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日

第45章 煙花墜落的除夕

第45章 煙花墜落的除夕

隔天便是除夕，阖家團圓、辭舊迎新。

宿家不少親戚也已經住進客居別墅，整個莊園這兩天逐漸熱鬧起來。

前幾天沈志強在醫院複查，除夕這天也回了莊園，他幾乎已經完全恢複，看到沈掠星後一蹦三尺高，沈掠星刻意忽略某些糟心的事，和沈志強實實在在玩了一整天。

宿家的新年家宴是在除夕的晚上，大年初一後登門拜年的人幾乎要将門檻踏爛，一家人幾乎沒法再聚到一起。

祖姑母的人中午時就來邀請了沈微藍和沈掠星，但不強制他們去，只說晚宴六點開始，他們的位置會一直留着，去不去看他們的想法。

沈家姐弟這幾天和祖姑母相處得很好，于情于理也該應了老人家的邀請。

于是兩人提前從住處出發，不到六點便到了宿家主宅，主宅外有專人引導，很快将沈家姐弟帶進家宴的餐廳。

宿家新年家宴設在宿家最大的會客餐廳，中式晚宴，一共三桌，主桌是宿家人，另外兩桌則是一起過年的親朋好友。

沈家姐弟被帶到第三桌坐下，除了主桌，親朋好友也都已經來得差不多，各個看着富貴逼人，沈家姐弟打扮穿戴普通，但樣貌出挑，一過來便有不少親友好奇地追問是宿家的什麽人。

“遠房親戚，這兩年才開始聯系。”

沈微藍笑着解釋，她這麽一說大家便也都明白他們不想多說，便扯開話題聊了些別的。

五點五十，宿家人也開始入了席，一時間餐廳熱鬧紛呈，大家都在說笑寒暄。

沈微藍和沈掠星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等祖姑母進來，才遠遠地朝她打了招呼。

而祖姑母身後，是宿家那位德高望重的家長，宿憲庭。

沈家姐弟倆不約而同撇開目光坐下，甚至默契地交換了一個蔑視的眼神。

就是他當年不準任何人告訴爺爺太奶奶去世的消息，等爺爺千裏迢迢趕到，又不準爺爺祭奠磕頭。

只因為太奶奶生前十分偏愛爺爺，盡管爺爺只是義子。

作為親兒子的宿憲庭沒有在母親那裏得到同等的關愛，對爺爺嫉妒憎惡，把氣撒在了沈家人身上。

真是個巨嬰，沈掠星百無聊賴地想，目光不經意和某個也剛踏進餐廳的人對上，沈掠星視線頓了頓，然後随意挪開，像是什麽都沒看到。

宿延神色陰沉，大過年的看着不是很高興，有親朋好友來打招呼問好也都是敷衍了事，目光時不時朝最角落的那桌親友看去，又挫敗地再轉回來。

晚上六點，管家宣布開席，一道道精美的菜品呈上來，大家便開始用餐，席間免不了談天說地。

這天宿合一家因為宿铠還在拘留，便都沒有出現，聊天的重點除了幾位長輩，自然就落到了宿延身上。

宿家的幾位世交先是誇贊了宿延一番，便開始聊他往後的發展，大部分長輩的态度都認為橄榄球只是玩票，讓他後面大學畢業了還是得回家做事。

沈掠星聽到這裏時夾起的糖藕剛咬了一口，再吃便沒什麽胃口了，等把整個糖藕咽下去，大家便又調侃起宿延往後的戀愛。

“我剛十八九歲，叔叔伯伯真要這麽早給我安排？”宿延喉間發幹，喝了口水開玩笑道。

“也不小了，我兒子二十二就結婚了，早點把這事兒定下來，以後才能專注事業。”宿家某位董事說。

“那也得先催着我哥哥姐姐。”宿延機智地将話題引到不在場的堂哥堂姐身上，宿铠那事兒鬧得很大，大家自然都知道，一說到他，一群人精便立馬換了話題，不在宿憲庭面前找不痛快。

“星星，你說小延什麽時候會結婚？”沈微藍也吃得無聊，聽大人們在說這件事，便也随口聊起來。

“不知道。”沈掠星往嘴裏塞了個不小的獅子頭，含糊着不想說。

“宿延啊？”結果這飯桌上另一個阿姨輩的人聽到了來了興趣：“這他家裏早就給他規劃好了。”

