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良妃
良妃
“你們逛禦花園，逛到哪兒去了？迷路了，還是遇到哪位主子了……”
“哼！記住你們現在的身份，你們是伺候別人的，不管你們有什麽心思，都要看看自身是不是夠得着……
“別說嬷嬷我苛刻你們，看看對門的姐姐們，住在這兒快半輩子了，就沒一個有本事走出去，讓我伺候的……”
“你們自命不凡是吧，那就讓我看看你們有幾個能走出去，且不會再回來，我等着，等着伺候你們的一天……”
“看看你們那個樣，啊，什麽都沒學好，禮儀一知半解，走路都走不好，走出去也不嫌丢人……”
花謝三人回來之後，果然被華嬷嬷罵了，除了站直任嘲任諷，她們沒有任何反應，連筝落都老實挨訓。
“都給我說說，跑到哪兒去了，遇到誰了？”
華嬷嬷說累了，回到在屋檐下的小茶桌那兒坐下，端着茶盞，目光犀利的掃過站在陽光下的丫頭們。
花謝看自己站在最左邊，便率先開口道：“嬷嬷，別生氣，我們并非有意遲回來的，在民間就常聽聞皇宮禦花園的美名，百聞不如一見，禦花園裏奇花異草，美不勝收，我們一時看迷了眼……”
“且道路曲折百轉，初逛禦花園的我們連迷路了都不知道，途中還不小心走散了，我找路回來時遇到了薛寶林，受寶林指點，我才趕得回來，此外沒遇到其他人。”
寶林是皇上後宮的佳麗之一，正六品。
花謝與不知名男人分別後，受他指點走捷徑回來，路上遇上了薛寶林。
花謝自是不認識對方，只是從對方的衣飾上看出對方的身份，遂打了招呼，裝作問路，表示自己的新人身份。
薛寶林健談，熱心的為花謝指點明路。
華嬷嬷聽了花謝的回答，沒什麽表示，看向籮奴她們：“走散了？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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籮奴看了花謝一眼，老實回道：“嬷嬷，我們初來乍到，對宮廷各個事物一無所有，豈會沒有自知之明？一路上見到主子，我們都主動避開，怕禮儀不到，沖撞了哪位貴人……”
“我們出去走動，真的就只是想認路，順便賞賞這天下聞名的禦花園，途中我們迷路，不小心走散了，我和筝落遇到了寧才人和林才人，跟她們說了說話，然後就找路回來了。”
華嬷嬷聽了沒多說什麽：“不管如何，今天你們得罰，明白嗎？待你們呆的時間久了，你們自會有得閑的時間。”
“好了，”華嬷嬷放下茶盞，對她們吩咐道，“把這院子裏的水缸都打滿，收拾林宮附近的殘殿，起碼把破敗的植物收割起來，指不定哪日就要修繕。”
“就我們三個嗎？”筝落忍不住問，臉色已發苦。
光是把這院裏的水缸打滿，就很累人了，要知道，這裏的水缸有五缸，供十一個人使用。
這裏住着十個宮女，新來的五個，年長的五個，還有華嬷嬷。打水的井離住所也不近，要是知道會受罰，她一定不貪玩。
華嬷嬷厲眼一掃過來：“就你們三個，幹不完晚飯只有一個饅頭，再墨跡，晚飯都沒有。”
三人再不敢廢話，立刻散開幹活去。
花謝和同伴商量好，倆人負責擡，一人負責在水井邊打水，這樣比較快。不管是打水還是擡水，都是體力活，哪邊都不好受，三人便輪流來。
整個下午，三人就跟個陀螺似的轉來轉去，擡滿水缸後，又接着去停用的舊殿清理，天黑才得以休息。
吃了飯，她們就無力的躺下，累得整個人都快要虛脫了，筝落都沒精神理折柳的調侃。
淑妃是從一品，她宮裏的侍女可是不用做粗活，做奸細就做奸細，在淑妃那裏伺候可比在這裏做粗活舒服多了，起碼不用挑水挖土砍木……躺下時，花謝想着那個男人的話，她期待他快把她從這苦活堆裏解救出去。
