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張床一間房
靜谧的房間裏有兩道清淺的呼吸聲，沈小西是個矛盾體，有時膽大包天有時又膽小如鼠，她剛剛包過天了，這會兒是小老鼠。
霍卓然的床很大，寬闊的距離躺上兩個人也是綽綽有餘，中間還能分割出界限，區分彼此誰也碰不到誰，但也帶來另一種怪異感。
沈小西選擇的是靠近窗戶的那一側，她不願意睡門那一邊，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這會給她安全感，可現在這一點安全感在汪洋中好似一葉扁舟。
她覺得太尴尬了，其實他們兩個之前也不是沒有同睡在一張床上過，只是區別在于這次他們第一沒喝酒，第二都沒生病，兩個全須全尾清醒健康的人幹巴巴的躺在床上，誰也不和誰說話，一點交流都沒有，正常情況下應該是這樣的嗎？
沒人能回答沈小西，畢竟他們情況特殊，想找個先例都很難。
黑暗和安靜本都會放大感官，相加在一起便是相輔相成，沈小西能感覺到身邊霍卓然的氣息，溫度，一切都是那麽清楚，唯獨視線受到阻礙，有點微妙的一件事，沈小西靜下心來默默感受，然後靜着靜着，竟然就睡着了。
平穩下來的呼吸與之前的不同，沈小西能感覺到的霍卓然自然也是一樣，他知道沈小西睡了，翻身的動作很輕很小心，窗外的月光不甚清晰，模糊的視線只能看到一個依稀的輪廓，有倔強的影子，源自于霍卓然的理解。
這小孩兒想法天馬行空，但付諸力很強悍，同時別扭較真兒，想做的事還真的就敢做，然後做了也不帶後悔的，總喜歡一條路走到黑。
是年齡小吧，也是單純的沒經歷過打擊，不知道人心險惡，世界的陰暗面讓霍卓然這樣感嘆，可同時也未嘗不是另一種想保護的心理在作祟。
沈小西就一直這樣也蠻好的，其他的事情交給他來就好，在幫沈小西蓋好被子的時候霍卓然默默想着，又記起大約半個小時之前沈小西抱着枕頭硬闖進他房間的情形，忍不住的無聲微笑。
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同床共枕，霍卓然比沈小西輕松，也比自己想的輕松，他知道沈小西這是想改變，讓他認清事實也逼着他面對自己說過的話，霍卓然都知道，便也沒準備逃避，他既然說了就是打算這樣做的，所以他接受了，接受沈小西睡在他的床上和他睡在一起，也接受未來的一切和可能是一輩子相伴的歲月。
閉上眼睛的霍卓然在入睡之前最後想的是，這小孩兒睡相蠻好，是件好事，要不然以後遭殃的就是他了。
不是第一次的相伴而眠卻也是新鮮的體驗，第二天霍卓然醒的早，他沒吵到沈小西悄悄起床，直接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見沈小西正坐在床上揉眼睛。
一頭小粉毛睡的亂蓬蓬，眯着眼睛的沈小西同時還嘟着嘴巴，迷迷糊糊的舉着手像只小貓兒在洗臉一樣，大約是聽到聲音才擡起頭，一雙大眼睛沒完全睜開，頓了那麽兩秒視線才在霍卓然臉上聚焦，又停住了。
她沒說話，霍卓然就先開口：“早上好。”
他已經是完全清醒的狀态，反觀沈小西卻是糊裏糊塗的一團糟，被子還搭在身上，屬于霍卓然的深灰色床單和沈小西身上的淺黃色睡衣搭在一起，是剛好的适合，沈小西沒動，嘴巴嘀嘀咕咕的，聲音挺小，但霍卓然還是聽清了。
“昨天我來的時候你在洗澡，今天我睡醒了你還是在洗澡，洗澡洗澡洗澡，老是洗澡。”
一睜開眼睛就開始吐槽的沈小西讓霍卓然無奈的想笑，那把好聽的聲音在清晨多了一絲絲沙啞，但也已經出現甜美靈氣，也沒反駁的霍卓然轉身去換衣服，把房間留給了沈小西。
衣帽間就在隔壁，但是隔音很好沈小西聽不到任何聲音，她想象霍卓此時正在做的事情，就像昨天一樣脫掉上衣赤/裸/身體，他的身材很好，寬肩窄腰典型的衣架子，難怪他穿衣服那麽好看。
還沒完全蘇醒的大腦自己轉動着，等沈小西意識到她在想什麽的時候趕忙打住，紅着臉窘迫的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兒滾着躺回床上，順手用被子蒙住頭，但緊接着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就讓她想起，這是霍卓然的房間，霍卓然的床。
這一個早晨沈小西在自己心裏上演了一出出大戲，情緒起伏太快讓她還沒幹什麽就累了，幸好昨天晚上睡的足夠好，快速收拾了一下和霍卓然一起吃了早飯，然後霍卓然去上班，沈小西跟着到門口，霍卓然以為她這是有事，等了一會兒卻發現沈小西根本沒打算開口。
