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假設
第13章 假設
暫時找不到這異常的來源，蘇雨只是将其記在了心中，一旦發現有異常的地方，她就會立刻叫停兩人。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兩人算得上暴漲的食量，原本她們囤積的食物，足以支撐三人吃上幾個月，可按照現在的情況，或許不出半個月，食物就得見底。
所以在那些女生來找她要食物的時候，蘇雨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她必須要優先考慮自己身邊的兩人，然後才是寝室之外的陌生人。
在加大負重之後，汗水重新回到了路園雅和淩潔的身上，明明累得直喘氣，前者卻還是能笑得出來，而且笑容異常燦爛。
她再出豪言壯語：“我覺得我現在能一拳捶死一頭牛。”
蘇雨兩只胳膊撐在桌上，手背墊在下颌處，柔下眉眼看着兩人，“好啊，等有機會，我們可以去試試。”
“某些人可要小心不要被牛頂飛了。”淩潔不鹹不淡地補了一句。
面對她的冷嘲熱諷，路園雅極其不滿地哼了一聲，“你晚上小心我來偷襲你。”
淩潔：“哦。”
确認她們的狀态沒有問題之後，蘇雨就來到了陽臺。
有了八棟的血淚教訓，其餘還有活人的寝室都在想盡辦法地加固着自己的安全堡壘。
也有人和蘇雨想到了一起去，在喪屍來到自己的樓層之前，就聯合其他寝室的人，依靠人數優勢，将走廊上的幾只喪屍硬生生擠了出去，然後關上消防門，還用桌子之類的重物抵在門後。
所以到目前為止，只有八樓無人生還，九棟、十二棟、十三棟三樓以下淪陷之外，其他的寝室樓都還算安全。
但喪屍數量的迅速增加，讓那些食物本就不多，在經過這幾天的消耗之後徹底斷糧，還打算去其他樓層搜刮食物的人陷入絕望。
一旦離開寝室，就是喪屍的天堂，他們幾乎寸步難行。
沒有食物，就只能在寝室躺着等死，手機的網絡波動也越來越大，時常幾個小時發不出一條消息，再等不到救援，餓死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相比之下，十一棟的情況是最好的。
這不僅得益于蘇雨将三樓至六樓的消防門鎖上，還有三樓女生的急中生智，她們将床、桌子都用來擋住陽臺的落地窗，然後所有人都搬到了走廊。
集聚的人群帶來的不止是安全感，也是喪屍橫行的末世中，可以相互慰藉的情感寄托。
晚上休息的時候，淩潔發現有人在群裏質問是誰鎖上了十一棟三層的消防門，讓她們想去往其他安全的樓層都不行。
緊接着，陸陸續續出來好幾個人，也分別表示她們所在樓層的消防門也被鎖上了。
然而對于這件事，有人生氣，也有人隔空表達着感謝。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牛逼的大佬，但真的謝謝了，不然我們這層就危險了]
[三樓的怎麽好意思怪別人啊，你們想往幾樓跑？]
[就是，可別把喪屍帶上來]
[人家鎖上消防門，難道不是為了你們好嗎？這樣其他樓層的喪屍就去不了三樓了，多安全，這還抱怨啊？]
可能是網絡的原因，這些消息都是隔了好幾分鐘甚至幾十分鐘才發出來一條。不過你一言我一句，那個原本怨恨鎖上三樓消防門的人就沒有再說話了。
現在人人自危，焦慮、恐懼、壓抑的心情本就難以排解，再加上明明接近十月的天卻熱得令人煩躁的高溫，大家就像是一個個炸藥桶似的，只需要一個小火星就能集體引爆。
淩潔和路園雅依舊保持緘默，悄悄關注着群裏的動向。
翻了一會兒，路園雅忽然提到了松青：“這人是不是已經死了啊？不然按照他之前的作風，真的會這麽安靜嗎？”
提到死字的時候，她特意用餘光去觀察淩潔的表情，發現對方并沒有顯現出特別的情緒，才大着膽子往下說。
淩潔放下手機，開始收拾三人用折疊桌臨時搭建起來的餐桌，“眼下這個情況，他們就算是有心，也沒有這個實力橫穿十棟和十一棟之間的空地，更別說湧進樓道的喪屍數量未知。”
“呦，都不擔心人家松青的安危呢，”路園雅朝淩潔擠着眼睛，“斷情絕愛了？”
蘇雨曲着手指在路園雅頭上敲了一下，後者誇張地捂着自己的腦袋，眼中含淚地看着蘇雨，好似在控訴對方對自己使用了暴力。
