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塊硯臺
同一時間,風暴傳媒公司,十九樓大會議室。
天朗氣清,明晃晃的日光照進寬敞的大會議室,一室通透明亮。
整間會議室坐滿了人。一月一次的全體員工大會,人人都必須參加。
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最上方,腰板懶洋洋地抵着椅背,姿态無比随性散漫。他手裏把玩着一支鎏金的鋼筆,筆竿澄亮光潔,漾着微光。
那鋼筆在他手心裏不斷旋轉,劃出一道道好看的弧度。轉筆轉得那叫一個流暢,賞心悅目。
這人穿得很休閑,淡藍色長袖襯衫,沒系領帶,解開領口處的兩顆紐扣,露出性感好看的鎖骨,禁欲無比。下.身是黑色西裝褲,白色板鞋,身姿優雅,風度翩翩。
那張臉清俊而渾然天成,五官精致立體,棱角分明。他氣場強大,甚至有些冷硬。讓人不由覺得害怕。可同時又引人注目。
總有這麽一類人,什麽都不用做,天生吸睛。
公司副總章溢對着最前方的那個年輕男人說:“沈總,可以開始了嗎?”
沈端硯拿起鋼筆輕輕敲了敲桌面,神态怡然,“開始吧。”
章溢打開投影儀,“好,下面開始這個月的例行會議……”
公司各個部門負責人一一陳訴。
男人靜靜地聽着,全程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可會議裏的那些內容,他卻聽進去了。而且聽得很認真。
那些部門經理簡略地發完言,便把話語權交還給沈端硯。
年輕的男人清了清嗓子,“下面我來簡單說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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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開到一半,他敏銳地察覺到今天會議的氣氛有些異樣。
他素來有威信。依到往常,他親自開會,底下的員工必然會全神貫注,聚精會神,眼神都不帶飄忽的。就算無法真的做到身心統一在線,他們也會裝出一副非常認真的樣子。
而今天,有兩個年輕的女員工明顯不在狀态。兩人半低着頭,正在竊竊私語。
沈端硯覺得很奇怪。
男人一邊自顧說着會議內容,一邊悄無聲息地走到走到後排。兩個部門主管正在埋頭擺弄手機。一邊鼓搗,一邊竊竊私語。
“進去了沒?”
“沒啊!微博全線癱瘓,我女神的首頁根本進不去。”
“你說這是真的嗎?他倆真在一起了?”
“有圖有真相,鐵定是實錘了,只等官宣了!”
“我感覺我失戀了……”
……
兩人旁若無人,埋頭互相交流。
她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渾然不覺沈端硯的靠近。
直到面前忽然探過來一只大手,五指修長,指節分明。
兩個姑娘倏然一震,呼吸猛地一窒。
下一秒頭頂想起年輕男人清潤好聽的嗓音,略微低沉,“拿給我看看。”
兩人同時擡頭,跟前霍然立着沈端硯。
兩姑娘:“……”
“沈總!”兩位姑娘驚吓過度,嗖的一下站得畢恭畢敬。
手忙腳亂,胡亂将手機藏起來。
公司上下誰都知道沈端硯這人出了名的嚴厲,眼裏容不得沙子,絲毫不講情面。在他的會議上玩手機,又當場被抓住。真是會死得很慘!
“你們在看什麽?給我也看看。”男人氣定神閑,臉上波瀾不驚,根本辨不出喜怒。
就連那管聲線也一貫低沉,就像大提琴的琴音。讓人無從識別他究竟是不是生氣了。
“沈總……”其中一個女生都快哭了,認錯的态度非常好,“我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都是剛入職的新人,禁不起吓,雙腿發軟,耷拉着一張臉,就差當場哭出聲了。
那只大手依舊懸在半空中,沒收回去。手掌寬大,掌心紋路清晰。
“聽不懂普通話嗎?”男人眯了眯眼,“把手機給我。”
兩個女生本能顫栗。
其中一個趕緊顫顫巍巍把手機遞過去。
屏幕還亮着白光,沈端硯低頭掃了一眼,一行醒目的黑字快速映入眼簾。
#紀想周顯星深夜約會#沸
幾乎是一兩秒鐘的時間,男人的臉黑了個徹底。
兩個女孩子瑟瑟發抖。
公司高層們面面相觑,整不明白沈端硯究竟看到什麽了,臉竟然會黑成這個樣子。
只見男人薄唇輕啓,壓了壓聲線,“你們粉他倆?”
