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分開
分開
霧失樓一覺睡到天亮。
再睜眼姜溪午已經起床了, 他動了動手,看着手腕上狼崽給他系的紅繩,這是什麽?
他仔細看了看, 似乎只是一根簡單的紅繩,是銀桑族的某種習俗嗎?
狼崽被她母親叫出去了。
霧失樓貪念被子裏姜溪午留下的體溫不想起, 這段時日是他有記憶以來最放松的一段日子了。
他看着識海內的天雷, 蹭了蹭被子慢慢起來。
如同往日那般悄悄跟着去看看姜溪午在做什麽,遠遠看着狼崽。
姜溪午今日不打架了,她娘讓她安排修士結成小隊訓練,自己回了銀桑族,将這邊的事情都丢給了她。
根據每個人的能力特點安排隊伍,管着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都比打架麻煩。
修士都有傲氣,特別是這些修士都是大宗門弟子,同宗門的弟子還好說, 落單了需要和其他宗門弟子組隊的就·是災難,誰都不服誰。
姜溪午默默看着,懶得插手。
反正隊伍分了, 訓練的時候也必須一起訓練, 看得慣就看, 看不慣就忍着, 鬧事就別怪她出手揍人。
強壓之下,所有隊伍看起來都非常和諧。
霧失樓過來的時候姜溪午百無聊賴和宗衍互嗆。
要說這些少年修士裏最傲的人, 當屬宗衍, 宗衍雖然這次成長了不少, 但那只是對普通人有禮了一些, 對于修士依舊是那副态度,只不過學會了隐藏。
霧失樓聽見兩人說話。
姜溪午:“滾, 沒時間,我師尊要睡覺。”
宗衍翻白眼:“一個修士睡什麽覺。我師母想見他。”
姜溪午喝了杯茶:“不見。”
宗衍盯着姜溪午:“你是不是占有欲太強了。”
姜溪午被這句話逗笑了。
“你是不想有我這樣的占有欲嗎?”
宗衍沉默。
真紮心,師母怎麽還不和師尊和離。
宗衍不耐煩:“那你跟我走,我師母總要見到一個。”
姜溪午穩穩地再倒了一杯茶:“你霸道還霸道到我這裏了。”
之前姬雪讓她帶霧失樓走遠一些,走得越遠越好,為什麽呢。
姜溪午想了想:“得了,別哭了,我和你去。”
根本沒哭的宗衍真想罵人。
霧失樓藏了起來。
姜溪午跟着宗衍去了天門宗駐紮地。
“你不會是想騙我過來,然後暗殺我吧。”
宗衍推開門,煩得要死:“趕緊跟上。”
就姜溪午現在這個修為,誰暗殺得了她啊。
姜溪午進了門,随着宗衍去見了姬雪。
姜溪午一眼看出,姬雪的壽命只有一年了,原本重傷被寶物延續了幾年的壽命和修為,現在快要到頭了。
她笑起來:“姬雪長老。”
姬雪看見姜溪午就笑了,她讓宗衍出去。
宗衍雖然不想走但也乖乖走了。
姬雪:“你怎麽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帶他走遠了。”
姜溪午:“邪修猖狂,看見了就不能不管。”
姬雪算着時日,有些焦急道:“現在還早,快帶他走吧。”
姜溪午認真看着姬雪:“為什麽?姬雪長老總得給我個理由。”
姬雪沉默,沉默了很久很久。
姜溪午:“不能說嗎?”
姬雪疲憊點頭。
姜溪午又問:“我師尊會有危險?”
姬雪遲疑道:“我不知道。”
百年來,她很少看見段陵,所以她不知道,不知道段陵如今是什麽修為,怎麽樣了。
姜溪午笑了笑。
“你了解霧失樓嗎?”
姬雪頓住。
姜溪午又問:“他想做的事有放棄的嗎?”
姬雪痛苦閉眼。
姜溪午雖然不知道姬雪隐藏了什麽,不過這件事霧失樓從未提起過,無論如何,她支持他,将一切過往全都燒盡,霧失樓就只會屬于她一個人了。
無論會發生什麽,這個人逃不開她,哪怕是死她都會将人拽回來。
兩人聊不到一起去,姜溪午離開了。
當年的事在鳳凰秘境聽韓遜提起過不少,說得雲裏霧裏的,不過哪怕是要發生什麽,總之逃不過當年的事。
她離開後不想去訓練場,想回去看看霧失樓。
走了兩步她試探性喊:“師尊。”
霧失樓從暗處出來。
姜溪午笑得好看,她就知道霧失樓睡醒了找不到她,就會出來找她,哪怕是她在擂臺上打架那幾天霧失樓都在暗處看着。
可惜兩人的同心陣有些雞肋,對她來說雞肋,霧失樓太了解陣法,不想讓她通過同心陣發現他時,她就發現不了。
想起上次霧失樓将他的一縷神魂鎖在了她手心。
姜溪午:“師尊,過來。”
霧失樓慢步走過去:“不去訓練場了?”