然而在她對着蘇雨“怒目而視”的時候，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後方，然後就被淩潔賞了一巴掌。
蘇雨和淩潔相視一笑。
“這就是今天教給你第一課，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任何人，即使他是你最信任的人。”
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腦袋，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後腰，路園雅癟着嘴，“就算你們這麽對我，我也會一如既往地愛着你們，以後遇到危險，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将你們護在身後……”
泫然欲泣的模樣楚楚可憐，但凡是換個人來，都會忍不住心疼起路園雅，可惜，在她面前的，是蘇雨和淩潔。
前者只是意味不明地盯了她一眼，然後去了陽臺準備洗漱。後者倒是給了反應，不過只是上手又給了路園雅一巴掌而已。
夜色如墨緩慢流淌，蔓延至沒有光亮的每一處角落。對面十棟還在堅持開燈的寝室竟然只剩下兩三個，其中就包括松青他們所在的寝室。
校園更安靜了，喪屍仿佛也知道在夜晚降臨的時候要保持靜默，不要驚擾了曾經那些同胞們的安眠。
今晚是淩潔守第一班，她按照慣例，從枕頭底下拿出自己的匕首，刻意放輕的呼吸，讓此刻的她近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樓下喪屍低沉的嘶吼聲越來越密集，時刻擾動的人的神經。
學校大群裏還在說話的人更少了，沉寂已經是常态，大家習慣保持沉默，用這樣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各大社交平臺已經很久沒有更新消息，甚至有些軟件在災難來臨之後兩天，服務器就崩潰了，沒有人員維修，頁面至今都無法刷新。
情況糟糕透了。
情不自禁地，淩潔又想起來今日的經歷，她緩慢地揮舞着手中的匕首，試圖重現将其插入喪屍大腦那一刻的畫面。
回來之後，蘇雨告訴她們，不同喪屍之間受到病毒影響的程度都存在差別，部分還保持着生前人類的狀态，比如行動速度快、肌肉韌性等……
另有部分身體僵硬，骨骼脆弱到一碰就斷，就算是最為堅硬的頭骨，也可以被輕易刺穿。
這才給了普通人一些喘息的機會。
比如她自己。
失去燈光的城市，俨然成為了一片荒蕪之地。
喪屍爆發前秩序井然的社會已經不在，想要和自己重要的人一起活下去，必須摒棄之前的觀念，讓自身和末日保持在同一頻率，什麽時候該幹什麽事，淩潔心中一清二楚。
和蘇雨換班之後，淩潔回到床上，閉上雙眼，抛除心中一切雜念，很快便睡了過去。
這也是蘇雨教給她和路園雅的——将睡覺也當做是一項任務，抓緊時間，認真對待，絕不浪費一分一秒，才能真正做到高效休息。
清晨如約而來，今天是9月23號，喪屍災難爆發第六天，也是淩潔和路圓雅開始訓練的第五天。
訓練任務單上的各項指令和動作她們已經爛熟于心，都不需要蘇雨盯着，就自覺完成了大半，只是偶爾看到一些與标準有差的動作時，蘇雨才會出聲糾正。
學校大群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忽然又冒出來許多人。從字裏行間可以看出，大部分人現在一點吃的東西都沒有了，更有甚者，躲在寝室已經餓了三天，現在兩眼發黑、渾身無力，只能期盼着趕緊有人能來救救他們。
在吃午飯的時候，淩潔才從中得知，有因為過度饑餓而情緒崩潰的人，竟然選擇了直接從樓上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痛苦。
男寝女寝都有。
“十三棟的那個女生，因為樓層太低，而且被山上長出來的樹枝緩沖了一下，摔下去沒有死，不過渾身骨折沒辦法動彈，只能在絕望中看着自己被喪屍吃掉。”
只是想象了一下這樣的畫面，路圓雅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樣的死法也太慘了。”
