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陳淑容嘴唇扇動, 想說謝謝。
王宏楊卻突然從後面跳了出來。
他一把拉住陳淑容,義正言辭地說:“起來跟我走!我們不受這個鳥氣。”
結果陳淑容卻把手抽了回來,她搖頭:“不走。”
“啊?你不走?”王宏楊詫異道,“不走準備等着吃她的垃圾嗎?”
想到那美味的垃圾。
陳淑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嗯。”
嗯??
還嗯??
王宏楊:“你瘋了?”
說完他帶準備強行把陳淑容拉走。
“王宏楊。”沈恪緩緩從上面走下來, 因為有拐杖, 所以看起來有些吃力。
但他的聲音倒是冷冷清清的,讓人快速冷靜下來。
沈恪說:“放手。”
王宏楊下意識遵從。
其實沈恪剛才也沒理解。
但後來他突然想到這大小姐對垃圾的界定标準……
沒一會兒, 段儀抱着一堆花裏胡哨的包裝袋回來了, 乖覺地送到盛寧的面前:“大小姐, 你看我拿的這些怎麽樣?”
盛寧從中間随便挑了一個, 扔給陳淑容。
大小姐扔東西的準頭很好,正中陳淑容眉心,發出沉悶的一聲。
陳淑容一點也沒動怒,而是默默低頭, 撕開包裝袋吃了起來。
剛開始陳淑容只是嘗試地咬了一口。
嘗到味道後,突然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
轉眼間,一個小蛋糕就被她吃光了。
“诶。”盛寧叫她。
陳淑容默默擡頭。
盛寧問:“夠了麽?還要不要?”
陳淑容很沒出息地點頭。
她現在面對盛寧時, 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抵觸。
看起來反而眼淚汪汪的。
就跟個流浪貓似的。
知道自己弱小, 就可憐巴巴地躲着人走, 要是實在躲不過了,就沖人哈幾下。
扔它兩塊凍幹, 就狼吞虎咽的吃掉。
然後繼續警惕。
盛寧沒有那麽的喪心病狂,實在狠不下心去欺負這麽一個小可憐。
“接好了。”盛寧又丢出去一個。
真跟喂貓似的。
丢出去就吃。
王宏楊在旁邊都看傻了:“這什麽情況,不是說要給陳淑容吃垃圾嗎?”
可現在這個場面,怎麽和諧的莫名其妙的?
【陳淑容人物波動78%】
系統開心地恭喜:【恭喜宿主, 欺負陳淑容的任務完成!!】
盛寧在心裏扣了個問號:【你再說一遍。】
【欺,欺負陳淑容的任務完成了。】系統懵懵懂懂地又說了一遍, 問,【有什麽問題嗎宿主?】
盛寧沒答話,緩緩垂眸,居高臨下地審視陳淑容。
陳淑容現在縮在座位上,血糖還沒有完全回升,依舊是手軟腳軟的狀态。
而且她又總是把自己縮着,身邊還有好多散落着的包裝袋。
還眼淚汪汪的。
看起來确實像是經歷了一場校園霸淩。
可仔細看,陳淑容現在明明是一副感動到不行的表情。
陳淑容這邊沒出問題,那麽出問題的就是系統這邊。
而且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應該是将正向和負向兩種情緒都算在了波動裏。
盛寧的眼底閃過了然。
【宿主?檢測結果有問題嗎?】系統卑微道,【我可以修修試試看。】
【怎麽會。】盛寧微笑着回,【我們是夥伴,怎麽會質疑你的檢測結果。】
如果系統冷靜一點,就會發現,盛寧現在的這個表情只有在坑人的時候才會用。
但它很單細胞。
完全經不住被盛寧這麽說,哼唧一聲,又羞澀了。
-
體育課是上午第三節。
剛一下課,陳淑容就被班主任叫走了。
等回到教室的時候,手裏提着一個印着男科醫院的布包,裏面鼓鼓囊囊地裝着東西。
她還是從前門繞過來的。
發現盛寧看她,陳淑容下意識把布包往身後藏了藏,下巴也使勁往後縮,恨不得讓自己變得透明。
但好在盛寧并沒有找她的茬。
漂亮的眼睛掃過她後,就無趣地看向了別處,把她忽略了個徹底。
陳淑容暗暗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盛寧和上輩子不一樣了。
雖然她還是那麽的倨傲,目中無人。
“陳淑容。”段儀拿着羽毛球拍過來找她,“你幹嘛去了?怎麽突然人不見了。”
今天打羽毛球的經歷,讓陳淑容對段儀放下了戒心。
“我媽剛才找我。”陳淑容的聲音跟蚊子嗡嗡似的,而且聲音還越來越輕,“給我送吃的來了。”
段儀甚至沒聽見她後面說什麽了。
不過不重要。
段儀說正事:“這羽毛球拍是大小姐給的,我分你一個吧,以後我們一起打球。”
“啊?”陳淑容還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呢。
怎麽還要叫她打球?
