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第 2 章
元寶的小心思黎小魚不知道,他帶着孩子七拐八繞的很快又停在了一個扛着草把子的年輕人跟前。
黎小魚對小販道:“麻煩給我們家最乖的元寶選一串最好的糖葫蘆。”
小販也是個會做生意的,場面話說的一套一套。
“這是小郎君的弟弟吧?瞧着真讨人喜歡,難怪郎君說他乖呢。哝,這是我這最大最好的一串,給郎君家最乖的元寶。”
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元寶小臉紅的與糖葫蘆能一較高下了。
他扭扭捏捏的接過糖葫蘆,走出去好遠還沉浸在之前的誇誇中。
快到黎家院子的時候,黎小魚蹲下來對元寶說:“你說會改,我說信你,這糖葫蘆就是獎勵你知錯就改的。我希望元寶可以做一個信守承諾的男子漢。”
元寶握緊了糖葫蘆,眼神堅定,“我一定會的小魚哥哥!”
夏嬸子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大孫子跟着黎小魚出去一趟後,就變得特別愛往黎家跑。
整天張口閉口的也都是小魚哥哥,搞得現在夏家人追着孩子喂飯時打的商量都成了,“你多吃點飯,就讓你去找小魚哥哥玩。”
關鍵是還一說一個準,聽到這個元寶就乖的不行。
出去要牽着他走路,還會仰頭問一句,牽手是不是在保護他。得到肯定後,就會高興好長一會。
夏嬸子心裏想着要是之前帶元寶去的時候,能碰上黎小郎君就好了,能早省心。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元寶好帶過。
這黎家的小郎君,真是個好的。
不僅得大人喜歡,也得孩子喜歡。
就是小時候忒愛哭,很多時候不知道咋了,前頭好好的,轉頭就是一臉的淚。
長大後好了一些,這兩年更是少見他掉眼淚,至少人前見的少了。
人也越發的溫和讨喜,長得又俊俏,像個沒脾氣的小神仙。
……
黎九州最近因為酒樓的事情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他哥剛被貶離開京城的時候,酒樓生意還好好的。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鬧事,不是說吃壞了肚子,就是說吃出了蟲子,簡直是花樣百出不重樣。
酒樓真正的食客被吓的都跑光了,後面也沒人敢來。
生意一落千丈,夥計跑了,廚子被其他家高價挖走。
現在的酒樓,可以說是只有一個空殼子。
黎九州不得不琢磨起來,到底要不要離開。
深夜他輾轉反側睡不着,周珍娘被他鬧的也睡不着,“快別在床上烙餅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哎,夥計走了還能再招。廚子都是手藝人,是有師門傳承的。他們走了以咱們家現在這情形,想招到是很難的。”
周珍娘沒有打斷黎九州的話,靜靜的聽他繼續說着。
“不然,就關了吧。”
這酒樓是黎九州一手做起來的,雖然有一大半是他那當官的兄長功勞。
不過後面都是他在管事,還是有感情的。
從他的小魚剛出生那年開起來,到他的小魚十六歲這年準備關掉。
十六年,酒樓就像是他另一個孩子,他是真的舍不得。
周珍娘也知道做這個決定不容易,她拍拍黎九州的背,“沒事的,我和小魚都會陪你。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沒什麽坎跨不過去。”
黎九州抹了下濕潤的眼角,嘆息一聲,“珍娘啊,我也是真的想不明白。當初那些人都吃不上飯了,求着我來收留,最後一個個的全都在背後捅我一刀。”
周珍娘也跟着一起嘆氣,“大哥說的對,人都朝着錢奔的,是人就是要過日子,這是沒辦法的事。”
“早知道當初大哥走的時候叫我關酒樓,我就關了。為了這些人能繼續有飯吃,沒聽大哥的,結果弄成這樣。”
黎九州也有些後悔,只是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
“那咱們什麽時候賣了酒樓回老家?”
周珍娘問道。
黎九州搖頭,“誰說咱要回老家了?”
周珍娘有些疑惑,“不回老家?那去哪?”
“去邊關。”
周珍娘一個挺身坐了起來,驚道:“啥!去哪!?”
