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

第79章 失憶

失憶

商淩到醫院時，李芾還沒醒，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吊着葡萄糖。

李芾是在過紅綠燈時，被一輛右拐的車撞倒的，車速有點快，他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暈了過去。

幸好搶救得及時，顱內出血被止住了。

商淩快有一個月沒見着李芾，這會看到胡子拉碴頭上纏着紗布的李芾，簡直都不敢相認。

“他真的沒事？”商淩哽咽着問蘇頌。

“沒大礙，手術很成功。放心吧，周美人家親自找的最好的腦科專家。”蘇頌小聲回答，生怕吵醒了李芾。

商淩點點頭，說：“謝了！”

“一家人客氣什麽！哥，你還沒吃吧，我去給你買點飯。對了，你來蘇州，你公司怎麽辦？”蘇頌還是那個話多的二貨表弟，這會又叽叽喳喳起來。

商淩“噓”了一聲，讓他先去買飯。

蘇頌立馬識趣地走了。

商淩握着李芾的手，輕聲說着他的思念、他的擔心以及他們的未來，說着說着就困了，他在李芾床邊睡着了。

夢裏李芾還是那麽年輕英俊，站在高三（一）班的講臺上激情四射地講着化學式，商淩就在臺下仰着頭看着他，心裏想：“這讨人厭的家夥長得還真好看！”

……

李芾昏迷了一天一夜，終于醒了，他睜開眼看了半天醫院病房的白牆，頭痛得厲害，他忍不住用一只手抱着頭，手一動，碰着一個人。

李芾低頭看着趴在自己床邊的商淩，心裏詫異道：“哪來的小夥子？趴在我床邊做什麽？我認識他？他是誰？”

李芾連問了自己好幾個問題，沒一個能想出答案的，頭還更痛了。

他茫然地看着商淩的後腦勺，猶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這時，蘇頌正好拿着餐包走了進來，看到李芾睜着眼，立馬高興地喊道：“李老師，您醒了？太好了，我去叫醫生。”說完放下餐包就直接出去找醫生。

李芾疑惑地看着蘇頌，還沒來得及問他是誰，蘇頌就走了。

“這孩子性子還挺急。”

李芾望着蘇頌的背影笑了笑，然後低下頭繼續盯着床邊的黑腦勺。

商淩在睡夢中總感覺後腦勺陰嗖嗖的，好像被什麽人一直盯着。他猛地擡起頭，然後睡眼迷蒙地對上了李芾的雙眼。

李芾眼中閃過一道光，心裏暗道，這男孩子長得真好看！

四目相望，兩人彼此都有些即熟悉又陌生的心悸。

李芾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似乎對這小孩有點動心。

商淩覺得李芾眼裏充滿了陌生和防備，心想不會失憶了吧？

兩人同時發聲。

李芾問：“你是誰？”

商淩問：“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兩人問完後，同時沉默了。

這他媽真失憶了！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一個詞：狗血。

商淩看着李芾頭上綁着的紗布，心想，“草！一朝回到解放前！他不認識我了！我該怎麽辦？！難道要重新追他一次？”

商淩簡直要崩潰了，捂着頭直嘆氣。

李芾沒那麽多心理活動，直接又問商淩：“你叫什麽名字？”

商淩想，狗血電視劇裏失憶的人都會被熟悉的名字或東西喚回記憶，自己也試試吧。

商淩立馬握着李芾的手說：“我叫商淩，英文名Sunny，你家貓也叫Sunny。我是你男朋友，你是我老公。你是一名化學老師，我曾經是你的學生。”

李芾吃驚地看着商淩，抽出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商淩，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商淩想，得，沒用，他真忘了！

“芾哥，你再想想，星海高中，高三（一）班，化學，補課，商淩……”商淩又提供了一些記憶關鍵詞。

李芾努力回想，什麽都沒想起來，頭倒是又痛起來，他捂着腦袋，皺着眉頭小聲說：“我真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商淩連忙上前握着李芾的肩膀，試圖平緩他緊張的情緒：“別擔心，你是出車禍傷了腦袋，應該只是暫時失憶，會好的。”

醫生來了，給李芾做完全身檢查，也安慰他們道：“沒事，淤腫消了之後應該就能恢複正常。”

“啥？”蘇頌莫名其妙地問，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商淩看了李芾一眼，語氣沉重地告訴蘇頌：“芾哥失憶了。”

“啥！”蘇頌驚叫起來，一副聽到外星人進攻地球的傻樣。

商淩拍了他腦袋一下，讓他保持安靜。

醫生走後，三個人沉默下來，都覺得這種情況太詭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過了一會，蘇頌率先開口道：“醫生說過段時間就會恢複，別擔心。現在先吃飯，然後該看病看病，該工作工作。哥，這事李老師家裏人還不知道，你就幫忙瞞一陣子，我看你不如先帶他去北京。”

