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

第13章 顧良

顧良

“曙光中學，晏紫林，張國強，李輝，詹韋寧。”

李芾在本子上寫下那四個流氓的名字，眼睛裏閃過一絲寒意。

曙光中學是蘇州吳中區的一所普通高中，離星海中學倒是不太遠。

李芾剛好有同學在那所中學當老師，立馬給同學打了電話，了解這幾個流氓的情況。

李芾同學聽說他們學校的學生跑到星海中學鬧事，吓了一大跳，趕緊将他們四人的情況說了個明明白白。

“晏紫林，曙光中學高三（一）班學生，校霸，脾氣大，成績差，但因為老爸是吳中區副區長，學校裏幾乎沒人敢惹他。”

“原來如此，怪不得敢跑來星海鬧事，學校估計也是知道他的背景，才沒有找他們進行處分。”

李芾挂了電話，随即打開電腦，搜尋起晏紫林爸爸晏明華的消息，搜了一圈沒看到什麽特殊的新聞，倒是搜到一張全家福，晏紫林站在爸爸媽媽後面，笑得還挺陽光。

“他？是gay？”

李芾看着晏紫林的照片，憑借自己也是同志的特殊嗅覺，猜測道。

“那他大老遠跑來找顧良做什麽？莫非顧良知道什麽秘密？不對，他倆都不是一個年級的……”

李芾心中充滿了疑惑，慢慢關上網頁，并且删除了浏覽記錄。

“顧良……”

李芾心想，有空得好好跟顧良同學聊聊。

夕陽西下。

星海的學生們陸陸續續往學校食堂走去。

“顧良！”

商淩快走兩步拉住顧良，神情複雜地看着他。

“你這兩天怎麽回事？怎麽老不願意跟我一起吃飯？難道我英雄救美還救錯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我一不舒服，你就給我買藥關心我，現在我的臉被打成這樣，你都不過來安慰安慰我……我到底哪裏惹着你了？”

商淩将憋了幾天的話一股腦說出來，感到有點委屈。

顧良臉色不太好，微微低着頭，手裏攥着飯卡，沉默不語。

商淩覺得顧良實在是太反常了，自從那四個流氓過來找他之後，他就一直這樣不理睬任何人，上課也恍恍惚惚，好幾次老師都對他無語，要不是看在顧良平時成績不錯的份上，班主任龔老師就要找他談話了。

商淩覺得顧良有心事。

這個心事可能還挺嚴重。

“顧良……那個男生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商淩咬着牙擠出這句話，他之前就發現顧良對李芾格外關注，前天那流氓又說什麽“為了他才不要我”之類的話，商淩想顧良十有八九是gay了。

顧良聽到這句話，猛地一擡頭，一雙柔美的眼睛死死盯着商淩，臉色煞白，嘴唇也哆嗦起來。

商淩看到顧良那副羞惱難當的模樣，一下子渾身不自在起來，他覺得自己可能猜對了。

“你跟我來！”

商淩不想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路上讓顧良難堪，拉着他的胳膊往校醫院附近的小樹林走去。

“嗯？”

李芾正在去食堂的路上，看見商淩拉着顧良往校醫院去，以為商淩的傷又嚴重了，趕緊跟上兩人。

商淩謹慎地看了四周一眼，确信沒什麽人，就将顧良一把拉到一個小亭子裏，将他摁在石凳上。

“顧良，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你就告訴我。否則我，我就要憋屈死了！”商淩坐在顧良旁邊，目光殷切，語氣急促。

顧良似乎被商淩的目光灼了一下，連忙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商淩将手輕輕放在顧良肩膀上，希望能讓他放輕松點。

顧良用手搓着自己的校服衣角，依然不發一言。

躲在樹後的李芾都快藏不住了，心裏咆哮道：“顧良同學，你倒是快說啊！”

校園裏逐漸安靜下來，大概是同學們吃完晚飯，都回了教室學習。

喧嚣散盡，顧良才緩緩說出自己的故事。

“我和他本來不會認識，現在想想，也不該認識。

當時我已經讀高三，馬上就要畢業了，晏紫林讀高二。

之前我只聽說過他的名字，聽說他是個官二代，性格飛揚跋扈，是學校一霸。

我從沒想過他會關注我。

大概是我當時成績好，總是上臺領獎或者代表學生講話吧。

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怎麽認識的我。

有一天中午，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和另外三個男生坐到我旁邊，跟我說想請我幫他們補課，一小時一百塊錢。

我家雖然不富裕，但并不缺錢，我爸媽都在北京打工，她們每個月都給我寄生活費，我和我奶奶生活，花不了什麽錢，所以我直接拒絕了他們。

我聽說過他們的惡名，拒絕之後還挺害怕，每天都躲着他們走路。

有一次我在洗手間聽到班上兩個同學議論我的名字，說我怪不得像個女孩子，因為名字就叫‘姑娘’……”

