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約回家
“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大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穆總真是好名字。”一口氣念出大段辛棄疾的《永遇樂》，将原本指“亭臺水榭”的榭字解釋的大氣豪邁，林渺渺馬屁拍的滴水不漏。
人家幫了忙，也算小小回報，若是平時，這位一線女主播是沒必要如此的。
露了這麽一手，倒是令穆韓榭很意外。一是更多的人關注他疊姓問題，而是他沒想到一個網紅，居然還算小有才華，并不只是個花瓶而已。
穆韓榭微微點頭表示感謝，林渺渺笑道：“看穆總一身氣度，我猜您當過兵吧？”雖然是疑問句，卻是确定的問法。
接着她說道：“穆總年輕有為，現在就已經是國際七星級酒店的總裁，但恕我直言，像您這樣的身份，我虛長您三四歲，應該不會不知道，之前也從沒聽過您的消息。這就說明您是空降到紐菲爾酒店的。”
穆韓榭一言不發，眼神卻銳利了不少。
但林渺渺絲毫不受他的影響，畢竟是在國際見過市面的網紅，她繼續侃侃而談：“您雙手的手掌和手指都有繭子，甚至糊口上也有，恕我猜測，不知道是不是托槍，或者說是，狙擊槍造成的？”
其實林渺渺猜測他當過兵，完全是根據他身上的氣質，但她對訓練一知半解，後半段有點胡謅的成分。
但緊接着，穆韓榭的雙手插進了西褲兜內，卻讓林渺渺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穆韓榭眼睛眯了眯，開口說道：“我為剛才的失禮道歉。”
好不容易撬開了這位穆總的嘴，林渺渺總算松了口氣，那接下來就能好好談了。
林渺渺剛要開口，穆韓榭就擡手示意她不要說了，随手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到她身上。又把手往後一伸，服務生恭敬地遞上來一張金卡。
“初春風寒露重，林小姐就穿我的衣服回去吧。這張卡裏有些零錢，林小姐先拿去用。我的名片就在衣服口袋裏，有事随時聯系我。”穆韓榭說道。
林渺渺也有些震驚，只是幾翻對話，這位年紀輕輕的穆總就看穿了她的意圖，不得不驚出一身冷汗，并且幸好自己剛剛沒有得罪他。
但無緣無故的示好，這顯然不是穆總的行事作風，他究竟是什麽目的？看他剛開始看花瓶一樣，那不屑的眼神雖然掩飾的很好，但女人的直覺卻比任何證據都直接準确。
現在事态非常，林渺渺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謝過之後把床單扯下來披上衣服，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了特別專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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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韓榭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喂？人我給你安排好了，接下來要看你的了。”
挂斷電話後，穆韓榭看了看自己滿是繭子的右手，嘴角露出他都沒能察覺的微笑，喃喃自語道：“林渺渺，我還真是小看了你。你猜對了大半，可惜我不是你所說的，保家衛國，鐵馬金戈的大将軍。我曾經不過是為了能活下來，為別人賣命的雇傭兵罷了。可惜......”
穆韓榭微微苦笑，可惜，先遇到的不是我。
***
林渺渺和服務生在電梯裏攀談，伺機想打探出剛剛那位穆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但服務生一直彬彬有禮卻一問三不知，實在套不出來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林渺渺只好放棄，在餐廳簡單用餐後，她借了口罩，在門口攔了輛車就直奔公司。
自己該走的路，如果不能勇敢地自己走下去，總會有人給你開條陰暗崎岖的小岔路，再把你一腳踹到荊棘叢裏。
果然，很多小報記者入不了紐菲爾的門，都堵在了公司門口，就連公司後門都有不少人把手。
林渺渺在對面的餐廳門口下車後，飛快地躲了進去。
20分鐘後，一位身着外賣衣服的女孩，抱着一堆工作餐走進記者中間。
眼尖的記者看到她，大喊：“這個可能是林渺渺，別讓她移花接木混進去！”
一下子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到女孩身上，手快的一把女孩的口罩，然而所有人都驚呆了。
原來這個真的是送外賣的，并不是林渺渺！
外賣小妹一臉無辜的看着蜂擁而來的娛記們，小心翼翼的說：“你們有人叫了外賣，我是來送餐的。”
說完，她從塑料袋裏掏出來一萬油乎乎的面條。但她一下不小心，整碗面全撒到對面大胡子的身上。
大胡子頓時暴跳如雷，本來守了大半天沒見林渺渺，又冷又餓，現在更是把所有怒氣都撒到外賣小妹的身上。
