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睐
青睐
“就這樣？”良妃斜躺在軟榻上，半開着眸子看向回來複命的花謝。
花謝向良妃禀報去二皇子那裏的情況，遇到什麽人，跟誰一起去二皇子那裏，說了什麽，都實話告訴良妃。
只是，她略過了二皇子對自己的輕浮之舉，這個不重要。
現在，良妃對于花謝的回複，提出了質疑。
看良妃的态度，花謝疑惑，并不是認為良妃知道自己選擇性禀報，略過了什麽，她只是覺得良妃這一問似乎不滿意自己的回答，良妃從自己的回複中沒獲得想得到的信息。
良妃想要二皇子的什麽情報？
花謝沒急着回應，她考慮着，想起青梅說的話，猜測良妃的深意。
但是，想來想去，花謝還是猜不出良妃到底想知道什麽。
我還是笨了……
花謝自責，老實回道：“回娘娘，就是這樣，奴婢沒半點虛言。”
良妃緩緩睜大了眸子，嗓音清脆了一些，少了一些慵懶氣：“這麽說，二皇子身邊沒宮女伺候？”
花謝微微眨眼，這才意識到良妃的意思，也才發現二皇子那裏好像沒有宮女，都是男仆。
良妃真有送美人給二皇子的心思？
花謝老實回道：“娘娘，我去時是沒看到宮女。”
良妃微微點頭，沒再關心二皇子的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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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房間裏，大夥聽花謝說的“給二皇子送禮之旅”故事，紛紛發言。
“這麽說，二皇子不好女色？”紅竹皺眉，不太相信。
青梅笑笑：“哪有男人不好女色的？或許是二皇子剛回宮，不想招惹麻煩事吧。”
他人送的美人，相當于他人的耳目，剛回宮的二皇子對宮中人還不了解，拒絕美人是最好的防範。
至于宮廷安排的人，那也是別人安排的。
花謝點頭贊同，那家夥可不是不好女色，只是有選擇性的。
之後的日子裏，花謝常被安排出去為良妃跑腿，去太醫院取痛經藥;去禦膳房取餐;去各個佳人住處傳話送禮等，需要外跑的活兒第一個就找她。
良妃有時會舉辦小茶會，賞花會，召集其他佳人去禦花園聊天，可以說，良妃邀請的佳人都是與她交好的。
其中就有花謝在禦花園遇到過的薛寶林，這使花謝更忌憚良妃了。
她對薛寶林與面對其他佳人沒有區別，薛寶林也沒表現出熱情，就好像沒見過花謝一樣。
花謝知道良妃是故意派她外出，接觸各方，看她會跟什麽人接觸。
花謝很老實，該幹嘛就幹嘛，沒事就呆在晨明宮中，沒任何小動作。
這些日子，花謝面上輕松，其實心裏是緊張且着急的，調查良妃和賢妃之間的事，她沒有一絲進展，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她完全沒頭緒。
這天，花謝去禦膳房給良妃取點心。
後宮佳人的食物，都由禦膳房提供的，皇宮很大，所以設立了很多間膳房，這些禦膳房分部在各個主子居住的區域，又根據各區域主子的身份地位而有大有小。
皇後身份地位最高，擁有自己的廚房，其他地位高的妃子倒也有開竈的福利，但也只是開煮茶之類的小火。
晨明宮在西面，這裏的禦膳房被喚“西膳房”，距離晨明宮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需要繞些路。
為保住食物保溫，木頭食盒頗厚，有些重，一只手提撐不了多久，兩只手提又不方便，時常換手提，使花謝頗為勞累。
花謝累得喘氣，腳步并沒有慢下，只想快些回去交差，好歇息歇息。
忙碌中，她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這不是良妃身邊的美人嗎？”
聞言，花謝不由得放緩腳步，邊向聲音來源望去，是二皇子。
都看到對方了，還被對方主動搭讪，花謝怎麽能裝作看不到？
