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秦子恒越說越氣憤,甚至還頗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覺。
雖說照顧小五,更多的還是為了父王着想,但他對這個弟弟無疑算是用了心的。
知道府中踩低捧高的人多,生怕對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委屈,先是處置了那些不長眼的下人,又特意把身邊得意的人手給了過去。
錦文閣內陳設簡陋,他将自己屋內的許多珍品,都給送了過去,生怕委屈了這個弟弟。
甚至為了避免小五将來出府被人笑話,他還特意把原本跟過皇後的兩位嬷嬷,給他送了過去,好生教導其禮儀規矩。
平日裏他縱然功課再繁忙,卻也不忘抽時間去錦文閣看一看,更是時不時的就會把墨竹召來詢問。
不管從哪方面說,秦子恒自認對這個弟弟,都是盡心盡力的照顧了,他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對父王,便是對他母妃,那都沒這麽用心過。
可結果呢,秦子軒被冷落的五年裏,對方從未離家出走過,倒是被他照顧了幾日,就直接消失了,連皇孫的身份都不要了。
這怎能不讓秦子恒傷心,甚至讓他懷疑,對方到底有沒有把他們當做親人,親人豈是那麽容易就能抛下的。
更別說,他原想為父王分憂,卻因為這倒黴弟弟,反倒是讓父王吃了那麽大的虧,丢了那麽大的臉。
秦子恒心中的挫敗難過,可想而知。
到底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縱然再如何成熟,這時候也有些撐不住了,原本做出來的平靜模樣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疲憊。
“世子哥哥,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的,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眼見着素來驕傲的少年這般模樣,秦子軒是真的有些慌了,他雖然不太相信,人與人之間就只因為血緣,便會有那突如其來的感情。
但自從上次在花園碰到這位世子哥哥後,對方待他卻真的是很好,縱然他總懷疑這份好是有目的得,更有可能随時都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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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不過都只是他的懷疑,是他一直以來的不安感在作祟,若因此,而讓對方傷心,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秦子軒沒有辦法說,是因為他不相信對方突如其來的好,害怕被那份難得的溫暖灼傷,下意識的便想要逃離。
他更不敢說,是他厭惡那些所謂的規矩禮儀,不願意一輩子被束縛在條條框框之中,所以寧願做一個普通百姓。
他拽着秦子恒的衣角,眼見着對方似乎是真的被傷了心,不想理他,這才一邊小心打量着秦子恒的神色,一邊眼淚汪汪的說道:
“世子哥哥,軒兒真的沒有要抛棄自己身份的意思,更沒有要抛棄親人的意思,以前……以前軒兒也總是這麽出去玩的,幾天不回來也沒什麽事……”
“軒兒是真的不知道,這麽做會讓父王和世子哥哥擔心,軒兒想着,不過出去玩個幾天就回來了,什麽事情都不會有,以前……以前一直都是這樣的……”
秦子軒想要徹底離開王府的想法,目前便只有楚钰一人知道,而楚承宇已經與他說好了,不會讓楚钰出現在這場風波裏。
是以秦子軒索性直接說是自己貪玩,總比直接認下對方所說的罪名要好一點。
正如秦子軒所想得那樣,本來有些心灰意冷的秦子恒,一聽這話,神情不禁有些松動,再瞅着自家弟弟那怯生生的小模樣,心下更是一軟。
其實仔細想想,按照弟弟說的,他以前也是一直那麽做的,只是從來沒有人在意,所以不曾發現他失蹤。
再加上可能出去兩天就回來了,便一直持續到現在,直到他重視起來才發現。
這麽說來,其實并不是因為他突然關注弟弟,秦子軒才離家出走,而是因為他的關注,才發現了弟弟偷偷離家。
想到這裏,秦子恒心下怒氣不但消失了大半,反倒是有了些愧疚。
說到底,其實還是父王和自己,對弟弟的關注實在是太少,才會發生這樣的事,又如何能真的怪這孩子。
“世子哥哥,軒兒真的知道錯了,軒兒以後再也不會貪玩了,你不要怪軒兒了好不好?”
瞧出了秦子恒的神色變化,知道對方該是心軟了,秦子軒當即趁熱打鐵,拉着哥哥的袖子,可憐兮兮的認錯。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眼淚汪汪的看着你,秦子恒本就因為想通了這些事,而心下有些愧疚,這會哪裏還繃得住。
當下也不再晾着這倒黴孩子,将弟弟一把抱起,放到旁邊的軟塌上,幫着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耐心的教導了起來:
“軒兒年紀還小,做出這樣的事,你固然有錯,但更多的還是應該怪哥哥,以前從沒有照顧過你,更沒有教過你,出必告,反必面的規矩……”
秦子恒當真是被宸王教導的極好,才十二歲的少年,在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也沒有過于在乎當兄長的威嚴,而是直接承認了自己的過失。
看着有些懵懵的坐在軟塌上,一時間哭得有些踹不上氣來的弟弟,秦子恒站起身來,直接從書桌上拿過一把戒尺。
“父王在,按說不該由我責罰,但長兄如父,軒兒,你私自出府,必然要罰,哥哥罰你三十戒尺,你可認?”
秦子恒定定的看着弟弟,面容嚴肅,十二歲的少年,自有一股氣勢,讓人不敢反駁。
正哭得可憐兮兮的秦子軒,當即便被這位世子哥哥極快的變臉速度給震驚到了。
原本還在安慰自己,現在竟然就要打自己,若說原本是裝懵懂,那現在他就是真的有些懵。
這世上哪有人願意挨打的,他又不是傻,只是本就犯了錯,現在好不容易求得原諒。
現在讓秦子軒反抗,他卻也不敢,當即只能是怯生生的看着他那位世子哥哥,委屈巴巴的點了點頭。
見此,秦子恒臉上終于露出了些笑意,他颠了颠手上這把重量不輕的戒尺。
這本是他每次犯錯時,父王用來責罰他的,原本秦子恒的計劃是,等弟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後,給其一個教訓。
但現在,他既然意識到了根本的原因是什麽,便沒打算再責罰那倒黴孩子。
低頭仔細看了看手中的戒尺,這是上好的檀木制成的,寬有兩寸,長有半尺,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圖案,做工精良。
但再好看,也敵不過這是懲戒所用,這東西的滋味沒有人比秦子恒更加清楚。
只是做人便該有擔當,他的錯誤,他不會逃避。
握着手中的戒尺,秦子恒擡頭,神情柔和的看着,坐在軟塌上顯得越發嬌小的弟弟,語氣卻無比堅決:
“方才便已說過,你的過失,亦有兄長未曾教導之錯,正所謂長兄如父,從前五年,哥哥沒有教導過你,也不曾關照過你,這是為兄的失職!”
“不教而誅,本不應該,是以,這次你的三十戒尺,便由為兄來領,這是罰你,亦是罰為兄!”
“這次為兄便告訴你,為人子,當出必告,反必面的規矩,你若再敢,那就是明知故犯,到時候便不是戒尺這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