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度假村】（完）
【度假村】（完）
婁尋陷入沉默。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離譜情況。
幾秒後, 她在心裏嘆了口氣：算了，先觀察一下，看看是怎麽回事吧。
還好這裏的字體是通用的, 通過作業本上的名字，婁尋知道這個小女孩叫羅怡久。
羅怡久小朋友小心翼翼地把書本和作業本都收好放進書包裏, 背起來蹦蹦跳跳地去上學了。
她性格很活潑，路上遇到的同齡小孩子幾乎全部主動和她打招呼，看得出來人緣非常好。
她一路來到村裏的小學，輕車熟路地來到座位上坐下，拿出書本, 一一擺好。
旁邊已經有學生來了，此刻正在聊天。
“诶，羅浩, 你知道不，羅勇伯伯從海裏撈上來一個特別漂亮的盒子，聽說可值錢了！”
“一個盒子而已，能值多少錢？能買十罐糖果嗎？”
“嘁，沒見識的家夥，那個盒子能把整個糖果工廠都買下來！”
“真的假的？羅織，你在吹牛吧！”
羅勇？那不是祠堂裏第一個刻着貢獻值的人麽？還有羅浩羅織，這不是祠堂裏唯二兩個零貢獻值的人麽？婁尋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 立刻從漫不經心變成了全神貫注的聽。
羅怡久擺好書本和文具，好奇地看過去：“什麽盒子啊？我前兩天生病了在家休息，這兩天發生了什麽大事麽？”
順着她的視線，婁尋看到了那兩個正在說話的學生模樣：一個留着寸頭的男生, 和一個紮着馬尾的女生。
婁尋盯着男生看。
她怎麽覺得這個男生長得有些眼熟？
婁尋在腦海中過了一圈，忽然把面前人的臉和腦海中的一張面孔重疊上了：這個羅浩, 怎麽跟那個陳浩長得那麽像？！
發現這點後，她醍醐灌頂般把先前的疑點理順了：甚至連名字也一樣，難道這兩個其實是一個人嗎？
可是陳浩明明是工作人員，和村民是敵對陣營。如果他同時也是“村民羅浩”……那麽極有可能說明，工作人員陣營混入了內鬼。
工作人員陳浩，真實身份是村民羅浩。
【叮！恭喜游客成功識別本副本的怪物。】
【怪物檔案——C4013】
名稱：度假村工作人員陳浩（漁村村民羅浩）
能力：僞裝；？
規避方法：？
系統的跳出證實了婁尋的猜測。
怪不得，她就覺得那份工作人員版的游客守則的放置很古怪，像是既想給誰看到，又不想給誰看到。現在看來，恐怕是真正的工作人員事先考慮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才放的那麽隐蔽。
因為那份守則是給游客看的，不是給村民看的。給游客是為了保護他們，給村民就是讓村民提前防備，做好防範。
婁尋盯着沉默的男生，腦海中還在思考。
既然羅浩在未來混入了工作人員的陣營，是否能夠說明，羅織也混入了工作人員陣營？畢竟，這兩個人都有着“貢獻值”為0的共同點。
這個所謂的“貢獻值”到底是什麽？是某種準入門檻嗎？還是單純為了記錄的？如果是為了記錄，記下來有什麽用呢？
問題一個接一個，奈何現在信息不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聽到羅怡久的問題，最先說話的女生羅織立刻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昨天羅勇伯伯出海捕魚的時候捕撈到了一個非常漂亮的黑盒子，當時村長也在，看到之後說這盒子一看就特別值錢。你知道的，羅勇伯伯人特別好，他就打算把這個盒子賣了把咱們學校翻修一下，再多請幾個老師。這不，這幾天正準備去城裏找專家鑒定呢！”
羅怡久驚訝道：“真的假的？那盒子長什麽樣啊？”
羅織搖頭：“不知道，我也沒見過。村長對它保護得可嚴實了，咱們小孩子遠距離看一下都不行。”
羅怡久遺憾道：“好吧。”
婁尋一直在仔細聽着她們的對話。
黑盒子？這是什麽？她進入這個副本以來，從來沒看到過什麽黑盒子。
難道這個東西是漁村異變的關鍵嗎？畢竟從現在來看，村子裏的村民都好好的，為人也樸實，和副本裏的怪物簡直是兩模兩樣。
難道因為是羅勇捕撈到的黑盒子，所以他才是第一個刻着“貢獻值”的人？
婁尋此刻特別想去看看那個所謂的“黑盒子”，奈何她現在只是一個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的皮筋，除了在小女孩身上當挂件，什麽也做不了。
只能聽聽八卦，再聽聽老師講課。
終于熬到羅怡久放學，婁尋一下子就打起精神，希望她能主動去村長那裏看“黑盒子”。
小孩子麽，好奇心旺盛，想去看看也是很正常的吧？
沒想到這個小姑娘自律力驚人，和其他同齡的小孩子完全不同。別的小孩子放學之後都呼朋引伴地玩去了，而羅怡久小朋友卻徑直回家，把書包放回去之後，沿着土路跑步去了。
跑完步回家沖了個澡，開始寫作業。
真是太乖了，婁尋不由得感嘆，要是蘇明亮當初能有羅怡久小朋友一半乖，蘇明月的性格都不會那麽暴躁。
羅怡久小朋友在乖乖寫作業，婁尋現在只是一個沒辦法自主移動的頭繩，只能百無聊賴地看着她寫作業。
小姑娘寫字很工整嘛，作業的正确率也很高，真是個又勤奮又有天賦的孩子。
被束縛在物體裏絕不好受，但婁尋t暫時沒有辦法擺脫這種詭異狀态。目前的信息太少，她對于現在是怎麽回事也一頭霧水。
