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挺會裝可憐的
第40章 你挺會裝可憐的
病房裏靜了一瞬,無論是沈微藍還是宿延,都對這樣的沈掠星感到陌生。
沈微藍第一時間沖上去,一把拖住沈掠星的頭:“腦袋撞壞了?”
正蹲着收拾東西的宿延耳廓一紅,起身扭頭把東西拿進一旁的櫃子裏,至始至終背對着這邊,直到沈掠星一直不說話,沈微藍才轉向他:“宿延,你們倆鬧什麽矛盾了?”
“沒什麽。”宿延轉過來,姐弟倆雙雙看着他,沈掠星看得專注,不知怎麽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要哭的樣子。
腦袋好像真的撞壞了,宿延想。
“剛一直在收拾,沒顧得上和他說話,他以為我生氣了。”
宿延解釋着走過去,手下用力,不由分說把沈掠星按到床上躺着,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宿延警告地看着他,用口型無聲道:你姐在這,別搞我。
沈掠星咬了下唇,弧度很輕地點了點頭。
宿延松了口氣,将人松開,再次轉向沈微藍:“姐,他還很虛弱,我們讓他多躺一會兒。”
沈微藍擔憂地看着沈掠星,點了點頭:“好,我待會兒也要去做筆錄,星星這裏要麻煩你先照顧,我做完筆錄就過來。”
“沒事,做完筆錄讓蔣哥帶你回去休息,星星這裏我一直在,後面也會有看護幫忙,畢竟他是男孩,有些事你照顧不方便。”
宿延考慮得周道,沈微藍一聽也是,便點點頭,決定做完筆錄先回去整理一下,晚點再過來。
沈微藍走後原本一直閉着眼睛的沈掠星睜開了眼:“我姐照顧我哪裏不方便了?”
宿延關好門轉身,目光在沈掠星身上掃了一遍:“你不得上廁所?”
“我受傷的是頭。”沈掠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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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延挑眉:“萬一上廁所的時候暈在裏面呢?你姐一進去就看你光着屁股,方便嗎?”
沈掠星:......神金。
宿延走到病床跟前,目光落在沈掠星臉上,透着點打量和端詳,半晌道:“沈掠星,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會裝可憐。”
沈掠星想翻白眼,但翻一下頭會痛,只好憋窩地躺着,撇開目光不看他。
“你覺得我會吃你這一套?”宿延不為所動道:“你當着我面再來一次我該生氣還是生氣。”
“那不來了。”沈掠星涼涼地說。
宿延:“。所以不打算說實話了對吧?”
“什麽實話?”沈掠星轉過來,冷冷地看着宿延:“不打麻藥的原因嗎?”
宿延盯着他,不置可否。
“非要知道?”沈掠星閉了閉眼,另一種維度上的頭也有點疼。
“不說也沒事,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心情。”宿延道。
沈掠星沉默片刻,聲音稍低道:“跟我姐保密。”
宿延點頭,而沈掠星似乎斟酌了許久,在病房安靜了快三分鐘後才啓唇:“躺在病床上被推出來,會讓我想起爸媽。”
搶救室前的場景和自己等待被搶救的爸媽時的場景重合。
爸媽蒙着白布被推出來的模樣沈掠星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恐懼醫院、恐懼搶救室、恐懼等待。
沈掠星不想複刻和當年那樣相似的場景,那讓他感到絕望又痛苦。
宿延只頓了一秒,似乎就懂了沈掠星簡單一句話裏的所有情緒,他望着人慘白的小臉,低聲回應:“那以後就少受點傷。”
兩人目光相觸,沈掠星很輕地“嗯”了一聲:“今天謝謝你。”
宿延想揉一下沈掠星的腦袋,但人腦袋現在還傷着,只得擡手替他掖了下被子:“就口頭感謝?沒點表示?”
