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宸王是什麽樣的人啊,不過一眼,他便知道他這個小兒子,在外面待得這一天一夜,怕是沒吃什麽苦頭。
發現這點,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更加憤怒的秦君,見着小兒子在自己目光下緊張的瑟瑟發抖,連口大氣都不敢踹,心中郁氣不但沒有消解,反而更重了幾分。
懶得再看那倒黴孩子,秦君移開目光,看向了仍舊保持着行禮姿勢的楚承宇。
秦君雖被封為宸親王,位列超品,但楚承宇可是堂堂一個國公,還是手握實權的國公。
往日裏見了他,雖保持基本的恭敬,但卻從未這般謙卑過。
事有反常必有妖,秦君不是尚且還年幼,未經歷過太多事的秦子恒,他幾乎是瞬間便意識到,楚承宇面對他這般心虛的表現,極為不正常。
心中轉着這些,秦君面上卻并沒有表現出來,他上前兩步,将楚承宇扶了起來,神情雖談不上多和氣,卻也不像剛剛那般淩厲:
“安國公不必多禮,本王還要多謝國公将小兒護送回來……”
話語的藝術魅力就在與此了,一個護送回來,而不是找回來,就意味着這位宸王殿下心中已經有了些懷疑。
楚承宇宦海沉浮多年,也是人精般的人物,旁邊兩個小孩聽不懂這其中隐藏的意思,他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當下不由苦笑一聲,雖說早就知道這位宸王殿下不是一般人,不過這麽快就能隐隐猜到事情真相,用話語試探自己,還是讓他感到意外。
雖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不好處理,宸王這關不好過,但現在面對着秦君那似有深意的目光,楚承宇還是不免心下一沉。
不過大家都是場面上的人物,即便有些暗流湧動,面上也是絲毫不顯,仍舊是客客氣氣的。
似乎是從剛剛的言語試探中,又得出了什麽,秦君讓秦子恒帶着小兒子,先回他書房等着,自己則是與楚承宇相攜着進了會客廳。
一進去,還沒等說話,秦君便讓屋內伺候的下人都退了下去,而楚承宇更是幹脆,在屋內只有兩人後,直接便行了大禮,跪下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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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五公子離府這一夜是躲在了臣的府邸之內,臣治府不嚴,府內竟有敢私自收留皇孫的下人,致使殿下遍尋五公子不得,鬧出偌大風波……”
說着,楚承宇悄悄打量了眼宸王,見對方神情冷厲,目光幽深,心下一凜,頓時深深叩首下去,語氣中滿是痛心疾首的懊悔:
“臣自知罪孽深重,特來向殿下請罪,請殿下治罪!”
楚承宇看似态度誠懇,姿态更是放得不能再低,可秦君卻要被這位狡猾的安國公給氣笑了。
還請殿下治罪,他不過是一個親王,便是太子,那也沒有治罪一個國公的權利。
這楚承宇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不過一個治下不嚴的罪過,便是鬧到父皇那裏,難道還能因為這個嚴加責罰。
不過越是生氣,秦君反而越是冷靜,他深深的看了楚承宇一眼,還是覺出了些不對勁的地方。
安國公是什麽樣的人,這麽多年,他太清楚不過了,對方雖素來緊守做臣子的本分,不參與黨争,便是面對不受寵的皇子也是恭恭敬敬的。
但實則,對方骨子裏自有一股傲氣,畢竟是從戰場上厮殺出來,繼承國公之位的。
若真只像對方所說那樣,禦下不嚴,那把下人打殺了也就是了,便是來請罪,也用不着這般卑微。
他便是占着理,難道還真能逮着一個手握實權的國公不放,給自己增加敵人嗎。
察覺到不對的秦君,深深的看了楚承宇一眼,不動聲色的試探道:
“既然是下人犯的錯,那與國公何幹,安國公快快請起,回頭只需把那犯了錯的下人送過來,此事便算過去了,本王不會追究!”
原本正常的進程便該是這般,楚承宇應該欣然同意,把犯錯的下人送來,任憑宸王處置,再送些賠禮,這樣兩邊都有臺階下,此事也就過去了。
安國公府不會涉入奪嫡之争,對宸王對皇上對朝中也都有了個交代,無非就是犧牲一個犯錯的下人罷了。
但既然犯了錯,那犧牲了也沒什麽可惜的。
可惜,這犯錯的卻并不是一個下人那麽簡單,是以,楚承宇在聽到宸王的話後,不但沒有放松,反而整個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忍住劇烈跳動的心髒,楚承宇盡量表現自然的說道:
“那下人臣已經讓人處置了,還請殿下恕罪,往後殿下若有事吩咐,臣定盡全力襄助殿下一次!”
早便知道,宸王不是能夠輕易敷衍過去的人,自己又不能真的把那所謂的下人交出去,是以在與秦子軒閑聊的時候,楚承宇便已經下了狠心。
雖說他不想安國公府涉入黨争,哪怕只是幫宸王一次,都有可能再也無法脫身,但沒柰何,誰讓他再恨自己那個兒子,也只此一子呢。
而宸王又不是個好糊弄的,随便拉過一個下人來替代,縱然已與秦子軒說好了,那小孩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不會去戳破。
但安國公府那麽多人,就像是秦子軒那會威脅自己時所說的那樣,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私藏皇孫,那是多大的罪名啊,直接打死都不為過,就連宸王都因為把孩子弄丢了,差點失了入朝聽政的權利,更何況只是國公府一個世子。
縱然楚钰是自己獨子,他在皇上面前也有幾分情面,不太可能真的把孩子給殺了又或者是給打殘了,但背着個這麽大的罪名,日後的前程怕是無望了。
再者自己的兒子,自己怎麽打那是自己的事,就算打死那也是自己的事,但若是旁人動手,那不管是宸親王,還是皇上下令責罰,楚承宇都無法接受。
只想一想,那廷仗挨在兒子身上,他心裏就疼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