初喻有一瞬間的愣怔,長年累月在一段關系裏積攢下的被動習慣讓他經常忽略和躲避一些事實,比如如果洛嘉嶼不說的話,他是不會意識到自己雖然剛剛任人親了抱了那麽久,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親口說過一句我喜歡你的。
有些事情他其實不愛擺到明面上說,絕大部分時候沉默約等于默認,但默認不等于他想清楚了,只是一種迷迷糊糊順着當下走的方式。
這種做法雖然看起來很乖很順從,但一細想,連個确定的承諾都沒有,很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所以發小想要一個正式的具體的答複,也是合理的。
洛嘉嶼其實也很擔心,雖然在之前他倆時不時拉個小手抱着睡覺的時候他就很愛幻想以後結婚了交換用的戒指該挑什麽款式的,但是真當到了涉及正式關系變更的事情上,他反而顯得比初喻還小心翼翼。
他知道他的發小是個什麽性子,一方面不能逼太緊,另一方面也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就這麽把這頁給揭過去,他們倆的關系本來就特殊,由于各種有意無意的因素,在他們眼裏,朋友和戀人之間的界限過于暧昧不清了,有時候即使什麽都做過了,退一步依舊能喊一聲朋友,他的不安大概就來自于這個。
可能在對方眼裏接個吻并不能算正式确定關系,可能對方還需要時間來思考,這些都沒問題,他可以等,但他需要一個确切的答複。
“好的。”他聽到對方答應道,沒有直接痛快地認為“既然已經親了那麽就是情侶了”,說明他的擔心是存在的。
“我會給的。”
“快了?”
“快了。”
洛嘉嶼放下心來,低頭看了會兒腳下被陽光蒙上一層閃粉的沙礫,轉而側過頭對着發小的側臉看得出神,看着看着伸出手,拉住人清瘦的手腕。
“怎麽了?”
“我們馬上就該走了。”
“還有幾秒?”
“兩分鐘吧。”
初喻嘆了口氣,當晚熬了個通宵都沒睡,回去營裏後又要開始一整天的訓練,放縱一時爽,他現在怕自己會猝死在練習室裏。
“那我眯一會兒。”卡皮巴拉原地躺下。
洛嘉嶼震驚:“兩分鐘也要眯?”
“兩分鐘的覺也是覺。”卡皮巴拉安詳地閉上了眼睛,感受屍體沐浴在清晨陽光下的溫暖。
“……”洛嘉嶼咬着嘴唇看着躺在沙灘上呼吸逐漸均勻平穩的發小,發現自己的腦子裏怎麽都逃不開剛才人紅着臉喘息着窩在他肩膀上說“再給我幾天”的畫面。
不管怎麽說,親吻的感覺實在是過于迷人了,舒服得讓人忍不住想再體驗一遍。
今天親了,明天還能親嗎?後天呢?大後天呢?只是說慢慢來,那麽每天親一次應該不算很過分吧?
而且滿好感的那天就是能得到答複的那天,他現在有點想手動推進這個日子。
離開現實世界的最後一秒,陽光徹底占領江灘的每一寸角落,初喻在這樣灼眼的色彩中睜開眼,嘴唇上溫熱的觸感讓他感覺有些恍惚,仿佛陽光化成實體親吻着他的靈魂。
新的一天,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