“嗯吶,蟬鳴CP果斷粉!”兩個妹紙點頭如搗蒜,“我們可喜歡他們倆了?沈總您看過他倆的電視沒?多麽有CP感呀!”
沈端硯:“……”
手機在男人手心裏轉了個圈兒,然後回到姑娘手裏。數秒鐘以後,寂靜的大教室裏響起他冷凝的聲線,“開會期間公然玩手機,績效獎金取消!”
兩個員工:“……”
——
一開完會,沈端硯直接回到辦公室。
章溢也後腳跟着他進了辦公室。
沈端硯把亮着的手機拿給章溢,沉聲吩咐:“章溢,你去解決一下!”
章溢低頭瞥了一眼手機屏幕,頓時全明白了。
#紀想周顯星深夜約會#沸
事關紀想妹紙,難怪自家Boss的臉會黑成那樣。那兩個姑娘也是膽子大,竟然在正主面前說她們粉紀想和周顯星,真是活膩歪了。Boss沒直接開她倆那都算輕的了。
章溢把手機還給沈端硯,說:“好的沈總,我這就去辦!”
章副總領了差事,立馬就出去了。
沈端硯走到窗邊撥了一個號碼。
窗臺上擺着一排綠蘿,枝葉蔥綠。它們抖動着枝葉,奮力汲取陽光。
玻璃窗上印出男人瘦削偉岸的身體輪廓,如松如柏。
電話沒響兩聲就被接通了。
電話那頭的人小心翼翼地問:“沈公子有什麽指教?”
“今早熱搜是怎麽回事?”沈端硯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開門見山,幹脆利落。
程緒忙解釋:“誤會沈公子,完全是誤會。您可千萬不能相信。都是那些狗仔瞎幾把亂寫的。您得信任我們想妹子吶!”
男人目視前方,語氣波瀾不驚,“想想是我的人,我自然是信她的。不過程緒,我把她交給你來帶,你怎麽讓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負.面新聞?”
如此嚴厲的語氣,一言不合就開始問責。程緒大哥心尖一顫,趕忙補救,“沈公子您放心,我已經叫人去撤熱搜了,公關也已經出動了,保準把這件事解決得妥妥的。”
“不用了。”男人利落打斷:“我已經叫人去處理了。”
“謝謝沈公子!有您老動手,一切都不在話下。”程緒大哥感恩戴德。
“《永晝》進度怎麽樣了?”
“今天上午已經殺青了。”程緒告訴他:“紀想今天回雲陌,估摸着這會子都上飛機了。”
說曹操曹操到!
程緒話音未落,微信便跳進來一條新消息。
紀想:「沈老師,我今天回來啦!」
接着就是一條開心到飛起的表情包。
看到這兩條消息,男人原本緊繃的面部線條倏然變緩,嚴肅的表情有所收斂。不過音色依舊低沉,極其具有威懾力,“程緒,這是最後一次了。下次如果再讓我看到這種新聞,你知道我的脾氣的。”
程緒大哥摸了摸腦門上的冷汗,狂點頭,“沈公子放心,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
傍晚時分紀想到家了。
她開了大門,将行李箱随手扔在一旁,就沖着屋內喊:“沈老師,我回來了!”
然而客廳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咦”了一聲,心裏只覺得奇怪,她家沈老師難道沒在家?
她快速換上拖鞋,正打算去書房看看。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猛地從書房竄了出來,直接撲到紀想懷裏。緊接着黏膩的感覺便從她臉頰兩側蔓延開。
一只漂亮的金毛正在熱情地向紀想表達“歡迎”,大蒲扇似的狗尾巴搖得比什麽都歡快。
這條金毛是沈端硯的愛犬,名叫雪茄,長得那叫一個威武雄壯,英姿煥發。
驟然遭受沖擊,紀想整個人險些沒站穩。她笑着摸了摸雪茄的腦袋,輕聲問:“雪茄寶貝,想我了沒?”
