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的确不值一提
第64章:的确不值一提
第二天一早,聞郁是被吵醒的,打開門就看到客廳裏站滿了人,他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我讨厭任何人碰我,所以我只換衣服。”
“可是...”
“把衣服留下。”一個男人想說話,被後面走出來的凱叔打斷了,他看向聞郁說:“小少爺,邵董讓我等你收拾好了,再帶你去見他一面。”
“不見。”
“邵董說他有聞小姐的東西,想親自交給你。”
“又拿聞以凝釣我。”聞郁知道邵鴻遠那裏肯定有不少聞以凝的東西,他突然想起了昨晚沒看的那封信,“你等我會。”
聞冉星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喊道:“爸爸。”
聞郁彎下腰給聞冉星把劉海理順,“嗯,餓嗎?”
“有點。”聞冉星想到昨晚和爸爸睡了一晚,高興地跳了起來:“爸爸,現在幾點了?”
“八點,你先去洗漱。”
“好的。”
聞冉星下了床後,他從地上撿起那封信打開,信上的字就像是聞以凝拿不穩筆寫的,筆畫虛浮無力,字體大小不一,行與行之間還串行。
小...後面是幾個被塗黑的字,他想應該是聞以凝不知道要怎麽稱呼他吧。
我常常想自己的人生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我該怪那個鳳凰男嗎?還是該恨拿我換錢的那個女人?
可他們給了我生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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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字寫得很亂,他努力的想要辨認,卻無果。
前二十年我像一根頑強的雜草,覺得只要我努力只要我活着,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我知道自己很天真,可如果我不天真,我會活得很苦,我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前方會有一束光,只要走過去了就能碰到。
後來,我以為我終于碰到了,可所謂的愛情與利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你的到來不是我願意的,我恨姓邵的更恨你,但當你第一次在我肚子裏動時,我...
那種微妙的感覺讓我有一瞬間有種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覺,我猛然驚醒後更覺得自己可憐,可憐到需要從套住自己的繩索上汲取那一點點微弱的慰藉。
那幾個月,我每天都在想,想我為什麽還要活着,想我活着的意義,我找不到答案,我恨所有的人,我曾經很想給邵鴻遠一刀,然後再給自己一刀,可...我下不去手,不是因為不夠恨他,只是...
後面有兩行的字都被塗黑了,他能想象到聞以凝寫這封信時的狀态,寫這封信是因為她還想留下點什麽,可她又無法接受自己心裏有別的牽挂。
每當我舉起刀,你就會在我的肚子裏動一下,仿佛是在提醒我,我并不是孤身一人,矛盾的情緒拉扯着我,我快瘋了!!!
我不想讓你面對這個肮髒的世界,可我做不了主,去醫院分娩那天,是我唯一能逃跑的機會,當我...
那一行後面的紙都被反複的塗寫劃破了,可以想象到寫信時的聞以凝情緒起伏變化有多大。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他沒有記憶的那些年裏,他無數次的想象過自己的母親會是個怎樣的人,他想象中的那個女人或許是溫柔的,或許是強勢的,或許是自私的,或許是殘忍的。
後來他恢複了記憶,記憶裏的聞以凝情緒變化無常,對他動辄打罵,眼裏的恨意濃烈到就算他還小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無數次懷疑過,那個瘋女人真的是他的母親嗎?
原來真的沒有母親會不愛自己的孩子,只是他和聞以凝是在錯誤的情況下成了母子,從懷上他到自殺的七年間,聞以凝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沒想到的是他的母親其實是不幸的,悲哀的,可憐的!
我看着那麽小的你,會想你要怎麽辦?我自己的人生已經是個悲劇了,你不該走上我的老路,邵...他雖然是個人渣,但他是真的疼你的,我打了你後,他會給你敷藥,會想要帶你出去玩,會...
不管是恨還是別的都太重了,我真的很不想變成自己恨的人,可我撐不下去了,我不想變得更瘋,我把我的東西都放在了銀行保險櫃裏,路譯北那裏有我的遺囑,密碼是我的名字和你的生日。
希望...算了,我是個沒有希望的人!
就這樣吧!
內容不多,他看完卻愣了很久,原來聞以凝撐了那麽久是因為他,原來他是聞以凝的牽挂,原來聞以凝是因為他才克制住那些強烈的恨意。
可聞以凝并不知道年幼的他并不喜歡邵鴻遠的觸碰,那時的他不知道邵鴻遠是誰,每次邵鴻遠靠近他,他都需要竭力的壓抑住自己的厭惡與恐懼,在他的眼裏邵鴻遠是強迫自己母親的人,是限制了他們母子自由的惡魔,是個瘋子。
所以後來邵鴻遠才會讓催眠師強制催眠使他忘記那棟別墅裏發生的所有事。
信紙上的字突然被暈染開,他擡手摸才發現自己居然流淚了,他把信紙收好放在枕頭下,他的房間沒有他的允許清潔人員是不會進入的。
“爸爸。”這還是聞冉星第一次看到聞郁流淚,小聲問:“你怎麽了?”
