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一早醒來，柚柚伸個懶腰，元氣滿滿地下炕，還用小手壓了壓自己腦袋上翹得老高老高的頭發。
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元氣滿滿的柚柚頓時耷拉下腦袋，變得沒精打采。
這個時候，家裏就只剩下柚柚姐弟倆和後媽。
一般情況下，後媽都不會給柚柚留多少早飯，因為她不用幹活，得節省糧食。
小團子就只好委委屈屈地啃幹巴到剌嗓子的粗糧饅頭。
柚柚對早飯沒有任何期待感，摸着自己扁扁的小肚子，打開笸籮。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笸籮下放着一個雞蛋和一碗粥。
“柚柚餓了吧，媽給你留了雞蛋。”孟金玉笑着走過來。
柚柚警惕地看着她。
誰想孟金玉居然跟轉了性似的，拿雞蛋在桌上輕輕敲了敲，剝開雞蛋殼。
雞蛋可稀罕了，怎麽會讓她吃呢？
正當柚柚不解時，後媽已經拿着白花花的雞蛋，往她嘴巴裏一塞。
後媽居然喂她！
雞蛋是水煮的，又香又嫩，光是咬一口，柚柚就滿足得差點要把舌頭吞下去。
可以跟後媽對着幹，但不能跟好吃的過不去，小團子毫無心理負擔，一口一口咬着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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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吃得飽飽的，這樣媽媽回來的時候，就會看到白白胖胖的小柚柚啦！
小團子就像是一只貪吃的小倉鼠，乖乖吃着早飯，心無旁骛的樣子。
望着她這神情，孟金玉的眸光冷下來，唇角卻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容。
“吃飽了就出去跟小夥伴們玩吧。”等到柚柚吃完，孟金玉說道。
柚柚為難地看了屋裏一眼。
“是擔心弟弟呢？弟弟還在睡，沒這麽早起。”孟金玉柔聲道。
沒有小朋友能抵擋得住玩耍的誘惑，柚柚不再多想，轉身出了門。
孟金玉收拾一番，轉身回屋，想要等待姜善起床。
可沒想到，她的步子剛一邁進屋，就看見姜善坐在炕上，盯着自己瞧。
“善善醒來了？”孟金玉揉揉他的腦袋，“先洗臉，一會兒媽要出門一趟。”
……
柚柚在村子裏有不少朋友。
小夥伴帶了家裏做的毽子，大家玩了好一會兒。
小團子的手腳可協調了，動作靈活，毽子一踢一個準！
無敵總是寂寞的，踢毽子對柚柚來說沒有難度，玩着玩着就膩了。
“二妮姐姐家有皮筋，跳皮筋最好玩了！”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說道，“可是二妮姐姐已經好久沒有出來玩了。”
“二妮姐姐的後媽不讓她出來玩。”
“家裏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二妮姐姐沒有工夫了。”
柚柚陷入了沉思。
之前一回，她聽二妮姐姐說起家裏後媽，還不太能感同身受，沒想到這會兒她倆同命相連了！
二妮姐姐應該很想出來玩吧。
“我去找二妮姐姐！”柚柚大聲道。
身後傳來小夥伴們着急的聲音：“不行！二妮姐姐的後媽好兇的！”
柚柚小跑着去了二妮姐姐家門口，只是她還沒走上前，就看見屋外站着兩個人。
她認得個子小些的是蔣愛秋——二妮姐姐的後媽！
“愛秋，你嫁到我們這村子就好了，咱們倆還能說說話呢。要不然，我在這裏沒個小姐妹的，嘴巴都要悶臭了。對了，你和老梁日子過得怎麽樣？”
蔣愛秋笑了：“還行，手藝人餓不死，老梁做的木工活精細，平時能掙不少，就是不着家”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子，“看見沒？這是布拉吉，滬市的貨，上了櫃臺還得靠搶，我男人給買的。”
“看你美的！”葉曉紅說道，“你就得意吧，家裏男人對你這麽好，還不常在家，沒什麽活兒要幹的。充其量就是伺候婆婆，還全讓二妮那丫頭做了。”
“我一個黃花大閨女，不圖他點什麽，幹啥嫁個二婚頭？嫁給他，我還虧呢。”蔣愛秋抻了抻自己的領口，“話又說回來，後媽真不是好當的。我看見老梁對她好就來氣，好在那孩子瞅着我就怕，我一瞪眼，就躲得遠遠的。”