在嬷嬷的教導和苦役中，花謝等了四天，終于等來了消息。
“花謝，從今兒起，你就是晨明宮的人，快收拾東西跟我走。”
中午，花謝正在吃飯，華嬷嬷來傳話，她難得的慈眉善目，臉上帶着笑意。
“啊？”花謝驚訝擡頭，微微張口，口中的白饅頭還沒咽下去。
她早知道自己會被調動，但這似乎不太一樣啊，晨明宮裏住的好像不是淑妃吧。
其他人也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着嬷嬷，或看着花謝，眼神閃爍，各自透着不明的意味。
花謝趕緊把口中食物咽下去，确認道：“良妃？”
華嬷嬷嚴肅起來：“良妃是溫善之人，向來善待宮人，你肢體禮儀學得不錯，但言語有待提高，去了之後，你還是要多多向姐姐們學習，記住了，不管在哪兒，好好的做好份內之事就是。”
“好了，快收拾東西，立刻過去晨明宮請安。”嬷嬷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嚴厲。
“是……”花謝壓下疑惑，趕緊把手中的食物塞入口中，飯還是要吃完的。
“花謝，恭喜你啊。”籮奴柔柔一笑，起身幫花謝收拾東西。
筝落羨慕道：“沒想到你是第一個離開這裏的人。”
折柳啧啧開口：“去逛禦花園還是有用的嘛，哪天我也去逛逛，花謝，你那天真沒遇到其他人？”
花謝看了折柳一眼，淡淡道：“你認為我遇到誰了？就是遇到了，我也不認識呀。”
花謝邊說邊抹抹嘴，起來跟着籮奴收拾東西，用忙碌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素绫走過來，遞給花謝一張紙：“這是我這幾日練的字，送給你。”
花謝一頓，轉頭看素绫，忙接下禮物：“謝謝你，素绫。”
素绫向來沉默寡言，送了禮就轉身坐下喝茶，好像剛才什麽都沒做過一樣。
花謝看着紙，是一個“佛”字，秀麗不失剛氣，流暢而大氣，有大家之風，顯然下過苦功夫。
花謝真心誇贊：“素绫寫的字真好！”
籮奴笑道：“對啊，花謝這是高升了呀，是好事，該送賀禮。”
說着，籮奴從衣裳中取出一條白綢緞手帕：“這是我進宮之前繡的，花謝不要嫌棄。”
花謝欣然收下：“怎麽會？謝謝籮奴，我很喜歡。”
筝落和折柳對視一眼，也紛紛掏身上的東西，看看有什麽能送的，最後，倆人分別送了花謝一把梳子，一條鑲銀的紅繩手環。
嬷嬷耐心等她們道別，道：“好了，走吧。”
花謝對華嬷嬷行了一禮：“多謝嬷嬷教導，花謝銘記于心，有空會回來看望大家的。”
嬷嬷不甚在意，點點頭：“嗯，走吧。”
花謝跟嬷嬷來到晨明宮，良妃是從一品四妃之一，擁有自己的寝宮。
宮門外守着一宮女，她跟華嬷嬷打了招呼，仔細打量了花謝幾眼，然後進去禀報。
門外，嬷嬷對花謝道：“不知你怎麽入了良妃的眼，總之是好事，以後就靠你自己了。”
嬷嬷語氣溫和多了，少了往日裏的刻薄。
花謝驚訝：“是良妃指我？”
嬷嬷深深看了花謝一眼，又掃了高高的宮門裏一眼，對她道：“良妃是溫善之人，宮裏沒人不說良妃好，我記得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庶女，你記住我說的話，伺候誰，忠于誰，這對你不會有壞處。”
說罷，華嬷嬷就離開了。
目送華嬷嬷離去，花謝考慮自己即将面臨的問題，心裏滿是對未來的迷茫。
那個男人不靠譜啊，說好的淑妃，她卻來到良妃這兒。
怎麽回事？他的能力辦不到，還是為他辦事的人搞錯了？
要不要見小雅子一面？
想了想，花謝放棄了這個念頭，什麽情報不情報的，她如今在良妃這裏，淑妃那裏的事，她顧不上也不是她的問題，那個男人要是有事，自會來找她的。
花謝做好決定時，宮人出來了。
