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木吒對哪吒比劃口型的畫面浮現于腦中久久無法消退。
木吒他自小愚孝。對待李靖從來都言聽計從,從不會違背李靖命令。
是李靖三個兒子中,最像李靖的。
哪吒緊緊咬着下唇。
全程陰沉着臉。
敖玉全程被哪吒蒙着眼,不知外界情況。
但卻能清晰聽見聲響。
哪吒依舊蒙着她的眼,沒有說過一句話。
只要他不言,她也不敢吭聲。
他到底是什麽身份,還有那位青衣,自稱他哥哥的男子,以及...那道空靈的聲音到底都是誰...是何身份…?
這些問題等等。
他們既提到‘天庭’‘凡人’等詞彙...
所以有沒有可能,‘李蓮’這個名字,根本就是他的假名?
後面的諸多疑問,敖玉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因為那些答案,均已超脫她這個凡人的認知範圍。
Advertisement
“到了。”
伴随着少年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蒙住她眼睛的紅绫,也緩緩松開。
因蒙眼而一直處于黑暗中的眼睛,一時難以适應陽光。
她下意識擡起手,遮擋刺眼的光亮。
待她适應陽光後,哪吒便順勢将她放了下來。
雙腳落在地面,站穩以後。
視野裏出現的,便是五年來自己格外熟悉的府邸後院。
不知是不是此時恰逢午休時刻,後院小園內,也瞧不見一個下人。
她張了張口,詢問的話咔在喉間。
卻不知是因恐懼還是懼怕,而根本開不了口。
剛才所經歷的一切,她不過一介凡人,實在是從未見過。
一切都太過玄幻。
就好像是在做夢一般。
她有太多問題想要問他了...
還不待她開口詢問些什麽,頭頂便立即響起了哪吒那低到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他似乎在克制壓抑着什麽。
迫使自己盡量不要情緒爆發,以防吓到她。
“你先在家待着,我有要事需要出去一趟。此一去,少則半年,多則幾年。”
她抿唇。聽此,雙手暗自交叉緊扣,幾乎連指甲都快掐進了肉裏。
她深乎一口氣,調整自身氣息平穩。
随即轉身,雙手垂落交握,擡眸定定看着他。
面上莞爾一笑,盡量控制聲調平穩,讓自己的聲音勿因方才上空的恐懼而顫抖:“我等你。無論多久,我都會等。”
她什麽也沒問。
只是強裝着笑,說道着她會等他。
縱使她因方才上空的一切受驚。也依舊試圖讓他安心。
明明在他懷中時,她身體一直止不住發顫。
現在卻還強裝鎮定。
哪吒眸光微閃。
想到在天空時,李靖的一切所作所為。
如今木吒替他被捉拿,李靖發現也不過時間早晚問題。
他若不趕回天庭,哥哥不但會替他承受李靖嚴厲責罰,就連這凡間的她,也會受他牽連,被李靖的人派來清理。
天神有的是手段,在不經自己的手的情況下,改凡人命格令他們凄慘死去。
哪吒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我會争取盡早回來。”
他抱着她,越發的緊。
顯然很是不舍。
“我會在你身上設下禁制,無論是妖,亦或是天上派來的神、仙等。都無法靠近、傷害你。”
耳邊響起他的低語聲。
“乾坤圈會護你安寧。”
下一刻,只見頭頂猛然閃現出一道金光。
那道金光圍繞着二人轉。
最終飛向敖玉。
而她的手腕間,也莫名多出了一副黃金手環。
哪吒松開了她。他拉着她那戴着乾坤圈的手。
“此物,是我的随身法寶。它可護佑你不受妖仙神等的靠近傷害。但于人,卻會受上天規矩限制...”
