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暴雨
暴雨
溫星夏猛地從地上坐起,把茶水間的門反鎖,心率急速飙升。
外面電閃雷鳴,樹葉被風吹的嘩啦啦作響,室內昏暗不清,只能聽到雨滴打落在窗面,雨勢由小轉大。
這個茶水間離地面有五層樓的高度,從窗戶翻出去是絕不可能的,更何況外面雨勢太急,危險系數太大。
門板外的一群人正瘋狂的敲門,上了鎖的門把手被他們劇烈晃動:“開門,我們已經知道裏面是誰了,快出來!”
門板被拍的震天響,溫星夏謹慎的沒有開燈,眼睛慢慢适應了室內的昏暗後,快步走到地板上扭動的人影身邊,牢牢抓住了他的頭發:“胡餘思!你現在還有意識嗎?”
回應他的只有一陣粗重的喘息。
胡餘思的頭發濕淋淋的,不知是水還是汗,黏了他滿手。後脖頸上支棱着瘦削的骨頭,覆了一層汗水,衣領洇濕成透明水色。
事情太過突然,他甚至來不及質問胡餘思是誰帶來的,又是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門板外面的人像是催命符般喧鬧着,一旦他們破門而入,他們兩個的星途全部玩完。
胡餘思的手哆哆嗦嗦的往虛空裏抓動,妄圖從黑暗中抓取溫星夏的衣角,被他敏捷的反剪雙手壓在膝下。
溫星夏一只手繼續拽着胡餘思的頭發,防止他發瘋亂咬,一只手往他的口袋裏摸,抽出了他的手機。
胡餘思像是脫水的魚,猛地劇烈掙紮起來,溫星夏穩穩的拿着他的手機,他看着亮起的屏幕上的錄音标識,眼睛如洇墨般漆黑。
“你有意識,對嗎?”
溫星夏輕聲詢問,敏銳的察覺到膝蓋下的人僵了一下。
他不再多問,捏了捏手中搜出來的手機,像是在掂量着一個板磚,帶着破風的力道狠狠朝胡餘思後腦勺砸下,右手攥緊的腦袋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挺直了身子沒了動靜。
溫星夏摸了摸手機屏,不紮手,說明外屏沒碎,他感嘆了一番國産手機的高質量,順手把胡餘思的這個手機揣進自己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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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碎,那他就帶回去好好查查。
最近的武術小課用處不小。白珩本來沒打算讓他學多少功夫,大不了開拍的時候找武替,反正不能苦了自家小孩,于是特意叮囑武術教練放寬要求,學個花架子就妥了。
那個絡腮胡的武術教練非但沒點頭,板着臉捏了捏溫星夏的小身板後還說了一大堆練武的好處,什麽補氣血能防身增韌性……
全是照着溫星夏的短處來提的,白珩想起來溫星夏手腳冰涼的弱體質,還隔三差五就感冒,沉默了一會後默默把一周一節的武術小課改為了一周三節。
溫星夏當時有多抗議,現在就有多慶幸。
他決定回去後好好跟着教練學,再也不上課期間摸魚早退了。
多個技術傍身,關鍵時候真能救命。
茶水間外,鴻間宴的安保人員姍姍來遲,趕來平息這場鬧劇。
但外面的這群人沒一個準備離開的,兩派的争執聲愈發大了起來,溫星夏拖來茶水間的桌椅堵住門板,窩在角落裏給林姐打電話。
說話的間隙他起身看了一眼窗外,瓢潑大雨視線受阻,但他還是從對面大樓裏看到了幾臺裝着三腳架的相機,黑洞洞的鏡頭直直對着茶水間的窗戶,一旦他試圖翻窗,身形立刻就會被解析的一清二楚。
“小夏你藏好了,千萬別動……呲呲——”林姐的聲音戛然而止。
手機信號被切斷,這次真就只剩下板磚的作用了。
溫星夏頓了下,把手機放回口袋,他關上百葉窗,把亞麻布窗簾嚴絲合縫的扯上後,最後一絲光亮也被阻隔在外。
他應該把這通電話留給白珩的。
再次蜷縮到角落,嗅着潮濕的空氣味道,他後知後覺的這樣想。
雷鳴持續,等第九聲雷鳴響起的時候,外面來了新人。
“吵什麽!都滾開!”
溫星夏耳尖動了動,他聽出來是BAI投資人周思成的聲音。
上次和周思成見面還是在上次。那時他剛收到周思成的轉賬,平白從投資方手裏拿走幾十萬,他有些過意不去,約了周總恰飯。
不過最後是白珩結賬。
那天白珩不知怎麽聽說的他要和周思成一起吃飯,穿着黑西裝就來了,全程盯着他的臉看。當時兩人才确定關系,親了一宿,溫星夏一頓飯吃下來沒多和周思成多說一句話,只顧得臉紅了。
周總平日裏看着很親人,發起火來震懾力不比白珩少,他一吼,人群如摩西分海,嘈雜聲立刻停止。
領頭鬧事的人賠着笑貼上去:“周總,您息怒。我們就是想把裏面的人喊出來,沒別的意思。”
“裏面是誰啊?”周思成皺着眉問。
鴻間宴明面上主事的就這麽幾個闊少,白珩前腳剛走,短時間內肯定是趕不回來的,只要周思成不知道裏面的是誰,這件事就好辦了。
領頭的眼珠子亂轉:“這……咱也不清楚,我替周總把門踹開瞧瞧?”
