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油紙包裏散發出一股甜甜的香氣,這香氣和方才他們路過某個鋪子時聞見的一模一樣。
“你去買了糖炒栗子?”
林未淺問。
元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她身邊重新牽起了她的手。
“抱歉,我不應該突然離開。”
林未淺愣愣地看着他。
雖然他的神色似乎和往日沒有太大差別,但她還是從他緊繃的臉以及低沉的聲音中聽出了些許異樣。
他這是在責怪他自己?
林未淺想要說自己沒事,只是還沒開口,那個被折斷手腕的男人便大聲朝外吼道:“來人,快來人!”
話音一落,五六個仆役沖進金玉閣。
其中領頭那人一看紅衣男子的情況,頓時變了臉。
“公子!”
他上前就要攙扶,然而手才碰到紅衣男子,就被一把甩開。
“別管我,先把他們給我抓起來!”
仆役們聞言,當即将林未淺幾人圍住。
元鸷餘光見到他們動作,眼皮幽幽一擡,冰冷的目光朝他們直射而去,幾個人瞬間被震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紅衣男子一直盯着這邊動作,看此一幕,眼睛都瞪大了,氣得嘴唇發顫:“你們退什麽退,都給老子上!”
仆役們被這一聲吼得清醒過來,紛紛上前,結果沒兩下全都被元鸷撂倒在地。
“哎喲哎喲……”
金玉閣中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你,你們這群廢物東西!”
見勢不對,紅衣男子指着仆役們大罵,轉頭又對着元鸷威脅道:“你知不知道老子爹是誰,你給我等着,遲早要你跪下喊老子爺爺!”
元鸷氣定神閑,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冷笑:“好啊,我等着。”
“你!”
見他一點也不怕,連語氣也如此輕蔑,紅衣男子更氣了,作勢就要自己沖上前救人。好在邊上一個仆役艱難爬起身将他攔住,小聲道:“公子,我們打不過他,還是先撤吧!”
紅衣男子氣得頭腦發昏,可沒辦法,還是被仆役們扶着灰溜溜地離開了金玉閣。
林未淺看着這場鬧劇終于結束,心下松了口氣。
真是沒想到,不過就是出個門也能遇到這樣糟心的事。
她正有些遺憾沒能和元鸷好好逛個街,誰知他卻像沒事人一般轉過頭來問她:“選好首飾了嗎?”
她剛要答,後面久不出聲的掌櫃突然冒出來,一臉你們要完了的樣子道:“還選什麽首飾啊,趕快回家躲起來,最好是出城去避避吧。”
林未淺不解:“為何要躲起來?”
掌櫃的“哎喲”了一句,說:“你們難不成是外邊來的,不知方才那人是誰?”
林未淺搖搖頭:“我的确是才來鄞州不久。”
但她身邊這位可是管轄着整個鄞州的鄞王啊。
只是這話她不能說。
掌櫃的聽她從外地過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看着她:“這就難怪了,你們是不知道這位王公子在鄞州是如何橫行霸道,過去這麽些年,光是咱們這條鳳安街都多少家鋪子被他騷擾過。”
“一進來,見着好的東西也不管是不是有別人在挑選,要麽直接搶走,要麽把幾個手下喊出來将人打一頓再搶走,總之誰遇到他誰倒黴!”
林未淺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世上有如此專橫跋扈之人,饒是她那位被家中寵壞了的兄長也沒有這般仗勢胡為。
她不由奇怪地問:“你們為何不報官?”
這樣的惡行難道不該讓官府來懲治嗎?
結果掌櫃的一聽這話忙擺手,腦袋湊上前壓着聲一臉神秘地看着他們:“這話你們可別往外傳,我聽說啊,王家和鄞王府有些關系,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一聽這名頭,還哪敢往上報啊……”
掌櫃的還在念念有詞,說什麽幸好這一回店裏沒什麽損失,可林未淺卻在聽到“鄞王府”三個字後就聽不下去了。
她意外地看向元鸷。
那個紅衣男子怎麽會和鄞王府有牽扯?