姜溪午伸出手笑眯眯道:“手。”
霧失樓将手伸出去,看着她在自己手心畫了個類似陣法的東西,綠色的光很快消失,他問:“這是什麽?”
姜溪午:“保密。”
她又在自己手心畫了一個,将手印上去,兩人手心都發熱,沒一會印記消失。
這可能是銀桑族的什麽秘法,印記仿佛消失了,找不出蹤跡。
姜溪午牽着人:“這麽想我啊,都出來尋我了。”
霧失樓點頭:“嗯,早來了,看你和宗衍有說有笑就沒出來。”
姜溪午一個踉跄。
霧失樓直直望着人,淡聲問:“姜少主是心虛了。”
姜溪午一臉嫌棄:“別把我和他一起提,晦氣。”
霧失樓看着前方:“他年輕。”
如果時間能重來,姜溪午真想回到三年前,沒有幾天了應該說四年前,讓自己把那句話吞回去。
霧失樓看着狼崽的模樣笑出來:“你也年輕。”
姜溪午十指相扣抓着霧失樓的手:“我求你了,你在我這裏最年輕了。”
皮膚光滑,因為常年在雪山,又白又嫩。
霧失樓突發奇想:“想喝酒嗎?”
姜溪午記得霧失樓沒喝過酒,不知道能不能喝。
他盯着姜溪午:“當初在綠廬山脈拿靈果給你釀的酒還沒喝完。”
“要不要試試。”
姜溪午笑開:“試。”
霧失樓現在像小孩,對什麽都想試試。
兩人回去,霧失樓将酒拿出來倒了兩杯。
他試探性聞了聞,似乎很甜。
姜溪午将這杯喝了,這是霧失樓自己釀的,很醉人。
她撐着臉道:“師尊釀的酒很香。”
霧失樓喝了一口。
被嗆到,咳得臉紅。
姜溪午被逗笑,她拍着他的背:“放久了有些辣,別喝太快。”
他緩了緩,那股熱勁一下沖了上來。
讓人有些眩暈,這才第一口酒。
姜溪午:“其實也有不辣的,有些酒入口溫潤,好喝很多。”
現在這杯酒是霧失樓自己釀的,對霧失樓這種第一次嘗試喝酒的人來說,有些烈。
霧失樓将剩下的喝完,這次小心了許多。
他看着姜溪午:“你喝的酒都是這樣的?”
姜溪午輕笑:“都有。”
他聞言低頭再倒了杯飲盡,開始有些飄然。
望着狼崽的眼神都有些迷離。
她再次給他倒了一杯,第一次喝酒,喝醉了最好,第二次才會有分寸。
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酒勁上頭有些快,他開始坐不住。
姜溪午及時過來接住人。
她失笑:“還想喝嗎?”
第一杯霧失樓就醉了,只是沒那麽快上頭,到了第三杯才倒下。
霧失樓輕聲:“沒那麽好喝。”
姜溪午從自己百寶囊裏拿出另一種酒喂過去。
“試試這個。”
霧失樓聞不出什麽味道,他嘗了一口,入口綿密,順滑,沒有一絲苦味,也不是很甜,很清冽,沒那麽辣。
像是甘泉,他抓着姜溪午的手猛灌了一大口。
姜溪午看着霧失樓把她手裏的酒當成了水一樣喝下去,她好笑道:“這酒可比你剛剛喝的那個烈。”
霧失樓擡眼:“嗯?”
眼裏都泛着霧了,她瞧着好看,輕輕吹了一下。
霧失樓閉上了眼,再睜開剛剛的霧凝成了水珠,沒落,挂在眼裏的。
我見猶憐。
她輕輕撥弄挺翹的睫毛。
“我怎麽感覺最近你像變了個人似的。”
無限縱容她,情緒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內斂,他現在這個樣子在她想象中可能真的只能是灌醉了才會出現。
霧失樓不太清醒了,笑了兩聲:“想放縱一下,以前太拘束了。”
姜溪午眼神晦暗,不願意說是嗎。
她抱着人:“睡吧。”
霧失樓确實感覺到了困倦,他抓着姜溪午的衣裳:“你陪我睡。”
姜溪午将人抱到床上:“好,我陪你睡。”
霧失樓這才安心下來。
姜溪午摸着霧失樓的額頭,再次去檢查了一遍霧失樓的身體和識海,沒有任何問題,之前幾天還覺得有些氣血不足,現在已經調養到氣血充足。
她将人摟在懷裏躺下。
安靜的房裏,姜溪午才閉上眼沒多久又睜開。
昨晚忘記雙修了!
單純享受了愛.欲,并沒有運行任何功法,她和霧失樓現在雙修的功法都還在表層。
姜溪午無聲嘆氣,懷裏人睡熟了,昨日才放肆了,今天不好再折騰人,特別霧失樓還這麽迷糊,沒樂趣。她要看着霧失樓清醒地沉淪在愛.欲裏。
......
