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曼]赴約

第5章

第五章

◎未來之約◎

于是這天最後，柏靠着一只飯團，就這麽把懵懵懂懂的夢比優斯給拐走了。

對于他們這樣的外鄉人來說，地球的生活不難适應，卻也不怎麽容易被原住民同化。畢竟有些時候，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往往只需要一間能夠容身的房子，但更多的情況下，人類社會的複雜簡直令人嘆為觀止，無窮無盡的人際關系和交往構築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即便再怎麽有意識的回避，也不由自主會被卷入其中。

柏對此其實是有些無奈的。

尤其是當她不得不用力捂住夢比優斯的嘴，以防他在鄰居老爺爺笑眯眯的詢問中傻了吧唧報出自己真名的時候。

“你們大隊長在放你出來時，沒有告訴你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身份嗎？”

從衣櫃裏翻出一只枕頭，不輕不重拍在乖巧坐在沙發反省的青年臉上。她抱起備用的被褥慢慢踱步過去，一時有點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讓這位年輕的戰士打個地鋪，還是直接在她的沙發上湊合一下。

“抱歉，我那個時候有點緊張。”

睜着單純無辜的眼擡頭望來，夢比優斯體貼地站起身，伸手接過少女手中的重物，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你替我隐瞞了身份，下次一定不會了。”

他還不太習慣地球式的問候和表達，也沒來得及為自己起一個地球上的名字，面對善意的詢問一時有點懵逼。但好在，在他手足無措之前，柏先一步替他安上了合适的身份，從今天起，他就是春日柏多年未見的遠房表哥，在外漂泊多年，如今終于回到了僅剩的親人身旁。

他就這麽在柏的家裏住了下來。

雖然說着要幫夢比優斯适應地球上的生活，但自己畢竟也還沒怎麽融入這裏，柏能做的差不多只是教他一點人類生活的基本方式而已。包括但不僅限于一日三餐、各種簡單的家務，以及如何應付周圍各式各樣但都難得友善的鄰居。而很快，她這棟老舊公寓裏幾乎所有的人就都知道，春日柏家來了一個開朗熱情的年輕人，優秀而且懂禮貌，對什麽都有十萬分的好奇心，卻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直接稱呼他為“小柏的哥哥”，一時間倒也沒感到有什麽不對。

但這顯然并不是長久的辦法。

“你還是要有一個地球名字的吧。”

手裏慢條斯理地攪拌着湯勺。在一次午飯的制作間隙，柏一邊翻着菜譜，一邊朝身邊正對着一堆土豆發愁的奧特戰士開口：“畢竟擁有了名字，才算真正在這裏擁有了羁絆。”

“啊，我明白。”

猶豫半晌，還是放棄了用光劍把它們切成書上說的小塊的想法。夢比優斯直起身，看向少女的目光清澈而單純，絲毫不曾掩飾其中蘊含着的感情：“但是，我想等見過了這個身姿的父親之後再決定。”

他和柏講過自己前來地球的過程中發生的故事，差一點就能追上的飛船，沒有來得及拯救的人，是他心底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因此，他選擇了坂宏人的模樣作為人間體，想要延續這個身姿與親人的羁絆。如果宏人的家人希望的話，他也願意以宏人的身份留在他們身邊一起生活。

“……這樣啊。”

雖然覺得這個提議最有可能招致的後果是被別人的家人給趕出來，但看着夢比優斯低落的表情，柏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這樣去打擊他的期待的。而她這時候也終于知道，對方三天兩頭興致沖沖跑出去然後一臉失望地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如果真想要見到這個身姿的家人的話，自己這裏有一個人選，或許能夠幫得上夢比優斯的忙。

“你聽說過GUYS嗎？”

想了想，她放下手裏的湯勺。在對方困惑的目光中，平靜地報出了一個名字。

…………

“所以，這就是你大清早帶着一個奧特戰士出現在我面前吓我的理由嗎？”

站在日式大院的石階下，等待着前去拜訪坂宏人之父坂哲郎的夢比優斯。站在柏身邊的男人悵然望了會兒山上郁郁蔥蔥的樹叢，終于忍不住轉過身，朝白衣少女這麽抱怨道：

“這麽大的事，應該打個電話讓我有所準備才對啊。”

“從你臉上我可看不出被吓到的樣子，迫水君。”漫不經心轉着手裏的洋傘，柏平靜地這麽回答，表情一如既往沒有什麽波瀾：“而且你告訴過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我告訴過你至少三遍了。”

臉上的憂郁越發明顯，迫水真吾默默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已經平白無故老了好幾歲：“沒有記住可不代表沒有聽到過呢，柏桑。”

是嗎。

老神在在地閉上眼，只當自己是死的。柏在迫水譴責的目光巋然不動，十分熟練地假裝自己從來沒有聊起過這個話題。

不過，“你覺得坂先生會讓夢比優斯和他一起生活嗎？”