蘇頌還真有大人樣了，安排事情幹脆利落。

商淩沒什麽意見，點點頭說“行！”

蘇頌就去将餐包拿過來，将裏面的盒飯都拿出來擺在桌上。

“你們，是不是忘了問我意見？”李芾看着忙碌的兩人，弱弱地問道。

商淩和蘇頌都停下來，雙雙望着李芾，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李芾問：“我叫什麽？”

商淩和蘇頌差點驚掉下巴，不約而同地想：“醫生的話靠譜嗎？這失憶也太嚴重了吧！”

吃完飯，商淩開始給李芾講他的身份和家庭等情況。

随後幾天，商淩一邊通過電話指揮小董處理公司事務，一邊在醫院照顧李芾，他幹脆出錢讓醫院在李芾病房加了一張床，這樣他就可以随時看着李芾。

李芾聽商淩講了很多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但他真沒什麽印象，幸好商淩也不惱，挺有耐心地陪他一遍遍回憶。

又一個晚上，商淩躺在自己床上，絮絮叨叨讀書時李芾欺負自己的往事……

李芾側躺着看隔壁床小朋友說得眉飛色舞，眼睛發亮，心漸漸暖起來。

一個星期後，商淩帶着李芾回北京。

他提前聯系了北京阜外醫院腦科專家，等李芾去了北京再給他檢查檢查，看看他的失憶症什麽時候能好。

兩人回到北京的家，李芾似乎有些觸動，到處看個不停。

商淩想這是好兆頭，說明李芾的失憶症可以治療。

商淩又想，其實這樣也好，重新談一次戀愛的感覺也不錯，至少李芾又恢複了往日寵他愛他的樣子。

商淩回北京後，找商連城聊了聊，表示自己可以去蘇州分公司，北京這邊由商連城負責。

商連城樂壞了，雖然他不知道商淩為什麽突然這麽做？不過這正合他心意，他沒有不答應的。

兩人只等着抽個空去跟商帝辛說清楚。

晚上，商淩準時回家吃晚飯，然後将自己的決定告訴了李芾。

李芾聽完之後，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大概是失憶了，以前和商淩的矛盾也都忘得一幹二淨。

不過，他還是問商淩舍得嗎？

商淩幫李芾盛了一碗湯，遞給李芾，沖他笑笑道：“沒什麽舍不得的。錢財名利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能讓你開心，我這輩子就知足了。你才是我這輩子最想要的。”

李芾笑他情話太肉麻，讓他趕緊閉嘴吃飯。

商淩笑眯眯地親了一下李芾，然後乖乖吃飯。

周末，李玉到他們家玩。

“哥，你怎麽又回北京了？你不是說你們分手了嗎？”李玉站在廚房門口，小聲問正在切菜的李芾。

李芾頓了一下，然後答道：“和好了。”

李玉“呵”了一聲，冷笑道：“那家裏的‘嫂子’怎麽辦？”

李芾擡起頭望着李玉，又驚訝又慌張，底氣不足地斥道：“你胡說！我沒有。”

“哥，淩哥說你失憶了……這話我是不相信的，車禍後失憶那只是電視裏演的，現實中發生概率幾乎為零。新嫂子可是有你倆在一起的照片，你一個男人別敢做不敢當！”李玉不滿意自己哥腳踏兩只船，語氣比平時要不客氣得多。

李芾眼神迷茫地看着李玉，嗫嚅了兩下，沒說話。

“你真失憶了？那你還記得我和爸媽嗎？”

李玉見李芾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确實不太像以前的李芾，心裏又有些疑惑。

李芾搖搖頭，頭又開始痛起來，他放下菜刀，抱着頭蹲在地上。

李玉吓了一跳，趕緊喊商淩。

商淩将李芾扶到卧室，給他拿了藥和水，看着他吃下去，又讓他躺在床上休息。

商淩問李玉，剛才她都說了些什麽？

李玉支支吾吾不肯說。

商淩真想抽她。

晚上，商淩洗完澡回到卧室，李芾鄭重其事地對他說：“我妹妹說我在蘇州有個女朋友，可我不記得這事了。商淩，你真的是我男朋友嗎？”

“啊？”商淩一聽這話，無奈地掏出手機，給李芾看他倆的照片和聊天記錄。

李芾看完之後感覺更不好了，喃喃道：“蘇州那位又是什麽情況？”

