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我與夢
第30章 自我與夢
最近整個咒術界都很忙，除去由卡維發起，艾爾海森出面主導的教育體制改革，還有那位名為多莉的愚人衆成員提出的積分制度。
多莉之前就一直念叨着提瓦特和這邊的商品交換還是物物交換的程度，沒有通行貨幣會很麻煩，加上從咒術界運回須彌的貨物不清楚能不能得到官方認可，這樣的灰色産業鏈如果在艾爾海森——這位多莉眼中的教令院老爺眼皮底下建設起來，也會很危險。
因此多莉難得打算建設一條明面上的世界間商道，并為此提出了諸多議案交給艾爾海森，表示只要他能通過，她就會付出十足的精力投入建設中。
早已寫好相關預案只差執行人的艾爾海森：...來得正好。
因此艾爾海森用令人震驚的效率開啓了咒術界新的改革——
即建設咒術界的積分制度。
愚人衆的改革先是文化思想、而後經濟基礎，最後體制結構。
但是實際上這三者的先後之分并不分明，由于愚人衆過高的效率，更像是同步推進的，像是最開始給人紮了一針，陣痛還未結束便之後又迅速地紮了許多針，痛感在麻木中并不分明，但是身體中的血液的确在慢慢被替換了。
通過完成祓除咒靈的任務咒術師可以根據任務難度獲得不同梯度的積分，積分的歷史總額進行分級，替代了原本咒術師推選制度的等級評定制度，只要歷史累計積分（即已獲得的積分，用出的積分也算入）達到一定水平，便可自行申報咒術師等級評定，不需要高等級咒術師的推舉，而之前的咒術師等級全部清零，根據其過往祓除咒靈任務進行積分重算，而後再根據現有積分另行申請等級。
同時積分也可以兌換咒具和愚人衆那些奇奇怪怪的又很好用的産物。比如吃下就可以如反轉術式一樣治療身體的甜品、比如可以增加攻擊力的奇怪食物、比如可以增加防禦力的藥劑等等。
在頒布積分制度前，艾爾海森将禦三家以及總監部的咒具庫用【愚人衆監察】的名義代為接管，後面又按照其咒具庫的量化價值，發布給他們積分券，在積分制度正式施行後可以兌換成積分，咒具庫實際上已經用一種溫和的方式逐漸公有化了。
因此積分可以逐漸成為咒術界的一種通行貨幣，多莉用提瓦特的東西和咒術師交換積分後，也可以用積分向艾爾海森交換咒具和其他材料等帶回提瓦特。
而按照多莉要求，她現在的工資也是積分。
多莉自然也可以繞過艾爾海森和咒術界自己私下和咒術師交易而後将這裏的特産走私回提瓦特。然而不知艾爾海森怎麽做的，他得到了教令院的外貿許可證明，目前他算是須彌在咒術界的官方代表，只有經過他官章的貨物才是合法被教令院承認的，否則就屬于走私，不僅會被須彌專為此設置的貿易監察機構追查逮捕。而且在被抓到後還需要補繳大量關稅、罰款。
“不愧是教令院的大人啊...”
多莉這樣感慨着，而知道艾爾海森已然從教令院離職，只是托了納西妲辦成這件事的空：...