擡頭望着飛檐後緩緩飄過的雲彩，就像是不經意間流淌過的時間。少女的瞳孔中倒映着天邊掠過的飛鳥，澄澈依舊，通透依舊，但如今望去，卻總要比之前多上幾分被人間煙火染就的溫柔。

她這麽輕聲開口道。分明是疑問，語氣卻出人意料的平緩，而且似乎也并不言盡于此。

“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

溫和地笑了笑，迫水并不置可否。時隔多年再次造訪地球的奧特戰士在某些方面竟然意外的單純，還無法理解人類敏感而複雜的感情。而柏會帶着夢比優斯來前來的目的他也同樣清楚，無論坂哲郎會對使用了自己兒子身姿的光之巨人作何感想，他會站在這裏，所被期望的，也不僅僅只是替初來乍到的奧特戰士引見而已。

距離上一次地球面臨的危機，的确已經過去很久了。

“我會照顧好他的。”

這麽朝少女許諾道，迫水鄭重地點了點頭。既然奧特戰士又一次降臨，那麽距離怪物再度頻繁出現在地球上的時間，或許也不會很遠了。

而到了那時，他大概就會邀請夢比優斯，成為守護地球的防衛隊GUYS中的一員。

柏一定也很清楚。

“我知道你會的。”毫不意外對方會這麽承諾。而基于同樣的理由，既然說出了口，也就絕對會這麽做到。少女輕輕偏過頭，看向那人黝黑的眼眸，向來平直的嘴角終于彎起一絲明顯的弧度：“就像你也曾照顧我，讓我能安穩地在這裏生活下去一樣。”

迫水君，的确是很可靠的人。

不遠處，古樸的和式木門終于被打開，走出了明顯有些喪氣的夢比優斯。對這個結果都不算意外，迫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眼在青年身後伫立片刻，又匆匆追下階梯的坂哲郎，語氣中難得多了一絲感慨的意味。

“這位奧特戰士，真的很善良吧。”

僅僅是因為自己沒有來得及拯救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便能決意用對方的模樣，以對方的身姿替他完成未了的心願。雖然擁有撼天動地的力量，卻依然懷抱着最初的赤子之心，在這方世界上，果然也只有光才能如此幹淨澄澈了吧。

“是啊。”

同樣想起了阿柏星上那個溫柔純淨的藍色身影，哪怕被硝煙鋪蓋，也依然清晰得如同昨日。柏低下頭，眼底彌漫開極細的笑意，就像曾經專注地望向頭頂璀璨的星空那樣，同樣專注地描繪記憶裏镌刻着的影子。

那個第一次向她承諾永遠的人。

第一次要她等待自己歸來的人。

無論如何，哪怕過去再久的時間，也真的，真的很想再見你一次。

層層疊疊的思念如同是海浪，一波接一波地向海岸湧去，仿佛能夠到達朝聖者所期許的天堂。而與此同時，宇宙中某處獨自流浪的彗星碎片上，藍色的騎士收回利劍，看向怪獸逃逸的方向，身影在恒星光芒的映照中，顯得那麽孤獨而決絕。

他已經在宇宙中漂泊了很久了。

被一路追逐的怪獸狡猾無比，每次距離斬殺都只差那麽一點點。但沒關系，這幅身軀和複仇之心已經期許給那個無辜毀滅的奇跡之星，他剩下所有的時間，都會只為了這唯一的一個目标而流淌，而存在。

以獵手騎士——劍，之名。

他有耐心，他可以等。

按照梵頓星人所說，博伽茹會從宇宙召來怪獸作為自己的餌食，或者直接将行星上沉睡的怪獸喚醒進行捕殺。這種高次元生命為進食而存在，哪怕被自己追殺至此，也絕對無法克服獵食的本能，必然會向下一個星球伸出利爪。

那時候，就是徹底消滅它的機會了。

身上的铠甲散發着猶如實質的惡念，飽含着阿柏星亡靈們的痛苦與怨恨，在一點點蠶食他早已透支過分的生命。若是只有死亡才能從這場刻骨仇恨之中解脫，那也是由命運決定的結局，他毫無怨言，也定會像曾經那個滿身寂寞的少女一樣，安然迎接既定的終點。

就像跋涉萬裏，終于能夠長路歸家的旅人。

我曾經說要你等我回來，永遠一起生活下去，我從來沒忘記過。

請再等一下，再等我一下就好了，柏。

咽下心底溢滿的苦澀，劍在漸漸浸滿視野的黑暗中擡起頭，極目遠眺，看向面前下一片被博伽茹選中的掠食之地。

這個他曾經多次聽聞，許多先輩造訪過的蔚藍行星——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