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第38章 宴前
大年初一。
溫清禾一家三口在酉時進宮, 先接受監門衛的檢查，再步行前往坤元廣場，接受完千牛衛的檢查才能真正進入坤元正殿。
此次宮宴限定五品及以上官員參加, 宴席的座位有明确規定，部門打散，僅按官階品級劃分區域。當然, 部分特別受貴人重視的會被安排在其他座位，
溫雅的官職是正五品, 只比從五品高那麽一丢丢，算是這場宴席裏官職最低的一批人之一。
官職低的大人們都來得比較早, 溫雅帶着女兒和丈夫過去時，五品官區域的桌案後已經坐了不少人。
一家三口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身邊就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
“這不是滄州來的溫雅溫大人嗎？你風頭正盛、前途無量, 怎麽沒和尚書大人坐一塊，倒和我們這些小官擠在一起？”
這裏的尚書指的是溫雅的上司戶部尚書。
溫雅語氣十分可親, “陳大人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同我一般都是五品，職位不小了。”
她故意左右看了看, “我看這裏十分寬敞, 陳大人竟然覺得擠嗎？我家中有滄州帶來的消食茶，宴散後要不要送你幾包？”
陳大人臉色一黑, 一臉被踩痛腳的憋屈樣，怒瞪一眼溫雅別過頭不再言語。
溫清禾：【772，這個姓陳的家夥是怎麽回事？】
系統772：【這人的妹婿在戶部當了很多年員外郎，上一任戶部郎中落馬後, 他以為憑着自己資歷能晉升，各方打點送出去不少錢財珍寶, 結果戶部尚書直接從吏部把你娘搶了過來，戶部郎中成了你娘的，他們争不過心裏恨着呢。
尤其你娘進戶部後正遇上假抱朗的藏銀大案，涉案金額巨大，整個戶部忙成一片，你娘處理的部分又快又好，功勞很大，一下子就在戶部立穩腳跟了。他們沒本事競争過你娘，只能時不時酸上幾句聊以慰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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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清禾目露鄙夷，【原來是酸雞啊。
我娘只說了消食茶就把人怼回去了，這裏是不是還有什麽緣故，說來聽聽？】
系統772：【這個姓陳的，原本是寒門子弟，年輕時長得不錯學問也好，榜下捉婿成了一家高門的女婿，但是他入官場之後應酬太多，肚子日漸變大，妻子嫌他身材走形發福變醜，不願與他同房，還每日給他準備減肥食譜，結果他受不了，拿公務當借口在外養了外室。
高門小姐聞訊大怒，直接将人休了。被休以後，這個姓陳的後悔莫及，趕走了外室主動喝消食茶減肥，為時晚矣。】
溫清禾樂了，【哈哈哈，幹得好！我最讨厭這種酸言酸語的鳳凰男了，仗着岳家才起來，結果還辜負自己的發妻。他這種品行，怎麽當的五品官？】
系統772：【一個人的品行和能力又不挂鈎，他做丈夫不行，辦事能力還是很強的，被休夫後愣是從打壓中崛起，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工部坐到五品的位置。人家是靠技術吃飯的，女帝的朝堂可沒有酒囊飯袋。】
溫清禾默了默，【難怪女帝能當領導，真的是對事不對人啊。我就做不到這點，我要是領導，知道手下背着妻子在外面養外室，就算他能力再強，我也要把人開除。】
系統772：【宿主，你不懂上位者的世界，在上位者眼裏，這世上可沒有男人女人壞人好人，只有能不能用的工具人。
能用，就要用到廢棄為止。】
溫清禾又想起年少無知打工時的社畜經歷了，趕緊換了個輕松點的話題，【話說，那位高門小姐再婚了嗎？】
系統772：【嗯，和離不過兩個月就再嫁了，這一次嫁得是門當戶對。巧了，新夫婿正好是這個陳大人的官場對頭。】
溫清禾：【哇哦，這不就是現實版的晉江小說嗎？名字我都取好了，《和離後，我嫁給了前夫的死對頭》。】
系統772發來一個大大的點贊。
那個陳大人才消停沒多久，又有人過來找不痛快。
好幾個中年人帶着他們的孩子過來這邊打招呼，打完招呼就開始炫自家孩子。
一個說自己女兒在書院月考中拔得頭籌，一個說自己兒子獲得了明經科的獎學金，緊接着又有人說自家孩子當了齋長，他們的目光時不時就瞄向溫清禾這裏，一個個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辍學的學渣。
他們試圖通過炫孩子來展示優越感，仿佛他們自己比不過，只要孩子比過了也是勝利。
溫清禾自己不在意外人的評價，但是借着拉踩她來貶低她娘，她就很在意了。
溫清禾正想開口怼回去，被秦無病拉住了胳膊。
