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車禍
012.車禍
012
姜瑜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但心情卻很愉快。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不過來醫院看病的人不少，人們大多行色匆匆，偶爾會朝他們幾人所在的方向瞥來一眼。
王師傅要去做腦部CT進行檢查，陸之煦轉身便坐在了姜瑜身旁的金屬座椅上。
他的身材高大，坐下來時座椅都在震動，姜瑜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突然覺得此時這種場景還挺諷刺的，自己此時正和仇人之子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和諧地看着病人們來來往往……
姜瑜想了想，陸之煦肯定已經會懷疑她之前的那番話，雖然再怎麽辯解也沒用，但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便主動伸出手放在他的面前，至少聊勝于無。
陸之煦此時看上去有些煩躁，眉頭微微皺起，畢竟是公共場合，為了防止姜瑜動歪腦筋，陸之煦将整個身體靠在椅背上，握住她手腕的同時，他從姜瑜的後側打量着她，但男人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灼熱，她始終無法忽視對方的視線。
姜瑜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便轉過身，故作關心地開口道，“煦哥，你臉上的傷還是去看一下吧。”
說話間，姜瑜的發尾在不經意間掃過陸之煦的手背，皮膚敏感得發癢，她狀似毫無知覺地抿起嘴唇，看上去很是擔心。
陸之煦卻将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過來，避開了她的發尾若有若無的觸碰，随即勾起薄唇嗤笑了一聲，“不用，都快好了。”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姜瑜餘光卻在不經意間瞥到不遠處一個腿部受傷的女孩被另一個年紀稍長的婦女攙扶着緩緩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她拉了拉身旁的陸之煦，朝他示意道，“煦哥。”
姜瑜立刻起身，她下意識便想要掙脫陸之煦的手，想要上前幫忙，但陸之煦卻握得更緊了，姜瑜皺起眉頭轉過頭看向他，男人這才慢條斯理地松開手，雙手抱胸，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
她垂下眼眸，但臉上還是帶着笑意，将腿受傷的姑娘小心翼翼地扶到椅子上，這才再度走到陸之煦的身旁，朝他伸出手。
年長的婦女笑着對姜瑜道謝，目光恰好看到陸之煦握住姜瑜的手，由衷地開口道，“你們小情侶看上去真般配。”
陸之煦面無表情，顯然沒有将對方的話放在心上，姜瑜卻是一愣，然後苦笑着，“謝謝阿姨，但我們不是情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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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仇人才對。
話音剛落，醫生叫號，兩人疑惑地打量着姜瑜和陸之煦，但很快又相互攙扶着，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
王師傅身上應該是沒什麽大礙，醫生在進行檢查後便放他離開了，只是保險起見，還是說他的後續情況還需要觀察，這段時間要多休息。
但陸之煦是一個還算合格的雇主，王師傅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還是決定明天一早送他去最近的火車站離開這裏。
很難形容姜瑜此時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心情，但她很清楚一點，等王師傅走了，姜瑜複仇的概率就更大了。
離開醫院，時間已經很晚了，整個小城市都已經寂靜下來，好不容易找到還算可以的住宿的住所，但條件卻不怎麽樣。
內部就更加露骨了，浴室玻璃竟然是一半磨砂一半透明的，房間的燈光竟然還是那種夾雜着粉色與紫色的光線，刺眼得很。
房間裏的空調發出難聽的噪音，溫度比室外暖和一些，但實在是暖和不到哪裏去，陸之煦沒有和姜瑜對話的心情，老樣子将姜瑜的手腕綁好，轉身便進了浴室。
姜瑜原本身體就覺得有些不舒服，強撐着一天已經很好了，此時房間的溫度偏低，她輕咳了兩聲，靠在床頭，原本只是想眯一會兒，但不知怎麽的，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啪——”得一聲，姜瑜只隐約聽到了關燈的聲響，她掙紮着想動，但整個世界徹底昏暗下來，入睡是一件無比輕松且自然的事情，身體又累又困，不斷地下墜，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五感所帶來的一切知覺逐漸變得悠遠，姜瑜感覺有什麽輕輕地搭在了身上，好似陷在了柔軟的棉花之中。
在某個破碎荒誕的夢境片段裏，年幼她從夢中驚醒，正好與為自己蓋被子的媽媽四目相對，旁邊是環抱着媽媽的爸爸……
她忍不住地笑，就好像好久好久都沒有那麽開心過。