第二日一早,姜溪午沒有早起,玩着霧失樓的頭發等霧失樓醒來。
霧失樓醒來看見姜溪午問:“今天不去訓練場嗎?”
姜溪午:“去啊,等你一起去。”
霧失樓失聲,半晌才道:“等我做什麽。”
姜溪午輕笑:“避免你後面悄悄跟上來,我還看不見你。”
霧失樓沒話說了。
姜溪午看着霧失樓的眼睛:“我覺得你最近有點黏我。”
很難得,這幾天她娘給她布置任務,她沒能注意到霧失樓,現在想來霧失樓應該是一直都跟着她,只是霧失樓修為高又經驗足,沒人發現,連她都沒發現。
以前都是她黏人,見不到霧失樓就煩躁,現在怎麽反過來了。
霧失樓輕輕嗯了一聲。
姜溪午起床,順手将霧失樓拉起來:“起吧,跟我去訓練場作威作福。”
他笑了一下,作威作福?
兩人前往訓練場,霧失樓依舊戴了帷帽,陪着狼崽給他們訓練。
手段比他當初練姜溪午溫和多了。
他以前也真是心狠,不心狠又沒有如今的姜溪午。
一連幾天,霧失樓都跟着姜溪午去訓練場。
這天他遠遠看見了姬雪。
姬雪欲言又止。
霧失樓看了眼姜溪午,和宗衍打起來了,無暇顧着他這邊。
他問姬雪:“你是擔心我受傷,還是擔心段陵會死在我手上。”
“擔心段陵死了,韓遜一個人撐着天門宗會被銀桑族比下去,擔心天門宗敗落。”
姬雪一愣:“尊者為何這樣問,我自然是擔心您。”
霧失樓沒什麽表情:“是嗎。”
姬雪張嘴猛然意識到了什麽,她勸姜溪午帶霧失樓走,不就是變相偏心了天門宗嗎,連正面迎上的機會她內心都不想讓霧失樓去。
霧失樓望着那邊的狼崽,對姬雪道:“你長大了。”
以前傻傻一腔熱血跟着他們三個人身後,現在學會了權衡利弊,明白了責任,知道守護身邊的人。天門宗除了他們這一輩的人,其他人雖然對外傲慢,對姬雪卻是發自內心的尊重,對于姬雪來說這裏早已經是家,可這裏卻不是他的家。
霧失樓:“身體不好就回去吧,韓遜明天會來找你,你今天就将能安排的事情安排了。”
姬雪羞愧,她将尊者當作了目标去崇拜,去跟随,卻早也不似當年那般單純,百年了,她對天門宗一草一木早就有了感情。
她聞言問:“我?”
霧失樓不想多說話:“嗯。”
他看姜溪午打完了,笑着過去。
姜溪午自覺蹭過去,讓霧失樓給她擦汗。
“宗衍真煩。”
又找她打,知道她不會下死手,拿她當綠廬山脈的靈獸練手呢,一見面就掄了上來。
霧失樓:“那不和他打,下次他攻過來直接用修為彈開。”
姜溪午嘆氣:“打輸了是他活該,我不應戰就是銀桑族傲慢。”
“我們偷跑吧,去虹檐山,殺殺邪修,順便去小院住幾天。”
霧失樓失笑:“可能不行。”
姜溪午擡頭:“你有事?”
霧失樓輕聲道:“是你娘讓你明日回銀桑族。”
姜溪午:“嗯?”
讓她回去幹什麽?
霧失樓:“成人禮,你們銀桑族二十歲之後不是有一個很隆重的成人禮嗎。”
姜溪午警覺:“是有成人禮,但也沒隆重到那個地步。”
霧失樓咳了一聲:“你娘可能想當長老了。”
姜溪午瞪大眼。
她才二十歲!她可做不了族長。
真荒唐,她娘二十歲的時候也在修真界四處玩,怎麽到她這裏就想她解手了,她有些懷疑,但這又确實是她娘能幹出來的事情,難怪這段時間着急讓她服衆。
姜溪午輕輕皺眉:“現在就走,明日回去等我娘準備好所有東西将沉睡的長老喚醒我就沒機會了。”
霧失樓莞爾:“好。”
霧失樓話音剛落,姜柔的聲音傳來:“少主。”
姜溪午回頭:“姜柔?”
姜柔喘着氣:“樹長老找尊者,樹長老說要試試這個秘術能不能和尊者的陣法結合,以後便只需要修士往裏面輸送靈力就好,樹長老想睡覺了。”
霧失樓沉思了一刻:“或許可以。”
姜溪午一時為難,明天再回去就晚了,可是樹長老年紀大了,唯一愛好就是睡覺,長久支撐秘術也是一樁難事。
霧失樓笑了兩聲:“兵分兩路吧,或許當族長也挺好,以後就不用叫你姜少主了,可以改口叫姜族長。”
姜溪午面無表情,族長她可以當,但至少是幾十年後的事情,她現在當了族長,否則未來幾年內哪裏都去不了。
“我争取快去快回。”
霧失樓笑着摸姜溪午的頭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