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等……你……
第48章 我等……你……
天地大劫之際, 大機緣随之浮出水面。
這方天地避開了必死的結局,定然擁有複蘇的機遇。數不清的機緣分散在六界每個角落,有緣者得之。
青年當初行走六界, 從未在意過這些寶物。他不缺奇珍收藏, 既是屬于六界生靈的際遇, 自然就留給六界的生靈們。
可這次, 他必須主動争搶那些絕不能錯過的機緣,為山靈搶一個存活的可能。
一時間, 青年眼底的金光愈發明亮。他緊緊抓住山靈的手,焦急看向這片山林之外,使用法則之力探尋一個好壞未知的結果。
六界廣袤無垠,足以護山靈周全的機緣目前不知落在何處。時間緊迫,還要找準确, 不能錯了方向。貪心的什麽都想要,最終只會什麽都得不到。
青年一邊細致搜尋各個角落,一邊飛速思考着。
對山靈有用的珍寶在哪兒?
到底是什麽?
他的實力雖遠遠不及這方天地,終究是源自天道的一縷意識, 多少懂得天道在六界布局的道理。
倘若自己作為天道,至關緊要的機緣會放在什麽樣的位置,又會是什麽樣的存在?怎麽做才能給世間生靈留一線生機?
青年疑雲滿腹,琢磨着天道給破碎的六界留了何種将來, 也再三權衡着哪種力量對山靈而言必不可少,哪類寶物救得了山靈。
他不惜耗費法則之力,查看一個又一個藏在每界的稀世之寶,要抓緊稍縱即逝的機會。
一旁, 山靈沉默地摟着自己的伴侶,他見到對方眼底金光流動, 也發覺對方的力量迅速減少,氣息虛弱不堪。
他沒有打擾青年,對方如此急切地抓住自己的手,必定是發生了某些大事,青年不得不動用這麽多的力量。這樣的大事,多半與他們的生死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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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靈很高興對方如此為自己着想,同樣的,他痛恨這般無能為力,痛恨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還成了對方的負擔。
他渴望化形,山林的帝王之氣被奪走了。他期盼平靜的生活,天地大劫來臨。他心心念念着一個熱鬧喜慶的婚宴,和青年共度餘生,他們卻要死在這兒。
為什麽事事針對他?
六界之主已站在六界衆生的頂端,為何還要掠奪世間生靈的生存根基?六界之主渴求永生,弱小生靈就應該為此去死?
死寂的六界,死氣急速彌漫,黑色的雲層蔓延,它覆蓋了天空籠罩了大地。
不計其數的黑色鎖鏈從天而降,強行掠走一個又一個的生靈。死亡牢牢捆住了他們,告訴他們早已沒了活路。
他們束手無策,他們無可奈何。
那一刻,山靈仿佛聽到了六界生靈的恸哭,他們的神魂在流淚。
他們和他一樣,或被迫或自願留在了這片土地,眼看着天地傾塌,眼看着死亡的鎖鏈逼近。
他們平凡到微不足道,他們無力反抗,無力掙脫。他們不甘,他們怨恨,他們憤憤不平。他們怨天道不公,恨世道不留生路。
僅憑自己做不到,那麽千千萬萬的他們聚集一起,所有力量聚集一起,是不是能找到活下去的路。
無路可走的山靈也應當加入其中,與他們一起。
忽然,山靈的面具突現異樣,緩慢浮現了法則之力。
山靈只知青年觸碰過自己的面具,不曾料到對方竟然将法則之力悄悄附在面具,只為守護山靈精心繪畫的風景不失去顏色。
當山靈遭到無邊無際的怨氣侵蝕,即将失去自我,這道力量當即顯現,喚醒了就要被怨氣吞沒的山靈。
些許的法則之力,喚醒了山靈,也讓山靈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終于知道,遇見青年之前,這片山林源源不斷的流失生機,自己沒死掉的真正原因。
他看向山林的核心位置,那裏有一小團沉寂是泥土。法則之力提醒山靈,不起眼的泥土是何種天地寶物。
山林的核心有息壤。
諷刺的是,這般救命的寶物被嚴密封印。存于他內心深處的寶物,他居然不可以使用。
這世間有莫大的機緣,卻不是給他的,他只是一個空守寶山不自知,為他人隐藏珍寶的必死之人。
多年以後,有人在沉入地底的死亡山林核心挖出了息壤,解開了封印。息壤救活了死地,世間得以新生。
衆望所歸的美好将來,深陷死亡的六界重新恢複了生機,世間獲得了拯救。
可是,他和他的伴侶呢?
他們得到了什麽?
他們就注定應該死在這裏?
可笑!可恨!
這是他的山林核心,這是他的心,藏得那麽深,想要讓他自己也找不到,是嗎?
他不能用?憑什麽不能用?
他偏就要用,絕不把自己的心讓給所謂的尋寶有緣之人!
如果這般寶物做不到讓自己和自己的伴侶活,他寧可毀掉,誰都別想得到!
