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雲逐月星垂平野闊，風弄影快刀斬情絲
第五本第五折雲逐月星垂平野闊，風弄影快刀斬情絲
待李無逸平複，羅烨安慰李君菡畢，又道：需盡快給兄長排毒。
李君菡見羅烨神色凝重，道：可有我幫得上的？
羅烨蹙眉道：兄長因方才那般掙紮，毒素深入骨髓，接下來七個時辰內，須将毒素排盡，不容任何差錯。
李君菡極少見羅烨蹙眉，七個時辰內不容絲毫差錯，即若出了任何差錯，她哥或将萬劫不複。
李君菡手指微涼，心頭微顫，卻只看着羅烨，不問成功與否，不問勝算如何，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二人皆知局勢不可逆轉，兩廂目光決然，便開始行動。羅烨将李無逸挪到一處方丈藥泉中央，四周兩道紗幔隔開。藥氣蒸騰而上，羅烨開始給李無逸清毒。
李君菡則按照羅烨吩咐，每隔半個時辰向藥泉中放入藥草。
一個時辰過去，藥泉之水皆成紅色，散發陣陣腥臭。
李君菡望見羅烨身影，只看得手一直忙碌。七個時辰一直排毒，不容絲毫差錯。也即七個時辰，羅烨不得停歇，不得喝水，不得進食，不得小解。
夜幕漸深，李君菡已在藥泉四圍點亮蠟燭，羅烨身影落在帷幔上，李君菡添完各種藥材，對着羅烨身影發愣。
正當李君菡愣神之際，忽聽得外頭有動靜，不好，有人來擾。
羅烨道：萬事小心。
李君菡道一聲“放心”便将溫泉入口石門落下，出來時見另一室中李廷已不見蹤影。李君菡迅速追那聲音而去。
不過多時，到一郊野，月朗星稀，星垂平野，果然看到一個黑色身影于月下奔徙。李君菡飛身上前攔住。
那黑影将李廷丢在一旁，放手與李君菡格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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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身手極好，李君菡更勝一籌。然李君菡身上只有短刀，對方則是利刃與利劍并用，若非李君菡身手了得，定然不是那人對手。
李君菡身影如幻，躲避那人暗器刀劍，随即扯下那人面具，頓時一驚。
黑衣人欲脫手，李君菡怎肯輕易放過。
正當李君菡拿住黑衣人，忽然一旁殺出一藍衣人，向黑衣人道：快帶他走，莫壞了大事。
藍衣人攔住李君菡，黑衣人迅速帶走李廷。
李君菡要追卻不能，只得與藍衣人格殺。
不想，這藍衣人身手不在李君菡之下，他邊打鬥邊挑釁道：
【越調】【鬥鹌鹑】卿卿佳人，何必戀這江湖烽煙，刀光劍影；我憐你蓮臉生春，羅襪生塵。便是日日對着你畫像，我早已欲罷不能。夢中喚幾聲美人，靜悄悄無甚回應。
李君菡冷笑道：
【紫花兒序】看你這般蒙頭蓋臉，怕是如那豬八戒照鏡，裏外不是人。衣冠禽獸，狼子野心，叫人惡心。你自知自己面目可憎，性本畜生。狗嘴吐不出象牙，腌臜我眼睛。
藍衣人朗朗大笑道：
【金蕉葉】上次擄了你兄長想引你出來，不想讓羅烨那厮捷足先登。今日你自己投懷送抱，便是要把佳人要定。
李君菡聽了污言穢語，深覺惡心，一時發狠，越發快速格殺起來。
藍衣人竟好整以暇，笑道：
【調笑令】多少月夜我想見娉婷，對着那花容月貌愣神。欲将天下殺遍擄了你去，又怕傷你芳心。欲與你當面說情，可惜大計未成！
李君菡招招現殺意，只惜對方身手極好，兩廂平局，她并無優勢。