茶水間裏的溫星夏蹙眉,倏地擡頭看向緊閉的門。
好在周思成不傻,當即嗤笑:“想讓你小爺我當槍使?你算什麽狗屁!”
他朝身後的保镖使眼色,一群人均身高兩米的帶墨鏡的漢子齊刷刷擡步,拎着這群娛記的肩膀,像是拎了一群小雞仔,往樓下扔。
求饒和哀嚎聲此起彼伏,但唯獨沒有人敢叫罵一句,咬緊牙自認倒黴,驚懼的被“送”到鴻間宴正門外,外面雨水不絕,一群人狼狽的護着相機,想走又不敢走,瑟瑟發抖的圍在屋檐下,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茶水間外靜的針落可聞,一群安保大氣不敢喘,靠牆低頭站着。
周總倒是沒罵他們,他做事随意任性,許久沒在鴻間宴見過這麽大的陣仗,好奇是哪個當紅小明星能得此殊榮,腳下生根般立在原地吆喝:“出來!讓爺瞧一眼!”
回應他的只有靜谧。
溫星夏不敢賭門口藏得有沒有錄音和攝像頭,也不能保證和那些未離去的安保人員打上照面後會不會存在隐患,他沒開口,也沒動,琥珀色瞳孔聚焦在微微閃着光亮的門把手處,屏息等待。
“啧,”周總三分鐘熱度消耗殆盡,“把門踹開。”
什麽啞巴耗子,半天沒個動靜,不會吓暈過去了吧?
要是鬧出人命,他還得把剛剛那群雞崽子逮到警局去。忒麻煩。
“快點!再喊個救護車,別死在鴻間宴了!”
溫星夏瞳孔一縮,下一秒,門板被踹出巨響,抵在門後的桌椅咣當一聲往後彈開!
這誰這麽有勁?!
一腳下去,堆疊在一起的桌椅跟地震似的顫抖,沒等餘震過去,下一腳又踹上來,帶着狂風暴雨的力道,金屬做的門把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挖槽!瘋了吧!”周思成的驚呼被巨大的踹門聲蓋過,桌椅不堪重負往後砸落在地,門板被暴力踹開。
溫星夏驚疑的瞪着圓眼,他看着來人逆着光踢開散架的桌椅,反手把破了個大洞的門關上,心髒劇烈跳動。
是誰?是胡餘思帶來的人嗎?
他想幹什麽?把他抓走面對那些黑洞洞的鏡頭嗎?
茶水間裏避無可避,他看着黑影停在挺屍般的胡餘思身邊,蹲下摸了摸,片刻擡頭望向他這裏。
屋內光線很暗,溫星夏只能看清楚這人的模糊剪影,帶着樓外潮濕的雨氣,他有一種強烈的,被緊盯上了的實質感。
他像是被來人鎖定了的獵物,蜷縮在角落等待接下來的命運。
手指慢慢往口袋裏摸出手機,他側耳傾聽着步伐,臂膀的肌肉繃起,蓄勢待發。
只能再試試板磚的威力了。
幾秒鐘的時間,人影很快到了他的跟前,俯身,伸出雙臂——
與此同時,溫星夏倏地掏出手機。
他還是慢了一步,也可能是對面的人反應過于迅速,溫星夏的胳膊剛剛舉起來,就被鉗住手腕,無法再往前移動分毫。
手機被摔落在地,發出脆響。
冰涼的水汽從男人指尖入侵到他的肌膚,力道帶着決絕狠辣,和不容決絕的冷硬。
“唔——”一絲顫抖的氣音從唇角溢出,他手腕太痛。
沉默如鬼魅的人影卻猛然松了力道,呼吸倉促淩亂,聲音低沉嘶啞:“星星?”
“白珩?”
溫星夏怔然,緊繃的身體猛地頓在了原地。
檀木香被滿身的雨水沖刷的過于淺淡,溫星夏被男人抱了個滿懷才嗅到幾縷香氣,卻好像磕了鎮靜劑,神奇的安定了下來。
有力的雙臂像是鐵鉗般牢牢把他圈在懷中,白珩的衣服、頭發全被雨水洇了個透,冰涼的側臉貼着他,吐息顫抖。溫星夏擡手拍了拍白珩的後背,沾了一手的水漬。
白珩深吸一口氣,将溫星夏的臉頰往懷裏按了按,大掌捂着他的耳朵,沖着門外大喝:“周思成,清場!”
周思成再遲鈍也猜出來裏面的人是誰了,能讓白珩冒着大雨,幾度失态的,也只有那個天才小師弟了。
他後背驚出一身冷汗,今天要是他把門給撬開了,那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聽到沒,都給小爺滾!”
周思成也沒了一貫的笑模樣,冷聲交代:“去,把剛剛鬧事的人都給我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