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25】
柏弦青語音打來的那刻, 簡映然有過奢望。
他擁有口袋百寶箱,從裏面掏出任意門,下一秒立刻出現在她的面前。
可是轉念一想, 怎麽可能。
然而,當熟悉的身影落入眼底,驚喜之餘, 極度的不真實感也在周身蔓延開來。
餘薇薇朝柏弦青揮揮手,自然熟絡, 柏弦青抱以禮貌的微笑, 作為回應。
餘薇薇打開後座門,見簡映然愣怔在原地, 拉着她的手一塊坐進去。
柏弦青轉頭看去,目光關切。
等她們坐穩後, 踩下油門,握着方向盤繼續往前行駛。
周圍群山環抱,車輛和行人稀少。
灰蒙蒙的天色, 雨勢沒有減弱, 車前雨刷來回擺動, 模糊了幾秒, 又驟然清晰。
右側位置,可以清楚看見駕駛座。毫無預兆地, 餘薇薇往簡映然這邊挪了挪。
餘薇薇歪着頭,将脖子竭力伸長, 看清柏弦青的面容過後,壓着聲, 難掩興奮。
“還真挺帥。”
車廂空間不大,安靜且沉悶。
簡映然抿唇, 擰着眉叮囑:“你小點聲。”
當事人就在前面,這樣公然的議論,如果被聽見,難保他不會産生浮想。
下個瞬間,柏弦青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二位想不想聽歌。”
簡映然聽不聽都無所謂,轉頭征求餘薇薇的意見,餘薇薇說道:“我剛好有首歌想推薦給你們,循環了大半個月。柏老師,麻煩搜一下《山間月》。”
室友知道他的姓,想必某人和她提過。
柏弦青心底泛起漣漪,打開播放器,找到目标音源。
有同名歌曲,經餘薇薇确認,旋律在車廂裏響起。
前奏是鋼琴音,淡淡的哀傷。
柏弦青下意識反應過來:“這首歌很火,我點随機播放經常能聽到。”
“柏老師也聽過。”
餘薇薇意外,“有沒有把整首歌都聽完?”
柏弦青“嗯”了聲:“經常循環,名字卻一直沒記住。”
和他們不同,簡映然是第一次接觸。
一曲完畢,整個人處在壓抑的氣氛裏,忍不住剖析。
“和你看着同一輪月亮卻看不到你的臉,床頭櫃上亮起你愛的夜燈,身旁卻沒有你的人,這首歌,沒一個字提到遺憾,唱的卻全是遺憾。”
餘薇薇:“是啊,聽一遍,我的心肝脾肺腎就會疼一遍。”
簡映然難以理解:“那你還循環大半個月。”
“我不是想到那誰了嘛。”
餘薇薇笑言,“暗戀七年,毫無結果,重新聯系上,人家不僅結婚,連孩子都有了,兩個。”
餘薇薇喜歡過一個男人,從高中到大學。這事簡映然是知道的。
頓了頓,又聽見她說:“其實挺矯情的,沒點經歷的人,不可能堅持把這首歌聽完。”
難怪她剛剛這麽問柏弦青,算是遇到同道中人了。
至于為什麽柏弦青會循環,除了那個愛而不得的白月光,簡映然也想不到別的理由。
所以,他果真還惦記着人家啊。
這首歌過去,車裏響起輕快的旋律,氣氛又重新熱烈起來。
胸腔裏壓着一塊大石頭,有些憋悶,簡映然沒吱聲,餘薇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柏老師,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紹,我是然然的大學室友,餘薇薇。”
柏弦青言語溫和:“你知道我姓什麽,其他信息,小簡應該也跟你說了吧。”
“那可不。”
餘薇薇斬釘截鐵,“本來我還在遺憾,來栾市見不到你。”
她沖簡映然挑了挑眉:“不錯,很懂事,知道自己送上門。”
“……”
