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調查
短短一月頃刻便過去,江縱和樂連親自看着特供蜂蜜裝車,從不讓外人經手,就連裝車結束後還親自帶着行珍官每桶蜂蜜都開箱查驗,待到貨跟行珍官上了回京城的路才放了心。
江大少爺看似懶散不羁,卻心細如發,任何人都別想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腳。
瑾州城外,江橫帶着幾個小丫鬟等着江縱,時不時踮腳望望,一見馬車駛來,驚喜地跑去,扶着車橫梁撩開簾子,叫了聲:“江縱!”
收到江縱從金水寄來的手書,一聽他哥遇上了匪盜,江橫吓壞了,趕緊花大價錢請了幾個武師到金水山護送江縱,還請楓葉居的明栗公子留意着消息,見江縱全須全尾兒地回來才松了口氣。
馬車剛停穩,江縱慢悠悠披着薄裘下來,摸了摸江橫的腦袋,嗤笑道:“臭小子,沒把縱橫當鋪給我賠沒了吧?”
江橫翻個白眼:“當鋪好着呢,爹從前的兩個老主顧聽說當鋪開張,過來看過,我招待兩位叔伯在迎春樓吃了個飯,怕他們多想,是分開請的,就講講近況什麽的,沒怎麽談生意。”
“喲,可以啊。”江縱捏捏江橫的臉蛋兒,“學聰明了。誰準你叫我大名的,叫哥。”
“哼。”江橫不愛給江縱好臉色看,心裏卻是雀躍的,爬上馬車幫江縱收拾馬車裏淩亂的行李,幾個丫鬟叽叽喳喳地跟着,有說有笑。
聽着馬車裏時不時傳來熱鬧的争吵和笑聲,樂連坐在另一架馬車裏,默默靠着車壁。
“江橫……”樂連面無表情,看着自己掌心的紋路。
他和江縱的緣分已經到此為止,能名正言順陪着江縱一輩子的,終究只有他弟弟而已。
回想這一個月無憂無慮的日子,恐怕是未來幾十年裏唯一甜蜜的往事。
江樂兩家又聚在迎春樓吃了個飯。
這頓飯吃得不怎麽高興,樂家大少爺樂合更是一直冷着一張臉,看見江縱這張臉讓他感到無比堵心。
這回來的當家的是樂三爺,樂連那抛妻棄子的人渣爹。
江縱端酒起身,含笑道:“諸位長輩,這回蜂蜜特供也算是圓滿,五千斤蜂蜜順利入宮,多謝二叔三叔倚重我相信我,給我辦這趟差事,也多謝樂家幾位叔伯,讓樂連跟我一道兒,也幫了我不少忙。江縱敬諸位長輩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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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三叔打了個哈哈:“大侄子認真起來辦事還是挺牢靠的,你們也辛苦了,聽說還遇上了匪盜,幸好平安無事。”
江縱客氣笑笑:“是啊,這一趟也勞心勞力,想請諸位長輩給個法子,手裏積壓的這五千斤蜂蜜如何出手?諸位可有門路?”
其實剩下的五千斤蜂蜜已經全部打包給簡老板,只是尚未出貨,樂連一聽便知江縱打的什麽主意,起身敬酒,淡淡附和道:“是,蜂蜜不是尋常百姓吃得起的東西,想賣出整整五千斤存貨,不知諸位有什麽門路?”
二叔眼珠一轉,摸了摸下巴:“是啊……從前林家走了什麽門路,把這五千斤蜂蜜給銷出去?樂三爺,您知道不?”
樂三爺撚了撚小胡子,眼也懶得睜:“林家自有京城的門路,可人家卷銀子跑了,咱們也聯絡不上。”
江縱笑道:“這可就棘手了,咱們兩家為了包下養蜂房花了十萬兩銀子,特供給價高,足有八兩銀子一斤,算來算去今年還虧損着六萬兩,今後每年還得有八千兩銀子投進去,再加上積壓存貨的運貨錢、倉庫,打點京城門路,就算年年把存貨都清出去,算下來也得五六年才能回本,今後每年能得利三千來兩。”
年利三千來兩在江、樂兩家的長輩眼裏算賠錢。
江家三叔有些發愁:“嗨呀,可真是費力不讨好兒。”
江縱賠了個笑:“那個,我跟小橫手裏餘錢不多,包蜂房的銀子還是從錢莊貸的,二叔三叔,您二老給我們添點兒呗。”
二叔三叔分銀子占便宜跑得快,一提起添銀子貼補倆侄子,臉色頓時有點為難,開始沒話找話轉話頭。
江橫默默聽着他哥算賬,心裏還有點失望,本以為能賺些銀子,沒想到還是賠錢的生意,當初江縱就說了不想接這生意,自己還以為是他哥沒眼光呢。
樂連知道樂三爺不會管他,他大哥更不會管,也索性不開口了。
江縱皺眉想了好一會兒,一拍桌子道:“這樣吧,剩下的存貨我找找京城朋友,往王爺侯爺府上送送,兩家生意不好做,樂三爺,您就把樂家那邊包的蜂房一塊讓給我吧,這樣您不出了五萬兩嗎,這回特供賺的咱們對半分,後邊我每年還您兩萬兩,算上三分利息還清為止,您看如何。”
樂三爺倒樂得把這賠錢的生意讓出去,樂家家大業大,用不着費心倒騰這費力不讨好的東西,江家這敗家子沒本事不說,眼光還不怎麽樣,想接這個盤子,那就讓給他得了。
二叔急了,按捺着焦急低聲對江縱道:“都賠錢了你還往回攬,近來不景氣,我跟你三叔可沒什麽銀子能接濟你們倆,可別往死敗家了!”
