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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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內容略有删減,請諒解*
蘇紫予尖叫出聲,發出陌生的聲音。這次李柏川充耳不聞,反倒當作是對自己的鼓勵一般,一個撒出後,緊接着又是一個深挺,速度越來越快。很快,交合處的拍打聲充斥在這間不大的卧房裏,有規律的、全然出自本能的,男人和女人的喘息成了伴奏,沒人關心何時歸于平靜,好像這種最原始的樂章會就這樣延續下去,永無終止。
窗外的天色開始漸黑,蘇紫予跪坐在自己的床前,像王子看着睡美人一樣看着床上熟睡的男子,右手攥着把美工刀。
蘇紫予眼圈發黑,顯然一夜沒睡,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用這把美工刀幹什麽的,攥在手裏只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那麽輕易原諒這個可恥的男人!一開始她的确又羞又氣,連跟對方同歸于盡的心都有了,實在是這件事太無厘頭了。
這并不是說她多麽看重貞操,但是起碼是要跟自己喜歡的人吧?就算不那麽喜歡,起碼是跟認識的人吧?他呢,根本就是把她當成了別人,最可惡的是最後好像也沒認出來。
但是這個李柏川,說撲上來就撲上來,說睡覺躺下就睡着了,害她一腔怒火無處發洩,總不能跟他一樣沒心沒肺,等睡醒再說,她睡得着才怪!那現在該怎麽辦呢,即使硬把他弄起來,她也跟一個醉鬼也沒什麽好說的,只能等他睡飽了自然醒。沖到頭頂的憤怒就這樣随着他均勻的呼吸慢慢被消磨,再消磨。
想想他這個人也夠可憐的,根本是不懂怎樣和女人相處吧?被人說是花花公子,搞不好還真是誤會了他,瞧他那副受到傷害的樣子,到最後都不懂自己為什麽被人恨之入骨。想要認真交往,想要互相尊重,想要分開得漂亮,想法是很好,但做法有問題,但又死不承認,弄到最後受傷的還是他自己。
這種被人誤會的感覺其實蘇紫予還滿能懂的,所有人聽到她的職業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以前交往過的男朋友也是受不了她的職業,覺得她是不是別無選擇之類的,有要她辭職的,也有默默地幫她找其他高薪工作,想給她「驚喜」的。
她的男友都怕将她介紹給自己朋友會受到異樣的矚目,最後沒有人支持她,而她更是幹脆在工作上換了男性假名,避免更多不必要的誤會。以心換心哪有那麽容易,長期活在被人誤解的環境,而自己又無力去解釋,那感覺她太懂了。
當蘇紫予發現李柏川還沒醒來,她就已經開始下意識地同情起他來了,她吓了一跳,難不成接下來她還要拍拍他的頭說「加油,我懂你」嗎?趕快給自己找件什麽武器,這人從今天起就是她的仇人了!
待到日上三竿,李柏川緩慢地睜開了眼,這個房間是如此陌生,但記憶的碎片提醒着他,他最好一秒就回想起來,不然恐怕有性命之憂。有的人喝多了忘事,有的人則全都記得。但他這種最慘,記得一部分,忘了大部分。
李柏川朝左右看看,剛扭頭就看到床邊趴着一個人,就在他的身邊,像是守護着什麽重要的病人,一時間竟有種自己被珍惜的感動。再一看,她手裏拿着的那個不是刀嗎?
李柏川的喉結動了動,這是在糾結怎麽對自己下刀,最後累得睡着了嗎?這會本人就在他面前了,再說想不起來就是掩飾了。為什麽呢?昨晚的自己怎麽就沒看出來她是誰呢?明明是這麽明顯的事,當時怎麽就那麽糊塗?
怎麽辦?趁她睡着了跑路?反正她不知道自己住哪,但是知道他在哪上班。那麽叫醒她,跪下來道歉?大丈夫敢做敢當,道歉能有什麽管用。李柏川的手伸向蘇紫予,她的頭發蓬蓬松松的,也不知是不是燙的還是自然卷,此時散在床上,顯得格外柔軟。他的手捏起她一縷長發,在指間揉了揉,真的很軟。昨夜她該是用怎麽樣的心情度過的呢?