“确實，”淩潔點頭，“也有人聯合起來，利用人海戰術，硬生生從躲的地方轉移到了學校超市，把門鎖上之後，裏面的物資足以支撐他們很長一段時間。”
蘇雨放下筷子，用手當做扇子在自己脖子前揮了揮，“氣溫好像升高了。”
路圓雅和淩潔兩人每天都是大汗淋漓，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溫度的變化，反正對她們來說，都是一樣熱。
“有嗎？”
路圓雅捋了一把自己已經變成一條一條的劉海，“我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白天的氣溫我沒有注意過，但是晚上确實要比之前冷了一點，我都把被子蓋上了。”淩潔指了指自己床上，那塊被疊好的被子。
“有那麽冷嗎？”路圓雅感受了一把淩潔被子的厚度，“這都是你冬天蓋的被子吧，現在就掏出來，到冬天怎麽辦？”
吃完最後一口泡面，淩潔扯過紙巾擦嘴，“到冬天我就把你的被子搶過來蓋，反正你又不怕冷。”
不怕冷又不代表她是感覺不到冷，而且毫不誇張地說，如果要想在這個城市安全度過冬季，厚被子電熱毯空調一個都不能少，不然真的會被冷死。
既然提到這個，路圓雅就想起一件事，她轉頭問蘇雨：“雨雨，我們走的時候需要帶什麽嗎？比如說吃的穿的用的，或者被子一類的東西。”
腦海中浮現她們三個人一人裹着一床被子，在喪屍的圍攻中艱難前行的畫面，蘇雨冷不丁一笑，“你還真是敢說啊，被子怎麽拿？”
也是，到時候肯定要求輕裝上陣，拿太多東西跑都跑不起來，萬一被喪屍扯住，自己還會被連帶着絆倒，得不償失。
“到時候除了必要的防身武器，和方便攜帶的小物件，其餘剩下的東西，就留給這層的其他人。”
這是蘇雨在決定要帶着兩人離開時就已經計劃好，不過就算是提前動身，食物應該也剩不了多少，所以七樓的其他人要想靠她們留下的食物茍活，堅持的時間恐怕不會太久。
“說真的，雨雨，”路圓雅湊到了蘇雨面前，好奇地問她，“如果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有其他人也想跟我們一起，你會帶上她們嗎？”
蘇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詢問淩潔和路圓雅的意見。
思考了一會兒，淩潔回答：“是我的話，會。但在過程中如果遇到了喪屍，我不會冒着危險救人。”
她的想法得到了路圓雅的認同。
“我也是這麽想的。”
蘇雨點了點頭，暫時沒有評價二人的想法。她的沉默讓路圓雅和淩潔感受到了一絲不安，對視一眼之後，淩潔率先打破這個奇怪的氣氛，“是我們的想法有問題嗎？”
“不……”蘇雨下意識搖頭，回過神之後，随即又點頭。
兩人都被她這個反應搞得糊塗了。
“我假設一個情景，”蘇雨帶着她們來到陽臺，“如果一大群人抱團，總有人會處在邊緣的位置，誰适合在邊緣保護大家？”
路圓雅抿唇，“誰都不适合。”
“是的，誰都不适合。”
蘇雨抱住路圓雅和淩潔的肩膀，輕聲往下說：“有人會害怕，拼命往安全的地方擠。他不聽指揮，打亂了原本的隊形，倒黴的家夥因此被擠到了外圍，他沒有擊殺喪屍的經驗，慌亂之下被喪屍抓傷。”
呼吸不受控急促起來，淩潔不自覺地抓緊了蘇雨的胳膊。
“他也害怕，害怕人們丢下自己，獨自面對這些喪屍，因此隐瞞了自己的傷勢……”
“雨雨，”路圓雅捂住了蘇雨的嘴巴，“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像在講恐怖故事一樣，真的很可怕。”
蘇雨冷漠的聲音戛然而止，神經緊繃的淩潔也松了口氣，她苦笑一聲，“還是我們天真了，以為不管他們就行。但人心本就無法預測，加之逃亡路上情況多變複雜，一個不起眼的小意外就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災難。”
路圓雅無聲地點頭。
“其實也沒有我說得那麽糟，到時候看情況吧，”蘇雨拍拍她們的肩頭，出言安慰，“如果情況允許，我會考慮你們的提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