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第54章海晏河清, 良苗懷新
大年初五，溫清禾繼續去宮中上班，依舊超額完成任務, 不出意外的話，朝廷收假前就能完成一整部《唐詩三百首》的編寫了。
下職前，她照例去禦膳房拿甜點, 期待着和男朋友分享甜點新品，但是, 她走出禦膳房許久還是沒有遇到男朋友來接人。
溫清禾覺得奇怪，臨哥還在放假期間, 按照他粘人的性子，怎麽會不來接她下班呢？
溫清禾：【772，臨哥今天不來接我嗎？】
系統772：【祁将軍還在你爹的商行裏幫忙呢, 抽不出身來接你。】
溫清禾：【我爹沒欺負他吧？】
系統772：【絕對沒欺負，你爹在非常用心地将看家本事傳授給祁将軍, 等祁将軍全學會，宿主，你要享福啦！】
溫清禾好奇不已, 【我只知道我爹廚藝超凡, 他昨夜回府很晚，難道是打烊後在教臨哥下廚？】
系統772：【你到時候自己問祁将軍吧。】
溫清禾被吊起了胃口, 連連追問，但系統772緊閉嘴巴，不願意多透露，她只能心癢難耐地坐馬車回家。
溫清禾很敬愛自己的老爹, 但是她清楚老爹最初與娘親相遇時身份很低很差，完全是靠着性格能力上位。
她為人子女, 不好多問，旁觀也只能看到一二，更是好奇男朋友能學到的看家本領了。
溫清禾苦思不得，決定從系統772這裏套套話，【772，我爹和我說過好多次他們的故事，他以全部身家為聘，執意要嫁給我娘，靠着美貌、廚藝、體貼溫柔，力壓一衆追求者，成功抱得美人歸。
可我總覺得這說得太簡略了，不如，你給我說說他們的故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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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772興奮，【宿主，你爹娘的愛情瓜也很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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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病現在是滄州萬好商行的行長，日進鬥金、惹人豔羨，但是在二十多年前他和溫雅相遇時，他的身份很低，能跨越階級和溫雅成婚生子，靠得絕對不是一張臉。
秦無病無父無母，早先是街上行乞的小孩，後來被當地一家飯館的老板收留，在後廚幫忙。
與溫雅相遇之時，秦無病正好遇難，艱難經營着一家小小飯館。
那年溫雅剛剛結束吏部的觀政期，表現優秀可以任命為五品知州，但是背景人脈不行，被外放到了偏遠艱苦的滄州。
滄州的第一任都督是女帝麾下武将，收複滄州後一直鎮守邊疆，聲名遠播，她在位之時，滄州邊軍的軍饷十分充沛，可惜她病逝得突然，選定的繼承人還沒有培養好。
接任的滄州都督周旋不過滄州知州，滄州知州沒有可以掣肘的人，又天高皇帝遠，開始了貪墨之行。
滄州經濟落後，每年都有一大筆明京城來的補貼銀子，這筆銀子由女帝信任的禁軍親自押送，避免了被層層盤剝的命運，可惜，這筆銀子押送到滄州州府後，就被滄州知州想着各種法子貪墨了，起初只貪一點，後來發展到連邊軍的軍饷都要貪。
滄州新任都督只擅長打仗，不擅長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幾次讨饷都被滄州知州以經濟建設朝廷撥銀不足打發掉了。