雪茄這孩子圍着紀想瘋狂轉圈,然後狂親她,看上去無比開心。
紀想姑娘表示很欣慰,半個月不見,雪茄也是想念她想念得緊啊!
“沈老師呢?”紀想松開雪茄,重新站穩身子。
雪茄搖着尾巴,歡快地往書房方向走去,給紀想帶路。
她“哦”了一聲,“原來沈老師在書房呢!”
她快步跟着雪茄走到書房外。書房門虛掩着,只留了一條小小的門縫。她用手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書房的面積很大,裝修的風格是現代簡約主義。四目所及,沙發和椅子井然有序地陳列着。整個書房因為木色地板和極淺的藍色壁紙而變得沉靜安寧,明黃色的布藝窗簾将其自身的簡約帶入空間,安閑也清靈。
簡單明晰的線條成為這方空間的一大亮點,深淺分明,又透着一股文雅。
牆壁上是大面積的書架,陳列着無數書籍,讓人恍惚置身于書海。
霞光穿透玻璃,映照着書架上一排排編碼整齊的書脊,流利的線條不似原來那般纖毫畢現,反而盡數柔化在了落日餘晖的瑰麗中。
書房是沈端硯最看重的一方天地。當初別墅裝修的時候,他可是花了大手筆打造這間書房的。圖紙是他自己親自畫的,一切都按照他的喜好來。
只要他空閑在家,多數時間都是待在這間書房的。
沈端硯果然在書房。此刻他正背對着紀想站在書桌前練字。
室內靜谧無聲,一點點夕陽的餘晖灑落,光線朦胧。年輕男人整個人陷進陰影中,背影颀長挺拔,如松如柏。徑自形成一道靓麗養眼的風景線。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男人做什麽都是賞心悅目的。
紀想悄無聲息地走近幾步,看到白淨的宣紙上寫了四.五個蒼勁有力的“靜”字。
沈端硯寫得一手好行書,端正平穩,行雲流水,收放自如。
外人只知他是風暴傳媒的少東家,卻不知他同時也是一名低調的書法家。一手蒼勁隽秀的行書,引得無數人嘆為觀止。
他師從書法大師傅臨河,是傅老先生的親外孫,五歲就開始練習書法。傅老先生傾囊相授,而他也深谙書法的精髓和門道,造詣頗深。
如果不是要繼承沈家的家業,他在書法圈一定還能走得更遠。可以說是一位被家業而耽誤的男神書法家。
也正是因為沈端硯寫得一手好字,紀想的父親紀江明才會在她孩提時代就讓他教自己寫字。
紀江明對紀想是寄予厚望的,希望她能做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然而願望很美好,現實很骨感。琴棋書畫,紀想勉強也就能寫一手好字,別的一竅不通。而她也沒能成為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反而進了娛樂圈,成為億萬少男少女心目中的女神。
紀家和沈家是世交。沈端硯年長她八歲,她十歲的那年他開始教她練習書法。她的那一手字是沈端硯手把手教出來的。她視他如兄長,恭恭敬敬叫他一聲“沈老師”。可學着學着,心思就變了。最後都直接把人給扣下了。這句“沈老師”怕是要叫一輩子了。
沈端硯繼續寫着“靜”字,從容不迫,不疾不徐。
看似氣定神閑,可紀想卻知道這人內心鐵定不平靜,波瀾壯闊也說不準。多半是為了今早熱搜那事兒。
沈端硯酷愛練字,已然變成了一種習慣和本能,就跟吃飯睡覺一樣。有事沒事就一頭紮進書房,開始練字。平時他難得寫“靜”字,一旦他寫這個字,就說明他心情不佳。一般這個時候紀想絕對不會去觸他黴頭。
可惜今天卻不行。她必須去哄他。不哄好他,後果很嚴重。
紀想給雪茄使了個眼色,讓它回避。接下去怕是會有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還是不要實力虐狗了。
雪茄這孩子很有眼力勁兒,看了她一眼,搖搖尾巴,然後聽話地竄出了書房。
她悄悄走到男人的身後,一把環住他腰,嗓音嬌滴滴的,嫩得都能掐出水,“沈老師,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