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假期的最後一天晚上,所有練習生被通知去營內的大門口前集合。
明天就要正式開始三公選組,新一輪的篩選再次開始,而聚集在大門口的練習生數量也從一開始的一百個,削減到了現在的寥寥三十五個。
一輛大巴車駛向衆人面前,負責帶隊的工作人員笑眯眯地看着各位不明所以的選手,宣布節目組要給各位一個驚喜。
衆人适時地發出期待和好奇的聲音,主持人姐姐将話筒挨個遞了一圈,讓每位練習生猜測他們即将去的目的地,遞到一半卻意外發現有個人看起來很格格不入,低垂着頭,蔫噠噠的,像受了什麽委屈。
等看清楚是誰之後更驚訝了。
“小洛怎麽了,是身體不舒服嗎?”
洛嘉嶼沒說話,也沒擡頭,只是搖了搖頭,示意沒事,不用管他死活。
攝像機還在前面錄制每個人的反應,于是彈幕粉絲比主持人姐姐更加驚訝。
【今天是吃錯什麽藥了,噴子哥這麽萎靡不振】
【真的千年頭一遭,我印象裏他沒有哪次不跟個顯眼包一樣能鬧騰的】
【噴子哥別低頭,墨鏡會掉;別流淚,粉絲會笑】
【笑死了缺德姐可能會遲到,但永不會缺席】
【完了我怎麽越看越感覺他好像真的哭過,眼角還有點紅】
【怎麽了噴子哥受什麽委屈了,說出來讓大夥高興一下】
【寶寶別真受欺負了啊,媽媽會心疼的】
Advertisement
【就噴子哥那個戰鬥力他會受別人委屈?要受也是受他旁邊那位家屬的委屈】
站在旁邊的家屬看起來有點緊張,初喻隔着外套抓着發小的手腕,很不熟練地替人解釋,語言組織都透着一種生澀感:
“他,頭……有點痛,過會兒就好。”
“身體不舒服要去醫務室找醫生啊。”主持人姐姐囑咐了一句之後就帶着攝像師換人采訪了,洛嘉嶼頭還低着,眼睛一瞟看見鏡頭已經不在拍他倆了,手指就一點一點地往外慢慢摸,然後勾住了身邊人的手指。
初喻被指尖處皮膚驟升的溫度燙得一縮,下意識想退開,但是洛嘉嶼垂着腦袋有氣無力地往他肩膀上抵,他又很擔心,連忙扶住人,怕發小受不住直接倒下去:“還難受嗎?”
洛嘉嶼點點頭,小小聲用氣音半死不活地回道:“難受。”
聽起來更委屈了。
初喻一只手被人扣着,一只手攙扶着人的肩膀,表情很愧疚:“對不起。”
“沒事。”
“都怪我。”
“待會兒坐車時讓我靠着眯一會兒好不好。”洛嘉嶼的聲音聽起來更有氣無力了,語調都是軟塌塌的,“頭好痛,感覺好暈。”
“好。”
某顆蹭在人肩窩裏的腦袋在看不見的暗處默默勾起了嘴角。
時間推回半小時前,因為幾天前的那次單獨聊天和抱着睡覺讓他們倆的關系松弛了不少,所以兩個人無所事事地躺在各自的宿舍床上時,洛嘉嶼提出玩你畫我猜,初喻同意了。
最終洛嘉嶼因為自己畫的火柴人太抽象而連勝三局。
“願賭服輸,明天後天都請我吃飯。”洛嘉嶼高高揚起那幾張畫得醜不堪言的火柴人,像在展示自己的勝利勳章。
坐在床另一頭的初喻翻了個白眼,将手裏的白紙轉了個面,也開始學着發小的風格畫火柴人玩。
洛嘉嶼托着腮看對面人畫畫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好奇地問了一句:“我現在對你好感多少啊?”
“八百多。”初喻頭也不擡地回答他,“剛剛又新加了兩點。”
“那我現在跟那些書裏面的NPC也沒區別啊。”洛嘉嶼換了一只手托腮,“你列表裏對你好感第二高的角色是誰?”
“我看一下。”初喻原地眼神放空兩秒,然後恢複正常,“江程璐,八十多。”
“我一騎絕塵啊。”
“嗯,你一騎絕塵。”
“你不是能用其他角色的好感度換東西麽。”洛嘉嶼眼睛還盯着發小拿筆的手指,随口道,“那我的好感度豈不是很值錢。”
初喻畫火柴人的動作一頓,像是被激發起了某種好奇心。
再加上他因為畫技比對面的人好太多而在你畫我猜的擂臺中落敗,本來就很不爽,又被洛嘉嶼這麽一提醒,他有一些躍躍欲試,想看看發小的好感度是不是真的能像其他NPC的一樣拿去系統商城換東西。
他手上的筆還在無意識地盲畫,腦子裏已經點開了商城,開始物色商品了,挑挑揀揀,最後選中了一個标價二十塊錢的高級驚喜盲盒。
洛嘉嶼本來很開心地跟株狗尾巴草一樣左右搖晃着腦袋看着初喻畫畫,剛想給人指點一下洛大師的火柴人是怎麽畫的,就突然胸口一悶,沒忍住捂住心髒的位置,整個人在床上蹲着縮成一團。
初喻用洛嘉嶼的好感度兌換完之後還沒來得及拆開盲盒,就看見面前人一臉痛苦地倒吸涼氣,連忙伸長身子過去扶住人,急切問道:“你怎麽了?”
