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綿羊
第42章 小綿羊
“怎麽了, 跟我說說。”
宋聽願也不在他面前裝,把心事一五一十講完,最後忍不住嘆氣, 灰心喪氣的模樣像極了耷拉着耳朵的小動物。
“我好讨厭這種感覺。”
邵執言瞧他沒精打采的模樣,有些無可奈何地跟着嘆了口氣:“有時候真想讓你遲鈍一點, 但又實在沒辦法阻止你長大。”
說到這, 他頓了一下。
留意到屏幕中的宋聽願很認真在看着他, 他也仔細凝望着對方,繼續說:“心心, 你以後可能會逐漸發現曾經認識過的人對待你的态度開始變得不太一樣, 這是你一定要做好的心理準備。這件事情你接受起來,也肯定會比我要艱難。”
“為什麽?”宋聽願不太明白, 追問他:“這種情況你不是比我遇到的多得多嗎?”
“我生下來就在這樣的環境, 早就習慣了。”
邵執言對自己年紀尚小的男朋友表現出了滿分的耐心, 慢條斯理地對他解釋:“而你成長的環境和我不一樣,從前你遇到過的人無論是喜歡你還是讨厭你,大多都是真心實意的。但距離我越近,你遇到的虛情假意就會越多,因為這樣的你在外界眼裏就是個單純的小綿羊。”
宋聽願努努嘴:“我才不是小綿羊呢, 我能感知到。”
“我可沒有看不起你。”
邵執言輕笑, 眼神中暈染着顯而易見的寵溺。
“你被動地被我帶進這樣的圈子,卻又不懂裏面的規律, 很容易就會被當綿羊, 誰都想薅一把撈點好處。能夠感知到是因為現在你身邊這些人表現得還很明顯,要是遇到思想層次比你高很多的, 你十有八九會上套。”
聽着他娓娓道來,宋聽願無意識地用手指扣着床單上面的印花, 思考片刻突然回過味兒來,微微眯起眼。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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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不對?”
“你思想層次就肯定比我高,有沒有給我下套?”宋聽願指尖戳戳手機屏幕中邵執言的臉:“坦白從寬!”
邵執言舉手做投降狀:“這個可真沒有啊。”
宋聽願盯着他看了好幾秒,随後破功一笑,大手一揮:“好吧,我信,你過關啦。”
見他心情比電話剛接通時放松上不少,邵執言總算寬慰許多,但思及少年相對單純的年紀和心性,終究無法完全放下心。
他與宋聽願四目相對,輕聲說。
“很抱歉,這是你選擇跟我在一起難免會受到的委屈。”
此話一出,宋聽願眸光閃了一下,像是突然被定住了。
心中泛起某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像是被風吹動的樹枝在上面輕輕敲打,無序中略帶些沉重。
其實他也沒有那麽不開心。
只是對這種與人社交産生的微妙變化還不太習慣。
這僅僅是給他帶來了一些困擾,遠遠沒有到長時間影響心情,影響生活的程度。
和邵執言在一起,客觀事實就是他血賺。
賺到足以讓任何人眼紅,對這完全可以說是中了人生頭等彩票的階級躍升羨慕嫉妒恨。
邵執言是典型偏向于大智若愚的通透性格,必然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只是心态方面短暫的不兼容,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可邵執言卻道了歉。
甚至還說“讓你受委屈了”。
這隐藏在及其細枝末節處,很不起眼的委屈,能夠被找到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宋聽願自己都沒怎麽覺得。
而邵執言卻精準捕捉。
并且十分小題大做地放在了心上。
除了全網都能看到的鈔能力,這個人為這段感情投入的時間精力成本、付出和努力,永遠比宋聽願想象中要多很多。
宋聽願每一寸神經末梢都在震顫着。
他注視了邵執言很久,感覺到涼意從太陽穴滑落到鬓邊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酸了。
邵執言在他掉眼淚那一瞬間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步伐很快,轉眼到達走廊:“需要我現在去找你嗎?”
