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

第29章 暗戀

暗戀

“商淩。”李芾叫住了四處張望的商淩，将他的衣服遞給他，“顧良同學有事先走了。你也趕緊去吃飯，別耽誤下午的課。”

“李老師，謝謝哈！您剛才看到我的那個三分球了嗎？還挺帥的吧？”

商淩心情好得不得了，笑嘻嘻地跟李芾說話。

“嗯，挺帥的，一直都很帥，要不怎麽是咱們學校的校草。”李芾揶揄商淩。

”哈哈！李老師，我先去吃飯了。”

商淩揮揮手，拿起衣服朝林蘇走去。

李芾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林蘇遠遠地朝李芾眨了眨眼睛，摟着商淩潇灑而去。

李芾面色不虞，暗想：“這個林蘇到底是什麽人？”

下午李芾沒課，他去了蘇竹清辦公室。

“蘇主任。”

李芾敲了敲門，得到許可後就推門走了進去。

“李老師，怎麽了？有事找我？”蘇竹清正在打電話，看到李芾來了，匆匆說了兩句就挂了電話。

李芾是美國加州理工大學畢業的博士，是化學高材生，蘇竹清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才将他請到星海中學來，他對李芾自然是既青睐又客氣。

“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商淩同學的化學知識補完後，還需要再多做做題。可我今天中午看到他和一個叫林蘇的同學一起打籃球，也不知道那個林同學是哪個班的，怎麽都不抓緊時間學習？”李芾用手指推了推眼鏡，努力表現得不像是來告密的。

蘇竹清一愣，果真不是什麽大事。

其實商淩打籃球這件事吧，上次李芾“提醒”（告密）過之後，蘇竹清已經警告過自己外甥，為此還讓自己姐姐擔心了一陣子。

蘇竹清後來想了想，覺得其實沒必要。高三學生學業壓力大，天天不是背書就是考試，偶爾打個球調節一下也好，免得他們的心理壓力在高考前爆發，那後果可能會更嚴重。

蘇竹清覺得有必要勸勸李老師別太較真。雖然是他請李芾輔導商淩的化學，但也沒必要非要商淩考滿分，有進步就可以了。

“咳，好，這件事我知道了，我回去說說他，高考快到了，确實該靜心學習。不過我們上次說過他之後，他答應他媽媽好好學習，我看最近幾次的考試，他的成績都有所進步，這說明他還是用了功的。我想今天應該是林蘇那小子蠱惑他打球，你不知道，小林他就喜歡找人陪他打籃球，他爸怎麽說他都不聽，就是個籃球癡。”蘇竹清委婉地為商淩開脫。

“蘇主任，您認識林蘇？還有林蘇他爸？”李芾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啊，是啊，學校裏的老教師基本都認得他，林蘇是林校長的兒子嘛，他十五歲時被送到美國讀高中，現在估計是大學生，這次他奶奶去世，他才回國呆一陣子。林蘇早就不是星海的學生了，我們也不好管他。”蘇竹清為李芾詳細地解釋了一番，因為李芾才來星海一年多，根本不可能認識林校長的兒子。

李芾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會覺得林蘇眼熟，确實和林校長背影有些相似。

“他，只是來探親？他入了美籍？”李芾用手指捏着耳垂，遲疑地問道。

“是啊，他本來就是在美國出生，18歲時直接選了美籍。”蘇竹清不知道李老師為什麽對林蘇這麽感興趣，不過還是如實回答了他。

李芾打探到了想要的消息，立馬起身找了個借口告辭。

一回到辦公室，李芾就在辦公桌前走來走去，似乎心情很激動。

他直覺林蘇是gay。

他覺得他必須告訴商淩，讓商淩離林蘇遠一點。

傍晚的天空昏暗一片，學校的路燈漸次亮起來。

“林蘇，你在哪個班？我好像沒見過你。”