“二皇子。”花謝走近對方兩步，緩緩行了一禮，等對方說話，不能問候一聲轉身就走。
站着提物，手中物品還重，是很累的，但花謝沒把東西放在地上。
這盒子裏裝的是食物，如果沒人在，她會将東西放下休息一下，在主子面前，她還是得顧慮。
二皇子走近，看花謝不太自在的樣子，溫和道：“你叫花謝，這裏面是什麽？”
花謝老實回道：“回二皇子，這是娘娘的點心。”
“什麽點心？”二皇子追問。
花謝沒主動提有什麽食物，是一種保護主人情報的本能反應，現在二皇子問了，她便老實回答：“殿下，是抹茶糕，麥餅，還有乳豆腐汁。”
“你本名叫什麽？”二皇子轉而問起與良妃不相幹的問題，似乎對花謝來了興趣。
花謝真不想提自己的“前塵往事”，加之對這個二皇子也沒好感，她一時忍不住任性了：“二皇子，花謝現在宮廷，只看眼前，只求當下，前身事不值一提。”
二皇子靜靜看着垂眼的姑娘，他的沉默令花謝意識到自己剛才大膽了，不禁擔心，這二皇子的性子她并不算了解，是不是得罪他了？
二皇子勾唇微微一笑：“我怎麽感覺你讨厭我？”
你挺有自知之明嘛。
花謝擡頭，一臉惶恐，還有一絲委屈：“怎麽會？殿下乃天人之姿，一表人才，人中骐骥，難得的好男兒，誰人見了不歡喜？花謝為俗人，自是不能免俗，殿下實在是誤會花謝了。”
花謝姿态真誠，誇人誇得悅耳，挑不出半點虛假，二皇子看了都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冤枉她了。
二皇子摸摸下巴，唇角微微勾起，露出愉悅的笑：“這麽說，你喜歡我了？”
花謝心中苦澀，不想應，但又不能不回答，剛才她已經任性了一次，不能再冒犯了，面上含笑：“花謝自是不讨厭二殿下。”
二皇子卻是冷笑：“呵，你這狡猾丫頭……”
這時，有人聲傳來：“二殿下，你在這兒啊。”
花謝下意識地轉頭望去，目光瞬間凝固。
只見不遠處走來一位俊逸男子，一身銀邊灰袍，令他看起來樸素又清雅，看打扮是個書生，他的衣着，他的氣質，告訴花謝，這是位高貴的書生。
令花謝驚訝的是，這個貴公子，就是良妃的相好。
貴公子自是也看到了花謝，但他沒有一絲波動，當她不存在，目光只落在二皇子身上。
花謝垂頭低眉，立刻退到一邊去。
二皇子向來人望去，笑容爽朗：“青岳，你真是見外，說過叫我名字的，我們是親戚，我該稱你一聲堂兄。”
親戚？堂兄？青岳，左青岳嗎？
花謝內心驚訝，果然這男人身份不低，原來是皇族人，不知是哪位爺。
左青岳含笑搖頭：“二殿下，禮儀不能省，在宮外我就不客氣了。”
二皇子也不糾結這個，轉眸掃向花謝，含笑道：“你這丫頭跑那麽遠幹嘛？過來認一下人，省得以後沖撞了人也不知道是誰。”
悄悄一步一步退遠的花謝渾身僵硬，心中暗罵了一聲混蛋。
無奈，她提着重食盒向二位主子走近，邊聽二皇子介紹道：“這是康郡王家的二公子，叫青岳，從小就是皇兄的伴讀。”
花謝心中緊張，努力鎮定地向左青岳行禮：“二公子，花謝有禮了。”
左青岳好像這才看到她似的，平靜點頭，然後看向二皇子打趣道：“二殿下，你好像還沒近身伺候的人，莫不是看中這小美人？”
左青岳又看向花謝：“這可是你的運氣，好好珍惜。”
花謝沉默，不知道如何回應，只能等主子說話，她說什麽都沒用。
小小宮女，就是皇家人的奴，主子若看中她，不過是吩咐一聲罷了。
二皇子笑道：“可惜這是良妃的人，好了，食物涼了就不好，你回去吧。”
花謝如蒙大赦：“花謝告退。”
說罷，雙手提起食盒，花謝轉身快步離開。
走遠了，花謝才松了口氣，不知那個左青岳會怎麽想，他一定早知道她這個知道他秘密的人在良妃這裏。
回到晨明宮，墨梅問花謝怎麽去了這麽久。
“墨梅姐姐，我回家的路上遇見二皇子……”花謝老實告知，左青岳她也提了，只是略過了二皇子對她的調戲。
本來，花謝是不想提左青岳的，但想到左青岳和良妃的關系，良妃遲早會知道，她若不說，在良妃這兒反而落個擅欺瞞的壞印象，進而在良妃心裏，她把他們的秘密悄悄桶出去的可能變高，不如表現得坦然點，大大方方，向良妃表示自己的忠心。