有勸架的，有看熱鬧的，場面一度混亂。
就在這時，一個曼妙的身影悄悄從角落穿過，飛快的奔進KYland大樓內。
1分鐘後，外賣小妹終于脫離苦海，擠出了人流。
她長舒口氣，伸手點了下微信，昵稱“浩渺如煙”轉賬1000元。點下接收，外賣小妹感慨：網紅真好，賺的多，人也大方。雖然自己受了點小委屈，但錢來的還真容易啊。
***
林渺渺坐在經紀人的辦公室，十分鐘一言不發，經紀人卻在吐沫橫飛的念叨沒完。
“林渺渺，你要釣凱子我不管，但你能不能把屁股擦幹淨？現在被直播了，你知道對公司影響多大嗎？你接了多少一線大牌的廣告和電影宣傳，還有多少封面沒拍，這損失有多大你知道嗎！”經紀人Jackson喋喋不休，句句讨伐。
林渺渺從衣服兜裏掏出寫好的清單，仍舊保持沉默。
Jackson冷哼一聲諷刺道：“看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嘛，那你算好違約金是多少了嗎？還有，公司昨晚已經緊急開會，你違法了當初合約的規定，等你回來就要馬上和你解約。”
林渺渺此時才出聲問道：“我能見見總裁嗎？”
“不巧，總裁在法國出差，他已經委托我處理這件事了。”Jackson雖然語氣蠻橫，卻顯得底氣不足。
林渺渺清楚，總裁出差的事可能是真的，Jackson不敢拿這個打幌子。但是不是交給他全權處理，這就值得懷疑了。可現在她一夜見從萬人追捧，變成了過街老鼠，誰都不想和她沾上關系，避之無恐不及，又能相誰求證呢。
林渺渺又從另一個口袋掏出首飾，往前推了推：“我随身的東西都在這，公司的房子随時可以收回來，我私人物品不多。”
Jackson嘴角勾起譏諷的微笑：“你還是一樣聰明。”
“不敢當，我要是真聰明，就應該早想到後路的，從那天你讓我去參加富二代的私人聚會開始。我只是沒想到，居然是妮娜夥同你辦的。”林渺渺面無表情地說道。
“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花那麽多心思捧你，讓你去參加個聚會你還不肯。事到如今，也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Jackson強詞詭辯。
“如果我沒記錯，一年前你還是個默默無人的小助理吧？如果不是我看你大半夜不睡覺，還偷偷跑去給家人彙款，又怎麽會把你調到身邊做經紀人？”林渺渺不屑的挑挑眉，絲毫看不出她有多落魄，依舊是那個國際一線女主播。
Jackson還要強辯什麽，林渺渺霸氣的一揮手：“多說無益，到時候你把違約金發份郵件給我，我核實沒問題後會簽字寄回來的。不過——”林渺渺拉長尾音。
Jackson還是有些忌憚這位頂級女主播的，他怕林渺渺耍什麽花招，試探地問道：“不過什麽？”
“這件事我被陷害，你我心知肚明，我要你以公司的名義，幫我最後澄清。什麽說辭我不管，但我要體面地離開KY。”
如果眼神可以化為利劍，她的眼神可能早就在Jackson身上，戳出無數個大洞。
Jackson想了想，最後咬咬牙答應了。如果可以，他倒寧願林渺渺一輩子不能翻身，讓她如此嚣張！
該解決的都解決了，林渺渺最後一次，要求公司用車把她送回住處。
坐在車上，她整個人都放空。不過一個晚上，就天翻地覆。其實如果公司危機公關也是可以解決的，問題在于，Jackson和妮娜做的太絕了，妮娜直播事件過程，一瞬間她的幾億粉絲都能看到。Jackson也早就準備好了事後方案，就在她坐上車前，發布會就召開了。
雖然Jackson答應她體面的讓她離開，但仍舊把整件事說的模棱兩可，反倒給了人不少想象的空間。
林渺渺的手機，早就不知道昨晚都在哪兒，她誰都聯系不上。不過即使有，也不一定有誰看了發布會後，還願意幫助她。整件事背後，可能不止是Jackson報複自己，妮娜想要上位，恐怕還牽扯到公司高層的利益，說不定是她無意中得罪了高管，或者是哪位股東，就趁機直接把她拿下了。
林渺渺苦笑，現在想這些毫無意義，她最應該擔心的是，晚飯怎麽辦？會有記者跟拍嗎？頭條大概可以寫：昨日國際網紅，今日憔悴路邊吃泡面？想到這林渺渺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她的私人物品真的很少，她來公司時帶的舊衣服，都在一個箱子裏好好放着。這一年來她沒給自己添置什麽東西，除了贊助商的和公司的，她的錢都攢下來了。可現在，怕是真的要窮困潦倒了。
脫下禮服，換上普通的衛衣，搭了一件牛仔服。換下高跟鞋，穿上箱底那雙藍綠色運動鞋，林渺渺照照鏡子，嗯，還是一年前那個林渺渺，好像什麽都變了，又一切都沒變的樣子。
黃粱一夢，可能也不過如此。只不過，那夢中人醒來，不用像自己一樣背了千萬的債務。
林渺渺看看穆韓榭的外套，仔細地裝進箱子，拖着藍綠色的旅行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別墅。
她沒有家，也不知道改去哪。真的如名字一樣，渺如浮萍，居無定所。但好歹，她也還有故鄉吧，七歲前她和林思瑤女士一起生活的地方。她得躲躲風頭，還是去農村比較好，可能那裏還是很少有人知道直播，也說不定呢？
買了張火車票，她帶上口罩和眼鏡，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