商淩和林蘇肩并肩，一起去食堂吃晚飯。

自從林蘇來了，商淩終于不再做顧良和晏紫林的電燈泡，有了飯伴。

商淩覺得林蘇又聰明又大氣，脾氣也特別好，天天嘻嘻哈哈的，碰到任何事情都會說“沒事”，實在是個積極樂觀的快樂男生。

他還挺欣賞這種男孩子。

商淩覺得林蘇還挺符合自己對朋友的所有要求：高大帥氣，熱情開朗，心胸寬廣，愛好運動……真是天賜我好友也！

“我剛轉過來。我在高三（八）班。”林蘇看了商淩一眼，平靜地回答。

“八班？八班可是最差的班，你怎麽不轉來我們一班？我們班雖然不是最優秀的，但老師們都特好。”商淩忍不住誇起自己班來，他好像早忘了自己也不過是個插班生。

“哈哈，是嗎？好像有點道理，八班化學老師沒有你們班李老師帥。你說他長那樣，當什麽老師？當明星肯定火。”林蘇一說起李芾，也有點興奮。

“我們也這麽覺得。不過李老師不僅帥，人也特別好，是我們同學眼中的‘完美男神’。”商淩自豪地接話道。

“嚯！評價這麽高！說說他怎麽對你好？”林蘇來了興趣。

商淩立馬如數家珍地說起來，從李芾幫他補課，到李芾幫他擋刀，再到李芾幫他抓住偷拍者，他都說得繪聲繪色、如數家珍。

林蘇一邊聽，一邊觀察着商淩，他發現商淩同學在說李芾這些事的時候，眼睛裏閃着微微的光芒，那是一種情不自禁的喜悅之光。

林蘇忍不住低笑起來。

“笑什麽？”

商淩停住自己的滔滔不絕，轉過頭疑惑地看着林蘇。

林蘇止住笑，拍了拍商淩的肩膀，沖他溫柔一笑：“沒什麽，發現你挺有意思，我喜歡。”

商淩頓時有點緊張，這個林蘇總愛用最尋常的語氣說着一些暧昧的字眼，搞得商淩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意思？

“哈，我也覺得你挺有意思。快走，餓了。”

商淩定了定神，轉過頭，拉着林蘇的胳膊快步向食堂走去。

李芾站在不遠處，眉頭微蹙，神色凝重。

天徹底黑了，夜色籠罩着整個星海中學，教室裏的燈光如同夜幕中的星星。

李芾攏了攏風衣，朝辦公樓天臺走去。

“嘎吱！”

生鏽的鐵門發出啞瑟的聲音，一陣寒風撲面而來。

李芾将頭縮進圍在脖子上的淡藍色圍巾裏。

“李老師。”

林蘇轉過身，背靠在半截圍欄上，沖李芾淡淡一笑。

或許是他呆在國外比較長時間的緣故，他的笑容充滿了客氣與疏離。

李芾也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微微點頭，算作回應，然後緩慢走向他。

林蘇聳聳肩，又轉過身，背對着李芾，擡頭目視着對面的教學樓。

“你看，從這裏可以看到教學樓。我眼睛視力5.0，我能看到教室裏的商淩。李老師，你近視多少度？可以看到他嗎？”

李芾依然沒有答話，和林蘇并肩站在圍欄前，眼睛望着遠方，不知在想什麽。

“李老師，你叫我過來，不會只是想和我在天臺上吹吹風吧？”林蘇側頭望着李芾，似笑非笑地說。

“咳！”李芾輕咳了一聲，也側過身子看着林蘇，“他明年就畢業了，回老家北京。你應該會比他早離開。沒有結果的感情，還是不要開始得好。”

林蘇低笑起來，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話，“迂腐！所以你打算暗戀到死？你這個情敵不夠聰明啊！”

李芾臉色微變，轉回頭望着遠處的虛空，語氣深沉：“我怎樣不需要你評價。我今天找你來，只不過想勸你別招惹商淩同學，他有自己的未來，他不是你的同類。”

林蘇伸手從校褲口袋裏掏出一盒煙和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煙頭的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他深吸了兩口煙，長長地吐出來，顯得十分老練，也很性感。

“李老師，來一根？”

林蘇将煙遞過去。

“謝謝，不必。”

李芾本想說不會，又覺得那樣會顯得自己太稚嫩，便生硬地拒絕了。

林蘇低頭笑了兩聲。

他好像特別愛低頭笑。

李芾心想。

“不好意思，你可能說了不算。我不是星海的學生。要不你自己跟他說，沒準他會聽你的。他好像還挺崇拜您。”

林蘇抽完一根煙，不屑地說着，還将最後的“你”換成了”您”，他似乎在強調商淩只是将他李芾當作老師看待。

李芾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伸手輕輕推了推眼鏡。

林蘇嘴角微微翹起，随即又補充道：“我還挺喜歡他的。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上了，呵，這應該就叫一見鐘情。這種緣分可遇不可求，我得珍惜。”

“可他不是gay，他不喜歡男人！”李芾的情緒有些失控。

林蘇“哦”了一聲，踩滅了煙頭，“你确信？”

李芾被噎住，他沒法确信。

“喜歡是不分性別的。李老師，誰說非要都是gay才會相互喜歡？商淩或許不是gay，也或許不喜歡男人，但我相信我可以讓他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他一樣。你阻止不了我，以及我們的緣分。”

林蘇扔下一地話，轉身走了，他的話就像寒夜裏的煙味，氣味沖鼻，浮在半空中，久久沒有消散。

李芾在寒風中站了很久，直到下課鈴響，他看到商淩高興地跑向林蘇，才回過神來。

“混蛋！”

李芾手握成拳狠狠砸了一下鐵欄杆。

手痛，心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