“進來吧。”守門的是一個比花謝大的宮女，“我叫紫莺，你直走右轉。”
紫莺只說自己的名字，不跟花謝說其他的事。
花謝道了謝，不緩不急地走進去，很快就見到了人。
寝殿門外，候着四個宮女，她們俏麗可人，神态自若，目光淡淡掃到花謝身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花謝給良妃娘娘請安！”花謝低頭跪拜在門外，等主人發話。
花謝等了等，沒等來良妃的召喚，等來了良妃身邊的侍女。
“你随我來吧。”一個明豔的姑娘走出來，清脆輕柔的嗓音叫人聽了很順耳，她領着花謝向右側走去。
“是。”花謝起身，擡頭間，她趁機放去目光，一掃殿內。
目光所向盡頭，是主座上的一道優美身影，這一身影，使欲要轉身跟着前輩走的花謝不由得定睛仔細瞧了瞧。
頓時，花謝目光凝固，身體僵硬，眼眸微微睜大，眼底激起一絲驚濤駭浪。
很快，花謝恢複了冷靜，沒有異樣地轉身向前。
怎麽辦？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不會不小心的就摔死吧？
此刻，花謝害怕不已，內心哀嚎不斷，她已經知道自己為何能來晨明宮了。
那日花謝在禦花園裏撞見的私會男女，他們記得她！他們還找到了她！
花謝萬萬沒想到，那個女子，居然是良妃！
當時良妃和那個男人相擁，倆人一定有私情，良妃背着皇上……乖乖！花謝要吓死了，她真的不想知道這種事啊。
良妃一定不想這件事被傳出去，滅口是最好的保密方式，現在自己被控制在她的眼皮底下，她要殺自己跟踩只螞蟻一樣簡單，日後自己要怎麽死？
花謝抱緊懷裏的小包袱，俏臉發白，害怕得不敢去細想。
那個男人真沒用，說好了把我調去淑妃那裏，四天了，都沒辦好一件事，還被良妃搶了先，敢情他權限不比良妃大……
我現在在良妃眼皮底下，哪有機會跟他通氣，我也不敢動啊，我怎麽這麽倒黴，誰來救救我啊……
不，我得想辦法給他消息，得靠他救我，趁他還沒滅口自己，想利用自己給他收集情報……花謝心慌不已，急着自保。
想起那個男人，花謝就想到那個男人私會蘇貴妃的事，她感覺那個男人跟良妃最配。
可憐的皇帝老兒，你可知道你被戴了兩頂綠帽……花謝在心裏碎碎念，胡思亂想使她緩和了心情，臉色恢複了正常。
“我叫青芒，你以後就住在這兒。”青芒轉身，見花謝抱着包袱低頭似在思考，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但她可不會小瞧這個新人，這裏可是皇宮，看人只看外表往往會吃虧。
花謝忙回道：“青芒姐姐。”
然後，她看看青芒帶她來的地方。
這是一間卧房，裏面有好幾張床榻，都是單人，床榻之間相隔兩丈左右，中間放置着櫃子或桌子，有距離感，比之前住的地方寬敞。
青芒指着角落裏的一張床：“那沒鋪被子，你就睡哪兒吧，你有空的時候自己收拾，被子在櫃子裏……”
花謝點頭：“我知道了。”
“你的職責很簡單，聽吩咐就是，吩咐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聽明白了，記清楚了，做好了，其他的，不要幹涉……”
花謝連連點頭：“我記住了。”
青芒繼續道：“這宮裏頭，到處都是規矩，你來了晨明宮，就是晨明宮的人，就得守晨明宮的規矩，晨明宮規矩，就是良妃！”
花謝眨了眨眼，了然。
“我們只管聽娘娘的吩咐，伺候誰，忠于誰，你明白嗎？”青芒叮囑着，話說得很直白了。
花謝大力點頭：“明白！”
伺候誰，忠于誰，我倒是想忠啊，就看良妃放不放過我了……花謝心裏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