簡映然瞪她,“瞎說什麽呀。”
這話聽起來,倒顯得柏弦青像個商品。
“好了,開個玩笑。”
餘薇薇拍拍她的手背,“柏老師,不好意思哦。”
柏弦青顯然是不介意的,笑意濃郁:“沒事,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這話說得在理。”
餘薇薇贊同,盛情相邀,“有機會,讓然然帶你去北方,我請你們吃飯。”
柏弦青正準備應聲,簡映然先她一步開口。
“我暫時沒有去北方的打算,今年不會去,明年也不會去。”
餘薇薇毫不留情戳穿:“前兩天你還答應老大,校慶的時候要回去陪她喝酒。”
“你們校慶什麽時候。”柏弦青問。
餘薇薇回答十月,柏弦青懸着的心落下來:“那我還有努力的時間。”
想去北方,買張高鐵票便是,方便得很。
簡映然不知道柏弦青還要努力什麽,卻聽見餘薇薇飽含期待和他說了聲“加油”。
車子駛出群山環抱,道路兩側是一片農田。
簡映然扯開話題,問柏弦青還有多久到目的地。
柏弦青回答十分鐘,果不其然,按照他的預估,将車開進高鐵站停車場。
這場雨,來勢洶洶,結束得也很快。
從車上下來,步入連廊,簡映然和柏弦青先陪餘薇薇取了行李箱,再把她送到進站口。
前方排起長隊,人群繞着兩層圍欄緩慢行進。
簡映然看了眼時間,催促餘薇薇趕緊走,餘薇薇卻一副不緊不慢的模樣,打量着她和柏弦青。
末了,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喜歡就上,享受當下,你們真的很般配。”
“薇姐,別磨叽了。”
簡映然按住餘薇薇的肩膀,把她推到隊伍末尾,“在高鐵上把東西照看好,下車的時候,行李箱別忘拿。”
餘薇薇捏了捏簡映然的臉:“知道了,然然小朋友。”
柏弦青站在不遠處的花壇前,餘薇薇和他揮手告別:“柏老師,照顧好我家然然。”
柏弦青含笑,向她比出“OK”的手勢。
隊伍前進的速度比之前快。
等餘薇薇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簡映然才收回視線,轉過身去。
柏弦青在她正前方,兩三米的距離。
簡映然深吸一口氣,強作鎮靜,走到他面前。
“柏老師,我們也走吧。”
應聲,往停車場走。
見身旁人沉默着沒吱聲,柏弦青主動開口問詢。
“我出現得這麽巧,你一點都不好奇為什麽。”
“我知道。”
簡映然抓着背包肩帶,故作輕松,“你喝了咖啡,精神亢奮,在家待不住,于是開車出來兜風。開到方山,剛好下雨,想到我和室友也在,就順路過來捎我們一程。謝謝你啊,柏老師,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簡映然沒看到前方有個水潭,柏弦青眼疾手快抓着她的手腕,把人拉過來。
肌膚相觸,細微的電流在簡映然血液中游走,她微怔,直到柏弦青把手松開,聽見他的笑聲毫不遮掩傳來。
“然然小朋友。”
柏弦青學着餘薇薇喊她,哄小孩似的,“以後幫我寫工作總結吧,你這以假亂真的功力,我都快信了,校長肯定也發現不了。”
“我才疏學淺,只能想到這些。”
簡映然沒去看柏弦青的臉,而是盯着電線杆,聲音輕輕,“總不見得,特地為我過來的吧。”
回到停車場,柏弦青找到自己的車,帶着簡映然過去。
将車子解鎖,幫她拉開副駕門,做出請的手勢。
“你不在,方山只是一座山。”
簡映然坐進去,側頭看他:“我在,它就能變成一條河?”