商淩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連忙向顧良道歉：“對不起！顧良，我不該叫你‘顧小娘子’……我，我不是要笑話你，我就是覺得親切……對不起！”

顧良擡眼看了看商淩，淡淡一笑，“沒關系，我知道你沒有惡意。

躲在樹後的李芾聽到“顧小娘子”幾個字，心裏泛起一絲酸澀，“我家小朋友叫顧良叫得還真親熱！”

“我繼續說。

當時我很生氣，腦袋一熱，就沖出去質問他們。

那兩個同學看我就一個人，不但不道歉，還罵得更難聽，說我是……算了，不提了。

當時我氣得哭起來，恰巧晏紫林帶着他的跟班進了洗手間，一見我在哭，立馬将那兩個同學摁在牆上逼問原因。

那兩個同學不肯說實話，晏紫林打了他們每人三巴掌，打得他們半邊臉都腫起來了，他們才将罵我的話說出來。

他們一說完，晏紫林就脫下鞋子抽向他們的嘴巴，将他們的嘴巴都抽出血了。

我當時吓壞了，趕緊上前拉住晏紫林。

晏紫林摁着他們的脖子讓他們跟我道歉，他們一說話，嘴角就流下血沫，吓得我根本不敢再計較。

‘行了，看在顧良的面子上，這次就饒過你們，以後嘴巴都給我縫上，再敢侮辱人，讓你們永遠說不了話！還有記住了，顧良是我晏紫林的人，以後都給我客氣點！’

晏紫林怕我被他們報複，就狠狠吓唬了一下他們。

我當時也沒多想，謝過晏紫林後就趕緊回教室學習。

過了兩天，晏紫林又在食堂跟我說，請我幫他們補課，我感激他上次幫了我，就答應了。

再後來，晏紫林就趁着我幫他補課的機會追求我。

我是個直男啊，根本不可能答應，就開始找借口躲着他。

晏紫林很生氣，找人堵了我好幾次，幸好每次都被老師救了。

我特別害怕，甚至一度想退學。

可是晏紫林突然就從學校消失，聽說被他媽帶到國外去了。

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不知道多高興，立馬打消了退學的念頭，好好備戰高考。

我成績還不錯，一直保持年級第一名，如果高考順利，應該很有希望上北大。

當時提前批招生錄取的時候，北大招生辦負責人就聯系我，許諾我只要我的高考成績過600分，就可以入讀北大。

這個分數對于我來說，基本不成問題。

高考前一個月，晏紫林居然又回來了。

他在食堂攔住我，問我想考哪？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想讀北大，就撒了個慌。

那天晏紫林也沒有為難我，很平靜地放我走了。

高考第一天，考語文和數學，我覺得自己考得不錯。

晚上在去食堂的路上，晏紫林和他的跟班攔住我，說要請我吃飯。

我不太想去，就委婉地拒絕了他。

可是晏紫林卻紅着眼睛對我說：‘顧良，我只是喜歡你，我又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至于這樣躲着我嗎？不管怎樣，我都對你好過。你馬上就畢業了，難道你連最後一頓飯都不肯跟我吃？’

我當時心一軟，就答應和他們一起吃晚飯。”

顧良說完這段話，眼淚突然湧了出來，吓了商淩一跳。商淩趕緊從口袋裏掏出紙巾給顧良擦眼淚。

“顧良，你怎麽了？你別哭啊！後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別哭！有冤伸冤，有仇報仇，我一定幫你。”

顧良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哽咽：“謝謝你！商淩，你怎麽這麽好？我要是當年遇到你就好了……”

顧良泣不成聲，平緩了好一陣才繼續說下去。

“那天晚上，晏紫林和他的跟班一直勸我喝酒，我努力推托，卻還是被他們灌了幾杯，我酒量不好，立馬就頭暈眼花，晏紫林就扶我去了酒店。

然後，那天晚上，他趁我昏睡的時候上了我。

因為我是第一次，他也緊張，我下邊就被撕裂了，流了血，還開始發燒。

他吓住了，半夜給我買藥照顧我，盡管如此，第二天一早，我醒來後還是頭暈腦脹。

所以，第二天的英語和理綜考試，我考砸了。

我與北大失之交臂。”

顧良說完這段往事之後，沉默了很久，似乎還陷在當年的噩夢之中。

商淩氣得七竅生煙，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媽！太可怕了！那個晏紫林怎麽那麽畜生！強上！害得顧良落榜！草！人渣！畜生不如！”

商淩心裏罵了晏紫林一百零八遍，可是不敢當着顧良的面罵，怕顧良更難過。

商淩站起身抱住顧良的腦袋，輕輕撫摸着他瘦骨嶙峋的背，柔聲安慰他：“別怕，別怕，都過去了。那個畜生要是再敢來，我打斷他的狗腿！顧良，別怕哈。”

顧良埋在商淩懷抱裏，又低聲啜泣起來。

躲在樹後的李芾也被顧良的故事震驚了，腦海裏頓時湧現出一個令人不安的念頭：“晏紫林這個人渣這次又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