只能通過已有的信息推測：那些村民在搞邪祭，祭品是方子承，她們趕到的時候，這個祭祀正好到了尾聲，被包圍的時候祭祀恰巧成功，于是可能解開了某種封印——鎖扣解開的聲音是佐證，然後封印的不知名力量把她們帶到了一切尚未發生的時候——或者說是一切剛開始的時候。
婁尋傾向于這股力量是友方，因為它正在為她揭示百年前的真相。
那麽問題就來了：這股力量是誰留下的？作用是什麽，只有封印嗎？
以目前的經歷來看，既然婁尋現在的全部活動都是圍繞羅怡久展開的，那麽這股封印力量大概率是羅怡久留下的。
可是，按照今天那個學生所說，捕撈到黑盒子的羅勇正打算把它賣了換錢給學生提高教育質量。是中間出了什麽差錯導致羅勇最後沒有賣掉它嗎？
直覺告訴婁尋，這個差錯有可能就是最主要的關鍵。
接下來幾天，羅怡久的生活規律得簡直可怕，每天在家、學校、土路之間三點一線，從無例外。但很快，婁尋就知道了原因：羅怡久馬上要中考了，她想考去縣裏的重點中學，走出漁村。
這裏的中考分為文化課和體育加試兩部分，所以羅怡久這段時間才這麽忙。
中考前一天晚上，羅怡久為了保存精力早早就睡了，但婁尋沒有，因此她聽見了一牆之隔傳來的隐約說話聲。
聽聲音，像是羅怡久的爸媽。
“……怎麽變卦了？不是說都找好買家了嗎？”
“我怎麽知道，那盒子又不是我的。但是我聽說那盒子裏好像裝着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兩人的說話聲小了下去，婁尋接下來只能聽到模糊的幾個字句。
“……神……保佑……很多……”
“……奉獻……村裏人……別的地方……”
婁尋從沒像這一刻這樣扼腕自己的形态。
哪怕穿成一只蟲子也行啊，能自由移動就行。
婁尋本以為她要一直陪伴羅怡久從小學到初中再到之後的不知道什麽時間點，沒想到天亮之後，她眼前景象倏然一變。
嗯？這是哪兒？怎麽感覺這麽眼熟？婁尋盯着面前的景象盯了幾秒，終于和腦內某個場景疊上：這不是之前的土路麽？現在竟然已經翻修成嶄新的鋼合金路了。
可是她記得鋼合金路造價不菲，直到前些年歲合金路普及，鋼合金路的價格才慢慢降下來，但仍然不便宜。這個村子看起來并不富裕，是哪兒來的這麽多錢？
一道聲音打斷了婁尋的思路。
“怡怡？！”一個開朗青年看起來很驚訝，“你終于回來了！”
“自從你去了縣城就再也沒回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女孩子沉穩的聲音随之響起：“不是，是因為我後來被特招進了軍校，之後一直在出保密任務，所以沒有回來，但不是不回來了。”
所以現在是跳了幾年的時間線？這是已經長大的羅怡久？婁尋若有所思。
青年聞言點點頭，看向她身後，面露疑惑：“對了，你身後這幾位是？”
婁尋的視線仍舊沒有變化，只能聽見女孩子的聲音在自己身側上方響起：“是我的朋友，她們說想來我的家鄉看一看。”
青年撓撓頭：“哦，這樣啊。”
兩人寒暄幾句後，女孩就和青年分道揚镳了。在青年消失後，才有別的聲音響起。
“隊長，那是誰啊？”是一道活潑的女聲。
“我的一位童年玩伴，已經很久沒見了。”羅怡久說。
婁尋的視線再度變化，這次，她看見了羅怡久的臉，以及那雙瞳孔裏倒映出的自己——竟然還是那根小雛菊頭繩，不過這次是被羅怡久戴在手腕上。
羅怡久現在留着一頭幹練短發，面容英氣，曾經殘留的一點嬰兒肥徹底褪去。
羅怡久看着面前的地面，眼眸沉沉，低聲道：“我離開的時候，村子連最普通的瀝青路面都修不起……沒想到現在連鋼合金路都修好了。”
有另一道聲音響起：“這不關你的事……他們做的事跟你沒關系，你不用自責。”
羅怡久語氣低落：“如果我當初能更敏銳一些，察覺村裏人的變化……我原本是有可能阻止他們的。”
“別想太多了隊長，副隊說的沒錯，這不是你的錯。你能拉他們一次，難道能每次都拉着他們嗎？”之前那個女孩子說，“人鐵了心要作惡，是攔不住的。”
羅怡久呼了一口氣：“抱歉，我不該因為自己的私人情緒影響隊伍進度。白天我帶你們認認路，就說帶你們參觀一下村子，等晚上我們再行動。”
婁尋：？不是，這群人在打什麽啞謎？
感覺像是看電影時剛看了個片頭就直接跳到了片尾，跳過的情節太多，以至于對現在的發展摸不清狀況。
婁尋只能從零零碎碎的對話中推測過去到現在發生了什麽。
在這些人的聊天和打招呼中，婁尋大概摸清了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首先，現在的時間線約莫是十年後，十年來，羅怡久因為自身的工作性質原因，沒有回過村。這次回村，帶了五個朋友，都是女孩子，鄭曉、齊芳詠、吳詩夢、林語、方在。表面上是朋友，實際上還是戰友，六人隸屬于同一個編隊。其中，羅怡久是隊長，方在是副隊長。
其次，這次回村，羅怡久依然是有任務在身的，具體是什麽任務，婁尋還沒有聽出來，只能推測出這個任務和村子有關，所以需要作為本土居民的羅怡久帶領隊員打入內部。
最後，和十年前相比，整個村子的經濟狀況有了質的飛躍，村民們從人均貧民變成了人均富豪，在短短十年內連跨數個階層，成為“人生贏家”。具體手段不明，推測來源于刑法。
還有個不那麽重要的消息：羅勇死了，在七年前。
“隊長，羅勇已經去了，那黑盒子呢？”鄭曉皺着眉道。
