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世初淳依照中年男人的指示,擡起頭,是五、六個同樣被打扮梳洗過的孩子躺在二樓。
他們有的缺了手臂、腿部,有的睜着雙眼,兩眼無神,有的目光呆滞,流着口水,有的趴在地面,看不清臉。
可想而知,當她被當做耗材,榨幹最後一滴利用價值,那麽,就會輪到那些孩子們遭受相等的厄運。
被帶到這裏來,身體某方面或多或少有着殘缺的孩子們,會補上她的缺漏,繼續填補中年人惡劣低俗的需求……
人類文明的渣滓。世初淳心裏暗罵。
她不禁有些慶幸,自己是第一個被挑中的人,二樓的那些孩子還沒有受到傷害。
織田作之助一定會來找她,只是找到她的時間長短問題。縱然到時她被弄壞了,二樓的孩子們也能得到拯救。
她要做的當務之急,有且只有一個——竭盡全力地撐住,撐得再久一點。不叫那些本就可憐的幼童們,遭受到本不該降臨在他們頭頂的厄運。
至于她自己……
世初淳當然也希求自己也能獲救。折磨、疼痛,她一個也不想經歷。然,她習慣性地凡事做好最壞的打算,方不會在末尾面對灰暗的敗局時愁雲慘淡。
何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或許本身是一種傲慢。是憑靠自身的力量無從解決,只能依附于他人的怠惰。
世初淳心一橫,嘗了一口不知內容物為何的果汁。入口的鮮榨果汁味道甜美,稱之為甜蜜的毒藥也不為過。
流進喉嚨的每個果粒飽滿,顆顆都像摻着碎玻璃。
世初淳發現,自己一停下進食,中年大叔就有相應的動作。
她只得慢吞吞地、不間斷地喝着,想方設法拖延着時間。她在對方轉移注意力時,張望着室內的陳設,琢磨着從怪大叔的手裏逃走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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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除了中年大叔身後的大門以外,她還沒發現第二個能從此處離開的途徑。
二樓的孩子們各有殘缺,她沒辦法帶走任意一人。即便是她自己,要避過中年大叔的耳目又談何容易,從門口逃跑的設想,躬行踐履亦是難如登天。
以敵人虎視眈眈的狀況來看,除非中年人忽然洗心革面,否則,在沒有第三方勢力介入的前提下,她要離開,不與他發生正面沖突是不可能的。
假如以她螳臂擋車的抵抗也能被稱作沖突的話。
室內的裝潢富麗堂皇,暗示着屋子主人身價不菲。
他眼看只有一個人,打開這扇大門往外,估計有一群保全、仆從。
她可不認為在這塊區域裏活動的人,會對此雇主的變态行徑一無所知,或者好心地冒着得罪雇主的風險,放她離開。
她便是僥幸拉滿了幸運值,獲取了堤喀女神的垂憐,能突破掉怪大叔這第一個障礙,跑到外邊,估計也會有成堆的人阻礙着她。
揆情度理,世初淳得出了令自己悲觀的結論。
單靠他們的力量是逃不掉的。不論是她還是二樓的孩子們。
女童進食的飲料一見底,中年男人就操起了工具箱裏的鉗子。合金鋼構成的金屬他手心抛上抛下,細細地掂量着。一榔頭就能給貨品們的腦袋瓜子開瓢。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威懾之意,世初淳趕忙挪動到餐車旁,新拿了瓶牛奶喝着。
這續的哪裏是飲品,分明是危于累卵的性命。
中年大叔略一扯動臉皮,放下了剪鉗。他的手順着工具箱一路摸索,癡迷的眼神像是在撫摸着自己的愛人。
箱子內扳手、鐵管、螺絲釘、小刀、剪刀等工具,應有盡有。世初淳光瞄了一眼,就不看了。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那些東西是要做什麽的。
奪取工具反制對方的幾率……大概率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惹怒了中年男人,讓她原本有限的時間急劇地縮短。
無怪乎她如此地消極,她坐在床上都得仰着頭才能看到對方的臉。
第五杯飲料慢騰騰地到了底,女童又立即續了一杯。
對待到手的貨物,中年男人從不缺乏耐心。甚至反過來,貨物們掙紮得越起勁,他就越興致盎然。
一動不動的獵物沒什麽意思,耍弄那種一眼就能見到底的小聰明才有志趣。
讓他們萌生希望,再親手掐滅。發覺所謂的光明,全部都是錯覺。狠狠地撕碎虛假的幻象,讓他的貨品們露出崩潰的情狀,才是中年男人最愛的環節。
中年男人止住了手,用看待宰殺的豬牛羊的表情觑着孩童,放縱着她悄無聲息地抵抗。
畢竟,誰嫌棄自己吃的佳肴不夠肥美。
被屠戶養肥的家畜,是不是與她現在的處境如出一轍?世初淳想出一個方法,劃掉一個。想出一個方法,劃掉一個。
她喝飲料,從沒喝得如此地焦灼,喝得腹肚鼓脹也無從解放。她既想上洗手間,又怕這個舉動會轉為無聲的指令下達,導致人模狗樣的中年男子獸性大發。
與面露焦色的女童不同,中年男人欣賞着、沉迷于貨品的小動作,他慢悠悠地放起了他親手錄制的珍藏視頻。
視頻詳細記載了每一個他購買來的虐殺掉的貨物。他為他們經心地拟好了排列編號,每一種類型的殘疾對應不同的揉磨手段。
大多數貨物們起初會不管不顧地大叫、哀嚎,有些知事了的年紀,會抱着期盼向他求饒,奢求給予痛楚的罪犯,能從指縫洩露出的一丁點憐憫。
直到中途沒力氣了,就死氣沉沉地躺着,巴望能得到永恒的解脫。
中年男人把貨品們的表現盡數記錄了下來,稱之為藝術。偶爾來了興致,就在藝術表演終結時,咨詢一些尚且保留着神智的貨物們有什麽遺言。
他如數家珍地介紹着着他們,放映出他最喜歡的一個視頻。
視頻裏,較為年輕的男人拿着污濁的錘子與釘子,拍拍奄奄一息的貨物的臉,“你最後有什麽要說的嗎?”
