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不是,阿钰,你這可就太過分了啊,什麽叫我這性子,我這性子怎麽了,你說,我這性子,到底有什麽不好的?”
楚钰那松了口氣的模樣,看得秦子軒瞬間炸毛了,他頓時沒好氣的在那跳腳嘟囔着,白嫩的小臉上滿是不服。
他性子明明好得很,就連皇爺爺都喜歡呢,哪裏需要楚钰擔心了。
“阿軒,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被自家小夥伴反應吓了一跳,楚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話,好像有些太不委婉點,連忙咳嗽了聲,開口轉移話題:
“對了,你剛剛只說到進宮,那回王府後呢,宸王殿下有沒有罰你?”
不滿瞪了楚钰一眼,秦子軒氣鼓鼓的坐回椅子上,看在小夥伴已經受了不少苦份上,倒是也沒在剛剛那句話上糾纏。
他撐着下巴,倚在桌子上,水汪汪大眼睛眨啊眨的,顯得越發靈動可愛,臉上還帶着些得意:
“罰是罰了,不過小爺我是誰啊,說幾句好聽的話,撒撒嬌,喊喊疼,宸王到底是我親爹,他還能下死手不成……”
“那點傷,不過半天就好了,我借着養傷的機會,與父王和世子哥哥關系親近了不少,得了許多賞賜不說,府裏那些下人也不敢再敷衍我……”
秦子軒說着,小下巴還揚了揚,着重看了楚钰一眼,一副讓小夥伴學着點模樣。
可惜,這看似志得意滿的樣子,卻沒能糊弄住楚钰,只見其眉頭一皺,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頭一次有些生氣的對着秦子軒說道:
“阿軒,剛剛你是怎麽說的,凡事不讓我對你瞞着,怎麽這會,你還拿這話來糊弄我,你這般,可還拿我當朋友?”
楚钰這話一出,秦子軒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剛剛得意的小模樣瞬間沒了。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也不敢真的去踩小夥伴底線,有些無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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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钰,我沒騙你,我說得其實都是真的,父王待我确實比以前親近了許多,也不全是因為皇爺爺,也有那麽點真心……”
“我在府中日子,與之前比,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以說,我現在才算是王府的公子,正經的皇孫……”
說道這裏,秦子軒瞅了眼楚钰,見對方一直盯着自己,忽然感到有些無力:
“只是父王重視長子,對我們這些庶出,多有防備,我身後沒有背景還好一些,只在課業上,不要表現得比長兄當年更出衆,平日裏與世子哥哥多親近一些就好……”
“倒是三哥,被逼得在府裏,不得不裝出一副驕矜自傲的模樣,現在因為我受寵,被比得更是沒了臉面……”
楚钰安靜的聽着,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畢竟人心本就是偏,這樣只把嫡子當成寶,庶子皆是草的事情,在哪裏都不缺。
好在秦子軒自己看得開,見小夥伴被自己說得有些低沉,當即豁達聳了聳肩:
“其實也沒什麽,世子哥哥是個真心愛護弟弟兄長,他又天資不凡,英武果敢……”
“平心而論,我也是極喜歡這個哥哥,在王府裏日子,只要我自己不多想,那可比你強多了!”
秦子軒這話一出,楚钰頓時啞然,該說不說,這話雖然有些紮心,但他還真是……無法反駁。
不過經這一鬧,他倒是真安心了許多。
自上次一別,兩人已半個多月未見,這在兩人認識之後,是幾乎沒有過的。
想要說的話,那自然是說不完,中午的膳食或許是因為秦子軒在的關系,比之以往簡陋,要豐富了太多。
可這個時候,楚钰也沒有那個心情,只簡單的吃了幾口。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越覺得時間不夠的時候,時間流逝得往往越快。
好像沒過多久,秦子軒就聽到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喊了聲進,就見小順子進來,悄悄的看了眼他的神色,小心的說道:
“五公子,福公公派人來傳話,說是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走天就快黑,五公子您……該回去了!”