“我們這趟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把黑盒子和裏面的東西帶回去，可是現在沒人知道它的下落，應該是被誰私藏起來了吧。”吳詩夢苦惱道。
“我覺得可能是村長藏的，他權力大，而且知情程度和羅勇差不多，如果要說誰最有搞事可能性，那村長絕對是首要嫌疑人。”林語總結。
羅怡久：“今晚我會親自去村長家查探。”
齊芳詠：“為什麽白天不去拜訪？”
下一秒，她懊惱道：“我知道了，是因為不能打草驚蛇。村長老奸巨猾，如果被他看出什麽，有了防備，那後面就難辦了。”
羅怡久點頭：“嗯。所以咱們越快行動越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在他們轉移孩子們之前，就先把孩子們救出來。”
孩子們？婁尋再次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她想到慘死在水底、形貌詭異的方子承，內心忽然有了個不妙的猜想。
該不會，祭祀從現在就已經開始了吧……
或者從更早之前——也就是十年前就開始了，以村外人為祭品，換取所謂“神”的保佑。
以人為祭品，換取大量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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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怡久的行動力依然很強，當晚就夜探村長家，在地窖裏發現了一堆被捆住的、瑟瑟發抖的小孩子，最大的十幾歲，最小的還在噴鼻涕泡泡。孩子們一見到外人闖進來，立刻驚懼地往後縮，恐懼之情溢于言表。
羅怡久看着他們，有點發愁。
雖然順利進來了，但是這裏被拐賣的孩子數量實在太多了。
行動很順利，但善後很困難。
因為這個地窖之大超乎了羅怡久的想象，也許是因為漁村地處偏僻，幾乎不與外界往來，也不受外界約束，自成一方天地的原因，村長自認是“土皇帝”，做事沒有顧忌，地窖建的很大，裏面關押的孩子數量超過了羅怡久的預估。
憑她一個人的力量，絕對救不走這麽多孩子，就算加上她的五個隊友也救不走。
羅怡久看着這些面色蒼白眼神驚懼的孩子們，咬着牙捏緊了拳頭，心裏的憤怒幾乎要沖出胸腔。
這麽多孩子！這麽多被拐.賣來的孩子！！這麽多！！！這是拆散了多少個家庭？！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多少個孩子已經化成白骨，被充作祭品？甚至可能連屍骨都不剩下！
這些孩子的手腳都被捆住，嘴巴也被蒙住，只能發出微弱的“嗚嗚”聲，不知道被關押了多久，一看見陌生面孔就直往後縮，眼裏的害怕溢于言表。
羅怡久蹲下來t輕聲安撫他們：“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我……”
“你以為你還能出得去嗎？”蒼老陰冷的聲音忽然從上面傳來。
所有人都擡頭望去，只見天花板上突然被開了一個洞，一張布滿褶皺和老人斑的臉從洞中露了出來。
——赫然是村長，和副本裏的村長長得一模一樣。
羅怡久捏緊拳頭，似乎也吃了一驚，但立刻就鎮定下來，搖頭道：“你留不下我。”
她這些年的訓練不是白接受的，等閑人絕不是她的對手，更別說是村長這樣孱弱的老人了。如果只身逃離村子，全村人加在一起都留不下她。這是她最大的底氣。
“我留不下你。”村長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但‘神’能留下你。”
羅怡久在他話音未落時便頓感不妙，立刻躍起要擒拿村長，卻還是遲了一步——
村長不知按動了什麽機關，地窖的地面上瞬間出現許多鐵刺，瞬息間就穿透了孩子們的身體！
他們睜圓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在這麽年輕的年紀就結束了生命。
那些鮮血從身體流到地面上，眨眼間消失不見，仿佛被什麽東西吸收了。
整個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羅怡久驟然擡起頭看向村長，又驚又怒：“你已經把那東西放出來了？！”
村長陰沉地瞪她：“那是‘神’！是給予漁村巨大財富的神明！多虧了神明，我們才能……”村長說着說着，臉上便出現狂熱神色，視線轉而看向地面。
多虧了這些外村人，不然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打不開盒子的，也不能釋放“神”的力量。
婁尋看的一陣惡寒，特別想現在就把這個虛僞的、滿手鮮血的老頭剁了。
羅怡久顯然也非常憤怒，避開尖刺後便想躍起擒住村長，卻在下一秒跌入地下——只見地面不知被什麽東西撞得龜裂，裂紋遍布，尤其是她腳下的地方，已經被撞出裂縫，讓她直直往下墜去。
羅怡久在裂縫中看見一雙血紅色的巨大眼睛，正兇狠地盯着她，血盆大口已經張開，只等她掉入。
