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

第40章 新年

新年

商淩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自己站在一排櫃子面前，每扇櫃門上都長着一只手，每只手都在沖他揮舞，似乎在招呼他進去。

仿若群魔亂舞。

“滾！！”

商淩大喊一聲，猝然驚醒。

一盞暖色璀璨星光燈映入眼簾。

商淩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家裏的卧室燈。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躺在床上？似乎發生了什麽事？

他有些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哦，有點發燒。

商淩想，不會是被蘇頌傳染的吧？

不對，蘇頌沒感冒，他只是被%幹得發燒了而已。

商淩裂開慘白的嘴唇，笑了笑。

都是一群傻逼！

李芾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小 Sunny過來蹭着他的腳踝，也蹭了好久。

他整個人好像神游天外，只剩一具軀殼留在人間。

小 Sunny實在是餓急了，伸出爪子撓李芾的腳。

軀殼也會疼。

李芾這才回過神來。

“小 Sunny，你餓了？不好意思，我差點忘了。”

李芾抱着小 Sunny，緩緩起身，去廚房幫它準備貓糧。

“小 Sunny啊，你哥說讨厭我……你不要怪他，誰讓我是gay呢。”

李芾摸了摸小 Sunny的肚皮，讓它不要燥。

“吃吧，多吃點。吃完咱們回爺爺奶奶家。”

李芾将小 Sunny放在貓盆旁，蹲在旁邊看着它吃。

“對了，你哥生病了，他太傷心了吧……也不知道他現在好點了沒有？”

李芾想起他跑到男洗手間，看到商淩躺在地上，身下淌着一些血水時，自己是多麽的慌張，那一刻他好像快窒息了！

還好只是手上的血。

李芾奮力将商淩背出男洗手間，然後肝膽俱碎般往校醫院跑，路上差點崴了腳。

還好校醫說他只是累暈了。

李芾當時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商淩沒事，難過的是商淩居然這麽在意同性戀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平時潇灑倜傥，溫和寬容，不懼世俗，可是自從碰到商淩，他就亂了方寸，總是胡思亂想，總是患得患失，像一個莽撞的小男孩，為了愛情迷失了自我。

李芾手軟腿軟，靠在醫務室門口，看着臉色蒼白的商淩緊閉雙眼躺在病床上，想了許久。

後來他似乎想通了，掏出手機給蘇主任打了個電話。

蘇竹清聽說自己外甥暈倒在洗手間，着實吓了一跳，他趕緊将商淩從醫務室領回來，然後送回了家。

蘇梨雨一看自己兒子昏迷不醒的樣子，差點吓暈過去。

然後星海中學破天荒地提前一天放了寒假。

估計是怕再有學生累暈過去。

小Sunny完全是餓壞了，埋頭吃個不停。

李芾伸手輕撫着小Sunny的腦袋，內心波濤洶湧，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混合在一起，令他如鲠在喉，眼睛也逐漸模糊起來。

“商淩，對不起……”

商淩在家裏躺了一天一夜，終于好多了。

蘇梨雨坐在商淩床邊，柔聲道：“你說你，怎麽學習這麽拼命？我都快吓死了！”

商淩啞着嗓子安慰蘇梨雨，“驚擾了母後，兒臣知罪！”

蘇梨雨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嗔道：“又貧嘴！來，喝點水，嗓子都啞了。”

商淩坐起身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看來是真渴了。

“淩淩，馬上要過春節了，你爸讓你回家過年，你打算幾號回去？”

蘇梨雨接過水杯問他。

“家？”

商淩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這大半年在蘇州，他不聯系商帝辛，商帝辛也沒聯系他，他都快要忘了他還有個爸！商帝辛家是他家嗎？

“平時一家三口甜蜜蜜，這會想起還有我這個兒子麽？”商淩重新躺下，不悅道，“告訴他，我初三回去看爺爺奶奶，我才懶得去他家看一個老頭和一只狐貍精。”

蘇梨雨無奈地笑了笑，孩子大了，凡事可以商量，可是孩子大了，凡事也有自己的主意。

“行，我跟你爸商量一下，反正你今年高考完也得回北京了，不差這幾天。”

蘇梨雨溫和地說道，然後掖了掖商淩的被子，讓他再休息休息。

商淩心裏有事，乖順地點點頭，閉上了眼。

蘇梨雨以為他還在為商帝辛的薄情不高興，面露不忍，看了商淩兩眼，才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蘇梨雨一走，商淩又睜開眼，望着天花板發呆。

過了一會，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媽，還有事嗎？”商淩問道。

“哥，是我。”蘇頌扶着腰慢騰騰地走到商淩床邊，“哥，你幹嘛打我家周美人？我都說了我自願的。”

商淩騰一下坐起來，伸手狠狠拍了蘇頌一下，“傻逼！你是有病嗎？讓別人操||你？”

蘇頌躲遠了一點，郁悶道：“他不是別人。他是我男人。我願意。”

商淩直接被蘇頌這番話氣倒在床，用手臂捂住眼睛，無力道：“那敢情是我多管閑事，是我傻逼呗？！”