真.上面有人（神）。
————
五條悟最近很忙。
好像自從愚人衆開始以一種無法反抗的實力逐漸侵蝕咒術界時，那些家夥才想起來了他是這裏的最強。
也才給了他最強理應擁有的地位。
只是同時，無數人蒼蠅一樣地湧來和他抱怨愚人衆的惡行，言語裏似乎在希望他能夠打敗愚人衆。
只是當五條悟不耐煩地挑開問，你們希望我一個人推翻整個愚人衆嗎？
被挑開言語表面的咒術師就會神情灰暗地低下頭，期期艾艾地說着，只是希望愚人衆給自家多留一些咒具下來，或者希望能不能給自己家族的積分系數更高等等。
五條悟不知道自己看着那些低下的發頂時在想什麽。
或許他在想、
這些家夥，原來這麽容易被馴服啊。
————
由于他是目前的最強，又在禦三家裏，所以随着艾爾海森發布一個新的法規，他這邊就會湧來一堆的家夥來委托各種事情，而為了讓艾爾海森那些法條能夠運行下去，也因為這裏面的人裏有自己的族人，五條悟不得不開始捏着鼻子和他們周旋。
不過、頒布這些的艾爾海森一定更忙吧。
抱着這樣安慰自己的心理，五條悟在看到拿着書邊看邊慢悠悠走着的艾爾海森時不由沉默。
六眼清晰看到了書名——是本閑書，不是咒術界的資料。
也清晰看出了青年的狀态——輕松自然，是完全沒有熬夜加班的健康清爽。
青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等了一會沒見少年移開目光才慢慢擡起眼來。“有事找我？”
“你...你這是要去哪兒？”
“顯而易見，這是吃飯時間。”
忙了幾天只吃了幾顆糖果就用反轉術式維持生存的五條悟：......
————
“因為我是最強啊，所以那些家夥就都來糾纏我了。”
抱着自己不好過也不希望讓自己不好過的人好過的思想，五條悟非要在艾爾海森沉默的目光中扭着人一起去吃飯。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嗜好。呃，好吧。”
高專由于目前只有四個學生的緣故并不會開食堂，不過有小賣部。一般情況大家還是自己帶飯盒。只是五條悟當然是沒帶的。艾爾海森則是有空友情提供的愛心便當——因為最近空在量産回血菜肴提供給愚人衆，所以會剩下很多送給提瓦特的夥伴。
艾爾海森：......
“我沒有吃飯讓人旁觀的習慣。這裏還有一份旅行者準備的便當，如果你需要的話。”
艾爾海森在掀開自己飯盒蓋子的時候仿佛終于注意到了白發少年存在感極強的目光，手頓了頓，而後擡頭道。
...
于是便有了之後白發少年一邊塞着章魚燒一邊含糊說話的場景。
艾爾海森先是“嗯？”了聲，等到分辨出少年的話音他眉頭忍不住抽動了下。"你是最強...？"
但凡這句話換一個人說，五條悟可能都不會這樣炸毛，但偏偏艾爾海森的語氣平靜又微妙，尾音恰到好處地上揚，斜睨來的眼好像也是不帶情緒的平靜，但五條悟仿佛就是在裏面看出了隐晦的笑意。
“你在質疑、不、咳咳..、”五條悟被嗆了下，快速咽下嘴裏的東西後繼續道，“不對——這絕對是嘲諷吧！”
銀發青年平平淡淡，“恭喜你，擁有了正确的感知。”
五條悟：.....
艾爾海森沒有吃飯時聊天的習慣，因此他短暫踟蹰了會，便放下了飯盒。語聲總是帶着他所特有的那種從容冷靜，“最強是一個僞命題，如果是別人給你冠以這個名號，就需要警惕旁人是否是想通過這個名號強加于你諸多職務與責任。
在這上面來看，最強與最弱并無差別，同樣是用名號去馴服一個人，就像你們的禦三家一樣——實際上他們與最小的家族在得到的福利上并無差別，而我只需要讓他們保有禦三家的名號，就可以五倍征稅——”
“啊這樣...”白發少年正習慣性地慢慢吸收着艾爾海森的話音，只是突然僵住。
“等等、什麽征稅？”
“按你們的說法，理解為愚人衆保護費也可以——你知道的，我們的員工中有不看見工資就無法激勵的類型——”
“幾倍征稅？？”
“現在是五倍，看起來還未達到這些家族的上限——”
五條悟：......