“啊什麽,你知道這球拍多少錢嗎?你要是不答應快點,我要反悔了。”
一說錢,陳淑容才打起精神,問:“多少錢?”
“一千八呢!”
陳淑容突然對這幅球拍多了一些敬畏,小心地伸手摸了摸:“一副一千八,這麽貴啊。”
“是一支。”段儀很用力地強調,“一支球拍一千八!”
不是誇張,段儀是真的沒有見過世面。
“你到底要不要,要是……”段儀話只說了一半。
“我要!”陳淑容飛快拿起一支,用力地握在手裏,肯定道,“我要的!”
“嗯嗯。”
段儀對陳淑容這種上道的行為很滿意。
“你吃了大小姐的零食,又拿了大小姐的球拍,我現在宣布,讓你正式加入寧門,成為除我以外的第一個寧門信徒。”
陳淑容:“?”
“不用了,謝謝。”陳淑容婉拒。
她擁有前世的記憶,知道只要此時認真努力的學習,以後就會變成很厲害的科學家。
所以陳淑容現在只想躲得盛寧遠遠的,不再受她的欺負。
眼見着陳淑容又埋頭沉浸在她的小世界裏去了。
段儀轉過身,無奈地向盛寧聳了聳肩。
意思就是:沒勸動。
段儀去向陳淑容示好,其實是盛寧的授意。
但是陳淑容笨蛋。
這麽好的機會都不抓住。
盛寧剛剛将她們的對話盡收眼底,輕輕對段儀颔首,示意她任務完成了。
陳淑容不親近她,在盛寧的意料之中。
而且盛寧也沒抱着她會同意的希望。
盛寧只要段儀把羽毛球拍送出去。
畢竟就陳淑容那小身板,确實需要好好鍛煉一下。
否則盛寧怕她做任務的時候,再把人給弄暈倒。
那罪過可就大了。
最後一節課。
陳淑容和盛寧兩個後排照常不聽課。
陳淑容偷偷觀察,發現盛寧在閉目養神,于是悄摸摸地拿出那支羽毛球拍摸了摸。
一千八百塊錢,就只能買到這一個球拍。
她努力存了大半年的時間,也才攢到了八百塊錢。
而且在被發現之後,還爆發了一場相當大的家庭戰争。
今天她的媽媽過來,一是道歉,二是訴苦,告訴陳淑容她那八百塊錢的去向。
陳淑容的爸爸是油漆工,幾個月前他的一個工友病倒了,原因是進行噴漆工作時吸入了大量的油漆顆粒,在肺裏堆積導致肺部壞死,絕症。
所以陳媽拿出其中的兩百塊錢,給陳淑容的爸爸買了一個過濾塵埃的防塵罩。
陳淑容上六年級的弟弟現在近視很嚴重,坐在第一排才勉強看清黑板。
他正是小升初的關鍵階段,不能馬虎,所以又花三百塊錢給弟弟配了眼鏡。
剩下的三百塊錢,陳媽買了很多肉,分成小塊凍進冰箱裏,炒菜的時候切一些放進去,可以讓全家大半年都吃上葷腥。
然後陳媽把帶來的小包塞給陳淑容,埋怨說:“你這孩子也是,挨餓怎麽不跟大人說?這是給你買的面包,二十多塊一斤呢,單我獨給你買的,別告訴你弟。”
在陳媽看來,二十塊錢一斤的面包就是很昂貴的東西。
陳淑容沉默着,抱着那一小包裹的面包,沒有說話。
她剛剛從盛寧那吃到了八百塊錢一盒的曲奇,還有兩百塊錢幾片的面包。
如果她說出來,陳媽一定不相信。
她和盛寧完全不一樣。
在她這樣的家庭裏,單單是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掙到的每一分錢,都有這分錢該去的地方。
捉襟見肘。
這樣的家庭,經不起任何多餘的變動。
所以陳淑容就算是餓的胃痛,也沒有跟家裏說,而是偷偷去外面兼職賺錢。
陳媽臨走前,特意囑咐陳淑容,讓她以後專心學習未來考個好大學。
以後每周都給她買面包的錢,不讓她餓肚子。