“哥，哥，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是個男的，這事也不吃虧，他好不容易願意和我試一試，我得喜歡夠本啊！”

蘇頌耷拉着頭，像只可憐兮兮的哈巴狗，商淩看他這樣，心就軟了，懶得再動手揍他。

“你個二貨，那個周文正根本不喜歡你，就是玩你而已！你被美色迷了心，在犯錯，我們怎麽能不管？”商淩恨鐵不成鋼，大聲罵他，想把他罵醒。

“哥，我還年輕，總得允許我犯錯不是，現在錯了，長大後才不會重蹈覆轍。我現在還錯得起嘛。”

別看蘇頌平時吊兒郎當沒個正形，說起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商淩愣住了，幾乎要被蘇頌這幾句話說服了。

還年輕啊，還錯得起！

這話倒真有幾分道理。

商淩沒想到，在這場混亂的關系中自己倒真成了傻逼。

唉，年輕，沖動。

真特麽沒勁！

“你們真談上了？”

商淩嘆了口氣，幽幽問道。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反正他現在會搭理我，對，還讓我幫他畫畫。我家美人可真漂亮！”蘇頌一副春心蕩漾的表情，看得商淩直犯惡心。

商淩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蘇頌年紀雖然不大，畢竟也十六了，他自己上趕着喜歡周文正，商淩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想法。這事要麽告訴舅舅蘇竹清，讓他父母來管管，要麽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着他們自己分。

蘇頌見商淩半天不說話，以為他睡着了，蹑手蹑腳準備出去。

商淩又低聲問了一句：“和男的做，爽嗎？”

蘇頌紅着臉“嗯”了一聲，看起來像個純情少男似的，羞澀又腼腆，沒有多說其他話，慌慌張張地出了商淩房間。

“切！做都做了，害羞個屁！”

商淩簡直要被自己這個表弟各種匪夷所思的行為氣笑了。

春節到，把年鬧。

商淩趁着新年假期，好好逛了逛蘇州的著名景點，然後在大年初三飛回了北京。

商淩沒告訴他爸他的航班，下了飛機直接打了個車去了爺爺奶奶家。

一進爺爺家門，他的大邊牧Rainy就撲到他身上迎接他。

商淩拍了好幾張和Rainy的合照發在朋友圈，引來一大波點贊，唯獨沒有李芾的。

商淩心裏有點失落。

晚上，商淩躺在床上刷李芾的朋友圈，他看到李芾只在大年二十九那天發了一張自己和小Sunny的照片，照片裏李芾看起來有些滄桑。

商淩想，自己那天的話是不是太傷人了？

自己怎麽會讨厭李芾呢？

自己喜歡他還來不及！

商淩思來想去還是給李芾發了條微信，問他在做什麽？

李芾沒有立刻回複。

商淩盯着手機看了半天，也沒等來李芾的微信回複。他有些不爽，将手機扔在一邊，出去陪爺爺奶奶唠嗑。

等商淩回來睡覺的時候，李芾還是沒有回微信，看來是不打算回了。

“他真的生氣了？”

商淩這下子有點慌，他想跟李芾道歉，又覺得大過年的說這些不合适，想着等開學了再跟李芾好好聊聊。

心裏有事的人其實過不好年。

商淩算是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年關難過”。

他一天看八百回時鐘，恨不得時間能直接被掰到初八。

好不容易捱到開學，商淩歡欣雀躍地拎着給李芾買的禮物就往李芾家跑。

他站在李芾家門口，先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梳理了一下自己被風吹亂的發型，這才遲疑又心虛地摁響了門鈴。

“來了！”

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來。

“……女的？”

商淩被這兩個字驚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門開了，不僅是個女的，還是個長得特別漂亮的年輕女孩子。

商淩一下子懵了，半晌後結結巴巴道：“你，你好！我是李老師的學生，我來給他送點老家特産。”

漂亮女孩上上下下全方位打量了商淩一眼，旋即笑眯眯道：“哦，你好！小帥哥，快進來坐吧，他去樓下買鹽，一會就回來。”

商淩哪裏還有心思坐下，心早就停跳了！

他将手裏的禮物放在鞋櫃上，說了聲“不用了”就倉皇而逃。

漂亮女孩詫異地望着商淩急匆匆離去的背影，覺得他是不是看到自己害羞了？

她漂亮的臉上飄上兩朵紅暈，看了好一會，才依依不舍地關上了門。

商淩一口氣跑到學校，腦子裏不停飄過一些彈幕—

李老師果然喜歡女的！

那個漂亮女孩應該就是他女朋友！

草，幸虧自己還沒表白，否則要丢臉死！

商淩靠在學校教學樓旁邊的一棵大樹上，思緒萬千，心亂如麻，不知道怎麽安慰自己好。

“哥！”

商淩聽到蘇頌的聲音，轉過身看過去，就看到蘇頌和周文正親密地并肩走過來。

簡直是又一道晴天霹靂！

商淩伸出修長手指，指着兩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你們……

雙重打擊！！

商淩郁悶地想，這個年，過得真他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