婁尋也看到了那雙燈籠似的紅眼，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傳來，眼前似乎忽然閃爍了一下，緊接着婁尋再次發現自己周圍布滿了血紅色的大眼——
她又回來了。
雖然不知道“穿越”的契機是什麽，但婁尋立刻反應出來自己此刻應該做什麽：
她一把抱起身側薛梨，把小姑娘護在自己懷裏，沉聲道：“薛梨，準備突圍！”
薛梨抱緊她的脖頸，動作略顯生疏，聲音有些僵硬：“……好。”
也許是在物體裏憋狠了，重新回到身體、掌握手腳後，婁尋超常發揮，直接帶着薛梨在一秒的時間裏沖出了包圍圈，發力游出水井，濕漉漉地從井裏鑽出，顧不得身上全是水便直奔東方。
從羅怡久的視角看了這麽久，讓婁尋對這個副本的了解更上一層樓。
到現在為止，這個副本的陣營劃分已經非常明顯了：工作人員陣營就是這支小隊的隊員，包括但不限于羅怡久。
婁尋現在只想盡快找到羅怡久，拿到關鍵道具，破解這個副本。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漫長。
眼前一片漆黑，婁尋憑借着S+級的體質才能看到路，争分奪秒和村民搶時間。
不能被追上，不然就難甩脫了。
夜晚對村民似乎有格外加成，夜越深加成越大。而且，婁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覺得村民的力量似乎一天比一天強大了……第一天晚上的時候她輕松就能解決自己屋裏的村民，但是今天晚上，她費的力氣比之前要多。
這是否說明工作人員的力量被削弱了？
如果真是封印劇情的話，那麽兩方的力量應該是此消彼長的。村民的力量變強了，就說明工作人員的力量變弱了，無法再起到原先的壓制效果。
奔跑的速度太極限，婁尋的心髒跳得厲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嘴裏蹦出來。這種壓榨似的奔跑太傷身體，婁尋牙關隐有血腥味兒。
快到了……婁尋看向不遠處隐隐綽綽的房屋。
就快到了，再堅持一下——
婁尋忽然停住腳步。
在她懷裏被颠得頭暈眼花的薛梨茫然地問：“怎麽停下來了？”
婁尋沒有說話，緊抿着唇看向前方。薛梨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見了必經之路上站着的一男一女。
都穿着深藍色工作服，面容看上去三四十歲，眼角有紋路。
這兩張臉，婁尋前不久才見過年輕版的。
婁尋不耐地輕啧一聲：“羅浩，羅織。”
那兩人面上不動聲色，眼中卻出現一點驚訝。
婁尋嗤笑一聲：“還真是。怎麽，邪神吸幹了你們的生命力，所以你們看起來才比實際年齡大這麽多？”
話音落下，兩人臉色同時一沉：“禁止對神不敬。”
後方的村民追了上來。
前有精英村民，後有普通村民群。兩者步步緊逼，将空閑壓縮得越來越狹窄。
婁尋和薛梨被包圍了。
人多并不代表絕對，力量才是硬道理。婁尋相信自己的力量，嗤笑一聲：“你以為憑人多就能留住我？”
羅浩：“就算你能逃走，她也能嗎？”
他指了指婁尋懷裏的薛梨。
羅織：“就算你能打過我們，你能打得過這個村子的所有村民嗎？”
她面色陡然兇惡起來，無聲地念了句什麽，無形的音波往外擴散，而她本人成為信號源，持續給其他村民提供定位。
婁尋臉色終于微變。
--
秦晨不知道自己屋裏的村民怎麽不繼續發瘋了，而是忽然間扭頭就沖出了房間，連門也沒關。
這本該是好事，前提是他沒被村民揪住。
沒被抓住還好，一旦被抓住，村民的手就和漁網似的緊緊纏住了他，讓他完全掙脫不了，只能任憑村民把他帶往不知名的方向。
附近響起其他腳步聲，秦晨扭頭一看，看見其他村民也從房間裏沖了出來，其中一個夾着秦光，還有幾個被裹成了蠶繭也要往這邊滾來。
秦晨：“……”
但是怎麽只有他們兩個？剩下的幾個女孩子呢？怎麽全都不見蹤影？
……
餘真真此刻正在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蹤跡。
她擺脫村民慢了一步，導致沒能跟上婁尋兩人，只能自己一個人摸索方向，還要小心不被巡查的村民發現。
直到某一刻，村民們像是集體發瘋，忽然就朝着同一個方向狂奔而去，吸引了餘真真的注意。
難道是大佬搞事了？所以村民們趕着去救場？那她也得趕緊過去才行，看看能不能幫上大佬的忙。餘真真打定主意，悄悄跟在村民們後面一起跑，企圖混過去。
……就這樣，婁尋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和自己的人類同胞們彙合了。
婁尋：“……”
薛梨：“。”
餘真真：“！”
秦晨&秦光：“？？！！”
婁尋咬牙擊退又一只半鱷人，避開殺招，把薛梨往餘真真的方向推了推：“餘真真，保護好薛梨！”
小姑娘前會兒強行控制那麽多半鱷人導致天賦能力反噬，現在還處在七竅流血的狀态中，全身上下基本只剩一個腦子還能用，至于戰鬥力暫時是無了，不知道緩多久才能好。
敵人太多，即便是婁尋也感到有些吃力。
因此她打算冒個險。
她的準則是自己可以冒險但是不能連累他人，所以她把小姑娘推給了餘真真。
只剩自己後，婁尋深吸一口氣，敏捷地爬上樹，拿出一顆閃閃發光的晶體，毫不遲疑地吞了下去。
〖？？？我沒看錯吧？那是源晶不是糖豆吧？？？〗
〖啊？？？在戰鬥時吃源晶？這姐姐幾條命啊這麽造？〗
〖戰鬥時升級，這可真是賭命啊。〗