陳淑容點點頭。
她沒問買面包的錢是哪裏來的。
總歸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從別的地方省下,然後變成面包給自己填肚子。
放學了。
陳淑容沒有着急離開,而是從布包裏掏出一個面包,一邊吃一邊認真寫題。
高二一班的同學把貓給盛寧送來,聚集在教室的後面,在撸今天的最後一把。
“喂。”
盛寧沖陳淑容揚了揚下巴。
她只是發出一個信號,班長就飛快領悟了盛寧的意思。
“陳淑容同學。”班長的聲音很清朗,但話的內容卻充滿了資本主義腐朽的氣味,“大小姐在叫你呢。”
陳淑容的臉都快埋進面包裏了,只害怕地露出一雙眼睛,往這邊看過來。
盛寧盤着手嫌棄道:“你怎麽什麽垃圾都吃?”
陳淑容默默垂眼。
這面包當然不能跟盛寧的比。
大概是今天剛剛吃過更好的,所以陳淑容能明顯感覺到其中的差距。
面包上充滿着流水線的味道,回彈性很差,面粉用的也不好,吃在嘴裏又黏又甜。
但這就是她的消費水平。
她應該踏踏實實地,不去肖想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
“以後自己來垃圾桶找着吃,別每天都可憐搜搜的。”
盛寧講話的姿态,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居高臨下這個詞。
這是她本身的性格使然。
同時,每一個站在她對面的人,在這樣的氣勢下,總是下意識地自我矮化。
然後陳淑容就聽盛寧輕輕吐槽說:“可憐成這樣,不知道的以為我聯合別人欺負你呢。”
陳淑容愣住了。
她甚至忘記自己正在把頭埋在面包上。
盛寧真的不打算欺負她麽?
班長笑眯眯地接話:“對啊,陳淑容同學千萬別客氣,想吃什麽從大小姐這拿就行。”
他們幾個人高馬大,站在陳淑容的對面,很有壓迫感。
看起來明顯一副校園霸淩的樣子。
……卻讓她随便拿随便吃?
-
說起來,高二一班被無限量供應零食這事,算是段儀的功勞。
段儀這個很下飯的飯搭子,讓婁欣月找到了新的解題思路。
于是,她往高二(一)班送來了許許多多的零食。
期盼着在其他人吃零食的時候,能調動起盛寧的食欲,讓她也順便吃上兩口。
發現陳淑容不信。
班長示意段儀,讓她拉着陳淑容去垃圾桶裏随便挑。
垃圾桶上仍舊寫着‘禁止扔垃圾’的字樣。
它現在是大小姐一個人的垃圾桶。
同時也是全班人的零食庫。
餓了,嘴饞了,就跑過去翻一翻,找些自己愛吃的。
撿垃圾的動作相當熟練。
段儀親熱地攬着陳淑容,“別客氣,随便挑,大小姐請的。”
陳淑容一眼就看到了垃圾桶裏面的巧克力包裝,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試探性地把盒子拿出來。
周圍的人只是很柔和地看着。
陳淑容松了一口氣,小心地抱着巧克力盒子,輕手輕腳地離開。
盛寧卻突然說:“站住——”
陳淑容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角色波動70%】
盛寧挑剔道:“你選了個什麽東西?巧克力這玩意兒能吃飽嗎?”
陳淑容抱緊她心愛的巧克力,低頭聽着訓斥。
她想,如果挨一頓罵就能擁有這盒巧克力的話,她認了。
“還愣着幹什麽?”