元鸷神色平靜,出聲打斷掌櫃的話:“你說那人姓王?”
“啊,是啊。”掌櫃被問的有點突然,不由得頓了下。
“是福英巷王家?”
掌櫃點頭,心道眼前這人氣勢可真強,讓他不由自主地就乖乖答話。
但元鸷并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掃了眼櫃臺上擺着的頭面匣子,道:“将我夫人看過的所有首飾都包起來。”
“哎?”掌櫃先是一愣,而後迅速反應過來,笑得臉都舒展開了,“好嘞好嘞,小的馬上幫您裝好!”
林未淺覺得沒必要買這麽多,但元鸷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付了賬便直接牽着她往外走。
“欸,等等寒露……”
“不必等,我讓她先回府上。”
“啊?”
林未淺忍不住回頭張望,誰知元鸷直接将手裏拿着的油紙包塞進了她懷裏。
“吃吧。”
林未淺低頭看了眼,想到他突然離開的事,問道:“你怎麽去買了這個?”
元鸷垂眸朝她一瞥:“你不想吃嗎?”
“……想。”
她低低說着。
元鸷沒問她為何當時不提,只道:“我不懂挑選首飾的事,出去走走偶然瞧見就買了,你既想吃,那便正好。”
林未淺莫名覺得他說的“偶然”并非真的偶然,可她無法确認。
兩個人沿路又去了雲容坊,試之前定好的衣裳。
林未淺和元鸷都覺得不錯,便讓坊裏派人先将制好的幾套送去王府。
從雲容坊出來,正好是中午。
“用過午膳再回去吧?”元鸷提議道。
林未淺沒去過外邊的食肆酒樓,心裏略有些期待地點點頭。
元鸷帶着她去了一家名叫清風樓的酒樓用膳,比起別家的熱鬧,清風樓在用膳時間段顯得格外清淨。
元鸷似乎看出她眼裏的疑惑,解釋道:“清風樓每日上菜數量有限,自然價格也相對貴些,來這裏的多是非富即貴,喜好清淨之人。”
林未淺了然。
兩人随着小厮引路進了二樓雅間。
“二位客官要點些什麽?”
元鸷瞥了眼寫着一道道菜名的水牌,說:“你們這裏的特色菜都上一遍,對了,這幾日可有出什麽新花樣?”
清風樓隔一段時日就會推出一兩道新品,多是點心和小吃。
小厮笑着回道:“客官問的正巧,今日店裏恰好新出了一道冰食,名為冰雪冷元子,最是适合這個時節嘗嘗,解渴又消暑呢。”
林未淺原本還很是期待,可一聽是冰食,笑容立刻收了回來。
她看向對面的人,果不其然,元鸷沒有半點猶豫道:“冰食就罷了,先将別的上上來吧。”
“好嘞。”
小厮拿走水牌,走之前還特貼心地替他們帶上門。
雅間裏很快便只剩下林未淺二人,她抿着唇,猶豫後說:“我不能吃,但你可以嘗嘗啊,是新品呢。”
元鸷擡眼看她:“上了以後你能忍着不嘗一口?”
“……我能啊。”
林未淺并不是說假話,不管是什麽東西,即便她心裏再好奇再渴望,她都能忍住。
元鸷瞥了眼一旁放着的糖炒栗子,突然問:“因為能忍,所以即便再想要也可以做到不開口,是嗎?”
林未淺一愣。
她的确和他說的一樣,這是因為常年以來她的心願總不能得到實現,一次又一次,她便也習慣了,甚至有時候連失望和難過都不會有。
可這些話她無法和他說。
她撇撇嘴,道:“這不是因為我沒辦法吃嗎,陳府醫說過我得禁任何生冷的吃食,就算我再怎麽想吃,你也不會答應吧?”
元鸷當然不會答應,可她的“忍耐”又不是只有這一回……
“下次,”他開口,“等你身子養得差不多了,我再帶你來這裏吃這個冰雪冷元子。”
林未淺沒有聽出他藏在語氣中的鄭重與認真,但還是因他的保證感到開心。
“這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
他的承諾,讓林未淺對以後的日子又多了幾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