做出這個決定，是婁尋經過思考的。
這個副本的難度比之上一個大了不少，當然，她過關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想要拿到S評分的話，就懸了。憑她現在的戰鬥力，完全解決這些村民都不是很容易，更別說挑BOSS了。
于是她決定拼一把，賭一把。
婁尋一直知道自己的性格裏有瘋狂的成分，但此前的生活安全平和，親朋好友都在身邊，讓她的這部分性格特質被壓抑住，隐藏得很好。但來到副本裏以後，見的血腥場面多了，經歷的反人類的事情多了，這種性格特質就慢慢壓不住了，開始逐漸顯露出來。
只要有一半的可能性能成功，她就敢賭。
婁尋的周身亮起了瑩瑩的光，如火一般，吸引着怪物們的注意力。這群村民們和t半鱷人在感知到源晶後，如飛蛾一般瘋狂撞樹，嘶吼着，紅着眼睛死死盯着婁尋，一副恨不能生吃了她的模樣。
而婁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吞下源晶的瞬間，她恍惚間見到了一個古老的舊世界。外表奇形怪狀的神祇們在厮殺，喊殺聲震天，聽不懂的語言震撼心靈，每多聽一個字都會讓她的精神遭受創傷。
那不是人類能理解的語言，也不是人類能直面的力量。
畫面出現的時間太短，婁尋還想咬牙再繼續看，畫面已經消失了。
這個場景給她帶來的沖擊力太強，直到睜開眼睛，婁尋都覺得自己眼前還是血紅的——因為直視了不可名狀之物而導致的雙眼流血。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緩過來。
餘真真等人在底下已經快撐不住了。
雖然普通的村民和半鱷人都去撞樹了，但還有個羅浩和羅織，這兩個精英村民的自控力要強大得多，能強行忍耐住源晶的誘惑，繼續攻擊游客。四個玩家加在一起也只能勉強防守，還一直在節節敗退。
秦光率先支撐不住，大喊道：“我不打了！我根本打不過，這樣下去只有死！”
說完就想趁亂逃跑。
他一走，防線頓時崩了個口子，剩下三人立刻分散開，免得被立刻一網打盡。
兩個怪物趁機追殺，衆人四散奔逃。
就在餘真真快被抓住時，只聽“轟隆”一聲，大樹終于倒了，正正好砸在羅浩和餘真真之間，隔開了她們。
煙塵彌漫，餘真真和薛梨被嗆得直咳嗽還焦急地尋找婁尋蹤跡——還好，婁尋很快就自己出現了。
她看上去是全場游客中最體面的——衣服沒有破損，狀态恢複到了全盛時刻。
〖？這就完成升級了？這麽快？！〗
〖我印象中升級最快的花了一個小時吧，婁姐花了有六分鐘嗎？〗
〖沒，最多三分鐘，不能更多了。〗
“呼。”婁尋輕輕舒了口氣。
她的技能終于升級到一級了。
對她來說，這次升級最大的好處就是終于可以從單人攻擊變成群攻了。
秦晨和秦光還在被追殺得滿場逃命，婁尋卻沒有一點要逃跑的意思。
升級後的她比起之前強大了很多，體力、速度、力量、精神力等比起之前有了明顯增強，這些怪物對她來說已經完全構不成威脅了。
婁尋微笑着發動了“暈眩”。
怪物頓時僵住。
羅浩站在她面前，目光呆滞陷入僵直，婁尋則輕輕揚手，做了一個叩門動作。
篤篤——敲門聲憑空響起。
吱呀——開門聲憑空響起。
怪物的恐懼之門洞開。
羅浩“砰”一聲就跪下了，突然間就砰砰砰磕起頭來，邊磕邊哭，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求求你了別殺我，求你放我走吧，求求你了。”
他周圍的普通村民們也撲通一聲跪下了，頭磕得砰砰響，甚至還有企圖來抱婁尋小腿的：“青天大老爺！您就饒了我們吧，我這就走，您放我們走吧！求您了！”
彈幕第一次這麽統一。
〖？？？〗
〖？？？〗
〖？？？〗
〖？？？〗
……
〖一定是我瘋了，才會看到怪物給游客磕頭這種大離譜事件。〗
終于解決被圍堵追殺的危險了。
婁尋踹開企圖上前的怪物，命令它們不許動，就待在原地後，重新抱起薛梨，對餘真真道：“跟我來。”
她還有一個猜測亟待證實。
婁尋一刻不停地直奔工作人員區，目光直直望向那些挂着白燈籠的房屋。
〖嗯？尋姐怎麽看向那邊，她不會是想進去闖闖吧？！〗
進入員工區後，婁尋慢下速度，放輕腳步，選了最中央的一間屋子。
這間屋子前的白燈籠似乎也要更亮些。
在彈幕都以為婁尋會直接破門而入時，婁尋擡手敲響了房門。
〖嗯？？？〗
〖就……就直接敲門嗎？〗
婁尋耐心等了幾秒。
在第九秒的時候，她再次敲響了房門。
在她第六次敲響房門的時候，屋子裏終于傳來了聲音。
〖不是，這步我沒看懂，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麽要每等九秒敲一次，一共敲六次？〗
〖因為工作人員版游客守則有九條，村民版游客守則有六條。〗
〖于大佬？！您又來了？〗
〖嗯。我去查了這個副本的所有過往記錄，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如果調換敲門規律順序，結果會截然不同。我很想知道，這個小姑娘是怎麽精準選中先九後六順序的？〗
〖我猜，她已經推出了這個副本的大半真相——甚至可能是全部真相。〗
“來者何人？”裏面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柔和的聲線聽着像一個女人。