哪吒話說到一半陷入沉默,并未将話說完。
他擡眼看她,随即松手了拉着她的話,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什麽也沒說出。
他轉身,與她深深凝視。
而敖玉似乎也意識到,他此一走,便不似往日,恐再難以回歸。
哪吒自然也知道,自己于已無任何好隐瞞的了。但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終也不過是重複着剛才的話。
“保重好自己,我會盡快回來。等我。”
說完,他的身形逐漸在眼前消失。
敖玉見狀,上前想要抓住消失的他。
可最後,一陣大風刮過。她什麽也沒抓住,他也徹底消失。
回想到不久前說書先生在茶館內講道的故事,以及那條一直捂着她眼的紅绫。
她擡起戴着金手環的手,細細端詳着手環。
“乾坤圈、混天绫。陳塘關李靖之子,李哪吒...”
嘴中複述着當時說書先生介紹李哪吒的描述。
她也終于知曉了他的身份。
時光一晃,又過了一個五年。
五年間,伴随着哪吒的突然消失。
整個敖府也由興轉衰。
當年哪吒所留下來的家産雖多,但放眼整個府邸開銷月銀發放問題上,也不過只撐了四年。
到了第五年,敖玉召集府內下人,并将其解散。
後來除去實在無家可歸的幾名孤女,迫于生計,衆人還是該走的走,該散的散。
這第五年,府內開銷,也均由當年敖玉攢下的首飾支撐着。
她夜裏,日日清算着閨房首飾。在哪吒走的第一年,便于閨房中修了個放置銀錢的暗格。
将所有他當年所贈名貴首飾,藏于房內暗格。
細算着,首飾盒中半數凡間首飾,便已足夠她與府內孤女們安度餘生。
至于另一半,她不敢動。
既然心中知曉,那些不是凡物,就更應好好保存。
敖府家主失蹤一事,早便在鎮內傳遍。
五年間,随着哪吒消失的消息四處擴散。
敖玉連同整個敖府,也自然而然成為了外人的笑柄。
有人将李蓮五年未給她名分一事,與此次失蹤聯系起來。
認定李蓮真實身份就是個貴人公子哥,不過是因家中矛盾,故在這個小地方養了個無名無分的小娘子。
一切不過是玩玩罷了。
當年哪吒鬧事的茶館內。
掌櫃如期将近日來,他們所監視到的敖玉行蹤,一一向其老板禀告。
“意思就是說,你們還是無法近她身?将她綁來給我?”
冷峻不滿的聲音響起。
掌櫃見狀,咽了咽口水,擡手緊張抹了一把額間并不存在的汗:“這...我們這不是也沒有辦法。将近五年了,也不知那賤丫頭使了什麽手段。在我們派去的人,每次想要偷襲她的時候,總是無法近身,随之更像見鬼了一般,身上莫名其妙出現多處不同程度的淤青。”
“偷襲不成,你們就不能去想其他辦法!?”
座椅之上的青年拍桌而起。
‘拍’的一聲拍桌聲,更是吓得掌櫃不禁一抖,不由打寒顫。
見青年滿臉憤怒的模樣,掌櫃啪一下跪在地上,身體顫抖,不敢吱聲。
青年見掌櫃一副慫相,抑制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擺擺手,随即轉身背手,說道:“算了,指望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如指望豬能上樹。”
“十年前那李蓮突然出現,恐吓威脅又搶我美人。本不想再計較,但五年前又大鬧我旗下茶館。如今既尋不到他,拿他無法,那這筆賬,就算在那小娘子身上,好好清算。”
青年咬牙一字一句的訴說着十年來與哪吒的仇怨。
他是個記仇的性子。
無論時間過去多久,但若別人招惹了他,那些仇怨,他便是無論如何也要讨回來。
掌櫃擡眸悄然瞧着自己老板對那敖府小娘子耿耿于懷,心下也頓生好奇。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聲音卻諾,小心翼翼開口問道:“小的不懂。少爺您為何會對敖家小娘耿耿于懷?”