洛嘉嶼說不出話,他的身體上沒有痛感,但是感覺一顆心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捏在手裏又揉碎丢棄了一樣,等回過神的時候眼角都紅了。
初喻吓壞了,急得左邊摸摸右邊碰碰,臉湊到洛嘉嶼的腦袋旁邊,但對方把頭埋在臂彎裏不看他。
“哪裏疼?哪裏不舒服?”
“突然好難受。”有種吃了天大的委屈又說不出的氣悶感,洛嘉嶼閉上眼深呼吸了幾下,但依舊控制不住急速下降的情緒,整個人的精神都陷入一種極度糟糕的狀況中。
“哪裏難受?”
“精神上。”準确來說應該是難過,負面情緒像潮水一樣快把他給吞沒了,很快外化到軀體上,洛嘉嶼的聲音聽起來更痛苦了,“心髒也有點疼。”
初喻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無比後悔自己手賤去點了那個好感兌換的按鈕,他就是害對方難受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就在這種情況下,初喻看見好感列表裏發小的那一欄還在倔強而艱難地一點點回升,最終慢慢回到了扣除20點之前的好感上。
初喻更愧疚了。
“對不起。”他語無倫次地跟難受到一動不動的洛嘉嶼解釋了自己剛剛出于好奇拿人好感去買東西的事情,然後慌不擇路地拆盲盒包裝。
拆出來一塊抹茶小蛋糕,初喻急急忙忙地将蛋糕放到人身邊:“給你,送給你,還給你,你還想要什麽?”
但扣出去的好感終究是回不來了,洛嘉嶼再次擡起頭時眼角都是濕的,感覺呼吸一口都連帶着心髒一起扯着疼:“你以後別換了,我難受。”
“不換了,再也不換了。”初喻整個人愧愧疚疚,對方也不說話,還不吃小蛋糕,讓他更愧疚了,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拉着,只能默默加緊力道拉得更緊一點,企圖幫助小夥伴熬過這一段陣痛。
這種郁悶和失落感就像是生理性的,突如其來地洶湧爆發,過了一段時間才慢慢退潮消散,期間洛嘉嶼把腦袋靠在人懷裏,對方也沒有拒絕,反而一只手按在他心口,時不時擔憂地問句好點了嗎。
這種情況下,他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嘴上也不會乖乖點頭說實話的。
初喻看到對方的面上表情反而看起來更脆弱了,聲音也變得很輕,發抖得讓他心顫:“還是難受。”
這讓初喻心裏的歉意又上了一個臺階。
原來拿好感換東西時,被換好感的人會這麽痛苦嗎。
瑪卡巴卡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和道歉,猶豫到最後想起自己之前精神崩潰時洛嘉嶼是怎麽安撫自己的,于是如法炮制地捧起對方的臉,額頭貼額頭,手足無措地哄人:
“我錯了,我未來一周的飯都請你,你好點了或是壞點了都跟我說。”
洛嘉嶼說好,然後繼續抱着他閉眼裝虛弱。
期間通知全體練習生去大門口集合的廣播喇叭響過一次,初喻擔憂地看着懷裏人,想着現在這個情況他倆可能去不了了,就感覺到自己袖子被扯了一下,他眨了眨眼,問:“我扶你去集合?”
洛嘉嶼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于是就這麽一路裝到了大巴車上。
兩個人坐在最後面,離攝像機最遠,但引起的彈幕數量最多。
前座盧易陽和薛流打打鬧鬧,洛嘉嶼頭靠着身旁人裝睡。
大巴車路經途中的沿海公路,衆人對着窗外的夜晚海景發出贊嘆,洛嘉嶼頭靠着身旁人裝睡。
主持人姐姐笑着和其中幾個活躍的練習生互動,洛嘉嶼換了個姿勢枕着身旁人的頸窩,鏡頭只能拍到他的後腦勺。
大巴車逐漸停下,看起來是已經到達目的地,一直對着窗外發呆的初喻轉過頭來戳了戳還在裝睡的懷裏人的頭發:“到了,吃火鍋。”
與他平靜的語氣相對的,是整輛大巴車裏沸騰開的驚呼。
洛嘉嶼睜開眼睛,沒去看窗外也沒去看前方,第一時間看的是對方的臉。
然後他跟沒事人一樣坐起身來,轉頭對着發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感覺好多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