柏弦青回到駕駛座,注視她清淺一笑:“是指引我方向的明燈。”
簡映然呼吸微窒,和柏弦青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交。
字裏行間,他正是在明明白白告訴她,因為她在,所以他才會過來。
簡映然一時詞窮,不知該如何去接他的話。
好在,手機在這時傳來震動。
簡映然從包裏摸出,沒來得及點開,只見柏弦青好看又修長的手伸過來,拉下副駕安全帶,使她的動作再度停住。
男人傾身而來,手臂近在咫尺,熾烈的荷爾蒙氣息在周身擴散。
簡映然注視他的側臉,繃直背脊,大氣不敢喘,直到“咔嚓”一聲,插銷被扣上。
柏弦青收手,将車子發動,轉動方向盤駛離車位。
按照規定,半小時內停車免費,車子開到門口橫杆自動擡起。
出了停車場,黑色寶馬彙入寬闊的城市大道。
簡映然把車窗降下,呼吸着新鮮空氣,這才舒服一些。
滑動解鎖屏幕,是代購群發的微信消息。
簡映然草草掃了眼,沒有想買的東西,把手機放回包裏。
只有兩個人的空間,不說話就會略顯尴尬。
簡映然捏着手指準備尋找話題,柏弦青卻率先開口。
“我很好奇,你和室友說過我什麽。”
簡映然脫口而出:“什麽都說了,你那點事,已經被我宣揚得人盡皆知。”
“聽着不像好話。”
柏弦青滿臉問號,“比如。”
簡映然随口道:“高中的時候,你數度搶奪我年級第一的寶座。”
“你也搶過我的。”
柏弦青反駁,“我們不是說好,憑實力取勝,這不能算是我的黑點。”
簡映然又說:“晚自習結束,在漆黑的樓道裏吓我,我現在都記得,被你吓掉半條命。”
“我解釋過的。”
柏弦青頗有耐心再度回應,“那天晚上,不知道是誰把樓道燈關了,我是真沒看到你,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還有個更重磅的。”
簡映然頓了頓,勾起柏弦青的好奇心,才繼續說,“你是母單,有個愛而不得且喜歡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
和先前的反駁不同,這次柏弦青将車開過十字路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吱聲。
“這年頭,沒談過戀愛,也要被鄙視啊。”
“我的重點在後半句。”
簡映然試探,“之前我苦口婆心,讓你別在一棵樹上吊死,看來沒聽進去。”
“聽進去了。”
柏弦青乖巧應答,而後解釋,“但是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情況有些複雜。”
再怎麽樣複雜,白月光的存在是事實。
像吃了整顆檸檬一樣酸澀,簡映然開始瘋狂試探。
簡映然:“她很漂亮。”
柏弦青:“确實,沒見過比她好看的。”
簡映然:“她性格好,雙商高。”
柏弦青:“嗯,人見人愛。”
簡映然:“是個特別完美的女人。”
柏弦青:“在我心裏是這樣的。”
簡映然輕哂:“那你也別想了,她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
柏弦青輕嘆,“所以才要努力嘛。”
簡映然把頭別向窗外:“努力有用,敏芝姐早就實現當奶奶的心願了。”
柏弦青輕笑,踩下剎車,黑色寶馬在禦水灣門前停下。
簡映然解開安全帶,去開車門,按了兩下沒反應,才發現是柏弦青沒有解鎖。
她怒目而視,柏弦青卻不為所動:“你的擇偶标準什麽樣。”
簡映然瞬間變臉,微微一笑。
“以前沒什麽标準,現在是——我會喜歡全世界任何一個男人,除了你。”
“也不錯啊。”
柏弦青心态是極好的,“起碼證明,我在你心裏比較特別。”
簡映然:“如果世界上只剩我們倆,我寧願孤獨終老,也不會和你在一起。”
柏弦青:“咱倆命這麽硬,也不失為一種變相的緣分。”
“柏弦青,你——”
簡映然頓時沒了脾氣,不想再和他廢話,“把車門打開,我累死了,想回去睡覺。”
