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 32 章
謝虞星猜過很多種可能……
梁德秘密基地或許和研究院一樣, 是一個牆體刷白刷白又冷冰冰的地方,會有很多的籠子,籠子裏是一只又一只身份昂貴的可憐東西。
也有可能就是梁德藏私房錢的地方, 每次有惡霸來福利院收保護費時, 素來窘迫的院長爺爺總能掏出一大袋子的星幣。
也許, 那些星幣就藏在秘密基地裏。
但當謝虞星捅穿衣櫃底,跟在蘭殷屁股後面一路往下鑽,螺旋式下行了三五圈, 眼前豁然開朗時,小龍的猜測都落了空。
一間屏蔽了磁信號的地下鋼材屋,幾箱子上了鎖的複印版資料,以及一只放在正中間的用數據模拟出的小龍,是這間屋子全部的東西。
數據小龍沒有實體, 又因為Z3號星球上信號斷聯而失去智能功能。
但它身上無論是龍鱗的走向,還是爪子上的針孔眼,無一不與謝虞星本龍全部對上。
“院長爺爺, 是造了個替代品想我嗎?”小龍對着數據龍勾了勾爪子, 又甩了甩尾巴。
蘭殷繞着屋子走了一圈,将所有紙張全部放進空間紐, 聞言解釋道,“不是替代品, 它就是你。”
“四年前研究院爆出前院長拉琪亞瑟, 擅自研究異能剝離植入計劃, 進而提出了構建品概念。計劃遭到凱斯所有高層反對,拉琪亞瑟在陛下逮捕令下發前一晚, 在研究院放了一場火,将她親手創造的所有構建品全部燒毀。”
“什麽是構建品?那我、我是那個漏網之龍嗎?”謝虞星人類的成語學得一塌糊塗, 在某些時候,用詞上透露着笨笨龍的氣息。
蘭殷耐心地将字眼一個個掰開揉碎,力圖用最通俗的字眼來給小龍講明白,拉琪亞瑟危險又瘋癫至極的想法。
“那個女人不滿于機甲異能的自我覺醒,她試圖将自發的覺醒,變成可操控甚至可掠奪性的進化。拉琪亞瑟不僅看上了偏遠星機甲異能強悍的無背景凱斯人,她同樣将目光放在擁有另一種異能的異獸身上。”
“通過‘百伽’大數據模拟出實驗品身體信息并進行數據建構,進而用人造物或純金屬産物捏制軀殼植入多種實驗品異能,有一定幾率創造出受控于他們的有生命體,這種實驗室産物,就叫做構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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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純構建品存活率太低了,拉琪亞瑟等不及,她便退一步提出‘半構建品’概念,區別僅在于,半構建品不再是數據與人造物捏制的軀殼,而是活人或者活的異獸。”
蘭殷垂下的眸子厭惡地掃了一眼包裹在黑色皮質手套上的腕骨,那處三叢山峰似的機甲甲片,無時無刻不在汲取着他身體裏的養分,進而滋潤異能的無休止生長。
“那拉琪亞瑟的構建品計劃成功了嗎?”小龍一點都沒有注意到蘭殷神色上的異樣,它也沒有聽懂執行官大人言語上的暗示。
它就是一只遲鈍的龍,看到數據小龍的第一眼,以為又是一個梁德留給它的寶貝。
但謝虞星這麽想,不算錯。
模拟出謝虞星所有身體數據的實驗樣本,從遙遠的主星研究院被梁德轉移并藏在Z3號虞光福利院,讓這只數據小龍再不見天日。
對謝虞星本龍來說,确實算得上是一件禮物。
相當于梁德抄了拉琪亞瑟的家,把人家的實驗數據偷走了,然後又機緣巧合下把人家的實驗原料(謝虞星本龍)也撿走了,實驗就此失敗。
蘭殷摸了摸懵懵懂懂又無比好運的謝虞星,隔着皮質手套,他只能感受到尖尖的龍角戳着掌心,但感受不到龍角上血脈流動的溫度。
“算是成功了。”執行官大人摘下左手腕上的手套,蹲下身,将腕骨上如同活物一般脈絡之間流動着深灰色亮光的甲片暴露在小龍前。
“我就是拉琪亞瑟制造出的半構建品,她剝離了機甲與異獸雙重異能,混合植入人體,制造出的怪物。”
蘭殷從未有過脆弱的時候,他甚至坦然地将自己劃為“怪物”一類時,面色都是正常又平靜的模樣。
可謝虞星就是覺得眼前這個音調平穩,唇角帶笑的蘭殷大人好像要碎掉了一樣。他愣愣地上前了兩步,張開爪子。
溫熱的小龍環抱住執行官大人冰冷的身體,熱量遵循從高到低傳遞的原理,将屬于小龍的溫暖分給了蘭殷。
“不是怪物。”
謝虞星學着梁德或者二哥哄他時的樣子,張開爪子,輕輕地拍着蘭殷寬厚的背部,“大人是第一軍團最崇拜的執行官,也是凱斯所有人心中最堅硬的護盾。”
