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雪落月明時
T大的媒體公開會結束後, 現任的系主任出面，給了駱明鏡以及在場媒體記者一個具體的答複時間。
“我們會成立調查組，盡快對此事進行調查, 一周內, 會向社會各界公布處理結果，公開對柯戈教授的處分結果, 對我校20X5級服設系畢業生王振宇畢設抄襲的處分結果，以及20X5級服設系學生駱明鏡的補償措施。我校秉持中華優良傳統美德, 決不會包庇縱容有違師德的人, 希望媒體朋友們監督、督促, 大家一起構建和諧，優良、模範的校園，謝謝。”
會議和采訪都結束後, 駱明鏡站在時崇樓後門等時敏，圍巾遮住了他一大半臉，只露着眼睛。
因為公開會的緣故，駱明鏡戴上了眼鏡, 熱息帶起的哈氣朦胧了鏡片，他雙手插兜，在門口一角站着, 低着頭看腳。
時敏打發走媒體的熟人後，匆匆下樓，見駱明鏡低頭，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寒風中等她, 原本有些心酸，然而離近了再看，發現他腳尖一翹一翹，眉眼也沒有落寞之情，瞧起來心情不錯，時敏頗感欣慰，一改剛剛接觸媒體人的謹慎嚴肅，笑意立刻浮現在了臉上。
她走過去，自然地挽着駱明鏡胳膊，說道：“冷嗎？這邊離停車的地方不近。”
“從明華路這邊繞過去吧。”駱明鏡說，“明華路的兩排銀杏樹很漂亮，路燈亮了看正好。”
語氣很歡快，他是真的心情很好。
“冬天黑的好早。”時敏放棄小跑到停車場的想法，道，“快些，冷。”
駱明鏡把她手拉過來，放進口袋，小聲說道：“又不戴手套。”
聲音很小，接近于自言自語，但時敏聽得到，也聽得出他是在表達微小的不滿，時敏說：“我怕丢，不是不戴，萬一丢了我會心疼。”
那雙手套她看着駱明鏡一針針織出來的，淺藍色的手套，背上鈎了兩只雪人，非常可愛。饒是時敏這種少年老成，仿佛沒有青春期的姑娘，看見那雙手套都會泛起些少女心的粉色漣漪。
太可愛了，就會有這點不好，時敏舍不得戴。
駱明鏡道：“你是嫌風格不搭，我都知道的。”
時敏就不是走少女風路線的人，時敏微笑搖頭否認，眼神表情都很真誠，駱明鏡道：“就當你其實是想讓我親自給你暖手吧。”
“暖手寶先生。”時敏道，“求你快點，這種天不适合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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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明鏡把圍巾摘下來，連頭給她蒙上，說道：“陪我走走。”
時敏忽然說了句話，讓駱明鏡有些不敢相信。
總裁敏說：“也行，那你背我。”
倒也不是撒嬌，時敏這人好像從不會撒嬌，所以這種言情電視劇女主角的臺詞，從她嘴裏說出來，語氣平平淡淡，卻讓駱明鏡愣了好久。
“背你？”
他又确認了一次，時敏果然是行動派，在駱明鏡确認的時候，她已經用行動證明了剛剛自己并沒有說夢話，她敏捷地按住駱明鏡的肩膀，跳上了他的背，兩只腿自覺盤好：“走吧，這次走多慢都行。”
駱明鏡把她往上托了托，忽然忍不住，彎腰笑了起來。
時敏趴在他背上，大圍巾裹着頭，笑意從露出的一只眼睛裏傾灑出來，如流珠碎玉，晶瑩閃爍。
“沉嗎？”
“不沉，但你別壓我頭發。”駱明鏡說，“幫我把頭發拽出來。”
時敏把他頭發放在手中，手指輕輕撩撥着，同他閑聊：“為什麽要走這條路？”
“食堂通向美院的路。”駱明鏡說，“我上學時走過最多的一條路，我今天心情……不好形容，像壓在心上的所有事情都沒有了一樣，忽然變得很輕，有些不知所措，不踏實，走這條路，或許會想起大學三年多的時光，心裏有東西，不至于那麽空。”
“你大學沒談個戀愛？”
“沒……”駱明鏡說，“當時覺得女生都很麻煩，而且……我大學很忙，恨不得每天有三十個小時，服設系的學生，很少有自己的時間。我上大學的時候最煩的就是有人占用我的時間，所以我人緣不太好，別人起碼都知道積攢人脈，我……我是真的不行，可能本身有些傲慢吧，總覺得自己才華橫溢，不值得在別人身上浪費時間。”
時敏評價：“虧了。你這樣的不談個戀愛，很浪費顏值和才華。”
“別逗我笑。”駱明鏡玩笑道，“會把你抖下去的。”
“要去夜市嗎？”駱明鏡說，“T大對面。”
“你有要買的？”
“我想看看有沒有适合的布料，給總裁和靜靜做衣服。”
時敏輕輕吹開駱明鏡耳邊的頭發，低聲問道：“貓總裁的衣服你惦記着，時總裁的戰鬥服呢？”
