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恒溫
恒溫
沒什麽原則的人選了一家離琴行很近的韓料店。
挑了附近位置, 畢竟過會還得繼續工作。
之前團裏聚餐，戚瑤很喜歡這家的石鍋拌飯，整體環境不錯, 聽說老板在韓國留學五年, 味道還算正宗。
工作日中午，店裏沒什麽人，他們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翻着菜單，顧栀泠擡頭問他：“有沒有想吃的。”
“看你喜歡。”
沈深庭對這些沒太大講究，端着桌上的麥茶，他的目光聚在面前的指尖。
因為纏了太久膠布, 顧栀泠指腹被勒得充血, 得好半天才能恢複。
身邊，服務生端來幾盤小菜，幾個碟子鋪滿了一桌。
突然, 顧栀泠想到自己要送禮物這事, 順着這個話題，她想沒那麽明顯地旁敲側擊一下。
“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
話還沒說完，沈深庭擡起眼皮, 就靜靜盯着她看。
會意，顧栀泠雙手整理了一下耳邊碎發，而後單手托住下巴，眨眨眼道：“當然，除了我。”
“那沒了。”
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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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說資本家的話最難套。
挑着面前的小菜碟，顧栀泠提醒他, “你這樣容易戀愛腦, 很危險的。”
沈深庭笑道：“嗯，有多危險？”
顧栀泠沉默了兩秒鐘, 看着他，“容易賺不到錢，而且賺到錢也只想給我花。”
當事人挑眉不語，就這麽看的話，也沒多危險。
盯着沈深庭打量了很久，思來想去，這人确實沒什麽太明顯的個人愛好。
真要算的話，可能就是工作，她總不能給他安排幾個工作吧。
顧栀泠哪有這種本事。
菜陸陸續續上齊，腌制肉是烤好端上桌的。
顧栀泠用生菜卷了第一個，裏面還添了很多石鍋拌飯，遞到沈深庭眼前。
“嘗嘗。”說完，又擡了擡手示意他，“我覺得這樣更好吃。”
接過來時，包裹的生菜葉變熱，裏面滿滿當當的料。
沈深庭上次吃韓料是在紐約。
不太正宗但貴，是項目方的老總請客，聽說是創意韓料，主賣擺盤的錢。
就是一道一道的上，他對吃的不挑剔，也不講究。
其實在真正接觸顧栀泠之前，他始終認為衡量每頓飯的價值，并不是菜色，而是能為他帶來多大的利益。
至于現在，太不同了。
擡眸，顧栀泠亮晶晶的目光帶着期待，雙手交疊放在桌邊，在他嘗過後，有些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
“特別好吃。”
沈深庭對面的人展顏笑笑，小聲嘀咕了一句，“當然。”
窗外，陽光透過玻璃落在桌沿，來來往往的行人走過。
遠處，是橙園的高樓輪廓。
這是個很有生活氣息的地方。
“阿栀。”沈深庭突然放下手裏的筷子，咚一聲響後，他漸漸擡頭。
“哎？”
沈深庭很少這麽叫她。
“有時間的話，我們以後都一起吃飯吧。”
“好啊。”這是顧栀泠随口就能應下的事，她咬着筷子，繼續道：“這是應該的啊。”
轉念，顧栀泠又忽然想到個問題，“但咱們倆工作離得太遠了。”
橙園在市中心，度假村都是建在郊外，面積大，主要也是用來放松休閑，遠離市區的喧嚣。
來回得兩小時。
清清嗓，沈深庭不急不慢出聲：“我也不是每天都要待在那邊。”
之前剛回國，沈深庭本來沒有打算多待，處理過事情就想着回去，訂了幾晚酒店的頂層套房，後來為了方便處理度假村的事，才選擇暫住在那邊。
顧栀泠就這話往下問：“所以？”
“我最近看了橙園二期在建的別墅，估計發售得年底。”
有些人，就是這麽一步步被引導進圈套的。
不動聲色，他順利成章把最終想法攤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收留我。”
……
下午，沈深庭在川苓二樓休息室等她。
助理來了兩通電話，簡單說了明天的安排，臨了，他問自己老板：“您還有什麽事要我去辦的？”
“這幾天幫我把酒店櫃子裏的衣服拿到橙園。”
那邊人很顯然愣了一秒，但過硬的職業操守還是讓他平靜地說出一句，“好的，沈總。”
一小時前，在餐廳內，顧栀泠把手裏的筷子掉到地上。
最後她說，家裏多的是客房。
就顧栀泠佯裝淡定的樣子，他直接就看得透。
但沈深庭始終不算是什麽正人君子，如果她直接拒絕，自己願意給百分百的尊重。
但在界限之內的，他本能想要靠近。
挂掉助理的電話，沈深庭細細打量周遭。