那阿姨戴着一整套的祖母綠珠寶，看着雍容華貴，大約也是沒人說話無聊極了，見有人讨論八卦，便迅速接了話。

“是嗎？”沈微藍也好奇：“娃娃親？”

那阿姨搖搖頭：“宿家這幾個世交家裏有女兒的不少、好幾個和宿延年齡相仿，按照他們家的傳統，等小延二十五，這事兒就定得差不多了。”

“宋家那丫頭？不是聽說最近還在家裏鬧麽？”

桌上另一個年輕些的姐姐開口：“之前還聽說她和小延談戀愛來着。”

沈掠星把獅子頭咽下去，知道他們說的是宋晚桐，心說這些人的消息還沒自己靈通。

“害，不是，你這消息都多久了。”

那阿姨笑道：“宋家丫頭和小延沒談過，都是瞎傳，我孫子說小延上學期自己都在學校辟謠了。”

沈掠星拿勺子的手一頓，下意識擡頭看向那阿姨。

那阿姨繼續說：“你們看小延旁邊坐的那人。”

一桌人一大半的目光都朝主桌看去，宿延旁邊坐着的似乎是個中年混血男人，和宿延頻頻聊天。

“他是宿家今年特地請過來一起過年的。”

阿姨壓低聲音：“宿家這兩年把産業往歐洲擴展，離不開他的幫忙。”

盡管這阿姨沒細說，但也能知道那男人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他和小延有什麽關系？”沈微藍問。

“小延不是打橄榄球麽？還拿了個國際上很有名的獎，國外不少這個年齡的孩子看呢。”

那阿姨說：“她女兒今年21歲，是小延的鐵杆球迷。”

阿姨的表情生動，寥寥幾句加上一些暗示和揶揄的眼神便道明了這其中秘辛。

“難怪他坐在小延身邊呢，兩人看着有說有笑的。”

“不過也得他倆願意啊，什麽年代了，還搞強制聯姻那套。”桌上有個年輕人随口反駁。

“那女孩兒長得可體面嘞~”那阿姨感慨，說着看向沈微藍：“跟這姑娘差不多好看。”

大家朝沈微藍看過去，不由自主又看向她身邊的男孩：“男孩兒也長得好漂亮喲，是你弟弟嗎？”

沈微藍點頭：“嗯，星星，跟大家打招呼。”

沈掠星表情有些僵，他強迫自己笑起來，和桌上的衆位長輩問了好，耳邊嗡嗡的，不一會兒，大家又開始談論宿延将來怎麽結婚、是不是也要搬去國外這些話題，将這桌原本冷清的氣氛活絡了起來。

晚餐後宿家準備了不少煙花，讓小孩子們去廣場上玩煙花，大人累的就回去休息、不累的繼續留在這裏聊天。

沈微藍想去放煙花，沈掠星便只好陪着，這時宿家廣場上已經有不少人了，大型煙花由專人放、小型煙花大家就去自己取，每人再分一盒火柴，自己放着玩。

十分鐘沈微藍就放了好幾種小小的煙花，沈掠星則站在一邊幫她點火。

“星星你也玩一個，小時候你不是最喜歡玩煙花了嗎？”沈微藍拿了根仙女棒過來：“這個給你。”

沈掠星乖乖接過，焰火在自己面前噼裏啪啦地閃着，沈掠星卻覺得索然無味。

廣場上人越來越多，有些大人也過來看煙花，此時專門放大型煙花的人遠遠地放出了第一個煙花。

“砰！”一聲巨響伴随着煙花升空，所有人擡起頭看，那煙花在高空中炸開，幾乎将整個夜空占滿，洋洋灑灑地像流星般往下落着。

沈掠星眼中映着星光，看得着迷、有些呆呆的，此時沈微藍又跑過來問沈掠星要火柴，說要和那邊幾個小孩一起拍延時煙花。

沈掠星低下頭摸了摸口袋，發現火柴已經用完了：“我再去拿一盒。”

“我這邊有打火機。”身旁響起低磁的聲音，宿延不知什麽時候到了這裏，主動擡手給沈微藍點好了煙花。

“謝謝小延。”沈微藍點了火便離開。

宿延站到沈掠星身旁，周圍張燈結彩鬧哄哄的，只有這一小片區域如同這隆冬的天氣般隐隐發着寒。

“不去玩麽？”宿延扭頭看着身旁面無表情的人：“我有打火機，幫你點要不要？”