青年冷漠回眸,俯視跪在地上的掌櫃。
冷冷開口:“這世間,沒有我趙錦明得不到的東西。況且那死丫頭,不單單是被我看上那麽簡單。她更是我爹當年準備買來送給我的丫鬟,此時我雖也是後來才從爹那知曉。但本就屬于我的東西,怎輪得到他李蓮說搶就搶的道理?”
趙錦明說完,無奈擺手,心中也算有了無須強硬将人綁來的想法。
“敖玉這事,你們不用再插手。我自有辦法。”
掌櫃應聲:“是。”
後續,又過了幾個月份。
近些日子裏,敖玉無意發覺,她身邊貼身服侍的婢女瑾兒,在近幾月來,工作總是神游,有時莫名臉紅。
偶爾她會調笑逗弄她幾句。
每每她逗弄瑾兒時,瑾兒都會捂臉羞澀,讓她別再拿她逗趣。
最後她也會笑着,不再逗弄她。
瞧着瑾兒,敖玉有時也不由感嘆,時間過得真的好快。
一轉眼,就又到第六年。
而今年,她便已經快二十五歲了。
并且再過兩日,就真是她二十五歲生辰了。
當初府內剩餘的那幾名孤女,因着快到她的生辰,早一周便開始為她準備。
今日途徑廚房,明顯聽出了廚房內窸窸窣窣的嚷嚷聲。
顯然是那幾位女孩共同聚集在一起,在為她制定生日宴菜單。
“晚宴的菜肴菜單基本制定好了。那小姐的長壽面由誰做?”
“自然是我做。我廚藝比你們好,不是我做誰做?”
“你這是什麽話?在場的諸位,誰不是時常輪流在這廚房忙活?要說廚藝,我們也不差!”
“依我看,大家還是抽簽決定吧。誰抽中刻有字的筷子,小姐的長壽面就由誰做。”
幾名女孩在廚房內圍繞着長壽面的話題,争論了起來。
正在這時,一個女孩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她們。
“好了別吵了,依我看。這面,不如讓給瑾兒姐姐做。她日日貼身陪在小姐身側。小姐的習慣,口味,她比我們所有人都要了解許多。瑾兒姐,你說是吧?”
發呆中的瑾兒回過神,見衆人皆在看自己。
于是點了點頭,她暗中抓着袖子,應付道:“是啊。小姐的習慣,我都再了解不過。這面,還是我做吧。”
大家你一眼我一眼的互瞧,都察覺出了瑾兒的莫名緊張。
但因着她是小姐身邊貼身服侍之人,便都沒敢說什麽。
畢竟在府內下人解散後,管家也便走了。現在府內除了敖玉,她自然而然就充當了管家的責任。
最終,大家一致決定,由瑾兒親手負責敖玉的長壽面。
兩日後。
廚房黃昏,仍在廚房內的瑾兒,盯着手中的藥包,不禁又看向了剛呈好的面。
大家都已将菜肴做好端走了,該忙的也都忙完了,其他人現在也早去了飯廳。
唯有她現在這碗面,仍還在猶猶豫豫。
四日前的回憶湧上心頭,她咬牙,盯着手中的藥包。陷入回憶。
“這些年來,你細想想,你守在敖玉身邊幾年了?”
一道蠱惑的男聲,附耳在她耳邊響起。
瑾兒被男子摟在懷中,低頭默默答道:“六年多了...”
“你早便與我說了,說當初李蓮留下來的財務,早在前年敖玉解散下人時,便已悉數用光。如今,你們敖府中的幾位孤女,仍就能過上富足的日子。你難道就沒想過,是否有端倪?”
瑾兒推開男子,別過頭,反駁道:“老爺失蹤前。給小姐買過許多首飾,也許,我們現在是靠着小姐的首飾安然度日。”
男子在瑾兒身後咯咯笑了起來,嗤笑一聲。他指着瑾兒,搖頭嘆道:“天真。瑾兒你當真天真,可我偏就喜歡你這點。”
瑾兒聽此,猛然回眸看男子,立即變了臉色。
“你此話什麽意思?”