「嗯?」蘇紫予動了下,吓得李柏川飛速收回了手。頭發像她伸出去的觸角,帶動了她身體的神經,接着她坐了起來,迷迷糊糊的。她看着他,有一秒的遲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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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李柏川說。
「哦,早安。」蘇紫予應了聲,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伸了個懶腰,覺得手裏有什麽東西,撇頭一看,如夢初醒。
蘇紫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手裏的美工刀就那樣啪啪啪抽出一截。她笑了兩句,聲音恐怖,「李柏川,你很有精神嘛,你倒是說說,你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做了些什麽,嗯?」
「你不餓嗎,餓肚子會影響心情,你覺得呢?」李柏川的眼角餘光掃着她手上那把亮晃晃的美工刀。
「我覺得你活着才會影響心情。」
「不行,殺人是違法的,退一步說,萬一沒把我弄死,反而殘了什麽的,還要負責養我後半輩,不是更不劃算?還是要先消氣,心平氣和地想個折衷的方法。」
「有道理,那麽只要在你臉上刻下爛人兩個字就可以了。」蘇紫予已經在盯着他的臉了。
李柏川咳了聲,「你找新模特兒的事怎麽樣了,妩媚、性感裏帶點天真,身材不會過度火辣,清純的性感類型不是那麽好找的吧?」
蘇紫予很沒志氣地愣住了,她知道自己這樣真的很沒出息、很沒底線,但她毫不遲疑地問他,「你想說什麽?」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相信我的眼光,我會幫你介紹一個人。」
「真的?」蘇紫予的眼中一亮,喜上眉梢。
現在李柏川的心情可要複雜得多了,看她這高興的樣子,他知道自己是不用挨這一刀了。但是她這麽輕易地就被哄高興了,這樣好嗎?他可是做了相當過分的事啊,不是應該再堅持一下的嗎。這破功得也太快了,讓他沒有防備啊。
蘇紫予把美工刀往邊上随便一扔,大方地表示,「你給我找個中意的女人,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說話算話。」
這、這是什麽詭異的交換條件啊!但是李柏川沒有選擇,本來他也是決定了要幫她的,這一來也只是順水推舟。可這舟推得太順了,心裏卻也怪怪的。
李柏川的辦事效率是很快的,他的人脈本來就很廣,合适的人也不是沒有,只不過他是堂堂的大律師,一時半刻張不開這嘴啊,傳出去多丢人,又不是求職仲介。
當蘇紫予聽到他這麽快就找到合适的人,自然非常高興地要求見面。李柏川為他們安排在一間私人的會所裏見面。私人會所隐密性強,環境也好,李柏川和那個模特兒的備選者都是那裏的會員,一聽是對方的意思,蘇紫予自然不會在意這些。
只是這間會所的級別比她想象的還要高上一些,真跟李柏川到了定點,蘇紫予看着這裏的裝潢不禁疑惑起來。
「你說她也是這裏的會員,這裏看上去不像是缺工作的人會來的地方啊。」蘇紫予跟在李柏川旁邊小聲道:「我這是半私人性質的邀約,給不起多少錢的,可不是去上主流雜志當大明星啊。」
「會在意錢的話,人家也不會見你吧。」李柏川不明原因地全程黑臉,「總之不用擔心那些有的沒的,你見到她就明白了。」
蘇紫予沒有追問,李柏川帶她去的地方已經坐着一個人等在那裏,見到他們熱情地招了招手。
蘇紫予的心髒如被丘比特的箭射中,頓時腳步僵硬,有些走不了路了。
正在招手的那位小天使,一頭濃密的黑發,精致的五官和諧出了一張俏麗的面孔,看上去人畜無害,可當那嘴角翹起,無害的面容便透出了幾分狡诘。再往下看,一字領的上衣露出平滑白皙的肩膀,胸前的翹挺正好迎合了身材比例的協調。這樣的人竟然到現在還沒進入演藝圈嗎?如果有心的話,很快就會被各大經紀公司搶走了吧。
這也就是蘇紫予想找個模特兒為什麽會那麽難的原因,符合她要求的都瞧不上她的工作,願意接的她又瞧不上,慌不擇路下,她都已經要放棄了。
就是她了,光是看着那張臉,蘇紫予都要笑出來了。
「你要不要控制一下?」李柏川的聲音輕輕地飄了過來,「口水流出來了。」
哎呀,蘇紫予還真的擦了一把。天啊,這個李柏川真不簡單,這樣的小天使是從哪裏認識的,這真的要感謝他一下啊。這麽想着,蘇紫予揚頭去找他的眼睛,随着就是一楞。李柏川的臉真的很黑啊,他那是什麽表情,好像對她有什麽不滿似的。什麽啊,這不是在瞪她嗎?為什麽啊?是在生什麽氣啊?