江縱懇切道:“那我跟小橫總得過日子吧,做點小本生意,也能勉強過得去。”
樂家大少爺樂合拿着酒杯,漫不經心一笑:“行,反正樂連也沒事兒幹,就勞煩江兄帶着他吧,賺點零花,也免得在樂家浪費糧食。”
樂三爺瞥了他一眼:“少在飯桌上大放厥詞,好歹是你弟弟。”
這話一出,飯桌上有些尴尬,樂連習慣了樂家人的冷嘲熱諷,卻不想他們在江縱面前直言不諱,他本就自卑自己出身,攥了攥酒杯,輕聲起身,淡淡道:“我去催催後廚上菜。”便離了席。
江縱啧了一聲,看着樂合就不爽,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麽東西,我們樂連将來是大富商,你算個狗屎。
“行,我帶着他,也順便搭個伴兒。”江縱客氣了兩句,趁着長輩們喝酒,也出了雅間。
樂連在走廊盡頭的一間空房裏坐着,望着窗外喝酒。
江縱悄聲進來,虛掩上門。
“縱哥?”樂連見了他,情緒緩和了不少,垂下眼睑,“我爹我哥……就那個樣,別見怪。”
“我有什麽見怪的。”江縱一屁股坐到他身邊,摟上他脖頸,跷起腿,仰頭幹了一杯,輕輕吐出一口淡淡的酒氣。
“你放心,你哥樂合是坨屎。”江縱憤然撂下酒杯,“你今後就跟我待着,不出三年,我讓樂合在你面前再擡不起頭。”
現在的樂連還是一塊未經雕琢的原石,只需經過江縱的手打磨,石中美玉自然橫空出世。
畢竟前世的樂連,是江縱唯一心服口服的對手。
“過來,你跟坨屎生什麽氣,老子這大一美人兒杵在你面前,怎麽不多看兩眼。”江縱歪着頭從底下往上看樂連。
被樂連一把抓住了手腕,按在椅上咬住了嘴唇,漸漸放得和緩溫柔,與江縱的舌尖交纏。
半晌,江縱輕喘着氣,扶着抱在自己腰間的樂連,輕輕摩挲他的發絲。
樂連緊抱着他,把臉頰埋在他胸前,微微揚起臉頰,清澈地望着江縱:
“你也做我哥哥。”
江縱一怔。
樂連小聲問:“江橫他不喜歡你。你缺一個、喜歡你的弟弟。”
半晌,樂連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缺嗎?”
噢,這是哪兒來的楚楚可憐的對家。
江縱簡直沒法把這吃奶的小狗兒跟前世霸道冷漠的樂連當成同一個人。
他們一定不是同一個人。
江縱沒什麽底氣,前世他想聽樂連叫自己一聲哥,費了多少工夫也沒成。
不等江縱答應,樂連雙手攬着他脖頸,含住他嘴唇,江縱扶着他幹練的腰腹,微仰着頭和他親昵,聽着他不停地呢喃着:“哥哥。”
一聲瓷盤炸破的脆響猛然間摧毀了內室的旖旎氛圍,兩人皆是一僵,回頭看向雕花木門。
江橫瞳孔驟縮,臉色煞白,顫顫站在門外,看着室中相擁親吻的兩個男人。
緊接着,樂合不耐煩的聲音由遠及近:“江縱樂連人呢!”
江橫手忙腳亂慌忙擋住門縫,卻早已來不及,樂合推門而入,一眼便看見江縱推開樂連,嘴唇微紅,還沾着一絲暧昧的涎水。
樂合徹底愣住,瞪大眼睛看着這兩人。
“你、你們——”
不等江縱說話,樂連望着驚詫發抖的江橫冷漠開口:“來得還算及時,不然你哥哥就被我……”
“你滾——!!”江橫紅着眼睛跑過來,猛推了樂連一把,張開手臂擋在江縱身前,聲音尖銳痛恨,“離我哥遠點兒!”
樂合更是氣急敗壞,拎起樂連的衣領上來就是一巴掌,樂連被打得偏過頭去,嘴角滲出一縷血絲,卻依舊平靜道:“樂合,家醜不可外揚,你若是說出去,樂家的風評一樣會敗壞,還會讓江樂兩家交惡。”
樂合喘着粗氣,顧不得自己在外裝出的風度,吼道:“回家我再收拾你!”
江縱把擋在身前的江橫扒拉到一邊,分開劍拔弩張的樂家兄弟,把樂合推到一邊兒,不耐煩道:“得了,什麽事兒啊。”
江橫絞着衣角抽泣,跑出去替江縱攔着外邊看熱鬧的,哽咽着驅趕:“看什麽看,都走開!”
即便江縱在花樓玩玩男孩誰也不會拿到臺面上說,可若是兩家少爺暧昧上,那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