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從第一次公演任務發布到正式舞臺之間一共隔了兩周的籌備時間,在臨近公演的前三天,導師團還會召集所有練習生去一次演播大廳,對各組節目的練習進度進行考查。
“加油啊小喻同志!過幾天營裏領導就要來巡查了,上頭下達的任務,咱可不能掉鏈子啊!”
眼看考查的日子馬上要到了,卷王出身的盧易陽索性連飯都不在食堂裏吃了,每天左手一瓶老幹媽右手一個打包盒,進了練習室後大大咧咧地往那一坐就吃起來,一張口像個剛下鄉的村主任。
他一邊用紫甘藍和卷心菜拌着辣醬,一邊對着幾個隊友的舞蹈動作指點江山,其中對初喻他格外偏愛,每天都要給他打氣加油。
“堅持就是勝利!團結就是力量!”
初喻拖着一個自帶羸弱debuff的體質,每天練舞累到虛脫,外加已經好幾天都睡眠不足,大腦逐漸到達了方圓一裏內不管有沒有人類都會自動半宕機的程度,每天光顧着控制四肢,沒力氣去控制腦子了。
沒有人類,他兩眼一閉,倒頭就睡;一有人類,他思緒放飛,已讀亂回。
【紅色就是毀滅!白色就是虛無!橙色就是憤怒!黑色就是歸宿!】
盧易陽:“……還押上韻了?”
洛嘉嶼不在,初喻只能按着記憶裏他教的那些動作一遍遍地磨,發小對他在跳舞這方面的天分還是很有比數的,改編後的舞蹈與其說是舞蹈,倒不如說是一種酷炫帥氣優美版的小學生體操。
他學得出乎意料地快,沒跳幾次就可以開始摳細節了,進步之神速都驚豔了一直翻育兒經但未果的趙老師和練習室的一大批人。
這是什麽原理?他原來這麽厲害的?
他很驚喜。
——然後初喻又練了幾遍,發現之前的幻視不是錯覺,好幾個動作還真就跟他倆小時候跳的第三套全國小學生廣播體操《希望風帆》和第三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舞動青春》差不多,幾乎是原模原樣抽出來後又加了點改動然後重新拼合在一起。
難怪他學得那麽快,原來以前跳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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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發小怎麽這麽缺德!
傷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
廣播體操跳累了,初喻就蹭到已經玩得很好的盧易陽身邊,接受他投喂的一口辣醬拌紫甘藍,然後被生蔬菜過于樸素的口感難吃得臉皺成一團。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辣醬都拯救不了的食材,真是暴殄老幹媽。
薛流練累了,也坐到盧易陽身邊,和他分着吃同一盤辣醬拌蔬菜,嘴上再輕聲細語地幫初喻糾正幾處發力錯誤。
除了在面對盧易陽時,薛流對所有練習生都很禮貌溫柔。
初喻感覺自己夾在他們倆中間,很像虎媽貓爸中間夾了個龜兒子,哪哪都怪怪的,所以平常遇見他倆同框時能躲就躲。
但不知道為什麽,那兩位A班常駐戶似乎特別喜歡拉着F班拖尾的他一起行動,在練習室或其他有鏡頭的地方也愛cue他。
比如現在接近淩晨兩點多,他們組終于集體排練得差不多了,初喻經過一番磨合之後,在幾位隊友中間的動作和站位也顯得沒有那麽突兀了,任務收工,大夥兒終于可以下班了。
按照節目組慣例,每天的練習結束後,選手們在離開前都要去攝像頭面前“打卡”,發表一下今日訓練感言,後期會作為花絮在當期正片之後播出。
眼看前面的幾個隊友一個接着一個結束了打卡感言,收拾完東西後就往門外的方向離開了,困得頭跟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初喻腦子沒轉過來,下意識地邁開腿像跟着前面的大部隊一起走,然後被拎了回來。
初喻困得就差旁邊遞來個枕頭他好原地躺下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左一右兩雙手就把他往中間一推,攝像頭一把子怼到了他眼前,快要阖上的眼皮硬是被吓得展開了半厘米。
這是個什麽架勢。
薛流和盧易陽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兩側,一個表情笑呵呵一個眼神亮晶晶,如出一轍地期待道:“來,初喻,你來說點什麽。”
“?”
沒記錯的話他出門在外的人設一直是個長了嘴的高冷啞巴。
他記得自己入營以來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除了跟那個傻狗在一起時他不會犯人類恐懼症,但在其他人面前時說過的話估計都不超過二十句。
所以為什麽會把他推出來?