滄州都督與邊軍因為上一任都督的緣故，對大淩朝無比熱愛敬仰，想着朝廷既然苦，他們做臣下的也不能拖累，于是自己想辦法，先帶着手下兵将勒着褲腰帶過日子，後來實在艱難，就幹起了馬賊的活計，佯裝成馬賊去打劫外域的商隊。
這原本也是一種開源，可惜他們戰力太強，不過劫了一年半載就吓得商隊換了行商路線。當馬賊不行，滄州都督想不出多餘的法子，眼看着兄弟們都要餓得不能行軍練兵了，只能在軍師的建議下，寫了一份密信去朝廷哭窮。
女帝這才知道滄州知州貪墨一事，立刻派了欽差查案，查實之後，将滄州知州和勾結的當地豪族抄家斬首，抄出的錢財多數充作了軍饷，但滄州知州生前揮霍無度，所剩軍饷不過原來五成，都督府依舊需要勒着褲腰帶過日子。
女帝撥了新的銀子補足軍饷，此後每年都會派禦史臺官員去滄州坐鎮，官員半年一換，加大行賄成本。
軍政財權必須由兩方勢力掌握才能互相制衡，都督府掌管邊疆兵馬，所以財權掌管只能落在州府身上。
女帝為鼓勵滄州知州發展經濟，将朝廷原本的補貼削了一半，剩餘一半需要滄州自己經營來補貼，財政和軍饷的一半壓力都落在了知州州府身上。
因此，後來幾任滄州知州過得很窮苦，就算被暫時分配到滄州，也要盡快找關系調走。
溫雅來到滄州的時候，任務非常嚴峻，滄州州府已經拖欠都督府将近三年的半數軍饷，百姓們過得苦，也不信任朝廷，不配合朝廷工作。
她有些郁郁不得志，但是她清楚要重回明京城，必須做出一番業績，所以再苦再難也要行動。
溫雅一邊與當地豪族談判合作，一邊深入民間尋找生財之道，過得那叫一個灰頭土臉、身心俱疲，只來半年，就把過去二十多沒吃過的苦都吃遍了。
勞碌奔波中，她機緣巧合走入一家蒼蠅小館。
溫家在明京城的生活不算差，加上學習好，讀書時每年都有獎學金，她經常在明京城各處搜羅美食，後來在觀政期間，又吃遍了朝廷各部門的食堂，對美食頗有鑒賞水平。
到了滄州，溫雅苦滄州美食荒漠久矣，可惜客觀條件限制，無論多麽不适應的食物為了飽腹也要吃下去，直到進入這家蒼蠅小館，她被一份大盤雞折服，成了這家蒼蠅小館的常客。
溫雅因此與秦無病結識。
原來秦無病是這家蒼蠅小館的主人兼主廚，以他的本事應該有很多酒樓想要挖人，可惜，飯館上一任老板生前得罪了當地的一位餐飲大鱷，秦無病縱然廚藝非凡，無權無勢依舊只能蝸居于此，艱難過活。
溫雅看到了商機，以秦無病的非凡廚藝，只要給他一場東風，他能帶着滄州美食為溫雅賺得超額利潤。
溫雅開了一家高端酒樓，聘請秦無病當主廚。按照明京城最火的經營套路，會員分級、饑餓營銷，用無與倫比的美味、高人一等的優越感，拿下了當地不少世家豪族，成功撕下餐飲業的一塊大肉。
賺到第一桶金以後，溫雅又瞄準了平民市場，把明京城的各種小吃店、快餐店、奶茶店都辦了起來，既解決當地就業，還拉動了當地消費。
在滄州實踐成功後，溫雅與工部聯系，要來了水泥方子，聯合當地世家豪族開始修路，以工代赈，提供就業，修完路就鼓勵秦無病帶領一大批餐飲業開拓州外餐飲市場。
秦無病頗有經商才能，出海之後不僅僅經營酒樓，還做起了香料、調料、雞羊牛肉等生意，為了方便經營，滄州萬好商行正式成立。
不過短短三年，秦無病就成了滄州與附近州城的納稅大戶。
滄州的經濟由餐飲業的興起，但這樣的發展只在滄州附近的幾個州城中有競争力，發展很容易到達上限陷入瓶頸，必須要趁着這個勢頭進行改革，開辟出一個比餐飲更廣更大更能沉澱財富的産業。
滄州地廣，土壤肥沃還有充足光照，非常适合農業發展，如果大批種植的經濟作物能廣銷大淩全境，那将是一筆巨大又長久的財富。