不知道的,聽這語氣還以為是什麽刑罰現場。
“重新挑。”
……
陳淑容的心情大起大落。
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角色波動99%】
系統:【哇,宿主你欺負人真是有一手。】
系統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誇人。
盛寧沒跟它計較,直奔主題:【加十分?】
【加五分。】系統聲音心虛。
五分也行。
現在每加一次都是賺的。
盛寧今天心情不錯。
這個不錯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她回到盛家。
晚飯前,盛老爺子把盛寧和沈恪一起叫進書房。
“沈恪的石膏應該快拆了吧。”老爺子在商場上呆慣了,習慣拐着彎地說。
沈恪戴着眼鏡,表情溫馴,低頭回答:“下周拆。”
“嗯,我跟世傑說一聲,讓他送你去,也好有個照應。”
沈恪:“謝謝您關心。”
盛寧不耐煩這些虛與委蛇,随便在沙發上坐下。
一天過去,她的精力告急。
濃濃的困倦和疲憊感逐漸染上眉眼。
最後盛老爺子終于說出了他的最終目的。
還有十幾天,寧明高中就要月考了。
盛老爺子不希望盛寧考倒數第一。
就這一個要求。
盛寧問系統:【劇情裏有回事?】
【有。】
盛寧累得眼皮都擡不起來了:【結果呢?】
【男主以學業繁忙為由拒絕了。】
那就好。
盛寧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書房內極其安靜。
然後就聽到輕輕的一聲:“好。”
盛寧陡然睜開眼。
“但是。”沈恪轉折了一下,微微低頭很拘謹的樣子,“盛寧小姐性格桀骜,應該不會聽我的。”
盛老爺子面不改色:“那你就想辦法讓她聽你的。”
……
盛寧冷着臉坐起來:“絕對沒有這種可能。”
沈恪順勢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然後這個鍋就甩到了盛寧這邊。
緊接着,盛寧雙目無神,聽了盛老爺子三十分鐘的‘誠懇勸告’。
一直到樓下叫吃晚飯才停下。
盛老爺子意猶未盡,喝了口茶水,問盛寧:“其中利害聽明白了嗎?”
大有沒聽明白,他就再講三十分鐘的架勢。
盛寧想張嘴。
卻又被盛老爺子打斷。
老爺子很保守客觀地微笑說:“不同意也沒關系,咱們盛家向來以理服人。”
好一個以理服人。
盛寧也露出一個盛老爺子的同款微笑,“聽明白了。”
盛老爺子毫不猶豫地定下結論:“那就這麽說定了,以後就聽沈恪的話,一起認真地搞搞學習,共同進步。”
目的達成,盛老爺子便拄着拐杖下樓了。
房間裏只剩下沈恪和盛寧兩個人。
沈恪還是那副溫和的笑:“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盛寧也笑:“我現在就可以指教。”
然後她狠狠地踹了沈恪的那條好腿一腳。
這一腳毫不留情,力道也沒有任何保留。
“嘶——”
沈恪痛呼一聲,下意識用另一只腳支撐身體,結果又傳來一陣劇痛。
全身搖晃不穩,幾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最後才慌忙把身體穩住。
盛寧沖他微笑,問:“我這一腳,指教的好麽?”
“好。”
沈恪咬牙忍痛,也盡力維持着笑臉,“好極了。”
但其實他疼的呼吸都亂了。
【人物波動80%】
盛寧聽到提示音,笑容突然變得真誠了不少。
她差點忘了。
這不是送上門的睡眠時長麽?
歡迎還來不及,她拒絕幹什麽?
想到這,盛寧的态度突然變得友善,不僅将他扶穩,還順手幫他整理了下衣領。
畢竟是未來要持續壓榨的人,她開始還是對人好一點。
追求一個可持續發展。
盛寧說:“以後合作愉快,多多指教。”
她甚至主動道歉:“我剛剛在氣頭上,有些不擇手段了,別介意。”
這不是她第一次突然轉變态度。
沈恪卻始終看不明白這是什麽路數。
他不動聲色地看過去,以不變應萬變。
盛寧回以微笑。
盛寧頂着一張絕頂的美人面,但是沒路過幾個正常的笑臉。
所以此時突然笑起來。
很漂亮。
【人物波動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