這會兒都快十一點了,邵執言家離得好遠。
宋聽願不想讓他深更半夜跑來跑去,立刻出聲制止,說出來的話難以避免地染着鼻音:“不要了,這麽晚了,外面還那麽熱。”
“好。”
邵執言從來都很在意宋聽願的想法,說不去腳步就立刻慢下來,轉彎走向卧室的途中還目不轉睛地看着手機,語氣輕輕地哄勸。
“錢能解決的問題我都願意幫你解決,可錢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人性面前錢甚至是主要影響因素。很多感情本就是階段性,最後變成經歷填充人生,剛開始很難接受,慢慢就好了。”
關門聲打斷了邵執言的話,他在卧室停下腳步。
“但我保證我會一直在,別不開心好不好?”
語速被人為刻意放緩,滿是商量的語氣。
宋聽願越聽心越熱,微微撇嘴。
“我本來不覺得委屈。”他忍住眼眶的酸澀感覺,小聲地說:“你哄我,我又感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是是,都怪我。”
邵執言恢複沒心沒肺地朝他笑,鏡頭那邊倏然開始晃動,同時傳來邵執言略帶氣聲的話語。
“罰等愛哥做十個深蹲。”
等愛哥這種稱呼從邵執言自己嘴裏說出來終究過于好笑。
宋聽願“噗嗤”一聲破涕而笑,所有難過的情緒像氣球裏面的氣體被戳破瞬間散去了。
邵執言做完深蹲,看他笑了也就放心了。
“你準備睡了嗎?”邵執言靠在床邊問。
“剛躺下,也沒有特別困。”
話題已被揭過,宋聽願也不再沉浸于惆悵的情緒裏面,抹去眼眶挂着的潮濕翻了個身:“嫂嫂是真的喜歡我吧?”
“當然,她不是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嗎?”
邵執言彎着嘴角,笑說:“除了我爸喜怒不形于色,家裏其他人都沒有很複雜,你見到是什麽樣就什麽樣。尤其是我嫂子,被我哥保護得很好,就是小女孩心性。”
“那就好!”
直播間裏的“泡芙泡芙”語氣和行為的确很年輕的樣子,沒有任何年齡感。
宋聽願左思右想,難免好奇。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哥比你大很多歲啊,嫂嫂多大?”
“我哥三十二,嫂子二十七。”
“那也确實是很年輕,只比你大兩歲。”宋聽願又問:“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呀,可以當睡前故事和我講嗎?”
邵執言:“當然可以,要不然你先猜猜?”
“家族聯姻!”宋聽願立刻說出自己的第一個猜測。
“那倒不是。”邵執言搖搖頭,溫柔地笑着望他:“我家的條件不需要讓兒子出去聯姻。”
“也對哦。”
宋聽願點點頭,覺得如果是像聯姻這樣容易猜到的話邵執言肯定不會這麽說,于是大開腦洞思考,靈光一現。
“那就是你哥有天突然和你嫂子狹路相逢,你哥身後跟着十個保镖霸氣外露,你嫂子熱情開朗而且完全不怕他,而且還得罪了他,就這樣成功引起了你哥的興趣。一來二去,兩人情投意合!是這樣嗎?”
邵執言終于沒忍住笑出聲,扶了下額頭。
“寶寶,這有點像咱們兩個的劇本。”
仔細一琢磨,還真是。
宋聽願倒是沒想太多,單純根據自己接觸過為數不多的偶像劇瞎掰。不過經邵執言提醒,他們兩個的相遇确實是很偶像劇。
心裏偷着樂了一下,宋聽願也沒拉偏話題,繼續追問:“那是什麽?再有我就想不到了。”
“我都提醒過你了。”邵執言故作神秘。
“提醒?”宋聽願表示很懵,努力回憶也沒想起來那句話是提醒:“你哪有提醒我。”
“我讓你猜。”
邵執言一副高深莫測拿捏了的表情:“他們小時候就認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我讓你猜啊,這不是提醒?”