溫雅有了頭緒，開始請教農業司的同窗，發現滄州光照充足、土質肥沃非常适宜種植各種作物，她要了一批種子，在請教當地農戶與農部後，開始試種一批作物。
試種效果喜人，溫雅決定推廣到全滄州境內，對滄州百姓發布經濟作物收購計劃的同時，還勸說都督府合作，撥一部分兵團參與耕種。
滄州地廣人稀，要在全境推廣種植經濟作物，需要巨額資金，棉花這類新型經濟作物從未在滄州種植過，雖然試種效果不錯，但大面積推廣依舊存在風險。
溫雅相當于在做一場豪賭，賭贏了可以帶着全州致富，賭輸了她要欠下巨額債務，且仕途到頭。
滄州在溫雅的治下有所發展，但當地財政的錢加上當地富戶和世家願意出借的款項，依舊不夠支持改革。
恰在此時，杭州府的一位豪富少主來滄州做生意，他願意支持溫雅改革，給她一大筆投資，但是投資的前提是，溫雅要嫁給他，并且在改革結束後申請調往杭州府做官。
有了這次巨額投資，溫雅改革成功的概率大大提高，說不定能在政績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但是，嫁到杭州府，意味着她不能再回明京城了，而且杭州府是大淩朝最繁華的州城之一，那裏的晉升機會遠遠少于滄州，她或許最高只能止步四品官。
可是，沒有這筆巨額投資，她無法進行改革。現在滄州欣欣向榮，許多百姓能參與到經濟作物的耕種中，正是改革的最好時機，要是再過一段時間，找不到活計的百姓去了其他州府，改革需要的人力不夠，成本又要上升又需要更多的錢。
沒有改革，無法帶着滄州百姓全面脫貧致富，溫雅的政績就不夠優秀，或許一輩子都要在外當個知州，再也回不到明京城任職了。
溫雅陷入兩難之境，就在她為此徹夜難眠之時，秦無病捧着一束自己采集制作的幹花，來到溫府找她。
年輕俊朗的秦無病捧着一束幹花，“溫雅，你要不要招我為贅婿？我願意用我全部身家做聘禮嫁給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嫁去杭州府？”
溫雅心中動容，秦無病此時的身家已經遠超那位豪富少主的投資，這麽一筆巨大的財富，遠遠超過了一個贅婿的價值
溫雅：“為什麽？你只是想要幫我的話，不必犧牲你的婚姻。”
秦無病：“不是犧牲，這反而是我的心之所往。我的行為其實很無恥，在你最困難的時候，不想單純地幫你，反而想要用金錢買下你的婚姻。
溫雅，你知道阿爾泰金蓮花嗎？”
溫雅搖頭。
秦無病指了指花束裏的一枝花，“這就是阿爾泰金蓮花，很漂亮吧。
阿爾泰金蓮花很美，卻只在暮春初夏時節盛開，溫度太高就很少開花了，溫度太低又可能整株凍死，這麽好看的花，一年只能降臨短暫的兩個月。
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很像它。你是來自明京城的天之驕女，只會在滄州短暫停留，總有一天會離開。
山谷留不住阿爾泰金蓮花，就像滄州留不住你。
我知道你遲早會離開，所以從來都不敢說出我的心意，我害怕強留下你，你會像阿爾泰金蓮一樣枯萎。我只能盡我所能讓你呆在滄州的時候開心一點。
每次我去送賬簿，去府衙納稅，你看着我的眼神都充滿笑意，我想看到你更多地注視我，所以我要賺更多的錢、交更多的稅。我想着，只要我的稅交得更多，你的政績就會更好，将來離開滄州，你更能記住我。
我知道杭州府比我們滄州好了太多太多，你去那裏一定能步步高升，可是，杭州府的那個人，有通房美妾、庶子庶女，你嫁去那裏肯定要吃苦，我怎麽舍得你受這樣的委屈。