随即便深深睡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
自從姜瑜的計劃敗露，這幾天以來唯一的好消息是王師傅受了傷要回去了，之後的一路上只有陸之煦和她兩個人。
今天天氣依舊很冷，外面又陰又濕，甚至看不出來已經是上午了，她打開窗戶向外看去，大抵是雨夾雪，即便是室內都能感受到一陣刺骨的濕冷，陰得好似能鑽到人的骨頭裏。
姜瑜的喉嚨還是有些癢，身體依舊有些軟，但這一次她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慮。
好不容易能看到複仇的機會，但她的身體卻不舒服了，實在是拖後腿。
可即便再怎麽煩躁也沒有辦法，等姜瑜洗漱完，她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上了車，這一次開車的還是陸之煦，他沉默地開着車，是不是透過後視鏡看向姜瑜，然後按照導航開向最近的火車站。
一路上的天氣始終很糟糕，地上的冰印被碾出一道道輪胎印，陸之煦開得很小心，好在火車站距離這裏不遠，王師傅拿着自己的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地下了車。
陸家不是只有王師傅一個司機，他可能也是過意不去，開口道，“陸少，這幾天天氣也不好，路不好開，要不等老孫趕過來了，你們再上路？”
姜瑜此時已經從後排換到了前排副駕駛座的位置，聽到王師傅的話她心裏一緊，感受到陸之煦向自己投來的視線，她扯了扯嘴角，假裝認同，“是啊，煦哥，等孫師傅趕過來再上路吧。他要是坐火車過來，最多也就耽誤兩天的時間吧？”
陸之煦沒有直接給出答案，“王叔，你先回去吧，回去的路上小心一點。”
目送王師傅離開，姜瑜卻很是忐忑，或許這就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不知道陸之煦究竟會不會等陸家再派一個司機過來，無論是哪種情況，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便是陸之煦最缺少防備的時候了。
陸之煦和陸佩珍之間的母子感情那麽好，像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有錢人，以姜瑜現在的能力，或許也只能用這種手段報複回去。
如果她能趁現在解決陸之煦，即便是同歸于盡，姜瑜覺得這也是值得的。
如果姜瑜僥幸還活着，那麽她爬也要爬回去，然後親眼看看陸佩珍痛苦的神情，并将她的一切所作所為都公之于衆。
她害死自己的母親，那麽姜瑜便去害她的孩子，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想到這裏，姜瑜緩緩地轉過頭，将目光看向坐在駕駛位上認真行駛着的陸之煦。
高大的男人握着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他整個人身體緊繃，姜瑜很清楚，要想一擊必中，她還是得等一個合适的機會，而不是随随便便地便和這樣一個強壯的男人搶奪方向盤。
這裏是一座縣級市，地方很小，就在姜瑜思索的這麽點時間裏，車不知何時已經開到了國道上，她意識到陸之煦并不想等孫師傅從陸家趕過來，顯然姜瑜對于他是一個非常令人厭煩的累贅，他恨不得盡快将她送達目的地。
那就更好了。
即便天氣不好，但偶爾有車輛經過，多是那種大型的長途貨車，危險的公路上，即便是一個小車禍都容易引發更大的麻煩，姜瑜不是那種喜歡連累別人的人，便只好等。
這麽一等，周圍便顯得愈發偏僻荒蕪，姜瑜透過窗戶看向窗外，陸之煦的一旁是山，而姜瑜的另一旁則被圍欄欄杆圍住，一路走過來已經看到了無數個提醒标識，示意司機這裏是事故多發路段。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變得無比安靜與緩慢。
他們剛從隧道裏穿出來，又經過一個盤旋的彎道，恰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道亮光，姜瑜很快意識到那其實只是路燈，但在那一刻，她已經顧不上那麽多，光線閃過眼睛，她的大腦反而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靈敏，故意大喊一聲，“對面有車，小心！”
然後猛得朝陸之煦所在的方向伸出手，她纖細的手一把握住方向盤用力地往外打。
“姜瑜，你瘋了！”
陸之煦顯然沒有想到姜瑜竟然會這麽做，連以往一向鎮定的男人此時也不由得變了神色，或許以他運籌帷幄的心理是無論怎麽都想不到，明明她坐在靠在懸崖的外側，撞過去姜瑜出事的概率遠比他大，但她仍然下定決心這麽做。
在那個瞬間，姜瑜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不可置信、憤怒等她根本難以完全辨別的複雜情緒，但她卻忍不住在那樣的時候勾起嘴唇笑了。
他肯定想不到，姜瑜早就已經做好同歸于盡的心理準備。
“我沒瘋——”
話還來不及說完，劇烈的颠簸，沖擊之下，姜瑜的眼前一片模糊，她只感覺到安全帶勒着的胸口好像要斷了一樣，随即便是白色的安全氣囊彈射出來，與此同時，整個世界好似在不斷地翻滾。
“砰——”
車輛速度竟在此刻減緩了下來，但又經歷了一次劇烈的撞擊，姜瑜纖瘦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了剛剛發生的一切，還來不及搞清楚情況，便瞬間失去了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