“原來如此。”
宋聽願恍然大悟,然後縮起脖子。
“但這個梗好冷,邵執言你把我無聊到了。”
“其實我說完也覺得好冷。”邵執言自己也縮着脖子打了個冷戰,把被子裹身上:“說都說了又不能撤回,只能硬着頭皮講,你當沒聽見,以後別提這事。”
這次的笑話倒是不冷,成功逗得宋聽願一直笑。
“不過你剛才有一點倒是沒猜錯,他們兩個小的時候都沒有很喜歡對方。我哥覺得嫂子大小姐嬌氣,嫂子嫌棄我哥死板,結果長大之後倆人又突然看對了眼。”
“哎?這又是為什麽?”宋聽願問。
“我問了。”邵執言攤手:“後面就真的很言情小說,我哥說,是因為嫂子二十歲之後她家裏開始物色對象,她全都不喜歡,又嫌煩,于是就瞄上了我哥讓我哥演她男朋友。我哥這條件她家肯定沒意見嘛,就不催了。結果兩人越演越投入,假的弄成真的,扭頭就訂了婚。”
“哇。”宋聽願發出了一聲真心實意的感嘆,眼睛裏像是盛着星星:“原來有錢人的愛情真的可以和偶像劇一模一樣。”
“有時候拍得确實沒毛病。”
邵執言眼裏滿是溺愛,擡頭看了眼挂鐘,提醒他說:“很晚了,故事聽完就乖乖睡覺吧。”
“好。”
宋聽願也聽話,乖乖點點頭,眨巴着眼睛凝望着邵執言看着他不舍得挂斷,忍不住眼巴巴問他。
“你不是在這邊買了房子嗎,什麽時候可以搬過來?”
宋聽願正式搬過來之前,邵執言看了同小區的聯排別墅。
由于不是新樓盤已經沒有新房了。
不過二手邵執言也不嫌棄,這種房子前房主打理得不會太差,免除大動幹戈裝修和散甲醛要浪費的時間就可以盡快搬過來,正合他意。
挑了一套硬裝合心意的,邵執言就直接買了。
不過軟裝和細節方面需要時間打理,該等還是要等。
搬家的事兒一直都是邵執言火急火燎最着急,宋聽願第一次開口催。
邵執言敏銳察覺到被隐藏起來的信號,嘴角笑意漸深,故意挑明問他。
“這麽着急想每天都見到我啊?”
宋聽願和他對視,連猶豫都沒有:“對,想你。”
這直來直去的回應反而把邵執言給整了個大紅臉,眼神頗不自在地四處飄忽一圈兒,幹咳幾聲清清嗓子,假裝淡定。
“那個...好像說是要這月底吧,我明天問問。”
“好。”宋聽願點點頭,“那我睡啦,晚安。”
“晚安。”
挂斷電話,卧室歸于寧靜,邵執言在床頭愣坐了一會兒,猛地掀開被子跑健身房去了。
另一邊,宋聽願放下手機把充電線插上。
“哼,又想調戲我。”
他倒頭躺進被窩裏,神清氣爽地蓋上被子,閉眼。
“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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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聽願一覺睡到自然醒,臨近中午的時候去附近的超市買了最好的五花肉和豆腐加上一堆食材,和母親一起忙活着做了紅燒肉、麻婆豆腐還有鲫魚湯。
将愛心午飯準備好,他提着飯盒坐地鐵來到邵執言家。
第二次來的時候邵執言就已經帶他錄了信息,再也不會被小區安保攔下。
臨近家門口,宋聽願看到車庫裏停着一輛從來都沒見過的布加迪Divo。
以為是邵執言新買的他就沒有想太多,輕車熟路地來到熟悉的院子,為了給邵執言制造驚喜連一點聲音都沒出,迎面見到王媽還把食指放到嘴邊示意對方不要說話。
王媽本來想要說什麽的樣子,見到他的動作就沒吱聲。
走進客廳,宋聽願一眼看到熟悉的人影坐在客廳沙發上,加快腳步小跑過去在光滑的地板一個急剎車外加華麗轉身外加擡手比心wink。
“看看我給你......”
話說一半,宋聽願在沙發上的人擡頭的瞬間失去了聲帶,在安靜的空氣中睜大眼睛,盯着那張似曾相識的臉發呆。
渾然天成的五官,整齊的西裝,成熟穩重的坐姿。
這個世界上怎麽能有人和邵執言長得這麽像,但又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