商淩頭疼起來，他沒想到李芾才回去一個多月，就鬧出這種事出來。他也想知道“蘇州的女朋友”又是什麽情況？！

第二天，商淩去李玉實習單位找到她，逼問她他哥和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

李玉将事情簡單說了說。

原來李芾在蘇州還真“招惹”上一個女的。那女的是個酒吧女，李芾有一天去那裏喝酒就被訛上了，那女的非說李芾睡了她，要李芾娶她……

商淩聽完整件事後，感到天旋地轉，心裏苦不堪言，但他還是相信李芾，于是強自鎮定地對李玉說：“給我她的姓名和聯系方式，我去處理，不許再在你哥面前提起這事！”

李玉撅着嘴答應了，似乎有點不情不願。

第二天商淩就去了蘇州，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個酒吧女。

“這位老板，您找我？”

一個濃妝豔抹打扮得十分暴露的年輕女子打開包間門，一陣喧嚣漏了進來。

商淩輕“哼”了一聲，翹着二郎腿，抽出一沓鈔票放在茶幾上，沉聲道：“陪我一晚，這就是你的。”

年輕女子撩了撩頭發，袅袅婷婷走過去，媚笑道：“老板長得真帥！就是不給錢，我也願意和老板春宵一度，更何況老板還這麽大方。”說完伸手去拿茶幾上的鈔票。

“等等！”

商淩伸手壓住她的手，露出一個魅惑的笑說：“不過我聽外面的人說，你要結婚了……”

年輕女子沒有絲毫慌張，反手抓住商淩的手，嬌笑道：“老板別聽他們瞎說！我只不過陪那人睡了一晚，怎麽還想娶我呢！再說我怎麽可能嫁給一個gay？！老—板，我只喜歡你。”

“哦—”商淩眉毛一挑，“你怎麽知道他是gay？”

“嗨，這有什麽不好辨認的！直男看到我們，眼睛裏都是欲望，只有那個醉鬼，長得那麽帥，可是眼光一點都沒分給我們，只盯着臺上唱歌的淩哥看。看不說，喝醉了說醉話都是叫淩哥的名字，原來他是看上男人了！怪不得一眼也不看我們，姐妹們就讓我去逗逗他……就是個誤會，老板，您別介意！”年輕女子說完就挨着商淩坐了下來，手搭在商淩大腿上。

商淩渾身起雞皮疙瘩，這些女人怎麽這麽放蕩無恥？！

但他為了套話，只好忍着惡心繼續問：“那你還想嫁給他？”

年輕女子伸手摸了商淩俊臉一下，“咯咯”笑起來，“開玩笑的……沒想到他那麽慫，直接跑路了！現在我都找不到人，還嫁個鬼！”

商淩頓時如釋重負，心想，原來你是為了訛錢！那就好辦了！

“你拍了照？”商淩故作驚詫，幹這行最忌諱的就是拍“豔照”，一旦傳出去，再也不會有客人點她。

“啊，沒有，沒有！就算我想幹，我們大姐也不會允許的。”年輕女子連忙否認，緊張得手腳都規矩了些。

“那這些又是什麽？”商淩掏出手機給她看照片。

“啊！你怎麽有？你，你是他朋友？你想做什麽？！”年輕女子看到照片後大驚失色，站起身子怒問道。

商淩轉了一下手機，又翹起二郎腿，悠悠笑道：“你說我要是将這些照片給你們經理看，她會怎麽處理？”

年輕女子一蹦三丈遠，終于明白過來，商淩是來找茬的。

“呵，您随意！這些照片只是合成的，我根本沒和他上床，大姐都知道。”年輕女子到底沒文化，為了撇清責任，立馬交了底。

商淩笑了笑，心想，任務完成！

他站起身，對年輕女子冷聲道：“你剛才說的話我已全部錄音。請馬上删掉照片，以後也不準再找我朋友麻煩，否則這份錄音就會寄到警察局！同意的話，這沓錢你可以拿走。不同意，就警局見！”

商淩的臉冷若冰霜，與剛才的嬉笑雅痞完全不一樣。

年輕女子看着他就渾身哆嗦，知道惹不起他，忙不疊拿着錢跑了。

商淩重新坐下，長籲了一口氣，将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這些下九流，還真不是李芾這樣一個單純善良的老師可以對付的。

回北京的路上，李芾突然打電話問商淩什麽時候回來？

商淩笑着說：“快了！”

商淩到家前買了一束百合花，進門給了李芾一個大大的擁抱，笑眯眯地說：“李老師，祝賀咱倆在一起七年！”

李芾一愣，“七年？咱倆在一起這麽久了嗎？”

“嗯，”商淩想了想，又笑着說：“你失憶了，所以一切清零。從今天起，我們開始新的七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