葉曉紅勸道：“你還是悠着點，老梁對他閨女挺好的。雖然村裏人嘴再大，也不好在他面前說你刻薄他閨女。但那孩子又不是沒長嘴，哪天對着她爸一頓哭，有你受的！”
“那死丫頭沒這個膽。”蔣愛秋嗤笑一聲，“再說了，他老梁家還沒兒子呢，老太婆生怕香火斷了，等将來我生了個兒子，看他們誰不把我當祖宗一樣供着。”
二妮姐姐家門口有一棵大樹，柚柚從大樹後頭出來的時候，蔣愛秋立馬換了副嘴臉。
“這孩子是來找二妮的吧？”她語氣溫和，“我們家二妮現在不喜歡出去玩了，你回去吧。”
柚柚不搭理她，踮起腳尖，小手在嘴巴邊上攏成喇叭的形狀：“二妮姐姐出來玩啦！”
蔣愛秋的臉立馬拉下來了。
多沒眼力見的娃。
可是，她剛一瞪眼，就見柚柚咧着小嘴，笑眯眯地露出一排小米牙。
在蔣愛秋一臉狐疑時，柚柚小手叉腰，一字一頓地開口。
“我一瞪眼，他就不敢抱閨女了！”
“他老梁家還沒兒子呢，老太婆生怕香火斷了。”
“我生個兒子，看他們誰不把我當祖宗一樣供着！”
柚柚可有表演天賦了，二妮姐姐家門口的大空地變成她的舞臺，小團子搖頭晃腦，模仿得惟妙惟肖。
只是她的聲音軟軟糯糯，沒了蔣愛秋的惡毒勁兒，多的是可愛天真。
而這天真，更顯得蔣愛秋說的話有多刻薄。
蔣愛秋做夢都想不到柚柚會把自己說的話給記下來了。
平時她和小姐妹談心時都很小心，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只是這孩子太小了，往樹叢後一躲，她壓根沒發現。
這些話要是傳到自家男人和婆婆耳朵裏，她還怎麽活？
葉曉紅也慌亂道：“哎喲喂，乖娃娃，你可不能亂說話啊。”
“柚柚不想說話，柚柚想跟二妮姐姐玩。”小團子歪了歪腦袋，一本正經道。
蔣愛秋的心髒“砰砰直跳”：“玩玩玩，盡管去吧。不過，我的小祖宗，你得給我保密。”
在得到柚柚小祖宗的同意後，蔣愛秋趕緊跑屋裏喊二妮。
二妮還在洗碗。
蔣愛秋一把将碗接過來，好聲好氣道：“村裏有小孩來找你玩了，你趕緊去吧，玩到天黑才回來也不要緊。”
二妮以為自己聽錯了，幹瘦蠟黃的臉上滿是震驚詫異。
直到蔣愛秋再三表示自己說話算話，她才慢慢挪動着腳步，一步三回頭地走出門。
一開始，是小碎步，之後步伐慢慢加快。
二妮看起來是羞澀的，是小心翼翼的，直到看見來的是柚柚。
終于能和好朋友一起玩了，二妮越跑越快，将這陣子的委屈抛到了腦後，歡喜得像是整個人都重新明亮了起來。
而蔣愛秋仍舊後怕，她站在原地，遠遠地望着柚柚的身影，心頭一陣焦躁。
這孩子，究竟會不會去告狀？
……
“善善，媽教你說話，好不好？”孟金玉将善善抱到自己的腿上，溫聲道。
姜善不會說話，但聽得懂，他眨了眨眼睛，又垂下眼簾。
這會兒，姜二嫂的聲音傳來：“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傻的。照理說家裏其他娃都聰明，怎麽就偏……”
“別亂說！善善很聰明，我不許你這麽說他。”孟金玉的聲音一下子拔高。
“急什麽呀。”姜二嫂沒想到她會發脾氣，愣了愣，尴尬道：“我回來拿水壺，先走了……”
等她一走，孟金玉抱緊姜善：“是不是吓到了？”
她抱着他，輕輕搖晃，輕輕哄着。
相信如今他已經開始依賴她了，那麽接下來，就可以照着她的計劃進行。
這孩子，必須為她所用。
“善善，媽教你喊姐姐的名字，好不好？”
姜善擡起白嫩嫩的小臉蛋，眸子裏像是墜了星光，忐忑而又用力地點了點頭。
教一個不會說話的小朋友念“柚柚”兩個字，需要耐心。
孟金玉在姜善身上耗了太多時間，看着他憋得滿頭大汗，竭盡全力的樣子，在心底冷笑。
缺心眼的，知道為什麽要教你喊這個名字嗎？
……
教姜善喊姜柚柚的名字，是第一步。
下一步，她得去鎮上供銷社找姜煥明。
“善善在家好好練習，我去鎮上看你爸。”
孟金玉交代下去之後，就離開了家，往村口走。
走到半路，她碰上大隊長。
公社大隊長臉色難看：“你怎麽又請假？之前都讓你休息好些天了，勞動最光榮，成天磨洋工像什麽話？”
孟金玉好聲好氣地搪塞着，餘光一掃，看見婦聯主任正跟着村支書去村委會喝茶。
這個婦聯主任，要不是因為她不近人情，自己早就能坐辦公室了，哪至于被大隊長訓！
孟金玉心頭一陣憋屈，氣憤地加快了腳步。
只是再走幾步，更令人煩躁的事兒還等着她呢。
不遠處，柚柚和二妮手牽着手，踢着小石子，邊走邊閑聊。
二妮說：“柚柚，原來有後媽是真的很不好。”她說着，又小聲嘆氣，“算了，你是不會懂的。”
“我懂呀。”柚柚手一擺，小奶音脆脆甜甜：“害，跟誰沒有後媽似的！”
孟金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