聽到這話,秦子軒抿了抿唇,神情不悅。
而一向在外人面前,從不會暴露自己內心情緒楚钰,這會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顯得有些落寞。
小順子說完話,就低着頭等着,不敢再開口,秦子軒很想不理他,可想想秦君出來前告誡,他若還想再出來,倒也不敢違逆。
壓下心中的難過,秦子軒看了眼沉默着小夥伴,讓小順子将自己帶來的東西拿過來。
眼見着五公子即便不悅,卻也沒有非要鬧着留下不肯走,小順子很是松了口氣,連忙出去将五公子帶來的東西拿了進來。
這是一個小小的包裹,看着不大,卻裝得鼓鼓,打開後,更是發現裏面裝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這是玉露膏,我用過的,塗在傷口上,清清涼涼很的是好用,據說還是貢品,這是清創用藥酒,沒有刺激性,用起來一點都不疼……”
“這是我特意求世子哥哥,讓禦醫給做得止疼藥丸,沒有副作用,效果特別好,還有這個,這是安神香,你若是受了傷睡不着,就點上……”
秦子軒将自己精心準備的瓶瓶罐罐拿出來,一點點的給楚钰講解用法,雖然他都在瓶子上貼了對應的标簽,但他總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這些日子想了許久,可還是沒有辦法拿楚承宇如何,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能力解救自己最好的朋友。
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想辦法緩解對方痛苦,給其一絲安慰。
這膏藥都是最好的,有些甚至是貢品,可秦子軒卻希望這些東西永遠都不要用上。
可他更清楚的知道,這怕是不可能的,是以越說心中便越是難過。
縱然早就已經想好,離開的時候,一定不能哭,要好好的,可這時,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珍珠一般,止不住的落下。
而看着秦子軒這模樣,再瞅着鋪滿一桌子的傷藥,楚钰眼眶微紅,心中五味雜陳,又壓抑又悲傷。
他喉嚨哽咽,根本說不出話來,臉上的笑容都是強撐着。
兩人都很清楚,就算是雙方長輩,都不禁止他們見面,但相比于以往秦子軒能夠偷偷溜出去的時候,他們想要再見,也是極為不容易了。
這次一別後,再見或許就是一個月,甚至半年,這還算好的,甚至還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所以即便是以楚钰那般堅強的心志,這時也再忍不住心中的難過,更何況是秦子軒呢,一張白嫩的小臉,眼淚早就糊了一片。
最後,還是楚钰強自收拾好心情,伸手幫着秦子軒擦了擦眼淚,哽咽着安慰道:
“往後在王府裏,定要好好的,我也會好好的,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長大,會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會有那一天的!”
秦子軒用力點了點頭,他抿着唇,忍住眼中的淚,心中狠狠的發誓,終有一日,他一定會有能力保護好楚钰,不會讓他再受到傷害。
半響,等到小順子又忍不住進來,雖其不敢催促,但兩人都知道,不能再耽擱,秦子軒這才壓抑着不舍的心情,任由楚钰将他送出了府。
坐上了宸王府的馬車,秦子軒撩開簾子,看着站在府門口,顯得格外落寞寂寥的身影,原本忍住不曾落下眼淚,又一次糊了滿臉。
他也懶得擦了,趴在馬車內的小桌子上,直接放肆的哭了起來,好似要将這段時間的委屈,憋悶,害怕,恐懼,擔憂,無助全都哭出來一般。
那模樣看得跟在馬車內伺候的白羽,心中一陣慌亂,想要勸說安慰,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她們畢竟是新被派來侍女,雖然已經伺候了有半個多月,對五公子卻也沒那麽了解。
更何況,還有之前那些下人前車之鑒在那裏,自是更加謹慎,生怕哪句話說不好,不但沒能安慰五公子,反倒是起了反作用。
好在,秦子軒哭了一路,等到了宸王府正門時,也就止住了,他平靜了一下情緒,接過白羽遞來的帕子,擦拭了下臉上的淚水。
等下車的時候,除了眼眶還有些紅腫,他與往日的宸王府五公子已經沒了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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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這次回府之後,秦子軒明顯變了,不同于以前只想要過平靜日子想法,他變得極為用功。
當然,他用功不是體現在學業上,而是在學習禮儀規矩方面。
還有側面打聽朝堂之事,以及揣摩自家父王,和宮裏那位陛下的心思上。
而對于吳先生教得那點課業,穿越時已經十幾歲秦子軒,表現的自是游刃有餘。
既不會超過自家世子哥哥當年,又顯得極為聰慧靈秀,讓秦君這個偏心眼父親非常滿意。
再加上五歲小人兒,玉雪可愛,又很會看人眼色,什麽時候該規規矩矩的,什麽時候該撒嬌耍賴,拿捏得極有分寸。
縱然秦君心都已經偏到北極,可日日面對着這麽一個親近自己孩兒,到底也還是多了幾分真心的疼愛。