藍衣人又道：
【小桃紅】今番這情景，真真似佳偶閑步空庭，權且把四野月色作簾幕，只當是簾壓卷花影。煮茶烹酒彈琴論枰，再閑話家常兩三聲。若是有兒女繞膝我更是喜不自勝。那應是天賜良姻，到百年好合，定當是佳話傳承。
李君菡惱火至極，平生未歷如此羞辱。
藍衣人知君菡惱怒，他看了卻更高興，道：
【禿厮兒】莫早早把我憎恨，須知還有百年歲月與你訴衷情。心頭莫兀自地氣悶，聽我一聲聲，一句句，皆是肺腑言論。
【聖藥王】瞧今日明月如鏡，星鬥稀風聲輕，恨不得與你耳鬓厮磨看遍巫山煙雲。佳人在側、真真良辰美景。若是此番是夢境，我只願長醉不複醒。
李君菡忽然胸悶，嘔出一口鮮血。
藍衣人驚駭，道：我不曾與你用毒，怎生如此，快叫我瞧瞧。
李君菡哪裏容那厮靠近，再度格殺。
藍衣倒放任李君菡攻擊，自己卻只是抵擋。道：
【麻郎兒】我何由惹你這般憎恨，生死一場只要看到你笑臉相迎。你既不喜愛那羅烨，如何不肯眷顧我半分。
李君菡血流至嘴角，藍衣人皺眉道：
【幺篇】你恨我至深。卻不知我愛你入靈魂，你我相逢早，為何到此時卻難為情。
藍衣人身手一快，搭住李君菡手腕，李君菡短刀猛下，将藍衣人小臂砍傷。
藍衣人忍痛道：你中毒了，羅烨那厮竟然不曾發覺？
李君菡根本不搭理，內腔翻湧，一時血從嘴中汩汩流出。
藍衣人憐惜道：
【絡絲娘】你何苦對我這般步步緊逼，絲毫不顧我憐惜之情。你這般折磨，真真叫我心疼。
【東原樂】月初滿，星未沉，天際剩些孤雲，追不着那月影。算着時辰，此時應二更。你已撐不多時，何必這樣待我，何必糟踐自身。
李君菡再嘔一口血，藍衣人站定，竟不躲避，李君菡短刀飛馳過來，直入藍衣人心口。卻因手已脫力，竟刺偏了。
藍衣人淚下道：
【綿搭絮】你竟真真，取我性命，短刀貫入，你怎忍心。恨！人生二十六年，我何曾對旁人動心！此生只為你一人，今日月落雲散，可教人心灰意冷。
李君菡抽刀，藍衣人再嗆一口血，顫聲道：
【拙魯速】你是真真狠心，亦是真冷血無情。佳人在側，好取我性命；我這一生，竟不知如何前行；把壯志辜負，把豪情沉淪。風不定，夢難成。
李君菡欲揭開藍衣人面具，微微擡手，見藍衣人眼中淚下，頓時恍惚，那目光極像羅烨。
李君菡欲收回手，藍衣人忽然拉下蒙面，李君菡不禁後退三步，愕然大驚，這容貌，竟與羅烨像極。
藍衣人道：如今我将命赴黃泉，若是你記不得我容顏，此生何其遺憾。
【幺篇】夢難成，恨難成，風難定，心難靜。一生去留從今定，從此人間無相思，從此前情歸泥塵，你我恩怨兩清。深情已死，長恨已生，他年相逢黃泉路，再與你訴衷情。
李君菡欲走。
藍衣人掙紮道：你竟連我名字也不問？
李君菡自是等着回去問羅烨。
藍衣人卻心知肚明道：你信羅烨，卻不信我。李君菡，此生你且記，我姓羅，名燦……
羅燦說畢，伸手向李君菡，李君菡踉跄退步。
羅燦手凝在半空，以劍支撐道：
【尾】我這半生從未負你半分，傷你半分；你從不肯輕易動情，為何動心之人偏偏是我此生仇人。憐你盼你之心已死，從今往後再相逢我亦不必多情。
李君菡道：你無非是要找絕殺之由，何必牽扯其他。今日之事你自覺手下留情，于我卻是莫大羞辱。我今日留你一命皆因顧全羅烨，他日相逢，再問刀劍便是。
李君菡說罷，決然離去。
藍衣人冷笑道：你急着離去，是因為擔心羅烨，好極，好極。李君菡，此生我不得你，誓不罷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