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腳能沾地嗎
腳能沾地嗎
晨光微熹,整個A大的宿舍樓還沉浸在黎明的朦胧中,唯獨他們宿舍,鮮活又熱鬧。
“……什麽叫偷?林北你能不能注意點措辭!”
陷在香甜夢境中的溫星夏一大早被叫醒,睜眼就看見一張沒鼻子沒眼的臉,從他的窗簾下探出,和睡眼惺忪的他猝不及防的打了個照面。
吓的溫星夏心率猛的提到一百三,心髒咚咚跳着将要沖出肋骨。
“都差不多嘛,你快起床,我們把他手機搶過來。”林北大咧咧的說。
被吵醒的暴躁小夏掀起被子,發絲淩亂的掃過臉頰,先做了個深呼吸:“第一,我們良民不偷不搶,第二,你以為蒙着臉他就認不出來你是林北了?”
床下的林北深沉的摸了摸下巴:“嘶,有道理。”
溫星夏:……
他對着林北恨鐵不成鋼的嘆口氣,爬下床火速去洗漱,涼水往臉上一潑,頓時眉眼清明。
他擡着腕子看了眼表,現在還不到六點。
夏光熙也被林北拍醒,一個上早八都是卡着點起床的人,如今一臉呆滞的望向虛空,滿臉木讷的寫着“我是誰”“我在哪”。
六點半,三個收拾完畢的青年悄麽聲的推開了宿舍門,走廊空無一人,就連整日不停歇的公用洗衣機也靜悄悄的,只有他們幾個人淩亂的腳步聲在此回蕩。
安涉如今一人住在這樓層的最右邊的空宿舍,房門掩着,難以聽到裏面的動靜。
三個人站在門口犯了難。
“咱們三個的聲音他肯定熟悉,不找個由頭,他不會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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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就這樣幹等着?這等到猴年馬月去?”
“萬一他賴床睡懶覺,我們豈不是……?”
起了個大早,蹑手蹑腳蹲在房門口的三個人齊齊沉默。
“那,我們去睡個回籠覺?”林北撓着頭提議,果不其然收到了兩股哀怨的眼神。
溫星夏想了想:“這樣吧,你們先回,我在這等着。”
夏光熙搖頭:“你?你雖然比安涉高一點,但他胖你一圈,要真出什麽事,你可真沒勝算。”
林北瞧出來溫星夏的顧慮,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你不要覺得麻煩了我們,誰知道安涉手裏有沒有我和熙子的照片?一起行動有個照應嘛!”
還沒等溫星夏張口說話,“吱呀”一聲,門開了。
端着牙刷杯去水房洗漱的安涉打開門,和門口蹲的蹲,站的站的三人八眼相對,此刻空氣中只剩靜谧。
安涉新搬來這個宿舍,衛浴水龍頭是壞的,還沒來得及報修。他一面覺得晦氣,一面在心裏辱罵将他害到這個地步的溫星夏,沒想到推開門,在心裏翻來覆去念叨的人就站在了門前。
安涉一瞬間反應過來,神色慌張的反手準備把門關上,溫星夏眼疾手快,猛的撲上前用手掌擋上門縫,胳膊肘抵上了門板。
“安涉,趕緊開門!不然一會把大家驚動醒,完蛋的還是你!”手在門縫處被擠壓充血,溫星夏咬着牙又急又快的說道。
反應過來的林北和夏光熙提氣猛地撞開門,“咣當”一聲巨響,左右搖擺不定的門徹底被撞開,安涉直接被蠻力撞倒在地。
溫星夏順着慣性往前踉跄兩步,那雙漂亮的眼睛帶着如晨間小鹿般靈動的慌張,細碎的閃着光亮。
地上的安涉眼中閃過濃烈的厭惡,猛的爬起來伸手抓住了他細瘦的腳踝,狠狠往前一拽。
“啊!”
溫星夏只覺得腳踝瞬間被蛇盤住,本就沒穩住的身形如落葉,唰的倒在冰涼的瓷磚上。
落地時雙手結結實實的按在地面,被地板上的沙礫磨出數道血痕,天旋地轉,不過如此。
“我擦你祖宗!”林北見狀,拎着拳頭就撲到了還沒完全爬起的安涉身上,大腿壓在他的小腹,将全身的重量往下按,直按的他動彈不得。
一拳下去,安涉頓時像是被開水燙到般,捂着臉嚎叫起來。
公子哥夏光熙還沒見過這陣仗,眼花缭亂的看着,站在原地慌亂的不知道先幫誰為好,安涉一嗓子喊到他天靈蓋,倒是把他喊的一激靈,反手關上了宿舍門。
阿彌陀佛,可不能被聽到了。
地板上,溫星夏小幅度抽着氣,鼻尖被疼的冒出汗珠。剛剛安涉扯了他一把,混亂之間扭到了腳,現在右腳踝火燒火燎的疼,像是一把火猛烈的燒了起來。
手掌有血珠滲出,他咬牙用手肘撐地,站了起來,單腳跳到動彈不得的安涉面前,從他口袋裏摸出手機,強按着他的指紋解了鎖,直奔相冊。
長指戳着屏幕,一翻翻到底,溫星夏臉色更差。
相冊裏面的東西很多,還有長達半小時的視頻錄像,将他們剪片子做作業的步驟和創意事無巨細的錄了下來。
安涉本來還正在頑強的對林北反抗,一連串辱罵的話從他嘴裏蹦出,擡眼一看溫星夏拿到了他的手機,又見他越翻越多,眼中終于有了驚懼。
“我不是故意要錄屏的,我什麽也沒幹,你快把手機還我!”