男子沒有立即回複瑾兒,而是神秘一笑,賣了個關子:“或許你這些說辭也許是真,但你有沒有想過。敖府在解散下管家下人後,為何時過一年,在僅有你們幾位孤女的情況下,卻仍安然無事,悠然過了一年之久?”
“一個男人都沒有,僅僅幾名無父無母的弱女子,如何維護了得偌大的府邸?外界,難道就沒有有心之人觊觎嗎?”
男子刻意加重了‘有心之人’幾個字。
瑾兒不傻,自然也聽出了不對。
對啊,區區幾名弱女子,哪能守得住偌大的府邸。更何況,家中沒有任何一個男子的情況下,外界又哪能無人不會觊觎她們,觊觎小姐?
人心,社會,哪有小姐給她們看得那麽美好。
作為一介無父無母,被敖府收留的孤女,瑾兒明明最是知曉這一點。
見瑾兒好似有所動搖,男子也收住了嘴,讓瑾兒自行體會他話中含義。
“你是說,小姐背叛了李蓮老爺?攀附上了哪戶富人家,所以便有人暗中護佑了我們?”
男子保持淡笑,依舊沒有言語。
瑾兒又似恍然大悟一般,青着臉,顧怕道:“前些年,便從曾經老爺身邊的侍從口中得知,小姐其實是被老爺買來的。那時侍從還說。他曾在老爺身邊,聽到老爺問起小姐為何家中爹娘紛紛離世。說是,只聽小姐面無表情的回答老爺,曾有一位茶商想要買她做兒子通房,小姐爹娘不肯,故而後續無故亡死家中。也偏巧,那日小姐不在家中,躲過了一節。”
男子聽着瑾兒的描述,暗自黑了臉。
随即他很快的調整好臉色,上前一步,抱住了瑾兒。
并悄然在她手中不知塞了什麽東西。
“在李蓮消失的這些年,敖玉也可能背着你們,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前陣子,我聽你說,李蓮走後,她命人在自己房內修了一個暗格。無人能靠近,就是連你都不知裏面究竟放了些什麽東西。也許,你有沒有想過,暗格之內,不光是銀錢。亦有些其他的東西?亦或者是,她攀附其他男子,背叛李蓮的證據?”
男子的聲音蠱惑着瑾兒。
引導瑾兒往他所說,開始胡亂猜想。
“你們都是依靠李蓮而活。他多年來,嬌養着敖玉,卻未給她一個名分。如今,他抛棄你們,抛棄敖玉。現今,如若敖玉當真做出了什麽不恥的茍且之事。那他日,她是否也會如李蓮一般棄你們于不顧?”
瑾兒一怔。
身體不由繃緊。
她內心也順着男子的話,不由懼怕了起來。
如果敖玉她攀附到其他富貴男子,抛棄了她們,她們又該如何是好...
暗格之內,究竟還藏着什麽。
若僅僅只是當初,李蓮老爺送的首飾,敖玉修建藏寶暗格的舉動,又是否是在提防她們?
認識多年,她居然連她們也不放心?
越往下想,她越懼怕,懼怕有一天,敖玉也會如老爺一般,永遠抛棄她們。
她捏着剛被男子塞入手中的東西。
緊張擡手回抱,并抓住了他的衣服:“錦明。你說,你會娶我。是真的嗎?”
趙錦明沉默半響,沒有吱聲。
許久後,只聽他柔和着聲音,輕拍她的背,似輕哄道:“自然。我從不會騙你。”
他話音一頓,又将話題拉回敖玉身上:“幾日後,是敖玉的生辰。那是一個難得的好時機,你一定要把握好機會。若成,日後,你便是我趙家的少奶奶。”
回憶結束,瑾兒盯着手中藥包,發了一會呆。
但很快,廚房外便傳來了催促聲。
“瑾兒姐,你好了沒?就只差你這碗面了呀!”