“你要什麽?”沈掠星單純地問:“我能做到的都答應你。”
“再裝個可憐。”宿延從沈微藍離開後就抓心撓肝,憋了許久,實在是想再看一遍。
沈掠星抿住唇不說話了,黑黢黢的雙眸無辜地望着宿延,似乎沒想到他想要這個。
“不想說就算了。”宿延故意沮喪道。
“那...”沈掠星還是勉強開了口,然後伸出手,很輕地碰了下宿延垂在身旁的手:“哥—”
宿延嘴角勾起笑,就在這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撞開,焦急的男聲響起:“沈掠星!你沒事吧!”
沈掠星的手立馬縮回去,井陽和檀景時一前一後從外面進來,井陽沖進來後徑直撲到沈掠星床頭:“你還好嗎!頭怎麽了???”
關懷備至的井陽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面色黑如鍋底的宿延,檀景時倒是看到了,走進來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別太難過,好像只是頭部外傷對嗎?養養就好了,你記得我初中騎馬也是......”
檀景時還沒安慰完,宿延便輕笑一聲,反問他:“我看起來很難過?”
檀景時點頭:“人之常情,沒事兒,不用藏着掖着。”
宿延神色離譜地笑了聲,說話頗有些咬牙切齒:“行,你們慢慢探望,我去外頭找找有沒有狙。”
“狙?”井陽回過頭,宿延已經走了出去:“他找狙做什麽?”
檀景時微笑着走過來,糾正道:“你聽錯了,他是去找橘子。”
“噢,橘子啊。”井陽點點頭,繼續趴在沈掠星床頭噓寒問暖。
井陽和檀景時探望病人探望到天色暗下來才走,這時沈掠星的看護也來了,看護是經驗豐富的大叔,剛來半小時就受到了沈掠星的信任和喜愛。
而沈微藍做完筆錄,回學校簡單收拾了下,便也來了醫院。
見人都在病房,宿延便握着手機去走廊裏接了個家裏打來的電話。
早在下午,宿延把宿铠那裏的傷病殘将一趟趟運回家的時候家裏無數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宿延答應晚些時候回家,這會兒沈掠星這邊不缺人,他便打算這時候走。
“姐,我得回家一趟。”宿延接完電話後回病房和沈微藍輕聲交代。
沈掠星已經睡熟了,睡前吃了點東西,這會兒臉色紅潤了些。
沈微藍點點頭,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放心,宿铠不會再生事了。”宿延向沈微藍保證,沈微藍感激地看着宿延,讓蔣斐送宿延下樓。
夜裏八點的宿家大宅燈火通明,除了大伯一家,幾乎全家人都聚集在正廳。
宿铠身上包着十分誇張的紗布,不停叫着疼、他爸媽團團圍着他,滿臉心疼地噓寒問暖。
呂聲同和那幾個保镖傷得重的還在醫院,輕傷的便簡單處理了下,站在這一家人身後。
宿延的父母坐在宿铠一家人對面,面色平靜,看不出情緒,只在一開始見到宿铠時禮貌地關心了幾句。
而宿延的爺爺宿憲庭皺眉坐在主位上,從宿铠被送回來就聽他哀嚎了一下午。
宿憲庭身旁坐着自己的大姐,也就是宿家一直生活在海外的大家長宿月亭,宿月亭倒是沒被這噪音影響,悠閑地喝着自己前陣子饞了許久的雨前龍井。
宿延回到家便看到了這樣一幅場面,他進入正廳的腳步頓了下,等有人看過來了才走了進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宿延身上,宿延先跟祖姑母和爺爺問了好,又和父母打了招呼,最後才看向在自己進來後哀嚎得更大聲的宿铠。
“回家的路上你又被揍了嗎?”宿延淡淡看向宿铠,眼中嘲弄意味明顯:“也就踹了你一腳,怎麽包得跟揍了你大半天一樣。”
“宿延!”宿铠的父親、也就是宿延的二叔宿合嚴厲地開口了:“你把堂哥打成這樣,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宿延停了下:“這一下午你們沒有調查清楚嗎?”
宿合一頓,沒想到這親侄子毫無悔改之意,還一臉的理所當然,他愈發憤慨:“無論怎樣,你對家裏人動手還有理了?!”
