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塊硯臺
沈端硯的手漸漸收緊,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 他的臉色就全變了。
紀想敏銳地捕捉到，面露不解, “沈老師你怎麽了？”
說着便從男人的手裏一把拿過手機，低頭看了眼屏幕，頓時一下子就明白了。
滿屏都是不忍直視的惡語, 言辭露.骨，讓人作嘔。
她的內心卻是毫無波瀾, 一片平靜。比這些難聽的她都見過。那些鍵盤俠, 躲在屏幕背後, 肆無忌憚地攻擊明星們，怎麽難聽怎麽來。對于明星來說，被黑粉攻擊、辱罵，那都是常态，再正常不過了。
很多噴子就是喜歡抓住當紅的明星不放, 大肆渲染, 毫無節制地攻擊。
《蟬鳴》爆火那會兒, 也是紀想被攻擊得最慘的一段時間。微博私信區全是攻擊她的聲音。一些營銷號還在肆意散播謠言, 捏造一些莫須有的所謂的“真相”，一再抹黑她的形象。
在《蟬鳴》之前，她籍籍無名。在這個圈子沒有任何影響力，也沒什麽人知道她。沒有人氣，沒有流量，自然也就缺乏關注度。她幾乎聽不到什麽不和諧的聲音。
可《蟬鳴》爆火以後, 她的人氣和流量一下子就上來了。開始被越來越多人關注着。與此同時那些黑粉和噴子也找上了她。開始漫無止境的攻擊和抹黑。
一開始看到那麽多人罵她。她幾乎招架不住。難受，更加惴惴不安。一個人還會偷偷躲在角落裏哭。
她私下跟沈端硯說起這些。那人表現得波瀾不驚。畢竟他在這個圈子混得太久了，見慣了風風雨雨。
沈端硯平靜告訴她：“紀想，這只是剛剛開始。你要記住正是因為你紅，才會被人追着罵。因為這些人需要以你的名義來博眼球，來炒話題。等你那天不紅了，這些人鳥都不帶鳥你一下的。多少不紅的明星需要靠炒作來博眼球，引起關注？這個圈子就是靠流量和熱度說話的。黑紅也是紅。”
當初勸她冷靜，泰然處之的人如今面對這些噴子，反倒比她還生氣了。
“沈老師你別理噴子，他們就是喜歡發這些露.骨的內容來博人眼球的。”紀想摁住home鍵，成功退出微博界面。然後收起手機，直接放進自己包裏。
她出道這些年還會被攻擊得少麽！
男人靜默不語。
Advertisement
見他不說話，紀想半開玩笑的語氣，“當初不是你說的黑紅也是紅的麽？你現在怎麽反而比我還生氣。沈老師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呀！”
男人斂了斂神色，“先回去吧。”
——
一開門，雪茄那孩子就撲到紀想懷裏，沖她狂搖尾巴。沖擊力巨大，她險些被撲倒。
紀想揉揉雪茄的腦袋，然後對沈端硯說：“我帶雪茄出去溜溜彎。”
沈端硯點點頭，“我去打個電話。”
紀想看着他，“沈老師你還好嗎？”
從中峻總部回來，沈端硯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
沈端硯：“我沒事，你帶雪茄出去吧。”
雪茄聽到紀想要帶它出門，忙開心地咬來它的牽引繩。
紀想牽着雪茄出門以後，沈端硯就一頭紮進了書房。他直接給章溢打了個電話。
“章溢，交代你點事兒！”低沉冷清的聲線，帶着那麽一點噬人的寒意。
接到電話的章副總虎摸一陣，“沈總您說。”
“按我說的去做……”
交代完章溢。沈端硯整個人的心情依舊算不得好。
明明知道他們是鍵盤俠，清算也清算不幹淨。明明知道紀想正當紅，最是容易招黑，那些噴子也總是喜歡盯着她。明明類似的言論很多，過去也一直都存在着。
可真正看到這些露.骨的言論時，他還是會忍不住氣憤。
因為他是她最近親的人，是戀人，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還是親人。他親自送她進入這個圈子，看着她慢慢成長，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沒人比他更清楚她的努力，也沒人比她更理解她的追求。