初喻懷着驚恐畏懼交加的倉皇心态面對着攝像頭,但臉上完全看不出來,依舊是那副眼睛半眯半睜、表情八方不動、天塌下來了也只會說一句6的死樣:
“呃,我覺得,都,挺好的。”
都挺好的,好困,好累,好麻,好煩,練一次舞度秒如年,四舍五入他直接增壽成嫡仙。
毀滅吧。
“練得,很,開心。”
【我精神挺好的呀,我精神好挺的呀,我神好挺精的呀,好神精挺我的呀,我精神哪裏不好了?】
【這個破班到底是誰在上,為什麽我都19歲了還是不能進養老院?】
“……大家也都很努力。嗯。”初喻快速勾了一下嘴角想表示禮貌,但由于尴尬又快速撇下了嘴角,然後後知後覺發現這樣看起來好像更不禮貌。
于是他在心裏邊對自己翻白眼邊倒吸一口涼氣。
【受不了了,命運的齒輪沒轉起來,人生的鏈子快掉光了。】
【算了算了,輕舟已撞大冰山,船到橋頭自然翻。】
薛流往旁邊挪了一步,好讓鏡頭沒把自己沒繃住差點笑撅過去的畫面拍進去。
“來來來,比個結束手勢。”
兩個人一人一邊充當着左右護法,把初喻夾在中間,正面對着鏡頭的酷哥頂着一腦袋的陰暗尖叫廣播,對着攝像頭冷冷地比了個茄子。
“嗯!說得很好!”盧易陽這個缺心眼的還朝初喻伸出了一只手,初喻半夢半醒地點點頭也伸出手來,和他擊了個半死不活的掌。
“加油!”
“加油。”
【我說得很好嗎?我說啥了?】
【算了,他說好那就是好吧,他總不能騙我吧?】
盧易陽一邊被薛流猛拽着袖子用眼神示意別再笑得那麽張狂了一邊伸出手揉了揉初喻的腦袋,把本就困困的後者揉得一臉懵。
為什麽入營的時間越久,一個兩個喜歡揉他腦袋的人越來越多?
懵懵的初喻懵懵地回了宿舍,剛拿出鑰匙插入鎖孔,宿舍門就從內向外被人打開了,露出洛嘉嶼那張困得跟他不分伯仲還要頑強地将眼睛睜開一條縫的臉。
屋內大燈已經熄滅了,偶爾還傳出室友輕微的打鼾聲,只有他上鋪床頭的那盞小夜燈還開着,能看出洛嘉嶼一聽到他靠近的腳步聲就爬下來開門了。
初喻:“……你倒也沒必要等那麽晚。”
洛嘉嶼搖了搖頭,又沖他招了招手,可能是太困的緣故已經沒力氣組織語言了,初喻看了遍他的肢體動作:“找我有事?”
洛嘉嶼點點頭。
洛嘉嶼又往外面的走廊過道指了指,眼神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身後一片漆黑的宿舍。
“大家都睡了,我們出去說?”
洛嘉嶼痛快地點點頭。
其實睡意持續到現在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但洛嘉嶼好像對這種不用嘴光靠手和眼神的啞巴式交流上瘾了,反複打手勢試探,想看初喻對洛語的理解上限是多少。
“……裏邊太悶,你想出去吹着風聊。”初喻無語了,“你事怎麽這麽多?”
洛嘉嶼絕贊小狗點頭中。
“你不困嗎?”初喻偏頭捂着嘴打了個輕輕的呵欠,“我快困死了。”
洛嘉嶼變魔術般從口袋裏摸出一顆薄荷糖就往初喻手心裏放,片刻後又從背後拿出一袋子燒烤,都是他剛剛頂着系統聲淚俱下的勸說用熱度值購買的。
連夜宵都準備好了。
初喻愣住了。
洛嘉嶼努力眨了眨眼,想把時不時噴湧而出的睡意都堵回去,手上指了指那袋子燒烤,臉上露出一個沒什麽防備的傻子笑容:“邊吃邊聊?”
初喻低頭看了眼撒滿孜然粉和辣椒面的新鮮燒烤,又擡頭看了眼發小的臉,然後先行朝着來的方向轉了個身:“走吧。”
一分鐘後,兩人蹲在馬路牙子旁,一人守着路燈的一邊,面無表情湊在一起啃烤串的樣子很像兩個街溜子。
太久沒吃燒烤了,油鹽混合物的美味讓人安心。
初喻左手拿一串烤雞翅,對着路燈擡起來反複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感嘆道:“翅門。”
右手又舉起一串烤土豆片,再次對着路燈反複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感嘆道:“薯門。”
下一秒,烤雞翅和烤土豆片pia地一下被一只大手搶走,成功奪取兩串燒烤的洛嘉嶼看起來還沒徹底清醒,但依舊堅強地将串串尖的方向指着自己,說了句:“洛門。”
“……”發小犯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初喻眯起眼,“你到底有什麽破事是必須要今天晚上說的?”
“哦。”像是被提醒了之後才想起來似的,洛嘉嶼先是乖乖地将烤串遞回到了初喻手裏,然後鬼鬼祟祟地招了招手,示意初喻把耳朵送過來。
等到初喻按照洛嘉嶼的提示将身子湊了過去之後,他聽到了截止今天以來最恐怖的一句話:
“你要不要跟我組個CP去賣腐?”
初喻緩緩扭過頭,看了看一臉純真誠摯的洛嘉嶼,沉默片刻,然後緩緩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将手裏的烤串放回了地上的保溫塑料袋裏。
不吃了,鴻門宴,好幾把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