“我沒事。”聞郁擦幹眼淚,轉身說:“我們等會吃了飯還要去一趟醫院。”
“和爸爸一起,去哪都可以。”
聞郁看着聞冉星感覺到那種全身心的依賴,人是群居動物,是需要牽絆的,所以當初聞以凝看着他,是不是也和他看着聞冉星的心情一樣,“走,先出去吃飯。”
聞郁對凱叔說:“你們去樓下等我。”
“好的。”
坐上車,聞郁看着窗外的風景突然想起了明元策與聞以凝信裏寫的:所謂的愛情與利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的确不值一提。
他進病房前還是将聞冉星留在了外面,今天的邵鴻遠氣色恢複了一些,現在穿着優雅的唐裝,整個人看起來和藹可親,可是沒人知道這幅皮囊之下藏着怎樣的一顆心,
邵鴻遠看到聞玉灼時笑了一下,“你來了。”
聞郁沒心情和邵鴻遠說話:“東西給我。”
“訂婚結束後我會給你的。”
“邵鴻遠,你那麽想我訂婚是為什麽?是怕外人知道我的性向嗎?是怕自己丢臉嗎?”
“你也...快三十了,到結婚生子的年齡了。”邵鴻遠指了指病床邊的凳子,“坐。”
聞郁不但沒坐,還退後了兩步,“可你明明知道我這輩子都沒辦法碰女人了,何必再自欺欺人。”
那躲避的動作讓邵鴻遠的臉色僵了一瞬,“我那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聞郁脫下外套,把滿是疤痕的手露出來,“當初為了抵抗你讓邵知晟給我下的藥,我用牙在自己身上留的這些痕跡好看嗎?”
“你...”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看到又是另一回事,邵鴻遠看到聞玉灼那蒼白細瘦的手臂和胳膊上全是凹凸不平的疤痕,顫抖着伸出手,“我沒想...”
“我管你想不想。”聞郁打斷了邵鴻遠的話,“別露出這後悔的表情惡心我。”
聞郁話音剛落,身後的門就被打開了,他回頭看到氣還沒喘勻邵知晟嗤笑道:“這麽急,是怕我把他氣死嗎?”
“爺爺。”邵知晟沒有看聞玉灼,走到邵鴻遠身邊,說:“酒店那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們可以過去了。”
邵鴻遠卻擡手給了邵知晟一巴掌,“你當初和我說小玉沒事,他手上的疤是怎麽回事?”
邵鴻遠病得太久了,這一巴掌并沒什麽力氣,但邵知晟還是被打得側過了頭,當初明明是老爺子說的只要能把聞玉灼掰直,怎麽做都行,現在卻來怪他,他早該知道老爺子的心偏得有多厲害,“是他自己弄的。”
“你和明家那小子的事真以為我不知道?”邵鴻遠當初是有過要動明元策的想法的,但被邵知斟勸住了,如果他動了明元策,聞玉灼會恨他一輩子,“我給了你将功補過的機會,你就是這麽補的?”
聞郁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好笑,邵鴻遠明知道邵知晟對他的敵意,還把他交給邵知晟,現在又在他的面前假惺惺的責怪邵知晟,“你們爺孫倆這是在做戲給我看嗎?可惜我沒興趣。”
“不是的,小玉...”
“別那麽叫我。”聞郁沒了耐心,“東西給我。”
“訂婚宴結束後給你。”
“随你。”聞玉灼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明元策一整晚都沒睡好,醒來時整個人腦袋昏沉難受,可他還是去了公司,路過前臺被叫住了,“明總,這裏有您的一個快遞。”
“快遞?”他從來不網購,哪來的快遞,“有寄件人的姓名嗎?”
“只寫了一個邵字。”
邵?他能想到只有邵知晟,昨天邵知晟明明什麽都不願意說,為什麽轉身又給他寄了個快遞,他拿過那個體積不大化紙盒進了辦公室。
他打開了紙盒,看到的就是一疊信封,信封上有他熟悉的字跡和他自己的名字,這是聞玉灼給他寫的信?
什麽時候寫的?
他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顫抖着手拿起那些信。
半個小時後,他放下信閉眼緩了幾秒,給查聞玉灼的人打了個電話,“幫我查一個區號。”
電話挂斷後,他拿着鑰匙快速離開了辦公室,助理抱着一疊文件喊住了他:“明總。”
“先放我辦公桌上。”
他穩住情緒開着車來到聞玉灼的酒店樓下,上樓敲門沒動靜,問了前臺才知道聞玉灼半個小時前出去了。
出去了?
是去酒店了嗎?