婁尋沉默了一秒，說：“一個誤入漁村的路人，想請教一下怎麽出去。”
屋裏的女人沉默了片刻，道：“現在的漁村，還能進入嗎？”
婁尋敏銳地從她的話裏察覺到了什麽：“以前的漁村是不能進入的？”
女人低低應了一聲：“嗯。自從祂被封印，整個村子都從外界的視線裏消失了，沒有人再能進來。如果有人能進來……說明時間過了太久，我們的力量已經減弱到無法完全壓制住漁村的邪性力量了。這對于整個人類世界來說是非常糟糕的後果。”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才會有我們這些人進入。”婁尋說，“我們就是進來給您分擔壓力的。”
婁尋盯着門，似乎能透過門板直接看到裏面的人似的：“我想知道漁村後來發生了什麽，羅怡久前輩。”
裏面的女人頓時沒了聲音。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道：“你……”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好像是她也不知道後面該說些什麽。
太久沒和人打交道，讓她的思維變得極為遲鈍，語言也變得貧瘠。
婁尋沒有打謎語的想法，她不知道群攻天賦能力的效果能持續多久，為了避免橫生枝節，還是盡早解決這個副本為好，因此她直接開門見山地道：“羅前輩，請問我該怎麽重新封印污染物？封印似乎已經被解開了，祭祀成功，鎖已經被打開了。”
羅怡久喃喃道：“我當初花了那麽多心思才鎮壓祂……沒想到終究還是有壓不住的一天。”
裏面傳出了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
“吱呀——”關閉已久的門板被緩緩打開。
一身鮮紅嫁衣的女人出現在婁尋眼中。
婁尋被這抹紅嫁衣白燈籠的極致對比驚到，眼瞳驟縮，差點後退一步。
“您——？！”
“如你所見。”羅怡久平靜地說，“我死時的身份是一個新嫁娘。”
“為什麽？”婁尋皺眉，“我明明記得……”
記得什麽？記得她死在地窖的時候沒有穿着嫁衣嗎？可是羅怡久當時只是掉進地縫了，并不是死了。
羅怡久：“當初整個村子的村民都已經自願成為污染物的信徒走狗，整個村子都被污染了，外來者有去無回，且還涉及大量販賣人口案件，所以我們被派來調查這件事，沒想到……”
她自嘲地笑了下：“沒想到也是有去無回。”
羅怡久幽幽地說：“他們太貪心了，也太大膽了，竟然還想以煞養煞。我索性将計就計，在紅白撞煞剛形成力量最強的時候發作，借着盒子的力量和隊員們一起封印了污染物和整個村子。”
“你們要付出什麽代價？”婁尋嗓音沙啞地問。
“沒什麽好說的，在我意料之中。你不用露出這麽難過的表情，這是我們應盡的職責，在我選擇加入這個部門時，我就知道我以後的結局了。”羅怡久溫和地說。
婁尋掐了自己一下，讓自己鎮靜下來，冷靜道：“我需要做什麽？”
羅怡久回答得很幹脆：“拿到盒子和鑰匙，重新封印污染物，或者幹脆殺死祂——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注意，封印成功之前千萬不要讓他們再完成人祭，不然污染物的實力會在短期暴增，掙脫封印。”
婁尋疑惑道：“盒子和鑰匙不在你們這裏嗎？”
蓋着蓋頭，婁尋看不到羅怡久的表情，只能聽出她的聲音咬牙切齒：“我們中——出了兩個叛徒，偷走了盒子和鑰匙。”
婁尋立刻反應過來：“是那兩個僞裝的工作人員？羅浩和羅織？”
羅怡久：“是的。在漁村轉化成能量場，我們都變成其中一員後，他們借助污染物殘存的力量，對檔案室的工作人員檔案動了手腳，僞裝成了我們中的一員，偷走了鑰匙和鎖。”
婁尋心思通透，心念電轉間就明白了：“好，我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了。”
她對着羅怡久鞠了一躬：“多謝前輩。”
“不用客氣，該是我謝謝你才對。”羅怡久t溫柔地說，下一刻，她的聲音變得肅殺，“走吧，我需要和你一起去，因為那些怪物——已經都清醒過來了，正在朝着這邊趕來。我們幫你攔住他們，你們盡快去做你們要幹的事。”
婁尋鄭重點頭：“好。請您堅持片刻，我會速戰速決。”
她不再耽擱，迅速轉身面對薛梨和餘真真：“分配一下任務。”
餘真真：“啊？等等，我還沒有理順故事。”
薛梨：“你說。”
婁尋搖了搖頭：“現在有更緊急的任務，分析的事我等會兒可以講給你聽。”
“接下來我和薛梨去找羅浩羅織拿回盒子鑰匙，餘真真去檔案室銷毀這兩個人的檔案。完成後在水井彙合，集體對付BOSS，有問題嗎？”
薛梨很幹脆地答：“沒有。”
餘真真撓了撓頭，堅定道：“雖然我沒聽懂但我會嚴格按照你說的做的！”
“好，那就這麽辦，走吧朋友們，幹完這票就能出副本了。”婁尋對她們比了個加油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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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怡久把其他門都打開，喚醒裏面沉睡的工作人員，和婁尋薛梨一起朝着來時的路而去，在路上和村民狹路相逢。