溫星夏充耳不聞,點開他手機的聊天賬號,把自己從安涉的黑名單裏放出來,一股腦把他相冊的所有視頻全轉發給了自己。
他擡眼看着地上狼狽的安涉,黑眸裏有暴風凝成,化為深不見底的墨汁,他嗓音平靜:“我報警了。”
安涉猛的将腦袋擡起,死死盯着他,脖子上青筋瀕死般蹦出:“溫星夏你敢!我有什麽錯?你要是敢報警,我做鬼也要殺你!”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溫星夏最後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瘸着腿扶着牆,一步步出了他的宿舍門。
十分鐘後,警笛聲呼嘯而至。
二十分鐘後,四個男生一齊進了江市派出所。
安涉近兩年的時間裏,私自拍攝溫星夏等人的作業創作視頻有三十多條,板上釘釘的犯法證據,當即拘留。
溫星夏把昨晚的造謠貼截圖給警方:“安涉沒有去過鴻間宴,帖子裏面的照片還有其他人的參與。”
接管此事的民警看着造謠貼,被裏面粗俗惡意的造謠氣的劍眉狠狠一壓。
江市今年着手築牢網絡安全基石,這種風氣不正的帖子,正好在他們嚴打的範圍之內!
他擡頭看向面前白白淨淨的小男生,眼底的純粹能一眼望到底,他閱人無數,打眼一瞧就知道是個善良的孩子。這麽好的孩子,還能被造謠,這群人真是喪心病狂!
他緩和了神色,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大掌厚實又讓人安心:“放心,這件事交給警察叔叔。”
審訊室,安涉面色蒼白,卻只死死閉嘴,只說是自己偷拍的,問急了就破口大罵,他只罵報警的溫星夏,恨不得把他給嚼爛了吞吃入腹。
溫星夏三人在接待廳坐着,等到天光大亮,紅彤彤的日頭高懸頭頂,也沒等到審訊室的人有消息。
腳踝的傷痛從火燒火燎的重擊變為綿延不斷的針紮般的疼,指尖試探性的按壓,已經疼的快沒了知覺。
他發了會呆。
鴻間宴裏非富即貴,并不是尋常人能在裏面逗留拍照的。
這也是白珩昨晚果斷将此事攬下,不讓他自己昏頭蒼蠅般亂查的原因。
他拿起手機,指尖懸在聯系人“bai”上,戳了戳。
電話鈴聲嘟嘟響起,白珩接下電話,低沉暗啞的嗓音貼着他的耳朵響起:“幹什麽?”
耳朵好癢。
溫星夏把手機左手換右手,面紅耳赤的撓了撓莫名紅起來的耳朵。
“師哥,我現在在警局,你有空來一趟嗎?”
老老實實在電話裏交代完來龍去脈後,沒過幾分鐘,一輛漆黑炫酷的邁巴赫穩穩停在警局門外,穿着正裝的白珩冷着臉疾步走來。
烈陽似火,卻曬不透他冰雕般清冽的氣場,正經的黑色西服嚴絲合縫的穿在身上,帶着不可高攀的矜貴與典雅。
從白珩下車開始,溫星夏的眼睛就沒從白珩身上下來過。
他高高興興的沖白珩招手,身子前傾:“我在這裏!”
高興的像是在幼稚園,小孩放學後見到了家長一般。
白珩眸子落到他的手掌,将視線定在掌心斑駁的血跡上,眸子一沉。
溫星夏顧慮自己的腳傷,沒站起來,只是沖他笑眯眯的招手,結果下一秒,手就被抓了個正着。
帶着灼熱溫度的手掌捏緊他的手腕,白珩擡起左手,屈指碰了碰血痂:“這怎麽搞的?”
“還不是裏面的那個安涉!”
林北飛快的接話,他猛瞅幾眼只能在電視裏看到的大導演白珩,滿眼驚奇。回過神來咬牙切齒的告狀:“安涉搞偷襲,把小夏的腳也崴了!”
怪不得今天沒有活蹦亂跳的來迎他。
白珩順着林北的話往溫星夏腳腕上看,右腳懸着,腫脹之明顯肉眼可見。
“腳能沾地嗎?”
“能單腳跳。”
溫星夏瞅了白珩一眼,挺了挺胸驕傲的說。上警車和下警車的這一路,都是他單腳跳完成的!
白珩:“……”
他無奈的瞥了溫星夏一眼:“坐着,我去給你拿冰袋。”
溫星夏乖乖點頭。
沒過多久,白珩拿着冰袋和跌打損傷噴霧推門而入。
他拖了外衣,将冰袋包在外衣裏面,貼緊了溫星夏腫脹的腳踝。
小孩細皮嫩肉的,冰袋直接貼上去,他受不了。
溫星夏瞪大了眼睛:“等等,用我的衣服——”
他往後縮了縮腳尖,卻直接被白珩伸手握住了腳脖子,燥熱的掌心緊貼着他溫熱的肌膚,偏偏他的皮肉細膩柔軟,膚色白的連血管都一清二楚,敏感的在白珩手中掙動了一下,又乖乖被圈在手掌心。
白珩的大手就這樣握着,他低頭看着入玉般的腳,聲音平常:“別再折騰了,就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