休息室開了冷氣，角落裏堆了各式各樣的樂器，像是長久沒用的，上面蒙了層厚厚的灰塵。
樓下，斷斷續續的演奏聲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什麽樂器。
淩亂但真挺雅的。
身側，手機亮得突兀。
遞過目光，映入眼簾的是條微信消息，沈深庭以為是助理還有其它工作上的事。
拿起定睛一看，是洛聞舟。
【洛聞舟】：我今天才聽陳叔說的，你談戀愛了？
當事人在這邊打了個“嗯”字發出去，想想又不太對，改了一句。
【沈深庭】：我不是一直都在談？
【洛聞舟】：那能一樣嗎？
他還真敢說……
沒有所謂因緣巧合，他們兩個人還真挺難走到一起的。
【洛聞舟】：別的不說，你能有女朋友這事怎麽也有我出的一份力吧，也不表示一下？
當時在林城，确實是因為洛聞舟和顧彥這層關系，他才見得到顧栀泠。
有些緣分大概就是鎖得很牢，只要出現了，所有人都在幫你。
【沈深庭】：回國請你吃飯。
【洛聞舟】：這個行，我記住了啊。
【洛聞舟】：不過這麽一來，你應該不會再回紐約這邊了吧。
這個問題，從他回國第一天起，洛聞舟就在問。
【洛聞舟】：其實我知道，你一直就沒打算回來。
沈深庭的視線定格在最後一條消息，指尖停頓，最後回了個“嗯”字。
洛聞舟說對了。
他能幹脆果決地走一次，已經算是當時很難的決定，再遇到顧栀泠後，很多事就做不了第二次。
現在，他根本沒想走。
休息室內，他靠在軟沙發上，單手松了松領帶。
【洛聞舟】：我真挺好奇，你這麽多年沒談戀愛，到底是喜歡顧栀泠什麽？
洛聞舟看不太出來，她和別人有什麽不同。
要說優秀，這些年他應該見過太多了，各有千秋，其中不乏家世好的漂亮女孩。
【沈深庭】：沒想過。
【沈深庭】：但我是真沒想到，你好奇心這麽重？
【洛聞舟】：……
喜歡就是喜歡，又不是得找個證據來做證明題。
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如今，沈深庭從來沒未自己的選擇後悔過。
他本質不是個太矯情的人，這種事也不需要裝模做樣去做什麽所謂的抉擇。
留在國內也是他一個的決定，夠喜歡，本質就是為了自己。
……
顧栀泠五點半才下班。
還沒開春，出門時天已經擦黑了。
路邊，明亮的燈光中，樹影和建築物交疊，染上層昏黃。
背着斜挎包，顧栀泠雙手握在包帶上，四下環視。
十分鐘前，沈深庭給她發消息，說是下班直接出來，他的車停在門口。
耳邊，突然響起陣喇叭聲。
最亮的那盞路燈下，車副駕駛位置的窗被降下來，男人微微側了下身體，目光遞過來，聲音清潤：“上車。”
顧栀泠跑了兩步，拉車門系安全帶只用了幾秒鐘。
随後，扭頭問他，“咱們去哪？”
“商場。”
“啊？”顧栀泠一時沒反應過來，幾秒後，她以為是過幾天參加晚宴的事，補了句：“雖然我沒太接觸過這些商務場合，但我有正式場合穿的裙子。”
“我知道。”沈深庭面不改色幫她回憶，“第一次去你家見過。”
他說的是自己掉一地金首飾那次。
顧栀泠：“……”
“沈總，這個我要解釋一下，那天我不知道是你，以為是我哥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
沈深庭挑挑眉，先“哦”了聲，而後又開口：“你見相親對象都這麽隆重？”
他管這個叫隆重？
顧栀泠還沒想好怎麽繼續解釋，又聽見旁邊人說，“那如果當時知道是見我呢？”
車窗沒關，冬夜的風帶着十足涼意。
在她看來，沈深庭似乎是認真問的，“會有什麽不一樣？”
當然，她肯定是直接不出來……
話到嘴邊，顧栀泠張口就來，“那我一定是美美畫個妝，衣着得體，最後閃亮登場。”
沈深庭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淡淡反問：“真的？”
“真的。”
男人笑笑，也沒戳破她的小心思。
那會，她差點把避之不及四個字刻腦門上了。
顧栀泠松了口氣，想着現在資本家可真難糊弄啊，怪不得能賺到錢。
“走了。”
“不是，還去啊？”
就風月每年送她的，正愁沒有地方穿。
顧栀泠問出這句話時，車子已經駛入主幹路，彙入城市的車水馬龍中。
“是去買日用品。”
聞言，顧栀泠背才慢慢靠到後面，“哦，我還以為……”
然而，嘴邊的話還沒說完，像是反應過來，她又是一個激靈坐起來，安全帶都被拉出一截。
“等會，你這麽快就要搬過來？”
車子在盡頭處打了個彎，最後停在紅燈前。
狹小空間內，拉手剎的聲音戛然而至，沈深庭的視線順着路邊昏暗的光移過來，深邃平靜，“阿栀，這只是增加我們見面時間的一種方式。”
停頓兩秒，他低沉的嗓音挑破黑夜，“有些事，并不會來得那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