有了羅怡久等工作人員的幫忙，婁尋和薛梨很輕易就搜到了盒子和鑰匙。盒子的觸感很特別，似玉非玉，似鐵非鐵，摸起來很舒服。這盒子的尺寸出乎婁尋意料，竟然只有一個手掌大。她還以為這個盒子會比人高呢。
“祂喜歡待在海裏，水井最底下是和大海連通的，祂大概率會躲在那裏。”羅怡久說，“雖然普鱷基本都被引到這裏來了，但不排除有例外，所以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婁尋點頭：“嗯。”
羅浩和羅織還想奪回盒子，被羅怡久等人攔住，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鬼怪和怪物打得不可開交。
婁尋和薛梨趁機離開現場，趕往水井。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婁尋和薛梨潛入水裏的動作熟練很多，在一路上沒遇到其他障礙的情況下潛行非常順利，順着管道一路向前，在盡頭發現一顆卵。
這應該就是本副本的C級污染物了，婁尋想。
【叮！恭喜游客成功識別本副本的污染物。】
【污染物檔案——C3003（？）】
名稱：未知之卵
形态：未孵化的卵型
能力：？
習性：？
弱點：黑盒子；源晶。
也許是因為之前探索過了，所以這次弱點直接顯示齊全了。
水中靜靜懸浮着一顆造型古怪的卵，上面布滿了醜陋的紅色經絡，歪七扭八地糾纏在一起，像極了小孩子塗鴉畫的地圖迷宮。
而且這些經絡上還布滿了眼睛，有的彈幕此刻已經在尖叫了。
婁尋看了眼薛梨：“怕就閉上眼睛。”
薛梨瞪過去：“我怎麽可能會怕這種東西？”
婁尋逗她：“不怕就行。我怕你吐我身上。”
薛梨：“。你少腦補。”
婁尋神态輕松，打量了這顆卵好幾次，還耐心等了會兒以防祂忽然發動攻擊，沒想到一分鐘過去了，無事發生。
婁尋的膽子頓時大起來，直接用盒子把卵蓋住，裝了起來。
關上盒子的一瞬間婁尋感覺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麽，立刻把盒子打開，用匕首挑出了裏面的源晶。
也許是匕首等級太低，且污染物等級高于武器原因，這次用完匕首後，匕首基本就報廢了，卷刃鏽蝕，一副破敗樣子。
看來等出了這個副本，得立刻定制一個新武器。婁尋默默思考。
“哇，你們都弄好了？”餘真真的聲音忽然傳來。
女孩兒快速地游過來，好奇地看了眼盒子，問：“我能看看這個污染物長什麽樣嗎？”
婁尋：“當然可以。”
這個污染物已經被挖出源晶，涼涼了，一個死掉的污染物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精神污染吧。
她打開盒子。
餘真真用異能看了眼：污染值36%，比之前所有的都要高，尤其是飯菜。難怪是污染物。
她剛想把這個信息分享給婁尋，就借着還沒關的異能看到了婁尋身上的數字：56%。
餘真真：“………………………………？？？！！！！！！”多少？？？？？？？
餘真真腿一軟，倒地上了。
婁尋沒注意，還在疑惑：都幹掉最大BOSS了，副本怎麽還沒結束？
下一秒，婁尋就知道了答案。
如同橘子皮成精的村長出現了。
婁尋之前還一直奇怪村長去哪裏了，怎麽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明明天快黑的時候還在，天黑以後就完全不見人影了，沒想到是忙着升級去了。
難怪，還有一只污染物沒解決，副本肯定沒辦法達成完美通關。
那就把村長也解決了吧，這糟老頭子害了那麽多人，能活到現在可真是走運，難怪諺語說禍害遺千年。那就讓她今天來終止他的好運氣。
婁尋冷冷地和村長對視，目光毫無溫度。
升級成污染物後，村長的身軀發生明顯異變，瘦小幹癟的身體變得高大鼓脹，肌肉畸形隆起，鼓起一個個大包，全身布滿疙瘩，跟□□似的，醜陋怪異。它的身體像□□，頭卻像青蛙，眼珠瞪大鼓起，布滿鮮紅血絲，嘴巴像野豬，獠牙外翻，頂開嘴唇。手指已經畸變成爪子，和那些半鱷人一模一樣。
這個村長現在整個兒就是一個大型縫合怪啊，什麽醜縫什麽。婁尋心想。或許叫縫醜怪更合适。
村長完成變異後戰鬥力大增，怒吼着撲過來，速度敏捷，卻被同樣完成升級的婁尋輕易躲開。但這終究是在水裏，村長的主場，因此婁尋的動作沒有村長那麽靈活。有幾次，村長的爪子差點碰到她。
得找個機會把戰場挪上去才行，陸地才是她的主戰場。
婁尋故意露出破綻，且戰且退，把村長往井口引。
要是有個趁手工具就好了。婁尋遺憾地想，可惜匕首報廢了，不然就算是在水裏，她也可以嘗試用武器把源晶掏出來。源晶被挖，污染物必死。
就在這時，婁尋若有所感地看向薛梨方向。
只見薛梨正盯着婁尋這裏，見她終于看向自己，松了口氣，做出一個口型：接着。
然後扔出一個……爪子。
看那形狀，像是半鱷人的爪子。
婁尋：“。”
一想到這是什麽玩意兒，她就有點不太想接。
爪子似乎被什麽托舉着或是控制着，穩定地來到婁尋面前。
由于實在沒有趁手武器，婁尋捏着鼻子接受了這玩意兒。
聊勝于無。
別說，半鱷人雖然醜得不倫不類，但爪子确實鋒利，一劃一道口子。
婁尋劃拉幾下就試出了村長的源晶的位置，順利把源晶剝下。
随着村長的屍體往下墜落，婁尋正好退到井邊，但她毫不猶豫地重新下去，一手薛梨一手餘真真，把兩人都帶出了水井。