不怪她如此驚訝,實在是黎九州的話匪夷所思。
這京城到邊關路途遙遠,危險重重不說。
就說那邊關的環境,差的叫人聞之生畏。聽說快到冬天的時候,山嶺裏的熊還會下來抓人吃,吃飽了好過冬。
那邊的冬季也很漫長,特別的冷,年年凍死人無數。
官員只有再也無翻身希望的,會被貶到那為官,這輩子不可能再回來了。
除此之外,就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會被流放到那地方。
正常情況下,根本就沒人會主動去那地方生活啊。
周珍娘好一通說,黎九州聽完後,聲音悶悶的,“珍娘你也說了,被貶官去那的官員,大概這輩子都只能在那了。”
“如果我們現在不去,以後和大哥一家,此生很難再見一面。”
周珍娘沉默了,大哥一家對他們家很好。
可以說沒有大哥一家,也不會有他們家今天。
可是邊關真的太遠了。
黎九州道:“珍娘你想,我們在京城的酒樓是怎麽做起來的?又是怎麽倒下的?朝中有人才好辦事,當初因為大哥在京城,不大不小是個官。酒樓規模不大,中規中矩,又有人撐腰,所以才順風順水。”
“大哥走了,酒樓就不行了。咱們回老家,其實也是從頭開始。你也知道,我家只有我和大哥。老家那邊村子,沒有比大哥更出色的。回去了,我們兩怕是守住這些銀錢都沒辦法。”
周珍娘徹底不說話了,她又躺了回去,“明天和小魚說一聲,問問他想不想走。”
這就是同意了,只看兒子想不想。
黎九州有些落寞,“也是我這個當爹的沒用,要兒子和你跟着我受苦。”
周珍娘拍了他一下,“胡說什麽呢,快睡覺。”
……
黎小魚聽到他爹和他娘說要賣了酒樓去邊關找他大伯父的時候,也是有些吃驚的。
他還以為會回老家呢。
那大伯父交代他的話,還要不要說?
黎小魚想了一下還是說了,黎九州聽完後擺擺手,“沒事,你大伯父就是想讓你勸我早點關了酒樓跑路,跑哪其實無所謂。”
“好吧。”
黎小魚見爹娘已經做出了決定,他也點頭,“我都聽爹娘的安排,爹娘在哪,我在哪。”
一家子意見統一,酒樓也早就有人看中,黎九州處理起來其實很快。
從賣酒樓到打點行裝出發,用了大半個月。
黎小魚臨走的那天元寶哭的驚天動地,嗓子都喊劈叉了。
他在夏嬸子的懷裏使勁的蛄蛹掙脫,對着黎小魚離開的方向伸手哭喊,“小魚哥哥!!!元寶不能沒有你啊!!!你帶元寶走吧!!!”
最後還是元寶他娘加他二嬸使勁的按住,這才避免這孩子掙開。
也不知道這麽大點的孩子,哪來這麽大的牛勁。
而黎小魚也坐在馬車裏面無表情的默默流淚,他沒有擦眼淚,放任淚水往下流。
他的情緒沒有平複,這時候擦了也是白擦。
哎,早知道走的這麽快,當初就不該和元寶相處了。
還好爹娘不在這裏,不然又要擔心他。
等心中的情緒恢複平靜後,黎小魚的眼淚終于停了。他這才熟練的掏出帕子,擦幹淨臉上的淚痕。
眼眶還有些紅,不過緩一會就好。
黎家沒有買奴仆,走之前也與牙行結束了兩個婆子的雇傭,行李和人員都不多。
為了安全考慮,黎九州雇了镖師護送。
一共五個人,一個個的都是胸前鼓囊,渾身是勁的。
他們走的又是官道,近幾年天下太平,官府管控也嚴格,很少有什麽山匪。
加上他們輕車簡裝的上路,一路風餐露宿,沒露富也不招搖,路上倒是比想象的還要安穩。
就是太苦了。
因為感覺到痛苦,黎小魚這一路是哭着過來的。
他自從穿越過來後,從嬰兒時期開始到現在,只要是情緒有波動,不管是好是壞,都會控制不住的哭。
想要停下,就只能等情緒恢複平靜才行。
搞得他這兩年無時無刻的都在心裏念清心咒,都快憋成變态了。
這一路上,他前面還能控制一下情緒,後面念清心咒也沒用了,幹脆也不掙紮,認命的哭吧。
搞得不明真相的镖師們,每天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有次黎小魚起夜,還聽見了這幾人小聲的談論他。猜測他是不是腦子有病,不然咋天天哭。
黎小魚一聽,好氣啊,又想哭了。
他最後是紅着眼眶躺了回去,如果能重來,他一定一定一定不要選擇去邊關了。
後悔,真的後悔啊。
在黎小魚眼淚拌飯的日子裏,一家人離邊關越來越近。
一天,黎小魚生無可戀的倚在車裏默默流淚,突然就聽到外面镖師粗犷的聲音,“到了!”
與京城年年修葺的城樓不同,邊關的城樓經過常年的雨打風吹,肉眼可見的破敗。
石牌上雕刻的字也被磨平,需要很仔細才能辨認出來。
辭州。
黎小魚下了馬車,四十五度角仰天,因為情緒激動而淚如雨下。
不遠處站着的镖師見狀,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正常人誰能兩月天天哭啊?他就沒見過這麽能哭的人,實在太可怕了!
“小郎君,你別再哭了,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