柏弦青照做,忽然想起了什麽:“我留給你的謎題,是不是還沒解開。”
謎題,物理書裏那串數字。簡映然有過嘗試,然而。
她解開安全帶,低聲抱怨:“解出來也沒獎勵,我才不要浪費腦細胞。”
“都說高考前夕,是人一生中智商最高的時候,之後便會急速退化。”
柏弦青先是說出結論,而後露出遺憾的表情,“看來,連我們小簡女士也無法幸免。”
簡映然打開門,兩條腿邁出去,單手撐在門邊告訴他。
“別白費力氣,我很早就不吃激将法這一套了。”
“砰”地一聲,車門關上。
柏弦青降下車窗,高喊:“小簡女士,你包沒拿。”
簡映然往前跑了兩步,再度折回,把車門打開。
柏弦青面帶笑意,把包遞過去,簡映然一把拿過,不忘瞪他。
“好好開你的車吧,十二分全部扣光,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
“雞湯上說,男人一生中有兩個最愛的女人,一個用來懷念,一個用來陪伴。”
“我就不明白了,懷念能當飯吃啊,非得望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
“顧宜我告訴你,碰什麽都不要碰感情,男人不值得。”
周一晚上,簡映然去顧宜的出租屋。
倆人坐在客廳矮桌前,喝着啤酒啃着鴨脖。
簡映然心裏實在堵,将鴨脖肉撕下放進碗裏,忍不住和顧宜抱怨起來。
“然,你終究還是淪陷了。”
顧宜喝着啤酒,雙頰緋紅,止不住發笑,“我早就知道,你和柏弦青不可能純潔。”
“高中的時候,比純牛奶還純,我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們根本不可能。”
簡映然強調,“可是現在,他老來撩我,撩了我還想着別人,柏弦青這個大混蛋!”
顧宜附和,高舉注滿啤酒的玻璃杯。
“就是,柏弦青這個混蛋,活該他母單!”
簡映然脫下一次性手套,拿起墊在鴨脖下的物理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更無語的是,我心都碎了,他不知道安慰我,還讓我解謎。”
“這是什麽反人類的操作。”
顧宜驚呼,“你要和他談戀愛還得先解謎,學霸的腦回路居然這麽清奇。”
簡映然取出物理書裏的紙,放在顧宜眼前。
“我要是能解出來,早甩到他臉上去了,還會給他機會鄙視我?”
顧宜把她手裏的紙抽過來:“什麽題啊,連你都解不出來。”
簡映然指着上面的四個六位數字。
“我都八百年不碰數學了,你是行測大神,你來試試。”
行測試卷有數學推理模塊。
顧宜看了幾秒:“這個比較像數推,根據規律,推出第五個數字,才是答案。”
她起身,踉跄着去房間,拿來簽字筆和草稿紙。
簡映然托着下巴,看着她在紙上寫寫畫畫,末了,顧宜把筆一丢。
“柏弦青存心的吧,等差、等比、拆分、遞推我都試了,一個也沒用。”
顧宜拿起手機,把數字拍了張照。
“我幫你發到考公群裏,那裏大神多。”
簡映然沒什麽食欲,撕着鴨脖肉,等到滿滿一碗,遞給顧宜。
不勞而獲,顧宜自是欣喜,即使口腔裏火辣辣的疼,舌頭也有點麻,她都沒有停下來,搭配着冰鎮啤酒喝完,舒舒服服躺在地板上。
顧宜高舉手機,驚呼:“連我最崇拜的大神,解柏弦青的題都毫無頭緒。”
話音落下,腹部傳來一陣絞痛,顧宜揉着肚子,趕忙起身,去衛生間。
十分鐘後,顧宜扶牆而出,臉色煞白。
“然,我快虛脫了。”
簡映然見狀,趕忙過去扶人。
這才剛抓上顧宜的手,又被她迅速掙脫。
胃裏一陣翻湧倒流。
顧宜迅速跑去洗手間,蹲在馬桶邊上,把剛剛吃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渾身乏力,她坐在地磚上起不了身。
腹部的疼痛只增不減,簡映然沒有任何猶豫,送她去醫院。
簡映然幫顧宜穿上外套,在手機上叫了一輛專車。
給司機師傅打電話說明情況,讓他開到樓棟門前。