餘真真不知道怎麽了，婁尋明顯感覺到自己拉住她的時候她狠狠抖了抖，之後一直發着抖，被從水裏拉上來之後，婁尋甚至能聽到她牙關打顫的聲音。
把兩人都撈上來後，婁尋問：“你們還好嗎？”
薛梨：“嗯。”
餘真真用一種又驚恐又懼怕又佩服又疑惑又……的超複雜表情看着婁尋，好一會兒才顫抖着點頭：“好。”
婁尋：“？”看不懂，算了，人都沒事就行。
她轉身準備帶着兩人離開副本，看到正在奔過來的羅怡久等人。
“辛苦你們了。”羅怡久鄭重地說，“污染物已解決，漁村通道已開放，接下來我帶你們出去。”
婁尋：“有勞。”
羅怡久後面跟着一串女孩兒，看着年齡都不大，也就二十來歲模樣，都是花一樣的年紀，此刻都好奇地看着婁尋等人。
這些人，婁尋在回溯過往時都見過，她甚至還能清楚地認出誰是誰。
比如這個紮着高馬尾的是副隊方在，披着長頭發的是吳詩夢，紮着蘋果啾的是齊芳詠，留着及肩短發的是鄭曉，頭發簡單束在一起的是林語。
不過，旁邊這個渾身濕漉漉的男人……不就是一開始在村口見到的那個青年嗎？原來水鬼就是他嗎？
“走吧。”羅怡久溫柔地說，“請讓我們送你們最後一程。”
婁尋心中有很多想問的問題，但難得不知道從何問起。她苦惱地皺起眉。
羅怡久明明一直蓋着紅蓋頭，卻像是透視眼似的能看到她的表情，笑着道：“你是不是有很多問題？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且能說的告訴你，但是很抱歉，除此之外的問題，我一個都沒辦法回答，這都是機密。如果有一天，藍星聯盟覺得可以公布了，你會知道的。”
婁尋遺憾道：“好吧。”真t是太可惜了。
羅怡久：“村子本來淳樸安寧，直到羅勇伯伯從海裏打撈出黑盒子，而村長等人的貪欲促使他們打開了它，由此打開了潘多拉盒子，這是一切災禍的起源。那顆卵具有蠱惑人類心智的作用，被統稱為‘污染物’。有的人對污染物具有高度抵抗力，所以會被選入特戰隊，專門和污染物作戰。我就是這樣的體質，具體是什麽原理我不清楚，我那個時代政府還在研究，領頭的研究員叫于文君，或許你聽說過她的名字。”
婁尋确實聽說過，這是百年前的一位很有名的生物學領域的大佬，很早的時候就擁有許多科研成果，可惜三十歲左右的時候就沒了消息。現在看來是去做保密項目研究了。
婁尋問道：“百年前污染物就已經出現了嗎？”
羅怡久：“嗯，但是不常見，所以我們雖然忙，但能應付過來。”
婁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羅怡久接着說：“村裏人被蠱惑，拐賣大量孩童來祭祀污染物，獲得財富，後來羅勇伯伯突然醒悟，我猜他可能是被不知名力量刺激覺醒體質，所以暫時擺脫了污染物的精神控制。他想毀了那顆卵，但沒有成功，計劃被發現，他被村長等人暗害而死。但他臨死前把消息傳到了外界，引起了特戰部門的注意，所以派我們過來調查，如果情況屬實要立即把被拐賣的孩子們救出來。但沒想到這個污染物被養得太肥，我不敵祂，為了不讓祂逃走，倉促間只能拉着整個漁村一起封印祂。”
婁尋：“那那個貢獻值是什麽東西？”
羅怡久的聲音沉下來：“是拐賣人口的數量。每個被拐來的孩子都是祭品，是對污染物的‘奉獻’，一個孩子等于一個單位。漁村轉化成能力場之後，工作人員和村民主要靠貢獻值來區分，因為造孽的村民是有業障的，這是最明顯的區分标志，沒想到羅浩和羅織沒有參與，反而憑借這點混進了我們內部。”
原來是這樣，和她猜測的基本一樣。婁尋心想。
婁尋：“前輩，您之前說，這個污染物有蠱惑人類神智的力量，但是我去封印祂的時候，并沒有感覺祂對我有造成什麽影響。”
羅怡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是嗎？那可能是祂被封印太久，力量減弱了吧。還有一個可能原因是你的抗性很強。你們這幾個年輕人的體質都有抗性，這很難得，在我們那個年代，有抗性的體質萬裏挑一。”
婁尋忍不住問：“抗性是怎麽産生的？”
羅怡久搖頭：“我也不清楚。”
“好吧，感謝您的解答。”
婁尋又想起一件事：“我還有一個問題。我想知道，您為什麽還保留着神智？我之前見到的NPC都已經失去理智，成為設定好的程序機器人一樣的存在了。”
羅怡久慢吞吞地“唔”了聲，才道：“可能因為我是這裏的最主要靈體吧。”
婁尋：“？”
她沒聽懂，剛想再問，就聽羅怡久說“到了”。
一行人停下腳步。
所有鬼怪都面向三人。
“特戰隊三隊羅怡久，”
“特戰隊三隊方在，”
“特戰隊三隊鄭曉，”
“特戰隊三隊吳詩夢，”
“特戰隊三隊林語，”
“特戰隊三隊齊芳詠，”
“感謝同胞的支援。”
所有隊員齊齊對着婁尋等人鞠了一躬，青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微小的笑。
這個笑很淺，也很僵。
她們的臉僵硬了太久，已經不太能做出笑這個動作。
正如她們已經不是人一般。
但她們還是鄭重地行了一個人類的禮節。
就像她們還是曾經的特戰隊隊員那樣。
系統的聲音響起：
“【度假村】副本已完成。”
“本次評分：S。”
“獎勵正在結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