看着她一臉的為什麽,李柏川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留下了一聲哼,便不再看她了。
李柏川為兩人作了介紹,對方叫馮芷若。但也僅此而已,他沒說第二句,便借故離開,原因是對她們的談話不感興趣,也不想參與。
「不是吧,你是介紹人啊,留下來一起嘛,我們也很久不見了吧?」馮芷若大方而自然地說。
「都很久不見了,也不在乎這一次了。剛才見到幾個朋友,我去和他們聊一下。」李柏川可說拒絕得相當無情,這種會員制的地方遇到熟人倒也很常見。他欲走,踏出的腳步還是停頓了下,轉而拍了拍蘇紫予的肩。
「什麽啊?」蘇紫予是背對他坐着,順勢揚起頭看他。
「你……克制一點。」他慎重地思考了下措辭。
「不放心的話就留下來一起啊。」蘇紫予覺得自己被小看了,她能怎樣,吃人嗎?
李柏川皺了皺眉,想必是她說到點上了。他猶豫了下,還是走掉了。
真是怪人啊。蘇紫予轉過身看着他的背影,不是他介紹自己過來的嗎?又擺出那麽副不情願的樣子是要給誰看啊。話說他不是對女人一向自認為很溫柔、紳士,今天這麽個千載難逢的美女在這,他也太冷淡了吧?不過嘛,現在哪還顧得上他啊。
蘇紫予轉過身來,發現馮芷若正是嘴角含笑,若有所思地看她,那樣子真是迷死人了。
「姐姐,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竟然讓我那個凡事以面子為先的哥哥失去了原則。」
「哥哥?」比起聊正事,好像還有更大的八卦呢。
蘇紫予終于知道李柏川不想在這待着的原因了,還說這樣的美女竟然跟他沒有感情糾葛實在太奇怪了,原來是他的表妹。
「簡單來說,我那個哥哥就是全家人的驕傲,思想跟那些長輩是一樣的。而我呢,就是長輩眼中的叛逆小孩,他們不喜歡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以讓他們生氣為樂,所以從小我跟我哥就不對盤。」馮芷若真是一點也不拿蘇紫予當外人,「所以當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有件能把我爸媽氣死的事情,問我願不願意幹時,我真是太意外了,還以為是什麽陷阱。」
能把爸媽氣死……蘇紫予一臉黑線,這樣的開場白真的是為了幫她嗎?難怪要讓她克制點了,其實事情跟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只是把人騙來了而已。
「所以說,你并不了解具體是什麽事吧。」
「沒有啊,他都跟我說了。」馮芷若笑了起來,「你不要誤會啊,他說能把我爸媽氣死是真的,你這份工作怎麽說呢,真的比較特別啦。但他也只是實話實說,并沒有什麽偏見,雖然是很特別的工作,但也只是個工作而已,他可還沒狠到把自己妹妹往火海裏推呀。他有問我意思,是我自己感興趣才來的。」
蘇紫予眨了眨眼,真的嗎?之前李柏川明明那麽百般不情願,好像很瞧不上她這份工作似的,她已經習慣了旁人的态度倒沒覺得什麽,但這會他一叫就叫來了妹妹,倒讓她不适應了,有種用力過猛的感覺,這人做事也太極端了吧?