被鐵釘穿過四肢,固定成抱着玩偶姿勢的小女孩,完全不能動彈。只得低着頭,以擺布者刻意制造出的忏悔姿勢,跪坐着。
她的軀殼不能自我控制,心靈卻不會被外界的萬事萬物所操控。在生命走向盡頭的時分,她朝着鏡頭的方向,吐露出了臨死前唯一僅有的想法。
“媽媽,我愛你。”
“這個孩子我很喜歡呢。編號三零六'四五。”
中年男人跟挑揀肉類的肥瘦一樣,對自己制作的成果津津樂道。
“年紀那麽小的孩子,由心的發言實在是美麗。她的母親我也很喜歡,變賣掉了自己的家産、人生,只為換得被拐賣的女兒的下落。”
“我是一個多麽善良的人,得知那位平實、偉大的母親的消息之後,就特地挑出了她女兒的作品,交給那個婦人看。”
“可惜,粗俗婦人不識好歹。剛看了開頭,就要撲上來打我,辜負了我的心意。我只能讓人打斷她的肋骨,把視頻放在她面前,讓她一分一秒全數看完。”
“那位太太我也是印象深刻着呢。明明是自己尋找那麽久的女兒,女兒生前遺留下的畫面都擺到她眼皮子底下了,偏偏別過頭,不去看。是個多麽薄情無義的女人。”
“好在她殘留的母性拯救了她。再不忍心,也畢竟是最後了的。所以哭嚎着、流着眼淚看完整個過程。女人是不是都是這麽愛歇斯底裏呢?”
男人是不是愛逼瘋女人之後,質問她們何不溫順服從?世初淳的手掐着杯口,一排牙緊緊地咬着,巴不能咬碎了,生啖其血肉。
“你是發抖嗎?是生氣,還是感同身受?為了我嗎?我真感動。”
才不是為你,垃圾。
不能、不能惹怒他。世初淳告訴自己,死去的孩子沒辦法獲救,擺在她個人選擇的天平另一端的,是二樓的孩童。一旦她死了,接下來就輪到他們了。
她得忍住。忍不住也得忍住。不能因為她的激憤,贻害到其他的孩童。
“據說你有一個父親?你在死的時候,會對他說“我愛你”嗎?你下地獄之後,他也會緊随其後?”
會下地獄的,是你。
“總感覺有哪裏不對。”中年男人睜着三白眼,湊近了她,“你……不是啞巴吧?”
世初淳瞳孔猛然放大,倔強地咬着牙,一聲不吭。
警覺起來的女童,垂下眼簾沒有應聲。而人體的臨場反應已然暴露了她的真實情況。
察覺到貨源出錯,中年男人點點頭,“有時候的确是會出現類似的事呢。”
他沒有當場暴跳如雷,只從工具箱裏掏出來一把與手臂等長的鋼鋸。“連做一盤菜端上桌的資格都沒有的玩意,也好意思混進我的神聖殿堂。”
“糟粕就要有糟粕的樣,怎麽能妄想自己也沒有的東西……”
“你這孩子簡直叫人失望。”
門口傳來敲門聲,咚咚咚。整齊的三下。有外人介入,中年男人立即又變得體面、大方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裝束,恢複平靜的表相去開門,門剛開了個縫,就被外邊的人拖了出去。被敲門的人按着太陽穴,掄到了牆壁前。
門應聲而合。自動旋轉的開關開啓雙重防護。
額頭撞到了走廊的牆壁,中年男人的頭腦嗡嗡作響。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