瑾兒慌忙收拾,随即端起托盤,慌忙應聲:“來...來了!”
飯廳內。
一群女子圍坐在一起。
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好不熱鬧。大家聊着平日間的家常,聊着胭脂水粉,聊着鄰裏間那些相貌俊俏的男子。
敖玉靜瞧着這副難得的景象,心中不免安逸。
“面來喽!”
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先後進來了兩位女子。
走在前頭的女子為身後那端着面的女子開門。
瑾兒端着面,走至敖玉身旁。
将面放置在敖玉桌前,笑道:“小姐,請。”
“這碗面啊,可是瑾兒姐親手做的。”
“對呀,我可瞧見了。瑾兒姐從今早開始,就已經在準備了。她做了一碗又一碗,直至滿意為止。連我們這些在廚房的人,都快吃面吃撐死了。”
“就算不是為了瑾兒姐,看着我們幾人白日吃了那麽些面吃撐的份上,小姐你也得将這碗長壽面吃完!”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起哄。
敖玉笑着,聽着這些起哄聲,順勢看向了一旁剛坐下的瑾兒。
莞爾一笑,謝道:“謝謝你,瑾兒。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邊。”
瑾兒身軀一怔,臉上挂起僵硬的笑,看向敖玉,與她對視:“小姐謝什麽,這些本就是瑾兒該做的...”
敖玉搖搖頭,否定了瑾兒的說辭,低眸似想到哪吒可能永遠不會再回來後。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淡笑,又道:“一年多前,我解散家仆。幸而有你們不離不棄。這些時日來,我們早便不是什麽主仆了。”
敖玉擡眸一一看向周遭的所有姑娘,又忽然,挂起感激的甜蜜笑容。
這是,自爹娘死後,她臉上難得再露出的笑。
就是連哪吒還在她身邊時,也從未見過,她如此幸福的笑。
“我們才不是什麽主仆,你們以後也無須再叫我小姐。因為,如今相依為命的我們,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家人了。”
“小姐...”
衆人定定看着敖玉。
眼中分別閃爍着淚光。
瑾兒瞧着這副場景,咬了咬下唇。
看向那碗面,不禁開口提醒道:“小姐,面快涼了。”
經瑾兒提醒,敖玉這才意識到面前瑾兒親手做的長壽面。
她沖瑾兒點頭,示意自己立馬會吃。
随即便在瑾兒注視的目光下,拿起了筷子。
夾起面條。
敖府門外。
趙錦明帶着一群壯漢,破門而入。
一陣又一陣的吵鬧聲,不經傳至飯廳。
這讓吃着東西的一群女子,不禁詫異。
衆人紛紛放下手中碗筷。
但還不待她們上前拉開門,便忽見一名壯漢一腳踹開了木門。
壯漢退讓一旁,随之一位面相清瘦的公子,擡腳踏入了房內。
“好久不見啊,穆小美人。不知你可還記得我?”
男子背手轉過身,對上敖玉方向。
他沒有稱呼她‘敖’。
而是用了後來他自己所打探到的,她的真實姓氏。
敖玉筷子拍桌,站起身,滿臉不悅。
“公子不請自來,不知有何貴幹?小女子可不記得,自己與你相識。”
趙錦明視線瞥向敖玉面前那吃到一半的長壽面。
眉眼彎起,笑眯眯的将視線轉向敖玉一旁的瑾兒。
莫名嘆息。
“可惜,太可惜了。瑾兒,你實在令我失望。居然沒用我給你的藥?”
聽此,敖玉一怔。
她順着趙錦明的視線低頭看了眼桌上的長壽面,又擡頭震驚的看向瑾兒。
瑾兒慌了神,連忙擺手。
在一衆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拿出完好的藥包。一把丢在地上,并踩了兩腳,解釋道:“我沒有下藥!”