“怪不得族人最近一直在和我抱怨——！！”
五條悟還想據此說什麽，就聽到青年完全沒被他激動心情影響地繼續平靜道，
“所以，你最多只能說是術式上的最強，而如果就因此感覺自己已然超越同齡人許多而感知到了天才不被理解的孤獨，那的确是有些荒謬的。”
五條悟：好生硬的話題轉折。
只是白發少年也還是吃這一套。
“哈，我在別的方面也會是最強啊！”
“你會配平財務報表嗎？将積分全部轉化為現金，量化咒具價值，用加速折舊方式去統計咒具庫庫存，同時每年存入10%的盈餘公積金。”
仿佛早有準備般，銀灰發的青年目光冷冽地掃了眼白發少年，嘴上快速道。
完全沒有多少思考時間的白發少年下意識接話道，“...我只是沒學過這些，我學會了肯定是這上面的最強啊——”
“那你會用spss、eview等你們世界的基本數據分析軟件嗎？将現有樣本量導入進行回歸分析推導出解釋變量并衡量 r值？”艾爾海森略一思忖，繼續開口。
“...只是數據而已，我數學很好的！”
“會用基礎的sql、ess嗎？我用ess做了個咒具庫信息管理信息系統你能操作嗎？"
“編程而已，給我兩天、不、一天就可以學會這些。”
“如果只是嘴上功夫的話——教令院裏天賦最平庸的學者都可以在他的言語中成為他自己世界的最強——”
白發少年聞言瞳孔一縮，面對着對面青年平靜從容的模樣終于忍不住和他定下對賭————“一個月內，我必然會學會你說的東西。”
等到白發少年快速刨完飯氣勢洶洶地離開，艾爾海森才慢悠悠地拿出手機。
“嗯，是我。財務人員、數據分析人員的聘用可以不着急——嗯？怎麽可能是我去做這些。”
“嗯，剛剛找到了一個新員工。”
認為你最強的人會想讓你在鮮花簇擁中背負起如山的大義。
而認為你不是最強的人也可以用言語對你進行操控。
所以——
艾爾海森放下手機，從天臺往下瞥了眼樓下白發少年離開的身影。
“果然需要開設新的課程。”
工作量驟然再次減半的艾爾海森對着從天臺門口走入的金發少年道。
“在社會關系群體中自己賦予自己定位與意義，而不被集體和制度所馴服，這也是重要的課程。”
“在旅途中找尋自我，也是旅行的意義。”空接着艾爾海森的話道，微微一笑。
“今天的便當合你口味嗎？”
“我想我還是吃不慣冷食。不過我對食物并不挑剔。”
————
京都校的萊伊拉是教令院明論派的天才，精通星相學，她似乎能從星相中得到什麽預言。之前家入硝子在空那兒聽說過這一說法。今天準備去京都校找上課的歌姬時也下意識在腦海裏閃過了金發少年講起這話時的場景。
只是正想着，便突然撞見了一位走路搖搖晃晃的少女。半卷的藍發随着她晃晃悠悠的步子在空中晃蕩，行路間也似乎有着細細碎碎的金屬碰撞聲，而後在撞到她時驟然止住——
“啊、不好意思——！”
撞在她身上的少女似乎是因為身體過于虛弱直接摔在了地上，跟着她一同摔在地上的還有她抱着的諸多圖紙。
“萊依拉...？最近又沒休息好嗎？”
家入硝子一邊安慰着不住道歉的少女，一邊幫着似乎已經眼冒金星的少女撿着地上的圖紙。
“唔...不好意思...可能稍微熬了幾天...好累。”
“嗯？這些是什麽。”
家入硝子直起身，看着手中繪有複雜星圖的圖紙。
“啊...是我最近推衍出的你們世界的星相，因為最近你們世界的星相有所變化，所以熬了幾天...将原本會有的星相推衍出來了...”
