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表白嗎?
是表白嗎?
伍六一傷好了,但暗傷已經形成,想要除根很難,需要長時間的調養。
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似乎在伍六一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證實。
藥還沒喝完呢,伍六一就已經跑到了訓練場上。
原澤只将藥熬好,盯着他喝完也不多說什麽。
連長受傷了。
高城是個沒有架子的軍官,能說出鋼七連每一個兵的名字、事情,跟誰都玩得來。
當然他最喜歡的兵還是史今和伍六一,現在還多了個原澤。
團裏大比中,不出所料,又是鋼七連拔得頭籌。
一群人跟高城嘻嘻哈哈鬧着。
原澤正坐在連長椅子上寫報告,就聽到門被踹開的聲音,高城正歪着脖子進來。
“這是怎麽了?”
原澤趕緊起身,走到高城身邊查看。
“個孬兵”
高城語氣驕傲得很。
“這不是這次團裏大比成績不錯嘛,跟我鬧着讨好處呢,幾個人往我身上一壓扭着脖子了。嘶……”
一邊說着一邊試圖動一下脖子。
“別動別動,揪着筋了我給你揉揉。”
原澤把人摁到凳子上,洗洗手,剛放到高城脖子上,就見手下的肌肉抽動了一下。
“你這……你這手咋這麽涼!冰死我了都。”
“正好鎮痛了。”
“是沒剛剛疼的那麽狠了,你這你這大小夥子,正是火力壯的時候,手咋這麽涼。寫報告晾着了?”
“這才幾月份兒,還沒到凍手的時候呢!”
原澤一邊揉着一邊好笑的說道。
“這是體質的問題,我小時候身體不好,長大了身體好了,體質也早形成了了。”
高城想起來剛見原澤時他那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
“人還真不能一下子定論了,現在你也是咱們鋼七連尖刀中的尖刀了。”
兩人說着話,高城發現自己能直着脖子說話了。
“你這可以呀,之前伍六一還跟我說你配的藥管用的很,看來你這水平不低啊。”
“我小時候有段時間對人體特別感興趣,看了幾本西醫學,又纏着我外公看他的中醫筆記,本來只想看看,誰知道中醫涉及的方面太廣了,又去看了道學……”
原澤想到第1個讓自己産生興趣的東西,眼前似乎浮現出
翻滾的汽車。
地上的血花。
支離破碎的……
“我說呢,團裏好多項目你都不參加,我跟你說少看什麽老子老莊的,你當兵不好鬥,還能是兵嗎!”
原澤被自家連長拍桌子的聲音喚回神。
“我機會多的是,可那些老兵的機會有幾回……”
“機會是争出來的,不是讓出來的!”
高城想到了史今聲音緩了下來,想抽一根緩解一下心情,又想到了什麽将拿出的煙盒扔到了桌子上。
“雖說史今轉3期了,可現在年年精簡裁軍,我就怕對他不住,所以就算耍點小花招,也得把咱家史今史班長留住了。”
史今剛轉了三期,士官提前退伍也就那麽幾條原因,其中最可能的就是,年度考評不稱職的和受降職、降銜以上處分的,其他幾條都不太可能。
最容易觸犯的一條,就是年度考評不稱職。
所以全班不能拖他的後腿。
原澤一邊手上動作,一邊在心裏琢磨着。
“別摁了,一會兒手再抽筋了,下午還得打槍手得穩。”
高城晃晃脖子,感覺還有點兒酸疼,不過估計緩一會兒就沒事了。
原澤沒有停下手上動作:
“沒事,又不累,我就當活動手了,馬上就好了。
班長已經轉三期了,最好的方法還是上軍校,往提幹上想……”
“學習上你想門兒,剩下的我來。
行了,歇歇。”
高城将人從後面拽到旁邊的座位上。
“又快到征兵季了。這次的新兵訓練有咱們連。”
原澤站起身将辦公桌上弄好的文件遞給高城。
“你不去?”
“班長和伍班副都去了,沒人看3班了。”
高城瞥過文件上人名後面的職務,突然笑嘻嘻的說道:
“那什麽,到時候我也去,我不在的時候,連裏的事就交給你了。”
“啊?”
“我也是剛知道,到時候要和三連的老何一起。”
“交給我怎麽行?”
原澤猛的站起來,不可思議道。
這麽不合規定的事情怎麽這麽輕描淡寫地?
“我知道你沒經驗,到時候不是還有老洪跟你一塊兒嘛!”
高城看着人都給惹炸毛了,摸了下鼻子說道。
“這是經驗的事兒嗎,這叫越庖代俎,這叫篡權!”
原澤都想拍桌子了。
高城看真把人惹急了,趕緊站起來,攬着原澤的肩膀說道:
“這可不興瞎用詞兒啊,等到新兵到的時候,你不是正好滿一年半了嗎。”
原澤冷靜下來一想就知道了。
“你提前往上……這也太快了,不符合規定,萬一被別的人揪住……”
“哪兒……哪兒哪兒不符合規定了,你本來就是上面重點關注的大學生兵,進連隊的時候,直接最少就應該是個少尉,這不是……”,
這不是當初……高城想到這裏摸了下鼻子,
“也怨我,要不然直接就是中尉了。
現在到時候也滿一年半了,要學歷有學歷,要成績有成績,誰能說出什麽話來,再者說了,怎麽就快了?我當初可是一年排長……
我是第1次見有人自己壓着自己,不讓升太快的,那別人都恨不得坐着火箭往上竄。”
原澤骨子裏是一個不喜歡平靜的,可是行為上絕對不是個冒險的人。
他轉過身來看着高城,想說什麽,卻不知道又該說什麽。
高城第一次見黑白分明的眼睛,原澤不知道該說什麽的話,都從他的眼睛裏流露了出來。
高城這時候突然想起了他爸的臨別贈言,
“誰剛來軍隊都是別樣世界,一無所有,所以每個人自尊心倒變得很強,你可太強,你總要求每件事都成功,這搞不好要叫作失敗”
這話他想不明白也做不來。
可是原澤,似乎并沒有特別強求什麽。
格鬥打不過伍六一,他不會喪氣;
拼槍拼不過三班長,他不會一直來回折騰槍,只會在想要放松的時候,慢慢的拆卸、保養,他那個時候的目光,似乎那些槍械零件都變成了精致的藝術品;
樣樣都有比他強的人,可他從來都不會往上死磕,也不會不甘心的放棄,他仿佛是将那些別人視作痛苦的訓練,當做是一種樂趣。
高城這麽想着,也就這麽問了出來。
原澤想了一下,回答道:
“我做事情從來不會去想成功與失敗,因為我只做我感興趣的事情。”
高城想着他應該去斥責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兵的想法,可他說不出口。
“要求事情成功,太絕對的事情只會影響我大腦的判斷;
思考事情失敗的可能性,可能會使人在做事情時怯懦。
人在幹某一件事情的時候,是為了它的價值,而我最需要的就是它為我提供情緒價值。”
高城想告訴原澤,人不能被情緒左右,可是說出口的是:
“那你現在最感興趣的是什麽?”
“是連長呀”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聽到的一句話,手涼的人有人疼。
希望每一個人都有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