霍卓然這才明白，沈小西是來送他的，這待遇是第一次，他能想到大約是和昨天晚上一樣的性質，眼睛裏染上笑意，他覺得小孩兒真是有意思極了。
那天之後沈小西每天晚上都會固定出現在霍卓然的房間裏，從最開始的尴尬到後來的慢慢變自然甚至是習慣，兩個人有時還會在入睡之前閑聊兩句，沈小西偶爾感覺不舒服睡不着的時候，霍卓然就會起來去給她倒一杯牛奶，然後陪着她哄着她她睡了之後自己再睡。
可能這也是附加的好處，住在一起讓霍卓然能夠更方便的照顧沈小西，某些夜晚不至于讓她一個人承受那些身體上的不适。
不過懷孕的前三個月确實是分水嶺，過了三個月之後沈小西的妊娠反應明顯減輕了不少，不舒服的時候也有但比之前已經少了很多，也長了點肉，只是四肢和臉依舊沒什麽變化，醫生說這是體質的問題，是好事，以後生完孩子也會恢複的很快。
“一般都是像媽媽的，你媽媽生你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吧？”醫生根據經驗的無心之談，卻不小心觸動了沈小西的傷疤。
她媽媽很早去世，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清楚媽媽生她的時候是不是也和她現在一樣，走過相同的路。
沈小西很想知道，也常常想起，現在巧合之下又被其他人提到，便難免更為感傷。
當時霍卓然就在旁邊，他清楚的看到了沈小西瞬間落寞的神情，長長的睫毛垂下去，形成了孤單又悲傷的弧度。
那天從醫院回來之後沈小西情緒一直很低落，很明顯是心情受到了影響，再加上肚子裏寶寶的發育一直都是在及格線上下徘徊，也讓她十分自責。
心情影響食欲，晚飯沈小西吃的不多，飯後阿姨就準備了她喜歡的水果，這次沈小西吃了些，但還是不怎麽說話，早早就回到了房間。
看她這樣的狀态霍卓然還以為今天晚上她不會來了，沒想到到了時間房間門就被直接推開，沈小西還是抱了個枕頭，也不管霍卓然正在用電腦就自顧自的爬上床，放好枕頭就躺下了。
她這是要睡了？霍卓然看了看躺的似乎很安穩，甚至都閉上了眼睛的沈小西，然後回過頭來又看了一眼只弄到一半的工作，到底是選擇合上電腦，也跟着上了床準備入睡。
房間裏的燈被霍卓然關掉了，眼睛還沒能适應光線的變化讓霍卓然只憑借感官察覺到沈小西似乎動了動，然後右邊的手臂就被人拉住，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有點灼熱。
同睡這麽多天，這還是沈小西第一次主動靠近霍卓然，其原因不難探究，霍卓然猶豫了一下，然後擡起手臂伸到沈小西脖子下面給她當枕頭，順着這個姿勢将人摟進懷裏。
不是第一次，卻是清醒時的頭一回，沈小西覺得她應該為此而多想到一些什麽，可事實是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是出奇的安穩。這懷抱太有安全感，霍卓然的體溫和一點點淡淡古龍水的味道讓她昏昏欲睡，沒多一會兒就睡着了。
一個擁抱的距離打破了原本的分界線，兩人的關系似乎是進了一步，第二天沈小西的心情好了很多，而晚上霍卓然回來時帶給她的消息又讓她沒心情再去思考其他。
再有半個月就過年了，過幾天霍卓然的父母會回來。
“我今天打了電話給他們，說了我們的事，他們想看看你，正好也要過年了。”前幾天霍卓然和沈小西讨論過，既然決定結婚那也就沒必要往後拖延，暫時就定在年後，早一些到時候孩子的手續也就不用再麻煩，只是選擇在今天和父母說是他昨天晚上臨時做的決定。
既然要結婚，父母總是要見的，也是昨天沈小西為母親的事感傷讓霍卓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沒有家人在身邊，霍卓然就介紹自己的家人給她認識。
這是在結婚道路上的必經之路，也是可好可壞的兩個極端，沈小西的第一反應是擔心和緊張，霍卓然根本不用猜想，她臉上也不藏事，都寫着呢。
“你不用擔心，也不需要有任何顧慮，他們都很好相處，也不會不喜歡你，我保證。”這些安慰霍卓然說的真心實意，他是一個非常自主的人，父母的意見對霍卓幾乎談不上任何影響，而且他們家的情況還很特殊，只要他決定了的事，在他們家就不會再有異議。
當然這些沈小西并不清楚，對于霍卓然的家庭她不能說一片空白但也知之甚少，她相信霍卓然說的，只是就算相信也還是會忍不住忐忑，這就是人的矛盾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