秦無病輕咳一聲打斷那些人的炫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秦無病身上。
秦無病一臉真誠地嘆息道：“你們的孩子真辛苦啊，平日在書院裏刻苦學習就罷了，回家還有繁忙作業，這好不容易來了宴席，又要給不争氣的家長争臉面。
小小的肩膀，大大的負擔，孩子們，你們不容易啊！我真是太同情你們了。”
這話一出，所有炫娃的人臉色都不好了。他們炫娃是想收獲羨慕和優越感的，被秦無病這麽一攪和，他們倒成了不争氣的跳梁小醜了。
有些孩子沒聽出秦無病的陰陽怪氣，還真以為他為他們說話，竟然感動得濕了眼眶，“叔叔，你是懂我們的。”
那孩子話還沒說完，立刻被自家家長帶走，丢不起這人。
剩下的小孩裏，有個沉不住氣的看着溫清禾，微揚下巴，語氣輕蔑，“溫大小姐，你與我一般大，怎麽不去書院讀書？是資質愚鈍讀不懂所以辍學了嗎？”
溫清禾佯裝驚訝，“啊！難道在明京城，只有辍學的人 才不去書院讀書嗎？你們明京城就沒有族學、沒有自學、沒有跳級？“
說話的人愣住了，直接被溫清禾的話誤導，以為她是這幾種中的一個。
有族學的幾乎都是當地世家大族，底蘊深厚，不知深淺前不可得罪。
自學和跳級的人往往天資出衆，這類特殊人才朝廷會定期進行特招，他們走的不是科舉的路線，一般會進工部、刑部、兵部等實事部門，非常值得結交。
大家看向溫清禾的眼神一下子變了，不再是之前那種看游手好閑辍學學渣的眼神了。有幾個小輩看着溫清禾的表情都變得敬佩起來。
那些來炫娃的家長們炫不成功反被炫，全都灰溜溜走了。
溫雅和秦無病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他們是父母，他們最清楚。
他們的寶貝女兒雖然有點天資，但還沒到天資出衆的地步，不學無術是假，但游手好閑是真。她不去書院，只是因為懶得去書院受束縛。
溫雅給溫清禾布置過功課，溫清禾雖然不一定完成，但是每次考察都能拿個中上。
到了溫雅這個位置，只要孩子不是傻得太離譜，就算不走科舉也能給孩子找到出路，所以，溫雅對溫清禾的要求并不高，或許是她年少時求學太苦，她不想自己的女兒也這般苦，對女兒總是多幾分縱容，縱容着縱容着，也就由着女兒不去書院了。
找茬的人慢慢都散去，随着開宴越來越近，進入殿中的官員越來越多，不少與溫雅有交的同僚都來這邊打招呼，看到溫清禾乖巧坐在一邊，目光慈愛地誇上幾句。
溫清禾就當個微笑的工具人，聽溫雅的話和長輩們打招呼，等待開席中。
過來打招呼的同僚大多只與溫雅同級，或者高低一兩個品階，大家都穿着大紅色圓領官袍，突然，一群紅袍裏混進來個紫袍。
太醫院的張院正入殿後沒有直接去自己的座位，而是來這邊與溫雅打了個招呼。
溫雅受寵若驚，兩人寒暄幾句，張院正就把目光落在了溫清禾身上，笑着從袖子裏拿出兩個紅包放到溫清禾面前。
溫清禾驚訝，“院正大人，您這是？”
張院正捋了捋胡須，“許軍醫是我師姐，前幾日與師姐見面，她對你的學醫天賦大加贊賞，說你助她良多，還給我看了你給她抄錄的教材和教案，老夫受益良多。大年初一，我們兩個老人家當然要給溫小友準備壓歲錢了。”
許軍醫就是景寧公主府的府中軍醫。
溫清禾聽懂了張院正的結交之意，她立刻承情，熱情大方地回應，“謝謝張爺爺，也祝您和許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張院正樂呵呵笑了兩聲，這才從一衆紅袍中離開，往前座走去。
張院正一走，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落在溫清禾身上，太醫院院正是正三品的高官，幾乎只為皇親國戚看病，是女帝的禦用太醫，這樣的好關系，大家想攀都攀不上，結果，對方竟然對溫大小姐這般青眼有加、和藹可親。
張院正剛走，又有兩名穿着甲衣的高官進來，分別是左金吾衛将軍孟英捷和右金吾衛将軍祁白臨。
這兩位也是女帝面前的紅人，孟英捷長袖善舞，與人為善大家不奇怪，但是看到祁白臨溫和禮貌地與溫家打招呼，衆人的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
溫清禾看到祁白臨，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祁白臨被她情緒感染，眉眼都比從前溫柔許多。
不過大家沒有驚訝太久，加上孟英捷是他們這個官位難以接觸到的人，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孟英捷吸引，都找機會想和她攀談。
祁白臨打完招呼就重新冷着臉離開這片區域，往布置安防的位置走去。
經過溫清禾身邊時，悄悄往她桌上放了一把糖。
溫清禾驚喜極了，笑得眉眼彎彎，趁着他收回手的時候用小指在他手背撓了撓。
祁白臨倏地收回手，耳朵又開始紅了，快步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