馮芷若看出她的想法似的,說:「要說意外,我比任何人都要意外,但是他跟我說,任何被認真對待的工作都不應該被小瞧,還讓我也慎重思考,不要單純地當成氣大人的手段。真是吓死我了,那可是那個當初吐槽我搞樂團一輩子都會沒出息的哥哥耶,你能想象得到嗎?姐姐,你給我哥吃什麽了?」
「呢……」這要讓她怎麽解釋?總掃大概就是她的誠意感動上天了吧。蘇紫予有點心虛,總不能說是她哥對她懷有愧疚,賣自己妹妹來還她這份人情,「總之,我也覺得如果單純是想讓爸媽生氣,還是慎重些好。離經叛道的事雖然很酷,但需要的不是沖動,而是熱忱,不然将來搞不好會很後悔的。」
「欸?」馮芷若疑惑,「真是怪了,你跟我哥角色是不是反了啊?」
「真的啦,怎麽說呢?算是經驗之談吧。」說着,蘇紫予笑了。
「好吧,其實我只是想來見見你的,但是現在我真的得決定思考下這件事了。」馮芷若一抿嘴,又是那種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道我哥是不是也被姐姐你這份認真打動了呢?」
拜托不要那麽理想化啊,會讓她心存愧疚的。
兩人正說着,有一個人氣勢涵洶地走了過來,停在了她們桌前。蘇紫予和馮芷若對視,對于這個人都毫無頭緒,這人看樣子不到三十歲,好像也是這裏客人的樣子。關鍵是,他正很兇地瞪着蘇紫予。
「喂,以前沒見過你啊,你是這裏的會員嗎?」
蘇紫予不明所以,馮芷若接過話來對那人說:「這位小姐是我帶進來的,是我的朋友,你有什麽意見嗎?」
這間會所的每個會員一次只能帶一個非會員朋友進入,所以蘇紫予在這并不違規,工作人員不管,不知這人動這麽大的火氣是為什麽。
馮芷若自然是想堵住對方的嘴,但那人很鄙視地笑了下,「朋友?我看你帶着個這麽大的相機,是沒見過世面,還是另有所圖?你是記者吧?」蘇紫予看自己脖子上挂的相機,這是她的職業習慣,況且今天是來見模特兒的備選者,她想帶着相機以防萬一,但一直沒有拿出來用,卻不知這怎麽觸動到旁人的神經了。
那人的口氣不善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見蘇紫予不說話,他像得到默認似的又繼續說:「你們這些記者就是為了點素材,什麽下三濫的法子都用得出來,看你長得也不難看,幹什麽不好,整天想盡辦法竊聽別人的隐私換錢,有意思嗎?」
看來他的确是有什麽誤會,這些所謂「上流社會」的人是不是都有些自我意識過度膨脹的毛病?整天不是覺得有人愛上自己,不然就是覺得有人要害自己。他這是以為她是個靠關系混進來的小報社的記者,守在這搜集他們這班有頭有臉的人物的八卦呢。
按說這種誤會好好解釋也就罷了,但見對方顯然并不是要聽她解釋的态度。而且還說什麽她長得不難看,幹什麽不好,這種論調多麽耳熟……
「長得好看就幹什麽都行了嗎?那長得好看當然也可以做記者,有什麽不妥?」蘇紫予并不生氣,只是笑笑。但那個笑,明顯就是宣戰的意思。
馮芷若張了張嘴表示意外,顯然沒想到蘇紫予會這麽直接。
想不到那人聽後大笑了兩聲,「記者嘛,都是些什麽也不會的人,整天只靠拍幾張照片寫點狗屁不通的謠言混飯吃,是連自尊都舍棄的職業,按說也值得同情。但像你這樣明目張膽地在這示威的,看來這破會所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什麽人都往裏放。」
「看來這位先生深受其害啊。」蘇紫予也很同情地點頭,「請問在哪間三流小報社上能看到先生的八卦呢?三流人物配三流小報社,很合适啊。」說到這,已經有知情的人忍不住小聲笑出來了,看來是被她說中了。
那人臉一紅,「你們這些靠投機取巧活着的人,有什麽立場說別人?」
「嗯,的确跟含着金湯匙出生,腦袋裏塞滿雜草也能保有優渥生活的人沒法比。」蘇紫予問,「那麽在你看來,什麽樣的才叫所謂的本事呢?怎麽樣活着才算光明正大呢?」
這顯然不在對方的預計當中,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眼角瞥見放在大廳中央的那架三角鋼琴,靈機一動道:「起碼要有點別人不會的,彈個琴、跳個舞什麽的,像你們這些人按快門、寫字誰不會啊?」
面對這樣赤裸裸的無知、歧視,蘇紫予并沒有那種「不跟無賴一般見識」的寬厚,無賴之所以是無賴,與他的出身、地位沒有任何關系,只是慣着他耍無賴的人太多所造成的而已。
「這麽說,先生你一定是各中行家了。」
那人一聽,露出個早知如此的笑容,「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如就來讓你見識一下這裏為什麽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是你的眼界局限了你的社會層次,明白嗎?如果我彈的曲子讓你心服口服,在座各位也可以評判,到時候相機留下,你道歉離開,沒問題吧?」
馮芷若緊張,正要說什麽,蘇紫予比她的反應快多了,十分平靜地說:「可以。」
馮芷若趕緊低頭拿手機求救,這個李柏川說是找朋友了,朋友是在美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