正是因為親近，所以才容易失了體面，失去理智，方寸大亂。方才在車上看到那些言論時，他真的有沖動想要公開怼這些人。和他們對罵，罵他們一個狗血淋頭。
可愣是硬生生給忍住了。成年人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還不是時候。貿然怼人，只會落人口舌，給紀想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他暫時忍耐。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一舉反擊。
紀想出道這些年，他私下為她鋪路，默默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盡可能的保護她。可對于網絡暴力，他一直都是無力的。他能做的其實非常有限，無非是找人撤熱搜，封賬號。可還是會有新的賬號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他們背後有精進的團隊，有人在細致地策劃，噴子是無論如何都杜絕不了的。
明星身處這個環境，被無數榮光環繞，受到無數人追捧。相應的他們就難免會遇到許多攻擊。事實上面對這些噴子，最好的辦法就是不予理會。看到也只當沒看到。可他就是太在乎紀想了，太護犢子了。舍不得別人說她一點不好。即便是這些鍵盤俠。
——
打完電話以後，沈端硯就開始研磨練字了。
練字最能讓人平心靜氣。每次心情不佳，他便會一個人待在書房練字。寫上一張字帖，心情自然也就平複了。
字帖寫到一半，書房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聽到聲響，忙擱下筆走出書房。
卻見紀想牽着雪茄回來了。雪茄那孩子耷拉着一顆狗腦袋，模樣委屈。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雪茄那孩子一出門就不願回來。每次不待上一兩個小時絕對拖都拖不回家。
“雪茄闖禍了，把人家小孩子的手抓破了。”紀想脫掉雪茄的牽引繩，對雪茄說：“你給我面壁思過去。”
雪茄那孩子立馬就蹲到角落裏去了。
一聽雪茄抓傷了人家小孩，沈端硯下意識擰了擰眉，“怎麽弄的？”
紀想：“剛才小區有個孩子跟雪茄一起玩，硬是要喂它吃餅幹。雪茄不吃那東西。喂了好幾次，雪茄不耐煩了就撓了那小孩一爪子。”
“我現在要帶人孩子去趟醫院，抓傷了，肯定要打針。”
沈端硯一錘定音，“我穿件外套，一起去。”
雖然錯不在雪茄。可雪茄把人家孩子抓傷了。紀想和沈端硯肯定要負責。
醫院人來人往不斷。出門匆忙，紀想都來不及喬裝自己。
在路上紀想才想起這茬。
紀想：“剛才太急了，我都來不及戴只口罩。”
沈端硯寬慰她：“沒事的，偶爾一次不會被粉絲認出來的。”
紀想卻不認同，“醫院人多口雜，說不準的。”
紀想：“不管了，等會兒要是被認出來我就打死不承認，趕緊跑路！”
沈端硯失笑，“好主意！”
——
被雪茄抓傷的小毛孩是個五歲的小朋友，長得虎頭虎腦，渾圓可愛。被抓傷了就一直在哭個不停。
紀想最見不得孩子哭。尤其是這麽可愛的小孩。見到小家夥哭個不停，紀想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小孩子的爺爺奶奶也是明事理的人。知道是自己孩子頑皮才會狗抓傷。非但不怪他們，反而一個勁兒的跟兩人道歉。
紀想和沈端硯陪着孩子的爺爺奶奶在急診大廳挂號。
老人家上了年級，不怎麽知道明星。不過小男孩的奶奶卻還是覺得紀想很眼熟，“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紀想心下一驚，趕緊尋了個借口蒙混過去，“大概是我平時出來遛狗的時候，你見過我。”