我可以給出更多的籌碼，我的身家我的産業你都可以拿去，我願意支持你的一切改革，請你不要為了你的仕途獻祭你的婚姻，也請你，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
溫雅聽得眼中含淚，她從不知道自己一手扶持起來的合作夥伴對她這般深情，願意為她付出這麽多。
溫雅：“你真的舍得這麽一大筆財富嗎？”
秦無病：“我無父無母，如同浮萍，小時候做乞丐受盡冷眼，劉老板看我可憐收留我在飯館住下，我才有了栖身之所。劉老板死後，我很難過，因為我沒有家了，我再次成了孤苦無依的浮萍。
劉老板是我的恩人，對于我而言，是和父親一樣的存在，他死後把小飯館留給了我，但是那家小飯館沒有客人敢來，每日只能開火一次，那就是我自己給自己做飯吃。
就在我差點要關掉小飯館的時候，你出現了，那一天你披着陽光走進我的小店，仿佛帶來了一整個山谷的阿爾泰金蓮花，燦爛美麗夢幻。你是我的第一個客人，因為你的出現，越來越多的人敢到我的店裏吃飯了。
你的出現改變了我的命運，每次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了家的樣子。但是我知道我身份卑微根本配不上你，所以，在你說出要聘用我當你酒樓的主廚時，我在心裏發誓，此生只愛你一人，就算得不到你的回應，我也願意守着這份愛憐直到死去，死後還要把我名下的所有産業留給你。
我的一切財富，都是因為你才擁有的，如果能用它們換取留在你身邊的資格，我至死不悔。”
溫雅聽得淚水漣漣，她接過秦無病遞來的花束，抱住了他，“秦無病，我答應你的求婚。明日，我們就去官府寫婚書。我還沒有愛上你，但是我相信，将來我一定很愛你。”
秦無病欣喜若狂，想說自己的心情，卻語無倫次，最後只能抱着溫雅原地轉了好幾圈。
次日，他們去府衙寫了婚書，秦無病就這樣用全部身家作聘，嫁給了溫雅，成了溫家贅婿。
因為資金到位，改革在即，溫雅甚至來不及和秦無病辦婚禮，就投入了農業改革大業，全力推廣棉花等經濟作物的種植。
棉花的種植需要注意蟲害、病害、澆水、施肥，溫雅幾乎每日都要忙碌于田間，為百姓們做指導答疑解惑，直到第一批棉花成熟，收獲了比市面上所有産地都更優質的棉花，溫雅這一次的豪賭才算賭對。
第一批棉花通過秦無病的滄州萬好商行銷往各地，訂單像雪花一樣飛向滄州，越來越多的滄州百姓願意種植棉花，都督府又多批了一個兵團參與棉花耕種。
棉花的優質吸引來不少農業大家，薰衣草、玫瑰等花卉，油菜、胡麻燈會作物，葡萄、哈密瓜等水果，在滄州遍地開花，開始加大規模種植。
滄州的經濟蒸蒸日上，百姓們越來越富，滄州再也不需要朝廷撥款補貼，甚至能在滿足自身運轉的同時開始向朝廷按時繳稅。
溫雅的政績在同期外放的知州裏最亮眼，女帝親自賜了一塊“日新月異”的牌匾，并免除了滄州一年的賦稅。
滄州的經濟終于被溫雅盤活，期間，秦無病只要忙完商行的事情，就會來府中與溫雅團聚，他不僅用自己非凡的廚藝投喂溫雅，還學了不少奇技淫巧打動溫雅，溫雅被他照顧得很好，在每日忙完政務有了溫馨的港灣可以依靠。
溫雅怎能不愛上如此深愛她的秦無病呢？
兩人好不容易互通心意圓房了，結果一次就中招。
某一日，夫妻倆正在田邊看新發的禾苗，有個鄉野大夫路過，醫術高明，只是觀面就下了診斷，笑着恭喜知州大人有喜。
溫雅懷有身孕的消息讓小夫妻驚喜不已，在他們的努力下，滄州已經日新月異，無論這個孩子留在滄州還是回到明京城，孩子都能無憂無慮成長，看遍如畫江山。
所以，他們為肚中的寶寶取了名字。
無論男女，這個孩子都會叫溫清禾。
海晏河清，良苗懷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