而感受到這些,秦子軒卻絲毫都沒有放松,若只是他自己,有父王這幾分真心疼愛,已經足夠了,畢竟他從來都不求什麽榮華富貴,權利地位。
可想要救楚钰,想要将其從楚承宇折磨下解救出來,單單只是宸王幾分疼愛,那還遠遠不夠。
秦子軒雖然被楚钰說有些天真,但他只是性子比這個時代的人要寬和一些,願意給人多一些機會,對人命看得沒有那麽輕而已。
事實上,多了一個時代見識,常年被各種信息洗腦,有些時候,秦子軒反而比這個時代的人,更能看得透一些。
就像是上一次進宮時,皇爺爺對他表現出來的喜愛,他後來才知道,雖然都是孫子,但不是每一個都能得到皇爺爺那般多賞賜的。
他一開始其實也并不太明白,畢竟諸多皇孫之中,他既不是嫡長孫,又不是自小在身邊長大的。
縱然長得好些,可皇室子弟又哪裏有長得不好,單憑這點,似乎并不值得皇爺爺另眼相看。
可慢慢的,他也就想明白了,原因其實并不複雜,很簡單。
他畢竟是從現代穿越而來,人人平等的觀念已經刻在骨子裏,縱然年紀小,對皇爺爺也沒有絲毫畏懼,而是真的将其當成自己爺爺。
再來,古代講究君臣父子,普通世家大族,尚且是多規矩少溫情,更何況是皇家。
像是他這般心思簡單,沒有目的,又慣會撒嬌讨好,不在乎權利地位榮華富貴的,在皇室之中,還真算是稀有品種。
秦煜已是古稀之年,孤家寡人久,自是渴望子孫承歡膝下,可皇帝疑心,對那些心懷功利湊到自己面前的孫輩,又如何能喜歡得起來。
也就只有秦子軒這樣,能做出放棄皇孫身份,私自離府出走,膽大聰慧卻又不在乎身份地位的,才能讓他放下疑心,以一個爺爺的身份去對待自己孫兒。
想通了這些,秦子軒自然也就知道,到底該如何與這位皇爺爺親近,那就是不把對方當皇帝,抛去任何想要讨好對方的想法。
當然,最主要的不能抱有任何功利心,期望從皇帝那裏得到任何好處。
這對秦子軒來說,并不難,他本就對什麽權利地位不感興趣,而對皇帝,亦或者皇家來說,這些才是他們最看重的,旁的都在其次。
雖然想通了這些,但秦子軒并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在自家父王對自己多了幾分真心後,才開始讓父王幫自己捎一些東西進宮給皇爺爺。
不是什麽貴重或者特別的東西,只是讀書時寫得幾張大字,亦或者是玩耍時玩得玩具,有些時候,甚至是喜歡吃的糕點。
當然,每次東西上都附着幾分寫着童言稚語信,也沒寫什麽太多內容,只是單純跟賞賜了自己不少好東西爺爺,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
秦子軒想法是對的,若是之前,秦君是斷然不會幫他捎帶這些東西的。
一來他自己與皇帝關系便不好,平日裏是能避就避,哪有主動上趕着去讓對方挑刺。
二來他最疼愛的兒子,還沒能在皇帝面前留下什麽太多印象,又如何能讓小兒子越過去,得到皇帝疼愛呢。
可相處了這麽多時日,又是自己親生孩子,縱然再怎麽偏心,秦君想法也會稍稍有些改變。
再加上,經過上次的事情,他與父皇的關系也有所改善,如今多個小孫子做調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縱然秦君再如何驕傲,能力再強,他也不得不承認,在奪嫡之争中,聖寵才是最關鍵的一環。
是以,每次下朝之後,秦君都會習慣性的拿着自家小兒子捎進宮的東西,去請見陛下。
而皇帝雖然每次都沒說什麽,只是收下東西就讓他離開,但單單只是每日裏這樣的單獨見面,就足以讓下面的朝臣深思。
讓寧王和禮王兩個再也坐不住了,畢竟或許秦君已經忘了,當年被父皇親自撫養時,有多受寵,但他們可不會忘記,那些被秦君壓制的日子。
皇宮裏事情從來就沒有不透風,更何況,皇帝本身也沒打算瞞着,小孫子喜歡自己爺爺,讓做父王給爺爺送些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有什麽可瞞着。
而在知道,秦君是借由自己小兒子,要在皇帝面前博取聖寵之後,寧王和禮王一邊暗罵秦君狡猾陰險,一邊連忙将自己的兒子給推了出來。
可他們兒子,不是從小被教得規規矩矩的,就是被皇帝身上的威嚴吓到,不敢親近。
偶爾有些膽子大,可因為自家父王囑托,也帶着明顯的目的性,那功利之心也是一眼就能瞧出來,秦煜又怎麽可能喜歡。
皇帝本就是疑心重的,這麽一鬧之後,別說對那些被幾個兒子,特意帶過來想要讨好的孫子,就連一直堅持給皇帝送東西的秦子軒,那都有些被懷疑上了。
當然,皇帝懷疑更多的是秦君這個父親,畢竟一個五歲小娃娃又能懂得什麽。
可即便如此,一時之間也是冷淡了下來,原本會有的回信,和偶爾的賞賜,現在全然沒了蹤影。
秦子軒在王府之中,自然不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麽,秦君又因為陛下疑心,感到有些心涼,也沒有要告訴他意思。
不過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能這麽輕易的就得到一位歷盡艱辛坎坷,不知道經過多少大風大浪帝王的寵愛,是以倒也沒有失落。
而是一如既往往皇宮裏送東西,信封上那親近稚嫩語氣也從未變過,畢竟就算是皇爺爺态度變得有些冷淡,可東西還是收了不是嗎。
千萬不要小看這一點,若不是秦子軒是皇孫,是皇帝親孫子,之前那一面印象又不錯,小人兒還很懂得分寸,那東西別說被皇帝收下,能讓皇帝瞧一眼就僥天之幸。
畢竟萬乘之君,實權皇帝,坐擁天下,富有四海,那什麽奇珍異寶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