“拉琪亞瑟壞,蘭殷大人好。”
謝虞星腦子裏忽然就冒出了最近一段時間在星際非常流行的“某某壞,某某好”格式語錄,他抖機靈地替換成自創版本。
雖然說出來土土的,讓小龍兩頰冒了點粉嫩,但明顯哄到了蘭殷心坎上,執行官大人反手将龍崽抱起。
“走了,回去了。”
被抱在懷裏的龍崽子乖巧地看着蘭殷将屋子洗劫一空,任何一張白紙都不放過。
正中間那只關機了的數據小龍,自然也被執行官拷走了。這種涉及到粒子與磁信號的東西,反正謝虞星也不懂。
蘭殷說他來保管數據小龍,那便給他保管就是了。
謝虞星想……他可真是一只大度的龍啊。
回到凱斯軍駐紮點,蘭殷明顯忙碌了起來,連帶着一直在謝虞星身邊轉悠的夙長清,也好幾天不見人影。
仔細想想,大概都是在忙活着那堆從院長爺爺那裏拿回來的資料吧。
見不着人,謝虞星也終于能從清創嗷嗷叫的黑歷史裏,擺脫掉小龍羞赧狀态。
在一個天氣晴朗,空氣順暢的好日子,小龍化人。
臨時住點條件艱苦,謝虞星只能對着巴掌大的玻璃碎片,左扭右扭地看自己那頭已經掉色掉到咖色階段的雜毛。
“染黑、不染黑、染白、不染白……”
一枚又一枚星幣從一個盒子裏,被扔到另一個盒子,圓潤的雙眼透露着無與倫比的喜歡。
“在念什麽?”蘭殷進來時,謝虞星已經染黑、染白重複了很多遍,盒子裏的星幣也全部數過一遍。
“蘭殷大人。”小龍快速從塌上站起來,人形的他要比龍形拘謹不少,見到蘭殷時是和以前一樣的,面上保持着規矩。
“我在想要不要把頭發染黑。”
謝虞星本龍是與謝安一樣,毛色純銀。
搭配上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又白的臉,以及如同海珠一樣的蒼藍色眼睛時,好似一條不食人間煙火氣的仙子龍。
但染成黑色呢,看上去就沒這麽炸眼了。黑色碎毛會更襯得小龍乖巧,且有種一捏就碎的脆弱感。
黑色是一個很适合扮豬吃虎的保護色。
反正都掉馬了,不需要靠染黑來加一層僞裝。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頭發顏色後,這才是謝虞星糾結的點。
“染一半黑色,保留一半。”蘭殷認真地建議道。
謝虞星腦門子上落下一串黑點點……
“大人,您總能提出建設性意見。”
“小崽子要染頭發?”
又搬了一箱亮晶晶寶貝的夙長清踢開門,大步擠了進來。
“染什麽黑色,年輕人就要染頭綠毛,又兇又惹眼。”
染發話題,曾經年輕過的夙長清非常有話要講。他對皇室儀容儀表得體這項規定深惡痛絕,曾經做出過一天換三頭的壯舉。
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經典色雜毛夙長清都試過,最後得出規律,綠毛最惹他爹生氣。
已知他爹最古板,綠毛最不能忍。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綠毛才是年輕人追求自由,反抗壓迫的絕佳表達形式。
礙于身份,謝虞星眨眨眼,乖乖巧巧地敷衍點頭說是。
想來就不該問三殿下的,能造出金屬風哥特小樓的人才,能有什麽審美呢。
謝虞星最後還是選了染黑色,他皮膚夠白了,如果恢複銀白色頭發的話,以後在太陽底下就過曝了。
“大人,你可以、可以輕一點嗎?”
坐在小板凳上,謝虞星揚着腦袋,忍了很久的他眼睛裏都冒着水汽。
“頭皮說它很疼。”
“好。”這輩子只幹過打下屬、殺異種的蘭殷大人,還是第一次給人染發。
他不熟練地在手上擠上染發膏,然後一扯一扯地将黑色膏體塗在謝虞星腦瓜子上。
沒有鏡子,因此看不到染發進程的謝小龍,爪爪瘋狂摳着地,努力地伸長脖子,試圖分擔走頭皮上的痛苦。
“大人,要好了嗎?”
“大人,不用擠太多的哦。”
“大人,我可以接受一半黑一半銀的吼。”
……
在謝虞星暗戳戳地催促下,蘭殷終于将最後一根銀色塗上染發膏,神經從未如此高度緊張過的他第一次體會到松懈下來時,滿腦子的精神疲憊感。
給崽子染個頭發,比他去外面殺一群異種還要難。
在看到自己的傑作時,蘭殷沉默了。
執行官大人腦子極速風暴,如果白色頭皮都變黑了,應該怎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