忠心……
花謝想起華嬷嬷說的話，第一天來晨明宮時，青芒也說過的話。
“伺候誰，忠于誰”
她不禁迷茫，她算是忠于誰？
“二皇子怎麽對娘娘的事這麽上心？”墨梅嚴肅地對花謝道，“你沒有亂說話吧？”
花謝回神，趕緊搖頭：“沒有，墨梅姐姐，我只說這裏面有什麽點心，其他的沒說，也是二皇子問，我才說的。”
墨梅又叮囑了花謝一句不要在外亂嚼舌根，便提着食物進入殿內。
宮中的日子實在枯燥無味，對于宮女來說，各種限制枷鎖，使花謝的任務完全無從下手，想做什麽都不順利。
這些日子，良妃常差花謝出去跑腿，也該查明白她不是誰的眼線了吧，是否會對她放松一些？
康郡王府，賢妃娘家，良妃娘家，花謝想了解他們的背景，但她在深宮，實在缺乏了解的渠道，更不敢向晨明宮中人打探。
花謝的消息渠道只有那個不露臉的男人，他上次又不說，也不知什麽時候再出現，真是的。
兩日後，良妃傳花謝去說話。
青梅淡淡看了花謝一眼，沒什麽反應。
紅竹就羨慕了，最近花謝常為娘娘出去辦事，還遇上了二皇子，比她們在原地不動的人機會要多。
花謝心中苦笑，不知良妃什麽時候結束對自己的試探觀察，把自己滅口，求個心安。
良妃現在還不對自己動手，花謝猜是良妃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把她的秘密洩露出去，洩露給了誰。
要是自己早死，線索斷了，日後突然出現個人曝光良妃的事，殺良妃個措手不及，怎麽辦？
在那之前，良妃要先想好對策，想要對策，就要知道掌握她秘密的潛在敵人是誰。
花謝想，在确認自己是否把秘密洩露、洩露的對象之前，良妃不會動自己。
這次娘娘找她，又是吩咐她跑腿？如果是這樣，娘娘身邊人出來吩咐就好了。
未知總會帶來不安，花謝滿懷疑惑和憂慮的去見主子。
“聽說二皇子青睐于你，可是真？”良妃開門見山，直接問花謝。
花謝一怔，心驚，随即明白怎麽回事，良妃跟左青岳有過聯系了。
頓時，花謝懊惱，自己真笨。
之前與左青岳見過面時，他就說她得二皇子青睐是運氣，當好好珍惜。
她沒隐瞞良妃自己見到左青岳，因為想到良妃能通過左青岳知道這事，隐瞞沒有意義，可她怎麽就沒想到，左青岳會告訴良妃二皇子的舉止？
良妃可是向她了解過二皇子的身邊人，在意他沒有宮女伺候這件事。
花謝很快反應過來，忙道：“娘娘贖罪，奴婢無意隐瞞，只是不知二皇子心意真假，只當是戲言，奴婢身份卑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想呆在娘娘身邊，為娘娘排憂解難。”
良妃柔柔一笑：“怎說是非分之想？你們進宮本來是為伺候陛下的，奈何運氣不好，如今被二皇子看中，若你能伺候二皇子，也算是适得其所。”
花謝垂頭沉默，她仿佛聽到良妃說：你們是陛下不要的。
良妃嘆了口氣，柔柔地又道：“可惜本宮跟二皇子沒什麽淵源，不适合把你送過去，若是他母妃，就沒什麽不妥了，如果二皇子來跟本宮讨人，那就沒問題了……”
“唉，你剛到本宮身邊，乖巧、伶俐、勤快，本宮也舍不得你。”
花謝只能道：“但憑娘娘做主。”
反正不管什麽事，她只有聽話的份。
不過，聽良妃的話，她是不打算讓自己離開她的控制範圍，花謝暫時安心。
說真的，二皇子也沒讓人那麽讨厭，哪個男人不風流？何況皇家子弟？
只是花謝現在麻煩事纏身，身懷諸多不得了的秘密，她可是知道二皇子母妃的秘密，去二皇子身邊，她擔心自己哪天暴露了，到時二皇子為保護生母，想滅口她的人又多一人。
怎麽這麽衰啊，花謝不求飛上枝頭，榮華富貴，但求安然度日，唉……
之後，二皇子青睐花謝的傳言就出現了，散播到什麽範圍，花謝不知道，只知道整個晨明宮的人都知道，其他宮女看她的眼神又是羨慕又是妒忌。
青梅是少數平靜的人，對此事，她只向花謝道了一聲“恭喜”，人依然有些冷漠，有些高傲。
而作為當事人，花謝唯有“但憑主子做主”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