山靈伸出手沒入自己胸口,內心深處有一團小小的力量,那是長久維持着他半死不活的根源。
他大力拽住那些封印,他活不了,息壤也一樣。要麽封印解開,要麽息壤和他一同灰飛煙滅。
頃刻間,氣勢磅礴的巨雷砸向了瘋狂的山靈。雷電尚未接近,就被一道金光擋住了。
突如其來的雷罰驚動了正在尋找機緣的青年,他錯愕的看着面具表面閃動的法則之力,以及要捏碎自己心的山靈:“山哥,出了什麽事?”
山靈稍稍松開手,解釋道:“息壤……不能用……”
青年略微一怔,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望向雷電交加的天空,神情無比堅定。
“我知道我要找的是什麽了,”青年說道,“我找到了。”
他的手指金光環繞,猛地朝着半空一抓,抓向此前就看準了的某個地方。他死命拽來一團耀眼的光團,大力按在山靈的心口:“這是後土之力,大地的力量,煉化了它,你就能使用息壤。”
“我來擋着雷罰。山哥,煉化神力,要快!”青年掙紮着站起身,撐起金光屏障,抵擋接連落下的雷電。
踏上這方天地之初,他輕飄飄的沒有歸屬。仿若世間的一陣風,一片雲,一滴雨,随着歲月的變化而變化,沒有所願,沒有所求,更不會去抗争些什麽。
但這一刻,他告訴自己,他要向天争一次,無論輸贏,不枉此生!
破開息壤封印!
息壤護山林核心不滅,山靈就能活!
覺察到青年和山靈硬拼到底的決心,雷罰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山靈沒有多餘的時間關注其他,全部精力用在煉化新得到的神力。這是青年為他争取的機會,他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新來的神力環繞在山靈心口,密不透風的纏住那團被封的息壤,後土之力緩慢的穿透封印,滲入泥土的內部。
漸漸的,毫無動靜的泥土有了蘇醒的跡象,同時附近的電閃雷鳴更響了。
山靈逼着自己不看不聽周圍的動靜,他怕看一眼青年承受的痛苦,再也無法專注煉化,辜負了對方一番苦心,令對方的付出白費。
時間很慢,慢到難以忍受,山靈咬緊牙關堅持着。
他極具耐心的讓後土之力遍布搖搖欲墜的山林,再從四面八方融入那團位于山林核心的泥土。
不知過去了多久,被神力徹底包裹的息壤微微一顫,驟然變化,新生的泥土填補了破碎的山林核心。
所剩無幾的山林止住了無盡的崩碎,山靈睜開眼,心急看向護在自己身旁片刻不離的青年。
“山哥,”青年揚起笑,一如往昔,“成功了,真好。”
如此一來,再有怎樣的巨變,這片山林都有望留着一口氣。
青年的話語越來越低:“山哥,我有點累了。”
和上次不同,這回的他能清晰感應到自身力量空空如也,要回歸天地之間。
“小則……”
山靈抱住遍體鱗傷的青年,大紅的喜服被鮮血染得更紅了。玉佩不知什麽時候碎了滿地,沾了血,藿香花也落在地上,裹滿了鮮血和泥土。
“小則……小則……”
山靈的額頭抵在青年額頭,全身力量瘋狂的湧向對方,面具表面金光閃動,他要用自己的所有換取對方意識不散。
他的将來是青年給的,要是自己的将來沒了對方,活着又有什麽意義。
青年勸住了山靈,這副身軀是法則之力所化,力量沒了再也保持不住,沒必要白費力氣。
同樣的,他不想永遠停留在這兒,他還要陪着對方一起走下去。他看向落在一旁的藿香,那小串藿香花輕輕的飄到了手心。
青年握住藿香花,手貼着山靈的手:“山哥,等我。”
山靈低頭,吻上對方的唇:“好……我等……你……”
懷裏的青年越來越輕,法則之力幻化的身體到了極限,消散在了天地之間,從這片天地來,又回到了這片天地。
他的意識也在緩緩的飄散,所幸一抹金光裹住了他,落入淡紫色的藿香花,進了新的軀殼,開始了漫長的昏迷。
山靈小心翼翼的護着藿香花,擡頭望向逐漸停歇的雷電。它們劈散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不是不恨,只是還沒有報仇的實力。
他可以等,總會等到機會。
山林不再沉入地底,不斷崩塌又不斷被新生的土壤填滿,生生不息。有後土之力的守護,這團泥土成功護住了山靈的生命。
正如青年期待的那樣,自己伴侶在這場天地大劫活了下來。
山靈默默的重新布置了毀得一塌糊塗的小木屋,挂上了紅綢,貼上了囍字,點燃了紅燭。
他們的婚宴終究冷清了些,所謂的萬千生靈,一只手就數的完。他心知青年是喜歡熱鬧的,這片山林需要更多的生靈。
山靈眼底流動的法則光芒從金色轉為了黑色,面具圖案無聲的轉為了天崩地裂的六界,黑色和白色構建而成的死亡六界。
他有一瞬間的愣神,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既已有了全新的小六界,舍棄了這個破爛不堪的死地,那就留給他,這裏還有他和小則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