戰鬥服？
駱明鏡想起來了，內衣！
他愣神的瞬間，時敏又說了：“快點，天天等着睡你呢。”
“我今晚回去，一晚上就好了。”駱明鏡說，“其實是我一直沒想到滿意的款式……不過你這麽着急，我就先給你來一件，讓你快些穿上把仗打了，一定要打贏啊，時總裁。”
時敏卻笑，輕吹氣道：“那得看敵人能戰幾回合。”
“……”駱明鏡停了下來，他詫異道，“現在是流行姑娘們大大方方撩漢子了嗎？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啊！”
“妖精？！”擦肩而過的一個大口罩眼鏡姑娘驚呼一聲，見駱明鏡條件反射回頭，立刻噠噠小跑回來，探着腦袋摘了眼鏡瞪眼看他。
眼鏡姑娘：“诶？真的是！明鏡高懸照妖精！”
“……是。”就是再羞恥，駱明鏡也得點頭。
“啊！！媽呀，真的是！”眼鏡姑娘揮了揮手套球打招呼，然後指着時敏，“你女朋友！”
駱明鏡：“嗯，不然呢？”
時敏沒有起身，甚至臉都沒動，還是露着一只眼睛，笑吟吟看着那個姑娘，擡起手指懶懶搖了兩下，算是打招呼。
“噫，好萌！”那姑娘萌點奇異，被時敏兩根手指的招呼電到，說，“竟然不是大金主！”
駱明鏡一時半會兒不知該作何反應。
好在眼鏡姑娘不冷場：“沒啥，我就是忽然擡頭看見身條好看的長發小哥叫一聲試試，沒想到真是你。你加油啊！哎喲天，我這心一天天總被你吊着，來學校是說事的嗎？順利嗎？”
“嗯。”駱明鏡點頭，對她的關注表示了感謝，“謝謝，挺順利的。”
“你知道我誰嗎？”眼鏡姑娘壞笑着激動道，“你猜你猜！”
駱明鏡默然無聲。
他的老粉絲們，ID都難以啓齒。
時敏幽幽道：“妖精在我身下嬌喘。”
“……嘤。”眼鏡姑娘捂着嘴，還是發出了一聲怪叫，“女朋友真是！不給面子，還想調戲一下妖精試試看，突然念出來……這也太羞恥了……”
你起名的時候怎麽不覺得羞恥啊姑娘！駱明鏡哭笑不得。
眼鏡姑娘快人快語，還挺有眼力見兒：“不耽誤你倆虐狗了，拜拜。我明天換ID，女朋友的眼神都要把我燒成洞了，可怕。”
眼鏡姑娘一邊後退一邊說：“妖精你加油，否極泰來嘛！”
和偶遇的粉絲揮手告別後，駱明鏡背着時敏繼續走，快到宿舍樓了，本想給她介紹一下蝸居三年的老宿舍，然而還沒開口，羞恥ID的老粉忽然在身後大叫：“對了妖精，你啥時候直播啊？你欠我們的貓車還開不開了！天天等着焊死車門往城市邊緣開呢！”
駱明鏡腳下一頓，突然健步如飛，百米沖刺一般，背着時敏就跑。
這可能是他遇到最可怕的催更。
不到半分鐘，駱明鏡就背着身價不菲‘沉甸甸’的總裁跑出了南門。
他放下時敏，還沒松口氣，就聽時敏說：“駱明鏡，你欠我的車呢？什麽時候開？”
學壞，只需要三十秒。
回程路上，雪花飄落在車窗上，駱明鏡回神，驚喜道：“下雪了？”
時敏從倒車鏡裏看到，轉了方向。
她真的把車開到了城市邊緣，空曠的市郊，一座還在建的環山道路旁。
駱明鏡問她：“到這裏看景嗎？”
窗外，明月挂夜空，月光澄淨，雪靜靜落着，粘在車窗上，車窗邊緣漸漸變白。
時敏拿出瓶酒，對着月光看了看，利落地開了瓶，仰頭就是一口。
駱明鏡趴在前座椅中間問她：“你幹嗎？”
時敏回頭，勾着他的脖子，貼上他的唇，把口中的酒渡了過去。
“喝了酒，只能開一種車。”時敏說，“來。”
她解開安全帶，長腿跨過來，直截了當地坐在駱明鏡身上，深深吻了下去。
唇舌慢慢舔舐，在唇齒間游走，駱明鏡輕輕推開她，低聲問道：“你不要戰鬥服了？”
“無所謂了，反正到最後都要脫。”時敏說，“此等瑞雪明月良辰美景，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不能浪費。”
駱明鏡深吸口氣，緊緊摟住她，輕吻輾轉漸漸加深，二人傾倒在椅座上。
時敏白皙修長的手慢慢穿過駱明鏡的長發，游弋下來，摘掉了他的眼鏡，在深吻的間隙，她眯起眼，輕聲感慨：“真好。”
月光下，駱明鏡眼角，有一道淚痕，他眼中壓抑着将溢的情欲，在半迷半醒的邊界掙紮，不知是什麽觸動了他內心的柔軟，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并不是哭，看不到淚珠，只餘一道淺淺的淚痕，和眼角眉梢的喜悲一起，全都攤開讓她看。
真好。
時敏想，和我在一起吧，駱明鏡。
在這月明雪落時，在這寒冬情暖時，我們把彼此交付。
作者有話要說： 不用……多說了吧……明天，在城市邊緣，賞月賞雪賞…車。
【明天可能也是這個時候更新，要回趟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