簡映然扶着顧宜坐進後座。
十分鐘後,車子在醫院急診大樓門前停穩。
簡映然拿上顧宜的社保卡辦理挂號。醫生開了抽血化驗單。
結果出來,确診急性腸胃炎,醫生扶了扶眼鏡,嚴苛教育。
“現在的年輕人,吃東西一點都不注意,麻辣鴨脖配冰啤酒,不疼你疼誰。”
顧宜不敢吱聲,簡映然向醫生詢問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
醫生和她講完,簡映然按照叮囑陪同顧宜前往輸液室。
要挂兩瓶水。護士紮了針,調整好水瓶流速離開。
晚上十一點,輸液室裏人滿為患,簡映然陪同顧宜坐在角落。
顧宜生無可戀,對着吊瓶拍了張照發進朋友圈。
屏蔽家庭分組,配上文字:是誰,這個點,和閨蜜在醫院。
評論裏清一色的回複問她怎麽了,只有柏弦青的畫風不同,問她在哪家醫院。
顧宜也沒多想,把醫院告訴他,過了一會,覺得有點渴,戳了戳簡映然的手臂。
“然,能不能幫我倒杯熱水。”
病人最大,簡映然可以滿足她的一切要求。
茶水間在輸液室外,她把包交給顧宜保管,起身前往。
急診大樓燈火通明,地磚锃亮,空氣中附着刺鼻的藥水味。
簡映然走出輸液室大門,正前方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視線落過去,倏忽一頓。
柏弦青?他怎麽來了。
簡映然以為自己犯困,産生錯覺。
揉揉眼睛,熟悉的颀長身影愈來愈近。
柏弦青身着黑色夾克衫,搭配深藍色牛仔褲。
可是腳上就有些奇怪了,一只腳穿着運動鞋,另一只腳穿着拖鞋。
他來到她的面前站定。簡映然仰頭,臉上寫滿疑惑:“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到醫院——”
話都還沒講完,柏弦青一把攬住她的腰,緊緊抱住。
須臾間,呼吸淩亂,簡映然睜大眼睛,側臉貼在柏弦青胸前。
他沒有說只字片語,用身體的溫度将她包裹,手穿過長發間,輕輕撫摸着。
心跳聲怦怦,簡映然擡手,也圈住柏弦青的腰。
仿佛在這一刻,她的喜歡也抵達最高處。
柏弦青在她耳邊輕言輕語:“怎麽把自己折騰到醫院來了。”
“不是我,是顧宜。”
簡映然和他解釋,“她犯腸胃炎,我是陪她來的,醫生開了兩瓶水,還在挂。”
頓了頓,她問:“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柏弦青将下巴抵在簡映然的頭發上。
“顧宜發了朋友圈,我問她是哪家醫院,她告訴我了。”
簡映然沒刷朋友圈。
“所以,你是擔心我才過來的。”
柏弦青輕“嗯”:“十二分全部扣光了。”
簡映然沒忍住笑出來:“鞋子沒穿好,我信你。”
口袋裏,手機傳來震動。
簡映然說道:“柏弦青,你把手松一下,顧宜有事找我了。”
“我幫你拿。”
簡映然穿了件白色針織外套,柏弦青循着震動聲,把手機從她口袋裏摸出來。
另一只手仍然緊緊環住她的腰。
解鎖屏幕需要人臉識別。
簡映然從柏弦青懷裏掙脫開來,拿過手機。
“好歹也是人民教師,公共場合,注意點影響。”
簡映然解鎖屏幕,将顧宜發來的語音消息轉換成文字。
【顧宜】:然,我快渴死了。
【顧宜】:你是和柏弦青私奔了嗎?我第二瓶水都快挂完了,你還沒回來。”
罪過。
簡映然立刻前往茶水間,拿起紙杯倒入熱水。
試了下溫度,可以直接喝,回到輸液室遞給顧宜。
柏弦青沒有跟着她進來,在停車場等。
等顧宜挂完水,簡映然扶着她坐進黑色寶馬後座。
顧宜一上車,就靠在簡映然懷裏睡着。
汽車飛馳,車廂安靜,簡映然和柏弦青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可即便如此,暧昧的氣氛擴散游走。
只要擡起頭,喜歡的人就落在眼裏,對簡映然而言,歡欣又滿足。
黑色寶馬停在顧宜家樓下。
柏弦青轉頭,看向簡映然,壓着聲音說道:“你今晚,在這陪她?”