見瑾兒如此舉動的趙錦明,不禁黑了臉。
他揮手示意門外看着他們一衆提刀的壯漢入內。
并先後将除去瑾兒敖玉的一衆女子控制住。
房內充斥着辱罵他的聲音。
他并沒有加予理會。
反而一步步靠近敖玉。
緩緩說道:“你可能記不清我了。但穆姑娘,你一定還記得茶商趙家吧。我家是做茶葉生意的,不僅賣茶,我名下更是在做茶館生意。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姓趙,趙錦明。”
“趙...!”
在聽見趙景明的名字,她不經回憶起,爹娘生前,夜裏她偷聽到的争吵聲。
十年前,夜裏,客廳內的中年夫妻以為寝房內的女孩熟睡。
紛紛為了多日以來困擾他們的事,進行争論。
“我不同意!我費心将女兒養得一副好相貌,就是為了讓她将來嫁一戶好人家,不愁吃穿!怎能賣給他人做通房丫頭?連個妾位都沒有,我絕不同意此事!”
“你以為,我們招惹的是什麽人?!我也不過一介勞命村夫,哪反抗得了那些富豪人家。那趙家是做茶葉生意,家中小公子倒也算得上清秀。就算是通房,他日待那趙錦明公子娶了正妻,我們昙花也是有升為妾的可能啊。”
“我不管,我不同意!妾...妾?你難道不知妾意味着什麽嗎?那趙家公子,是個頗記仇的性子,早被傳聞他家中奴仆,誰若惹他不快,他便會将人轉賣。若哪日,昙花不慎惹得他不快,他将昙花轉賣了該怎麽辦?一輩子活成任人轉賣玩弄的玩物,更何況,她甚至不一定升為妾!”
那日,敖玉聽到的便只有這些。如今經過十年,也确實只記得這些了。
趙錦明,她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無論如何,也不會忘。
“趙錦明!”
三個字,敖玉幾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她越過桌子,下意識想要沖上去與趙錦明拼命。卻不待近他身,便被兩名壯漢控制阻擋。
壯漢擋在她身前,護着趙錦明,沒有傷她的意圖,因此乾坤圈也沒有反應。
見敖玉想起來,趙景明輕輕一笑,上前幾步,靠近敖玉她們的餐桌。
他知道武力對敖玉沒用。
所以便從懷兜中掏出了一瓶藥瓶。
将其倒入瑾兒的那碗面中。
至于瑾兒,早便吓趴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她只能無力看着一切,什麽也做不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出于禮儀。我還是想着讓你将這碗長壽面吃完比較好。”
趙景明将瓶子裝好,放回懷兜中。
看向敖玉那張姣好的臉,不禁開始與十年前街市初見她賣身葬父時的她進行對比。
“倒沒想到,李蓮倒是挺對你上心。幾年間,将你養得愈發出落美麗。倒不似十年前那幹癟的竹竿。原本不想輕易放棄品嘗美人的機會,但一想到,你是李蓮碰過的女人。我便只覺惡心,更沒了興致。”
“李蓮十年前初見恐吓我,害我回家後,日日噩夢纏身。六年前又鬧事我經營茶館。這兩樁仇,我可記得清楚。如今他失蹤了,作為他的人,你便替了他吧。”
在趙錦明眼中,哪吒與敖玉在一個屋檐下同渡幾年時光,若說敖玉還是黃花閨女。
他自然不信。
但可惜,事實則與他所想完全相反。
哪吒根本從未設想過此等污穢的問題,更與他完全不同。
趙景明單手端起面,朝敖玉走去。
還不待他張口說些什麽,一旁倒在地上的瑾兒,便拔下頭上釵子,雙手撐地緩緩站起身,一股腦朝他沖去。
“趙錦明,你這個混蛋!”