沈掠星沉默了會兒，然後搖了下頭，此時第二個大型煙花升空，五彩斑斓的罩滿整片夜空，将廣場上所有人都照亮。

“我知道錯了。”在煙花落下的時刻，宿延轉向沈掠星，讓沈掠星看清自己臉上的真誠：“真的，別不理我。”

“沒有。”沈掠星這次沒有遲疑太久，在煙花熄滅前回答了宿延：“我只是有點累。”

“那我陪你回去？”宿延眼底也綻開一朵很小的煙花，驚喜地問。

沈掠星沒有拒絕，走過去跟沈微藍說了一聲，便轉身朝他們的客居別墅走。

這時候路上人很少，大人們都在主宅聊天、小孩子基本在廣場玩，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幾乎碰不上什麽人。

為了放煙花安全，廣場離住宅區很遠，他們是從主宅直接坐着觀光車去廣場的，這會兒從廣場走回去，沈掠星一時沒了方向感。

“跟我走。”宿延上前，半試探半強勢地牽住沈掠星的手，在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便帶着人朝住宅區走去。

沈掠星的手很冷，剛被宿延握住的時候有一瞬的抗拒，但宿延抓得緊，走得又快，沒等他反抗就被拉着走了好幾米。

見人似乎變乖了，宿延便換了種抓法，手掌輕輕一轉，和人十指相扣。

手心相抵、手指互相纏繞，宿延的步子也慢下來，他牽着沈掠星走進了宿家的花房，花房比外面溫暖了許多，明明是冬天，花房裏的花依然缤紛熱烈。

“是從這裏回去嗎？”沈掠星忍不住質疑。

“嗯，小路，近、也沒有監控。”宿延轉過來看他，目光用力深刻，聲音低低地沉在嗓子裏，裹一層磁，認認真真解釋：“我只查了你爸媽的事，不可避免也查到了李叔，怕你們有危險，在他身邊安排了人。”

沈掠星望着宿延，嘴角動了動，最終卻沒說什麽。

“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也不是因為有特權就喜歡背後調查別人。”

宿延說得真摯：“但不管怎樣這都是壞習慣，我知道，我會改的，以後有什麽想知道的，會主動問你。”

花房溫暖，兩人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悄悄融化。

宿延好像還是不一樣的，沈掠星眨了眨眼，心中經歷一番掙紮，片刻，他朝宿延歪了下頭，輕聲開口：“好，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像是不生氣了、像是原諒了。

宿延臉上笑意蕩開：“嗯！那我們算是和好了？”

沈掠星低頭看了眼宿延緊握着自己的手，糾雜片刻，又擡起頭，單純而懵懂地問：“那你會在25歲結婚嗎？”

宿延猛地睜大眼睛：“結婚？！”

沈掠星點點頭，眼睛大而亮、目光直白，似乎很期待答案。

“這麽早聊這事兒嗎？”宿延難得害羞：“你要是願意的話，我肯定沒問題。”

沈掠星茫然地搖搖頭：“不是我。”

宿延懵了：“什麽意思？”

“和今天吃飯坐在你身邊的那個人的女兒。”沈掠星從容地說。

“Villa？”宿延壓了下眉：“怎麽會扯到他？”

“他女兒比你大三歲，他們說你們結婚就是女大三抱金磚。”

“我為什麽要和她結婚？”宿延臉色有點不好：“關我什麽事？”

“今天吃晚飯的時候，大家都說你25歲之前會結婚。”

沈掠星車轱辘話來回說：“和世交的孩子、或者和合作夥伴的孩子。”

“嗯，世交的孩子。”宿延上前摸了下沈掠星的頭，反應迅速地扯開話題：“不就是你麽？你爺爺和我家還不算世交啊？”

沈掠星頓了下：“這不一樣。”

“對我來說是一樣的，沈掠星，你想說什麽？”

宿延眉間有些惱意：“別亂吃醋啊，我誰也不喜歡，就喜歡你。”

此時又一顆巨大的煙花升空，沈掠星眼裏無數銀白色的花火墜落，他這樣望着宿延，然後搖了搖頭：“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以後要結婚了，跟我說一聲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