顧宜還沒醒,簡映然點了點頭:“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柏弦青:“也好。”
簡映然:“沒事的話,我就把顧宜叫醒了。”
“小簡。”柏弦青喊道。
“嗯?”
果然還有事,簡映然認真看他。
柏弦青摸了摸她的頭。
“我手機不會關機,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
深夜時分,簡映然沒什麽倦意。
躺在顧宜的床上,回想起柏弦青給她的擁抱,思緒萬千。
顧宜側了個身,把被子踢開,她輕手輕腳坐起來,重新幫她蓋好。
再度躺下,閉上眼。
簡映然忽然發現,對于柏弦青的白月光,自己似乎沒那麽介意了。
那麽深刻喜歡的人,怎麽可能說忘就忘,如果日後柏弦青想懷念,她可以陪着他一起。
沒有任何怨言。
枕邊的手機忽然亮起,簡映然拿起來,柏弦青給她發來消息。
【柏弦青】:還好嗎?
亮度調到最低,她按動手機鍵盤回他。
【簡映然】:別擔心。
【簡映然】:顧宜已經睡熟了,應該會是很安穩的一夜。
【柏弦青】:那你也睡吧,別看手機了。
【簡映然】:好,晚安。
【柏弦青】:晚安。
翌日,顧宜身體無礙,一大早出門上班。
簡映然也前往柏家老宅,盯着工人們貼磚。
傍晚時分,簡映然回到禦水灣。小謝今晚請了假,她得去代他的班。
去半島和小謝說了聲,她打算先回家換身衣服,一小時後準時交接。
這個點,家裏通常沒人。
簡映然打開家門,正準備換鞋,卻聽見客廳傳來聲響。
探頭看去,江言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簡映然把鞋換好,朝他走過去。
“你今天沒去學校啊。”
側身躺在沙發上,江言回答:“昨晚熬通宵打游戲,今天實在頂不住,和老張請了假在家補覺。”
看樣子是剛醒,睡眼惺忪地。
簡映然脫下外套挽在手臂上:“保送名額都拿到了,你就算天天請假,張老師也不會說什麽吧。”
江言:“袁小天說我不在,他學不進去,我怎麽着也要把他送進大學校門。”
簡映然豎起大拇指。
瞥了眼電視,江言正在看她之前推薦的推理綜藝。
換好衣服下來,簡映然問江言想吃什麽,打算點外賣。
江言在沙發上給她空出了個坐,簡映然坐下,把外賣點好和他一塊看起來。
畫面陌生,簡映然問道:“這是哪一季哪一期啊,我怎麽毫無印象。”
江言給出答案,簡映然驚覺是五年前的案子。
時間太久遠,看起來像新的一樣。
六位嘉賓正在為文字密碼破解得焦頭爛額。
其中一位嘉賓靈光乍現,手上拿着寫有數字的紙,翻開一本世界名著。
“我們都想錯了,數字不是看整體,而是要拆分開來,比如131429,就是十三頁,十四行,第二十九個字。”
此話一出,得到其他嘉賓的積極響應,跟随着他的步調,開始尋找其他書裏的密碼。
而簡映然也想起柏弦青夾在書裏的紙條,沒有任何猶豫起身,三步并作兩步,飛奔上樓。
物理書,平放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
簡映然将紙條取出,按照推理綜藝給予的靈感,挨個核對數字。
100214。
第十頁,第二行,第十四個字。
簡映然翻開,找到那句話:“我們可以推測出,假如有一個電荷量為 2q1 的電荷放在這裏……”
她數着數,将“我”字用紅筆圈出來。
930702。
第九十七頁,第七行,第二個字——“空中飛椅因其刺激性深受很多年輕人的喜愛 ……”
這句話有換行,圈出了字是“喜”。
答案呼之欲出,簡映然屏息凝神,繼續翻閱。
543127,861537,她圈出一個“歡”,一個“你”。
整句話連起來,是來自柏弦青十年前的告白——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