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六
周六
上樓梯的聲音小了。
負一層是自動感應燈,滅了。
許尋慌忙将手上東西扔到地上,再次砸亮了燈。
果然是腎上腺素作用,冷靜下來,現在兩條腿又變成了癱子。
他挪到樓梯口後,擡眼看上去,是個旋轉樓梯,數不清有幾層到底。
陸奪站在樓上兩層打量,之前直接給中介租金,他也是第一次來。
看着還挺齊全,廚房炊具、空調,飲水機、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品等。
他站在原地聽了會兒,發現樓下一直沒動靜,往外探頭,果然在樓下樓梯口處看見了許尋。
“真有趣,不應該是我對樓梯産生陰影麽?”
語氣無比嘲諷。
許尋抓住樓梯扶手,嘗試伸出去的腿,根本沒辦法穩妥地站在臺階上。
他無奈退回車庫,坐到SUV旁邊的板凳上,三十秒踏一下腳。
負一樓越久越冷,又翻出來一件衣服蓋在腿上。
陸奪按開空調,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真想睡一覺。
“啊切!”
樓下傳上來一聲巨大的噴嚏聲。
陸奪睜開眼,看了眼手表。
病了又要去醫院。
“麻煩”,陸奪煩了一聲,快速走下樓梯,按開車庫的卷門:“跟上”。
許尋剛起身,陸奪的身影就不見了。
他小跑跟出去,從地下停車場入口走到地面,繞到房子的正門進去。
門牌號是1802。
許尋看了眼門牌,進屋。
“接着”。
陸奪站在客廳,把鑰匙扔向他,可惜許尋沒接住,叮叮當當滾到地上。
許尋盯着鑰匙,眉間難掩錯愕。
陸奪竟然給他家的鑰匙?
到時候東西不見了,有嘴也說不清。
他彎腰撿起來,又遞回給他:“你有就行,我不用”。
陸奪有五秒沒說話,忽然意會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冷笑着走向大門:“許尋啊許尋,你不會以為,我會和你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吧,可笑”。
說完轉身,舉起手機對着客廳裏的許尋咔咔拍照,發給宣傳部主管。
許尋忽然意識到自作多情了,在刺耳的哼笑中,臉色發僵。
“聽好,以後我不管你在哪裏,有什麽事,每周六上午我來送東西,你必須站在這裏”。
說完,陸奪好像又想起什麽,點開通訊錄:“電話”。
“190027...”,許尋報道。
輸入前幾個數字,陸奪食指停止錄入。
號碼聽着熟,果然在屏幕下方看到了一個最近通話記錄。
這個號碼還是他們讀書用的號碼,許尋沒有換。
“你沒換電話”,陸奪垂頭看他,肯定地說。
許尋擡眼:“嗯?”
陸奪笑地嘲諷:“那天晚上為什麽沒接我電話?”
是陸奪收到法院傳票的那天....
許尋想起那個未接電話,他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沒聽見”。
果然換來陸奪一個大冷哼:“哼,是心虛不敢接吧?”
說完,陸奪摔門揚長而去,門被帶得“哐哐”響。
屋內安靜下來,許尋打量周圍,樓上有一層,樓下兩層,這層應該是會客廳,布置有沙發電視,冰箱餐桌,最裏面是廚房和衛生間。
大多是藍色調,看起來偏冷。
他把行李扔地上,捂着肚子挪到沙發上,長舒一口氣。
陸奪點的東西真難喝,苦不說,還胃疼。
屁股還沒坐熱乎,樓下又傳來卷門聲,許尋下意識坐直,豎起耳朵聽動靜。
陸奪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不直接從1802下樓開車,走到停車場外面繞了一大圈。
車離開蓮花小鎮,沒急着回酒店,去了酒店附近盛喜商場———BK健身會所。
許尋可就沒這麽多精力了,趴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身上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幹脆從沙發旁的袋子裏翻出一件外套蓋上,燈都沒關,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
晚上9點,陸奪回酒店洗完澡,穿了身灰色居家服坐到窗邊辦公桌上。
十分鐘過去,筆記本文檔上只敲出“養老照護之家調研報告“幾個字。
陸奪煩躁地翻開手機,撥出電話。
“叮叮叮”。
花蓮小鎮1802棟,急促尖銳的鈴聲将許尋從夢中驚醒:“丁姐”。
丁純蘭在對面笑道:“托管中心打電話說陸簡宏把你接走了?”
許尋摸了把臉,全是冷汗:“嗯”。
“你現在怎麽樣?”
許尋沉默兩秒,丁純蘭在對面着急了:“對你不好?我再上法院告他去!”
許尋皺眉,剛要拒絕,忽然弓腰站起來,捂住嘴穿鞋:“不說了”。
不給丁純蘭詢問的機會,他直接挂掉電話沖進衛生間。
“嘔...”。
對着馬桶,許尋背部一陣痙攣,下午吃的蛋糕全嘩啦啦吐出來了,他盯着裏面夾雜的褐色液體,應該還是那杯難喝的飲料弄的。
他才從衛生間爬出來快10點了,食管從上到下燒得慌,也不知道吐幹淨沒有。
去廚房漱口後,又癱回沙發上。
夜裏睡得并不安穩,渾身酸疼提不上勁兒,2點的時候又爬起來吐了一回。
這回沒東西可吐,都是酸水。
這個夜晚顯得格外漫長,秋陽透過窗戶慢慢灑進房間,溫暖明媚。
許尋絲毫沒有被光線打擾,破天荒睡到9點,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平時雷打不動7點起床。
而洲際酒店的另一位,早就從健身房出來,在咖啡店解決了早飯,前往商場負一樓。
熟食區,陸奪拿走幾盒鹵味,又在蔬菜區挑選幾樣大捆的,調味區選最基本的鹽、醬油、醋、料酒和油。
他推着推車,走進牛奶飲料的貨架。
銷售員熱絡地迎上來:“您是想看純奶還是酸奶”。
陸奪沉吟一聲,道:“純奶”。
“這盒不錯”,銷售員從架子中間抽出來一大盒牛奶:“瑞士進口的,配方只有生牛乳,蛋白質3.3g呢”。
陸奪掃了眼包裝精美的“瑞士進口奶”,目光下移,随手拎起堆在下面的一大捆袋裝牛奶,紅膠帶上寫着醒目的“買三贈二”。
銷售員看着陸奪轉身潇灑離開售賣區,忍不住嘀咕:“看着也不像買臨期奶的人呀,這回竟然判斷失誤了”。
花蓮小鎮,1802。
在無比狂躁的敲門聲夾雜着門鈴聲中,許尋睜開眼,揭開衣服坐起來,望着周圍的場景還有些恍惚。
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在哪裏。
“開門”,陸奪在外面等得沒耐心了,喊道。
許尋揉臉,昨晚的記憶全部湧向腦袋,他在陸奪家。
門一打開,他望着一臉怒氣的陸奪,又看向陸奪兩只手提了好多東西,幹巴着嗓子:“……你怎麽來了?”
陸奪譏笑道:“昨天晚上我說的話你是一個字都沒放心上”。
迎着陽光,許尋的臉幾乎是透明的,毫無血色,嘴唇也全是死皮。
他還沒反應過來,被陸奪粗暴地擠開,陸奪走向客廳。
好像是說每周六上午11點來。
今天周六麽...
許尋關上門,跟進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