“可能是哦！”孩子的奶奶覺得紀想說得很有道理，“小區就這麽大，一轉身就能碰到熟人，我沒準真見過你。”
沈端硯替小孩挂號。其餘三人就站在分診臺等候。
紀想怕被人認出來，拼命攏緊衣領，恨不得将自己整個腦袋藏進去。
分診臺的護士們都在忙碌，一時半會兒的也沒人注意到她。
可等沈端硯挂完號，幾人準備去候診區時，分診臺有個小護士突然站起來，驚訝道：“天吶，你是不是紀想？我是不是看到紀想了？！”
紀想：“……”
小護士的聲音又細又尖，嗓門扯得老大。一時間分診臺其餘的護士紛紛投來目光。
與此同時，還有很多病患和家屬。
紀想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對不起你們認錯人了。”
正打算閃人。那小護士卻緊緊抓住她袖子不放，“你絕對是紀想，我不會認錯的，我是你粉絲！”
很不幸，想妹子被粉絲認出來了。
一時間好多人紛紛湧過來。
“卧槽，竟然是紀想嗳……”
“快看！真的是紀想……”
“紀想在這兒！！”
“女神能給我簽個名嗎？”
“想妹子我想跟你合照可以嗎？”
……
很多人掏出手機拍照，一擁而上，場面變得異常混亂。
紀想被人群緊緊包圍着，她的一雙手使勁兒遮住臉，豎起衣領，只想藏到縫隙裏去。
她只感覺有無數張臉湊向自己，一張張臉不斷重疊。也有無數雙手伸到自己面前，拉她的手臂，扯她衣服，還有人在扯她頭發。她被人擠來擠去，身體搖搖欲墜。
頭皮刺痛，她被疼得眼淚汪汪。
沈端硯見狀趕緊撥開人群，眼疾手快脫下外套，一把蓋在紀想的腦袋上，兩人護在懷裏，三步并作兩步逃跑。
逃也似的離開了急診大廳。躲到了三樓的樓梯口。那裏沒什麽來出入，暫時比較安全。
那麽慌亂，仿佛是在逃難。
不帶安保出行，一旦被粉絲認出來，真是在劫難逃。
直到安全了，紀想才敢把沈端硯的外套從腦袋上摘下來。她背靠在牆壁上，扶住胸口，心有餘悸，“尼瑪，太恐怖了！”
沈端硯站在她身側，觑她一眼，“不是說被粉絲認出來就跑路的麽？你這戰鬥力明顯不行啊！”
剛才被粉絲圍堵，紀想愣是逃不出包圍圈。
“是那些人太恐怖了。”紀想重新穿好被粉絲扒落的牛仔外套，理順了衣服上的褶皺，“我都要被吓死了。”
擡手撩頭發。手碰到耳朵，發現右耳耳垂上的耳環不見了。
“我的耳環掉了！”紀想捏了捏空空蕩蕩的耳垂，面露沮喪。
沈端硯直接說：“不要了，不過就是一只耳環而已，回去再買就是了。”
紀想點點頭，嗯了一聲。
耳環丢了也就丢了吧。她也實在沒有勇氣再回急診大廳找它了。
“站這別走。”沈端硯輕聲吩咐：“我去去就來。”
紀想忙抓住他手，“你幹嘛去？”
“給你買口罩去。”紀想這張臉要是再不遮住，等會兒鐵定又要引起轟動了。
紀想：“那你快去快回。”
“嗯。”
沒過一會兒沈端硯就回來了。買了一包一次性口罩。兩人一人戴了一只。
有了口罩遮擋住臉，兩人走在醫院裏就安全多了。
兩位老人家見識了急診大廳的那一幕，成功的知道了紀想的明星身份。
孩子打完疫苗以後，紀想想給孩子一些補償，留給孩子包了個紅包。可兩位老人家卻死活不收。
沈端硯買的小區，裏面的住戶非富即貴。知道老兩口都不差那幾塊錢。兩人也不再勉強。
——
從醫院回去，天已經完全黑了。
夜幕沉沉，四周圍燈火璀璨。
明明沒做什麽。可經過這麽一折騰兩人都覺得特別的疲憊。
車窗外的暈暖的燈光不斷飄進車內，悉數掉落在男人身上，将他的身體輪廓鑲嵌了一圈朦胧的橘色調。
紀想靠在副駕上，揉揉太陽穴，滿臉疲态。
車子徐徐往前開，兩側的行道樹只留下斑駁的樹影。
“想想。”沈端硯突然出聲喊她。
“嗯？”
男人嗓音清潤而舒緩，“我們去領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