趙錦明聞聲,立即回頭。
便見瑾兒猶如瘋子般,向自己沖來。
慌忙間他丢掉手中的碗,轉而反應迅速的跑去奪過,那距離自己最近的壯漢手中的劍。
‘啪’的一聲,碗落地碎裂的聲音響起。
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趙錦明一愣,僵硬低頭看向他自己被釵子刺傷的肩膀。
瑾兒也在同時,低眸看向了自己被劍貫穿的腹部。
“真是……一點都不留情面。我們幾月來相知相識的情分,好像個笑話。我恨你,你這個...狡猾的騙子,騙得我好慘...”
趙錦明慌忙丢掉了手中的劍。
随之,瑾兒頓時倒地。
鮮血由她被貫穿的腹部,染紅了地面。
整個房內辱罵趙景明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瑾兒姐!”
一聲又一聲的‘瑾兒姐’響起,充斥整個飯廳。
趙錦明腳下後退兩步,胸腔上下起伏,顯然也被吓得不輕。
敖玉瞪圓眼,不可置信的瞧着這一幕。
想要沖上前,卻被那兩位攔着她的壯漢阻止。
“瑾兒!”
最終敖玉躬身,抓住機會從兩名壯漢之間飛速鑽出。
跪地一把抱過僅剩一口氣的瑾兒。
瑾兒嘴角仍還吐着血,縱使如此,她還是滿眼愧疚的與敖玉對視。
她氣息微弱虛浮,無比虛弱。
聲音中,更是帶着絕望的哭腔:“對不起小姐,對不起!是瑾兒,聽信了趙錦明的胡言亂語,被他蠱惑...方才對您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猜忌于你...對不起...”
“別說了瑾兒,別說了。留着力氣,我帶你去看郎中...”敖玉瘋狂搖頭,她捂着她嘴,不讓她再說哪怕一句話。
她哭不出來。但此刻的內心,卻無比絕望。
爹娘走了,李蓮走了。身邊的所有人都走了,如今竟是連瑾兒也要離她而去。
她想哭。
但...她哭不出來,她甚至連一絲傷感都感覺不到。
好無力。
好疲憊。
她真的好恨此刻這無法感受到傷感的自己!
天生淡漠,難道這便是她嗎?但明明,她也是能生氣、能笑的...為何卻偏偏感受不到哀傷?
瑾兒說完最後一句‘對不起’,最終閉上了眼。
趙錦明見此,捂着肩膀上被釵子刺傷的傷口,一時屏住了呼吸。
為了接近敖玉,他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從敖玉身邊的瑾兒身上下手。
費勁心思,這才确認了李蓮絕對不會回歸的消息,故而才能如此輕松得到此次報複的機會。
可這女人,如今竟然死了……還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意識到自己竟會惋惜一個孤女的恐怖想法,他搖搖頭,調整呼吸。
随即從懷兜中掏出剛才用的藥瓶。
走至餐桌前,并放置在桌上。
他視線一一掃過,那些被他手下人控制住,因瑾兒哭的失心裂肺的孤女。
“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種,你自行服毒,我放了這些孤女。或者,你親眼看着,她們一個接一個被我虐殺,今後你獨活于世間。”
盯着那瓶藥瓶,敖玉輕輕放下了瑾兒。
緩緩站了起身。
“不,不要……”
“小姐不要做蠢事,我寧願死,也不願你為我死!”
“你這個無賴混蛋,殺死了瑾兒姐還不夠,你還要利用我們,逼死我們小姐!混蛋,無恥下流!”
“混蛋,畜牲!姓趙的你不是人!你就不怕報應嗎?!”
在一陣陣勸阻、怒罵混雜的氛圍下。
敖玉緩緩拿起了那瓶藥。
她打開藥瓶,注意力不由往手腕間的手環看去。
最終,果然。手環毫無反應。
看來,唯有她服毒自殺。手環才不會阻止并擁有反應。
“我選,第一種。”
說完,她将藥瓶中毒藥一飲而盡。
【作者有話說】
第二世還差一章就完了。馬上就可以繼續進行玉靈兒線了。
寫錦兒這裏我決對沒有帶個人情緒,我是無情碼字機。(狗頭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