“那他還差點把家裏人弄死了。”宿延平靜而倨傲地反駁:“沈爺爺的孫子現在還在醫院裏躺着,孫女...你們知道宿铠對她做了什麽事。”
“那算什麽家人!”宿合沒忍住道。
“怎麽不算家人?”宿月亭的聲音緩緩響起,盡管已經七十歲了,但她的精神非常好,她擱下茶杯:“沈秦不到兩歲就過繼給了我們的母親,我一直把他當親弟弟,自然,那兩個孩子,也是你們的侄子侄女。”
宿月亭開口後沒人再敢出聲,一整個屋子的人都乖乖挨訓。
宿合深知自己剛剛嘴快了,他被大姑說得心虛,求助地看了眼親爸,宿憲庭卻只是表情難看,但沒開口。
“小延處理事情的方式确實簡單粗暴了點。”
宿月亭看向宿延:“不過保護了沈秦的孫子孫女,這一點做得很好。”
“祖姑母!”宿铠委屈地出聲,似乎是覺得宿月亭偏袒了宿延。
宿月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煩躁地看向宿铠:“欺男霸女、仗勢欺人、惹是生非。”
說着,宿月亭似乎沒打算和宿铠對話,只轉向自己的弟弟:“憲庭,怎麽能把孫子教成這樣?”
宿憲庭臉色更難看了,朝宿铠呵斥一聲:“你給我閉嘴!”
“你沒有什麽可委屈的。”宿月亭又看向被罵了之後怯懦得不敢擡頭的宿铠:“這件事家裏就不插手了。”
說着,宿月亭朝宿延的父親、也就是宿戎點了點頭:“讓你哥別按着了,交給警察吧。”
年前在A大發生的惡劣事件在一天之內便傳得很廣,但惹是生非的人背景雄厚,盡管坊間有傳聞,但具體人物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其實大家都還很模糊。
宿延從政的大伯從這件事發生起便讓各方按兵不動,要看家中大家長的意思。
宿戎猶豫地看了眼親爸,宿憲庭似乎沒打算插手,只朝宿戎揮了揮手。
宿戎立馬掏出手機,給大哥身旁的人去了消息。
“爸,姑!宿铠是有錯,但不至于到要被送到警察手裏吧?”宿合和他老婆都急了:“我們自己在家教訓教訓就夠了,小铠的壞毛病肯定能改掉。”
宿憲庭看了眼自己不成器的大孫子,雖然知道交給警察這個舉動确實有些過了,但宿月亭難得回來過年,他還是希望親姐高興:“送進去管兩天,過年也別掃了大家的興。”
“爺爺!”宿铠急得眼泛淚花,“噗通”一聲跪下來:“我知道錯了!我親自去和微藍道歉行不行?!我不想進警察局啊。”
“微藍”這兩個字對于整個宿家來說都是個陌生的名字,宿延跟在後面補充:“沈微藍是沈爺爺的孫女,在A大讀大四,就是宿铠窮追猛打了半個多月還準備綁架的A大金融系學生。”
衆人聽到這話紛紛不堪掩面,宿铠惡狠狠轉向宿延:“要你插嘴!?”
宿延聳肩,坐到父母身旁,喜聞樂見地看着熱鬧。
宿铠和他父母的反抗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半小時後,宿家大宅第一次進了警察,把宿铠和他手下的一堆人都帶走了。
除了宿铠的父母,家中其他人都端坐不動,等嘈雜的哭鬧和叫嚣聲終于消失,宿月亭才端起龍井又喝了一口,然後皺眉搖搖頭:“茶涼了,換一盅吧。”
等傭人上茶的間隙,宿月亭看向弟弟:“偶爾正一正家風,也挺好的,是嗎?”
宿憲庭咳嗽一聲,然後起身:“是,小铠從小到大被慣壞了,得管一管,阿姐,去餐廳吧,晚飯還沒吃。”
宿月亭點頭,她看向家中其他人:“你們想吃的也過來一起。”
等兩位老人走後,宿戎才面色複雜地轉向自己的兒子:“你什麽時候和沈爺爺的孫子孫女有交集的?”