“原本的星相...”家入硝子重複了一遍，頓了頓，眉梢挑起一點好奇，笑着看向對面的少女。
“那原來的星相是怎樣的呢？”
藍發少女好像有些糾結。和一個外行人解釋星相有些麻煩，只是少女突然靈光一閃，之前柯萊聽說了她睡眠困難的事有給她一瓶催眠熏香，最近也在研究這個，說不定可以用元素力在夢裏導入星相...
這樣想着，萊依拉恍然開口，“啊...我可以用元素力...我會讓你做一個夢。在夢裏你就能看到你們世界原本的星相啦。應該...”
硝子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點頭同意了。
...
家入硝子提前給歌姬發了短信說今天不來找她了，然後便跟着萊依拉去往了京都校一個廢棄的活動室。
“很抱歉...因為一些我也不太明白的意外，我的寝室裏目前還有很多冰元素力殘留，可能不适合你入睡...”
知道一切緣由的家入硝子：......
“那你最近是在哪兒睡的呢？”
正在布置着安睡熏香的少女聞言輕快地擺了擺手。“不用擔心，我有時太困了，在哪兒都能睡着...”
好像、更擔心了。
“呼...布置好了，現在你要來試試嗎？”
随着少女話音落下，家入硝子目光也晃過面前昏暗的活動室，只有一扇彩色大玻璃的格窗慢慢透入夕陽微微發黃的光芒，而在慢悠悠的朦胧日光中，昏暗室內中的浮塵也緩緩漂浮着，日光薄薄一層塗在窗前的躺椅之上。
家入硝子坐了下去，感覺到那抹陽光恰好照在了自己的眼皮上，正下意識皺了下眉，眼上便覆上了一塊冰涼的東西，萊依拉将眼罩慢慢在躺下的少女臉上拉下。
一片黑暗。
沒有星空的，最初的冰冷黑暗。
————
五條悟想找同級幫自己像夜蛾請假，并應付夜蛾之後對于他翹課的一系列怒火。
只是夏油傑現在在禪院家授課，而五條悟目前對于禦三家已經避之不及。便只能來找硝子。
剛好聽說硝子今天放假，來京都校找歌姬玩，便追過來打算去找硝子，找到歌姬又聽說硝子已經被這裏駐紮的愚人衆萊依拉帶走了。
等五條悟又輾轉來到那個活動室時，萊依拉已經離開了。
只有少女一個人躺在長椅上，夕陽已然漸褪，室內更為昏暗，但是又顯得那塊彩色玻璃格窗在透過日光泛着一種悠遠又奇詭的光。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少年已經刻意放輕的腳步，沉睡的少女突然動了動，而後撐起身坐了起來。
等家入硝子剛剛拉下眼罩，映入視野的便是一張放大的少年的臉。
“硝子，在哭嗎？”
微微拉下墨鏡歪頭看來的少年這樣說着。家入硝子不知為何愣了下，過了會才輕笑開。
夕光慢慢從她眼睫流到臉頰上。在流入她的棕色眼眸中時，掀起一陣眸光的水波。
“怎麽可能——”
刻意潤了下喉再開口，便難以聽出來喑啞的聲音。而白發少年果然沒有再懷疑，這個笨蛋同級手插在兜裏又直起身拉遠距離。
“诶——那你記得幫我和夜蛾請個假哦，明天，後天，嗯...估計我要閉關很長時間了。看了那些老橘子那麽久這次一定要好好休息夠！還要好好洗洗我的眼睛——天天看着那些皺皺巴巴的醜臉，嗚啊，糟糕！”
“硝子、硝子！在聽嗎！”
棕發少女恍然擡頭。夕光落入她的眼睛，蕩起不明顯的水光。
“在。”
...
五條悟最終絮絮叨叨自言自語地走了，家入硝子看着那個笨蛋的背影慢慢點煙，白煙在昏暗的室內慢慢模糊視野，她想起了那位困倦少女在她沉睡過去前最後的話。
星相即為命途，新的命途已然在星空中煥發。
而你不必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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