“祖姑母把沈掠星帶去南墨之後。”宿延道:“讓我照顧來着。”
搬出宿月亭之後宿戎和林漫歌的表情就更加冗雜,他們沒法高興,更不能阻止。
宿戎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是注意分寸,你爺爺對他們一家的印象總是不好的。”
“但祖姑母很喜歡他們一家啊。”宿延狀似無辜道:“我們聽爺爺的還是聽祖姑母的?”
“都得聽。”宿戎頗為頭疼:“所以得注意分寸。”
宿延點頭,他起身:“還有別的事兒嗎?沒事我先走了。”
“今天不住家裏了?”林漫歌問。
宿延搖頭:“宿铠都被抓走了,我也得去做筆錄,一視同仁。”
林漫歌點點頭:“路上慢點。”頓了頓她又說:“沈家那兩個孩子,你給我們帶個話過去,希望他們早日康複,常來家裏作客。”
宿延笑了笑,但還是點了頭,轉身離開了正廳。
宿戎和林漫歌對視一眼,雙方都在對方面上看到些茫然。
祖姑母這一趟回來無疑是要把沈家那兩個孩子帶進宿家,結果這宿铠闖禍闖得太是時候了,導致宿家人連拒絕和商讨的機會都不敢有。
後面家中局勢會怎麽變化,又該如何站隊,這下誰也說不準了。
宿延回到醫院已是深夜,沈微藍和蔣斐已經在隔壁房間休息,看護見宿延進來了,便很有眼色地離開了沈掠星的病房。
這時沈掠星已經醒了,剛吃了東西,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宿延,似乎沒想到他還會回來。
“我晚上回了趟家。”宿延走過去在床邊坐下道:“宿铠被警察帶走了。”
沈掠星訝異地張了張嘴:“帶走了?”
“嗯。”宿延随手拿了個蘋果吃起來:“估計得蹲個十幾天。”
沈掠星沉默了好幾秒,他其實不大相信、但宿延說的話幾乎不會有假,片刻他眼底有亮光溢出:“告訴姐姐了嗎?”
“明天給她說。”宿延道,這時沈掠星擺在桌面上的手機亮了下,宿延一眼便看到了發消息的人。
“你和李子萱在聊天啊?”宿延嚼着酸溜溜的蘋果問。
“嗯。”沈掠星拿過手機:“她晚上剛到醫院,這會兒在陪李叔。”
“陪床還瞎聊天?”
“李叔腿斷了,得打很久的鋼釘,萱萱一直在哭。”
沈掠星看了說話怪怪的宿延:“我就是安慰她一下。”
“你也是病號。”說着宿延起身,劈手奪過沈掠星的手機,在沈掠星來不及搶回的間隙裏徑直按住語音按鈕:“沈掠星剛聊着聊着睡着了,不好意思啊,我是宿延,你那邊需要幫忙嗎?我現在過去?”
宿延立馬把語音發了過去,剛從床上爬下來的沈掠星荒唐地看着他:“我哪裏睡着了?”
“沒睡給我找點吃的,快餓死了。”
宿延一邊應付沈掠星一邊看向李子萱回過來的消息,這次他滿意地又發了句語音過去:“好的,晚安哈。”
沈掠星受着傷,壓根搶不過宿延,只得慢吞吞走到床邊翻沈微藍給他買的食物,翻了半天又朝宿延伸出手:“手機給我。”
“說不聽是吧?病號能這麽玩手機嗎?”
宿延緊捂着沈掠星的手機不給他:“吃的呢?不舍得給我?”
“都是水果,不頂飽。”沈掠星有些無奈:“手機給我,給你點外賣。”
宿延一怔,面上笑意一閃而過:“給我點外賣啊?害,不早說。”
宿延樂呵呵走過來坐下,反手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沈掠星:“點吧,碳水就行,我不挑。”
沈掠星:......
隔天宿家通過宿延對李泰和沈微藍姐弟表達了關心和歉意,不僅醫藥費全包,精神損失費、以及後續的誤工費等各種費用都包圓了,還保證等宿铠從拘留所出來會讓他親自上門賠禮道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等待,出差結束,之後會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